38 ? ◇

38   轉機 ◇

◎他眼底帶着笑意,一時間,沉魚竟忘了推開他。◎

衛铮沒想到沉魚會如此, 一時不防,面具便被她掀了開來。他心下一驚,趕忙避過頭去, 向後退了一步。

沉魚想要上前,卻猛然聽得有人喚她。

“姜二娘子!”

沉魚一回頭,只見衛不疑正站在房門邊, 他身上着了常服, 倒不像被嚴刑拷打過的模樣。

沉魚趕忙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道:“身上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嗎?疼不疼?”

衛不疑搖搖頭, 道:“我沒事,請二娘子放心。我只是方才睡着了。”

他說着,指了指衛铮房中的床。想來方才睡在床上的并不是衛铮, 而是他。

沉魚見他沒事, 這才松了口氣。

“姜二娘子, 偷襲可不是君子所為啊。”衛铮笑着走到她近旁, 臉上重新戴上了面具,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沉魚咬了咬唇,道:“是我一時心急, 抱歉了。”

衛铮笑笑,道:“現在人找到了,可以進去喝杯茶了吧?”

他說着,便大步走了進去,點燃了房中的燈燭。

那光暈像是一個個火球, 很快便将整個房間都照亮了。

沉魚和衛不疑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 便一起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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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早已備好了茶, 衛铮在桌邊坐下來, 輕輕的抿着茶盞,道:“府上的丫鬟、小厮皆是我從邊境帶來的,不懂長安的規矩,二娘子嘗嘗,這茶可能入口?”

沉魚警惕的看着他,故意坐得離他遠些,道:“将軍早知我要來?”

衛铮笑笑,道:“也不算很早。”

他說着,指了指衛不疑,道:“這位小公子來的時候,我才發現二娘子也在我府上的。”

沉魚垂了眸,道:“今日的确是我唐突了,還請衛将軍見諒。”

衛铮看了衛不疑一眼,道:“姜二娘子也是關心則亂,不算唐突。今日已晚,外頭已經宵禁了,只怕現在出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不若二娘子和小公子在此湊合一夜,明日一早衛晟會送你們回侯府去。”

他說着,補充道:“衛晟是我的心腹,絕對信得過。二娘子可以放心。”

沉魚擡眸看着他,目光之中滿是探究,道:“衛将軍就這樣輕易放我們離開?衛将軍可知道他是誰?”

衛铮道:“自然。”

“我想問衛将軍一句,衛将軍當真是衛家的人嗎?”沉魚冷聲道。

“二娘子,衛铮哥哥是好人!”衛不疑突然開口。

沉魚沒說話,只幽幽的望着衛铮,在等他的解釋。

衛铮笑着揉了揉衛不疑的發頂,道:“別擔心,二娘子是自己人,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背叛衛家,只有她不會。”

沉魚聽着,眼眸一寸寸的冷下去,道:“你到底是誰?”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他擡起頭來,迎上她的目光,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沉魚強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道:“也罷。”

她說着站起身來,看向衛不疑,道:“明日一早我們動身離開。”

衛不疑點點頭,道:“好。”

她正要走,衛铮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他與她湊得這樣近,近得她幾乎聽得到他的心跳,她剛要推開他,他卻突然俯下身來,在她耳邊道:“我會為衛家平反,一切都交給我。”

沉魚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卻只是勾唇一笑,道:“二娘子今日睡在這裏吧,被褥都是新換的。”

他說完,便拽起衛不疑,道:“你跟我走。”

衛不疑道:“去哪?”

衛铮道:“我們去外間打地鋪。”

“啊這……”衛不疑垂喪着臉道:“好。”

*

外間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沉魚躺在床上,只覺得神思清明,完全沒有睡意。

她腦海裏不時響起衛铮的話,想起他身上的氣息,想起他和她說話時的神色,他……究竟是不是他?

她顫抖着睜開眼睛,朝着外間看去。

月光之下,那裏影影綽綽的,只隐約看到一個朦胧的影子,伴随着均勻的呼吸,一起一伏。

今日衛不疑在,她不便多問,他自然也不會多言。等下次有機會,她一定好好問問他,看看他面具之下的臉。

她心裏打定了主意,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衛铮緩緩睜開眼睛,他坐起身來,朝着裏面看去。

帷幔如輕紗般随着月光流淌着,他看不清她的臉,可他卻篤定她定是睡得很香甜的。

他不覺唇角上挑,微微一笑。

“沉魚……”他輕聲喚着她的名字,只在唇齒之間,卻已輾轉反側了千回。

*

翌日一早,衛铮便命衛晟駕着馬車将沉魚和衛不疑送回了侯府。

沉魚他們進入院子的時候,侯府中的人們都還未起身,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覺。

姜落雁和傅維昭見她們回來,幾乎是絕望之中看到了光明,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衛不疑低着頭,道:“殿下,我再也不偷偷溜出宮了,再也不闖禍了。”

傅維昭點點頭,撫着他的肩膀,道:“只要你平安就好了,我不怕你闖禍,只怕你出事。若是你出了事,我可如何與你哥哥交代啊!”

衛不疑像是聽到什麽刺耳的聲音似的,突然擡起頭來,道:“難道殿下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哥嗎?若是他在,殿下還會在乎我嗎?”

傅維昭急道:“好好的,你怎麽又犯傻氣了?我既答應了你哥哥,自然要守信……”

衛不疑不等她說完,便恨恨道:“我出去等殿下。”

言罷,便轉身出了門去,只靠在廊柱旁等着。

傅維昭搖搖頭,道:“不疑年紀小,我會好好規勸他的,你們別見怪。”

姜落雁柔聲道:“不妨事,只要大家都能平安回來就很好了。”

傅維昭道:“沉魚,你可見到蘇建和衛铮了?不疑沒做什麽吧?”

沉魚安慰道:“不疑很好,衛铮也沒有怪他的意思,放心吧。今日之後,不疑應該都不會做傻事了。”

傅維昭雖不懂她的意思,卻也足夠安心了,道:“那就好。”

外面天已大亮了,沉魚不敢再留他們,便命人偷偷将他們送回宮去了。

*

解決了此事,沉魚總算安心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好好的補一覺,也不辜負這春光。

說是春天,此事其實已離夏日很近了,外面的葡萄架上開滿了花,配着綠油油的葉子,煞是好看。

“咚咚咚!”窗子傳來響動。

沉魚一驚,坐起身來,道:“誰在外面?”

窗子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傳來男子醇厚的聲音,道:“未知姜二娘子安睡,打擾了。”

沉魚挑眉道:“衛铮?你怎麽在這裏?”

衛铮笑着道:“葡萄架下,恭候二娘子。”

言罷,他便消失不見了。

沉魚無奈,只得将衣裳穿好,款款走了出來。

院子裏日頭正好,确實不是睡覺的好時候。沉魚被他喚醒,心中倒也并不惱怒,反而覺得很是安閑,她伸出手來,擋住刺眼的陽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衛铮坐在不遠處的葡萄架下,雖戴着面具,卻不掩俊俏好看的側顏。他轉過頭來,沖着她淺淺一笑,明亮更勝過春光。

沉魚不覺有些怔怔,這笑容……

“姜二娘子!”他輕聲喚她。

沉魚走過來,在他面前坐下,冷着臉道:“衛将軍還真是陰魂不散呢。”

衛铮笑着道:“這次是要緊事。”

他見四下無人,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來,放到沉魚面前,道:“這件事還請娘子幫忙。”

沉魚接過那信箋,上面清清楚楚的列着蘇建的罪責,從貪污腐敗到此次兵敗之過,事無巨細。

她訝然道:“這是何意?”

衛铮道:“二娘子的長兄在禦史大夫府任職,找幾個禦史上書此事,不難吧。更何況,我早聽說禦史大夫府一直在查找蘇建的罪狀,我想這也正是二娘子的手筆吧。禦史大夫府之所以沒有上書,是因為缺少實證,如今便有了。”

他說着,指了指信箋,道:“裏面有衛家軍相關人員的供述,他抵不掉。”

“你想我幫你?”沉魚望着他。

衛铮勾了勾唇,道:“我還以為我和二娘子已是同盟了。自己人幫自己人,不算幫忙,算協作吧。”

他見沉魚眉間微蹙,便道:“娘子放心,此次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将蘇建拉下水,絕不會害大公子為難,更不會讓大公子身處險境。等蘇建認了罪,供出當年之事,為衛家翻案便有機會了。”

沉魚思忖道:“蘇建有舅父庇護,只怕不會那麽輕易認罪。”

衛铮篤定道:“他一定會認罪的。”

他說着,站起身來,揉了揉沉魚的發頂,道:“有勞姜二娘子,告辭了。”

他眼底帶着笑意,一時間,沉魚竟忘了推開他。

她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像是穿透時光,看到了別的人。

“相信我。”他輕聲道,望着她的目光溫柔得不像話。

“可……”沉魚還未說完,他便消失在了沉魚的視線裏。

沉魚這才如夢初醒,攥着手中的信箋,又打開仔細看了起來。

蘇建,他真的會乖乖認罪嗎……

沉魚的心劇烈的跳起來,她站起身來,朝着姜子彥的院子走去。

*

“這上面的東西若真是事實,衛家的事便有希望了!”姜子彥将那信箋放在桌上,細細勾畫着。

沉魚道:“這上面的事我未曾查證過,還請長兄費心。”

姜子彥道:“這個你放心,我心裏有數。咱們籌謀了三年,如今總算看到些希望了!”

沉魚點點頭,又囑咐道:“長兄,千萬注意安全,保全己身。”

姜子彥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

“對了,聽說傅博之身子好了,淮南王已派人送了他回去。等西域各國朝賀之後,淮南王和傅靈也會離開了。”姜子彥說着,又道:“此事一了,落雁也可另擇夫婿了。”

沉魚笑着道:“是啊,這樁親事沉在長姐心頭這麽多年,總算是了卻了。”

姜子彥道:“這次多虧了你。”

沉魚笑笑,道:“長兄不必說這樣的話,我們都是一家人,我也舍不得看長姐嫁給傅博之那個混蛋。”

姜子彥重重的點點頭,只覺喉嚨微澀。

從前他一直覺得這個妹妹驕縱而不自知,待他們總是冷冰冰的,實在親近不起來。如今卻覺得她溫柔和煦,做事大方周全,她心裏有他們,而他們心裏也把她當落雁一般疼愛。

*

三日後,兩名禦史上書呈送蘇建的罪狀,彈劾蘇建貪墨軍糧、臨戰退縮、構陷衛伉等罪狀,更有衛家軍中軍士們聯名上書,皇帝大怒,朝野嘩然。

皇帝命廷尉府重審此事,将蘇建投入天牢,以備候審。

*

轉眼便到了各國使節入宮朝賀的日子。

一大早,整個堂邑侯府都忙碌了起來,唯有沉魚的院子裏靜悄悄的。

沉魚坐在梳妝臺前,看着手中的書信,眉頭不覺蹙起。鳶尾和桔梗幫她梳妝着,知道她有心事,便都不敢攪擾她。

“看來,舅父還是想護着蘇建啊。”沉魚心中想着,點燃了手邊的燈燭,将那書信放在燈燭中燒成了灰燼。

“送信的人可還在?”沉魚問道。

鳶尾點點頭,道:“還在門外候着呢。”

沉魚站起身來,從桌上取了信箋,寫了一行字後便将那信箋封好交給鳶尾,道:“讓他轉告衛铮,要快!”

“諾。”鳶尾知道事态緊急,便也不敢多問,便将那信箋遞了出去。

沉魚這才松了口氣,重新坐回梳妝臺前,她不由得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裏戴着衛皇後給她的镯子,據說,這是衛家的傳家之物,但願舅父能認得。

她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浮現出方才衛铮送來的書信,上面清楚的寫着,“陛下有旨,不可對蘇建用刑,故進展不大”。

如此,便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

宮門前早已堵的水洩不通,有各國使節、有朝臣、有世家家眷,大漢歷經數十年,也終于有了萬國來朝的氣派。

薄太後坐在長定殿中,眼底終于浮現出些許笑意。

合歡走過來,在她耳邊道:“這麽多日子,總算見到太後娘娘的笑顏了。”

薄太後見陛下正和朝臣們說話,無心管這裏,才低聲道:“哀家這個兒子,守城之才而已,這麽些年也就這件事做的漂亮些。”

合歡抿唇一笑,道:“這話讓旁人聽去,又是一場風波了。”

薄太後笑着道:“那就不讓旁人知道。”

合歡道:“奴婢省得。”

她說着,又看向紛紛入座的人們,指着左邊第一個位置道:“那個就是衛铮。”

薄太後皺了皺眉,道:“怎麽還戴着面具?”

合歡道:“說是戰場上受了傷。”

薄太後嘆息道:“如此倒是可惜了,瞧着也該是個很周全的孩子。”

合歡點頭稱是,又道:“奴婢聽說,他與姜二娘子似乎走得很近。”

“沉魚?”

“是,有人瞧見他曾攔下姜二娘子的馬車,娘子也并未惱怒。”

“這倒是奇了。”薄太後又不覺多看了衛铮一眼,道:“他這身形……瞧着倒有幾分熟悉。”

合歡低聲道:“據說他與先太子長得有三分像。”

薄太後心裏“咯噔”一下,只仔細朝着衛铮看着,幽幽道:“這就難怪了。”

正說着,便見傅婠等人走了進來,他們在位置上坐好,偏沉魚笑着朝這邊走了過來。

衛铮正和朝臣們應酬着,似是顧不得這邊,可薄太後還是發覺他眼角的餘光一路跟随着沉魚,一點也舍不得離開。

薄太後面上不動聲色,只笑着招攬沉魚過來,道:“這些日子你都沒進宮來,可是宮外面好玩的太多了,顧不上哀家了?”

沉魚笑着道:“外祖母說的哪裏話?沉魚再貪玩,心裏還是最惦念外祖母的。只是沉魚是外人,再進宮來只怕不便。”

“什麽外人?”薄太後道:“哀家在哪裏,哪裏就是你的家。侯府是,宮裏也是。”

沉魚笑着滾到薄太後懷裏,道:“那今日沉魚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着外祖母,好不好?”

薄太後笑着道:“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她說着,便朝着一旁的陳婕妤道:“讓人把沉魚的餐具拿到這裏來吧。她今日在這裏陪哀家。”

如今妃嫔之中就數陳婕妤位份最高,宮中之事皇帝便交由她管着了。

“這……”陳婕妤猶疑着道:“今日朝臣們和外邦使節也在,如此只怕亂了規矩。”

薄太後聽着,眉頭一蹙,正要動怒,卻聽得王美人道:“陳姐姐只管去安排便是,今日雖是國事,卻也是家事,只要太後和陛下開心也就是了。”

“好一句既是國事也是家事,說得好!”皇帝眉眼舒展,道:“陳婕妤,就照太後說的做。”

“諾。”陳婕妤答應着,趕忙去吩咐宮人了。

王美人笑着道:“有二娘子陪着,太後今日定然開懷了。”

薄太後沒說話,倒是皇帝開口道:“王美人聰慧懂變通,倒比陳婕妤強多了,這主理六宮的差事還是交給王美人吧。”

薄太後看了王美人一眼,見她微垂着眸,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不覺蹙眉,道:“這是大事,陛下還是三思而行吧。”

皇帝點點頭,看了王美人一眼,正要開口,卻聽得沉魚道:“依着沉魚看,主理六宮除了要會變通,更要心中有尺,不僅要審時度勢,更要有規矩、成方圓。陳娘娘雖行事刻板,卻是世家大族的貴女才有的氣度,雖不會忖度聖心,卻足以規範宮人,于主理六宮之事而言,也不算壞處。”

她刻意咬重了“貴女”、“規矩”這些字樣,雖未明言,王美人卻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出身寒微、身處低位,卻妄圖憑着揣測聖意而奪得聖心,實在是不堪至極。若細論起來,只怕不僅無功,反而有過。

陳婕妤在一旁,望着沉魚的目光宛如望着知己,道:“多謝二娘子執言。”

沉魚道:“我并非幫着誰,不過就事論事而已。陳娘娘不必謝我。”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王美人一眼,雖未說什麽,眼底卻已冷了三分。

薄太後稱贊道:“沉魚說的正是世家貴女該有的教養。”

皇帝道:“母後說的是。”

他說着,又看向沉魚,道:“沉魚小小年紀就懂得這些,是母後教養的好。”

薄太後笑笑,道:“她從小長在宮中,自然看得多了,見識也就不同了。”

沉魚不動聲色的将手腕露出來,還未開口,皇帝便道:“沉魚,你戴的……可是吟秋的東西?”

衆人聽得“吟秋”這兩個字,皆是一驚。這可是已故衛皇後的閨名,自衛皇後去世之後,世人都以為皇帝恨毒了她、恨毒了衛家,便再沒人敢提她了。

只有沉魚容色平靜,道:“是舅母送給我的,說是很珍貴的東西。”

上一世時,衛家雖未平反,皇帝卻總是和她提起,他是很懷念衛皇後的。那時他為了權力,偏要至她于死地,如今沒了權力的桎梏,再回望過去,他最思念的反而是那份如平常百姓家的夫妻之情。

如今宮中的妃嫔雖敬他怕他,卻再無人敢與他平視,也再無人如衛皇後一般真心愛着他了。

皇帝果然眼中有了一抹動容之色,感慨道:“朕見她戴過,是她的陪嫁之物。你戴着很好看,想來她也能放心了。”

他說着,有些內疚的看了沉魚一眼,道:“去吧,好好陪你外祖母說說話。”

沉魚道了聲“是”,又不覺看向衛铮。

他已落了座,他手中握了只茶盞,見她看向自己,便沖着她微微的點了點頭。

沉魚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将手中的茶盞舉起,與他遙遙相對,像是共同舉杯。

他們沖着對方點了點頭,一起喝下了茶盞中的茶,皆是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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