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058 姜鳴最深處秘密被翻騰出來……

第58章 058 姜鳴最深處秘密被翻騰出來……

黎皎皎并不修無情道, 如今心裏卻浮起了一些悲意。

她想到了方才姜鳴在何昭嬈面前醜态，宛如挑梁小醜，那種醜态實在是令人難以直視。

何昭嬈固然是心機深沉, 可姜鳴本身也很難看。

他變成了一個自私惡毒的男人, 希望用女人性命成全自己尊嚴。只能說幸得被他糾纏上那個人是何昭嬈, 若換成一個好女孩兒, 那豈不是會被姜鳴這樣的人生生毀了去？

當初那個青澀單純的真摯少年，已在這幾年光景裏面目全非, 使得姜鳴變成一個偏激惡毒之人。

黎皎皎甚至并不願意見他，可姜鳴卻主動湊上來。

如今姜鳴嗓音裏也有着幾分悔不當初的沙啞：“我知是我毀滅殿下神女像, 那是皇後當年所塑, 十分珍貴。我願回月國行乞百年, 籌集錢財, 再塑神女像, 以此贖罪。我也并不奢求殿下能原諒我，只想彌補一二。”

他口中說不奢望黎皎皎原諒, 可心裏卻篤定黎皎皎必是會心軟。

殿下是十分生氣，卻是個重情之人，只要放低姿态忏悔，必然能得到黎皎皎原諒。

“我不該聽信何昭嬈一面之詞，我不該錯疑殿下。無論何昭嬈如何花言巧語, 我也不該疑我與殿下之間的情意。”

姜鳴嗓音裏甚至帶上哭腔。

他在素瓊英面前表現很猶豫, 可卻在黎皎皎跟前跪得很快，求饒的話也說得很順。因為在雪川宗這幾年，他早見得太多。

無論如何，黎皎皎都應該更恨何昭嬈，因為他不過是被何昭嬈所迷惑。

黎皎皎胃裏卻泛起了陣陣惡心, 她只覺得姜鳴這副姿态很丢臉，甚至盼着姜鳴能住口。姜鳴每多說一句，就讓曾經美化動人回憶變得譏諷可笑。

姜鳴卻越說越順，甚至越說越真摯：“若殿下實在不肯原諒我，不如将我一劍刺死，阿鳴也絕不會反抗。”

可他卻知曉黎皎皎本不會殺人，更不會殺自己。除了黎皎皎本性善良，還因為黎皎皎如要動手，彼時突破玉液境時就會動手。可那時黎皎皎只是種下心魔，并未殺人。

仔細想想，殿下還是極好拿捏的。

姜鳴說了這麽一番話，不覺擡起頭，望向了黎皎皎。

以姜鳴對黎皎皎了解，殿下必然已有幾分動容。

只是他擡起頭來，入目卻是一雙平靜眸子。

那雙眼比姜鳴想象中要沉，t仿佛神明俯視，不帶絲毫雜質。

然後黎皎皎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為何出了護山大陣，方才向我認錯？”

姜鳴一怔，只覺得黎皎皎關注點仿佛有些不大對。

但黎皎皎關注點其實很對，一旁方惜月就領會到了。

方惜月可不客氣：“你之所以在雪川宗外認錯，是為了一舉兩得，萬一師尊不肯原諒你收了你，你還可繼續留在雪川宗做雪川宗弟子。哪怕，你的處境會狼狽些。”

這麽小心眼會盤算，什麽死在黎皎皎手裏也無妨，也多半是說說罷了。

姜鳴面色白了白，被這麽一打岔，情緒有點兒跟不上。

黎皎皎繼續說道：“而且今日離開雪川宗時，我還看了一場好戲。何昭嬈約你私奔，可你并沒有答應。我在一旁，看得十分清楚。”

姜鳴身軀一顫，臉色也有點兒難看。

他未曾想那番糾纏居然被黎皎皎看到了。然後姜鳴心尖也湧動了一絲恨意，因為黎皎皎看到他十分醜陋一面。

不過黎皎皎也不在意他恨不恨。

“姜鳴，其實你之愛恨，我已經不在乎。”

黎皎皎若有所思，認真望着他：“曾經我也想過，我們從前那樣要好，後來卻鬧成那樣，我是不是有什麽錯？可能我始終有什麽不對之處，否則為何我們一開始能成為朋友，後來卻反目成仇。不過，就在方才，我似乎也想明白了。”

她盯着姜鳴，說道：“我什麽錯也沒有。”

姜鳴腦子卻轟然一炸，比自己跟何昭嬈那些羞恥事被黎皎皎看見還要惱恨千倍萬倍。這些年他一直控訴黎皎皎的錯，說黎皎皎如何傷及他的自尊，他又因為黎皎皎受了怎樣的屈辱。從前黎皎皎雖然不理解，可也還會反省。到了如今，黎皎皎居然說她沒有錯？

她怎麽敢說她沒有錯。

姜鳴卻聽着黎皎皎繼續說道：“人與人有各式各樣緣分，有些緣分是自己想要選來的，有些友情卻不過是環境的安排。我自幼養于高塔，見到的人有限，更從來沒有什麽玩伴。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同齡人，只要你态度友善，那麽我自然而然将你視為摯友，覺得你很重要。”

“不過到了雪川宗，那就不一樣了。李師姐和謝師姐都對新弟子很友善，可我卻選了謝師姐親近。找我比武的同門也很多，可我只跟常師兄交好。教導我的師兄師姐也不少，但我最喜歡的是薛師姐。哪怕我也看錯了人，可是他們都是我自己選的。”

“你卻不同。那時姜氏最忠心，父皇母後也覺得你不錯，覺得可以讓你侍奉我。那時我很孤獨寂寞，無論是誰，我都會心生依賴。可那一切只能是在月國，等離開了月國，你沒了理所當然的忠心，而我也并不喜歡你的性情。”

姜鳴卻是觸動了什麽心事，越聽越怒，身軀亦不免輕輕發抖。

他聽着黎皎皎繼續說：“你一向都是這樣性情，我想是姜家的教導壓抑了你的本性，我在月國時見到的本不是真正的你。”

姜鳴驀然擡頭，厲聲：“姜家從來沒有什麽謀算——”

他話一開口，就知曉失言，面上也浮起了一層慌亂。其實姜鳴也掩飾得極好，可黎皎皎境界碾壓，頓也查出幾分不對。

從頂峰墜落，在污泥中掙紮，會使得黎皎皎更加敏銳，會很清晰感知一些很微妙的變化。

姜鳴失言，黎皎皎頓覺不對。

從高處摔下來第二個改變就是黎皎皎變得不要臉。

她已經神魂壓制過李師姐了，如今不過有一便有二。

如此神魂壓制，姜鳴頓也喘不過氣來，驀然用手捂住胸口。

只是這境界差別，也不是那般容易好擺脫的。

黎皎皎言簡意赅：“當初姜家究竟有何謀算？”

姜鳴好似喘不過氣來般，這般捂住胸口。

不過這境界威壓，也不是姜鳴所能抵禦。

哪怕姜鳴是百般不願，卻也不由得說出口。

黎皎皎眼裏的姜氏一族一向是忠誠的，且忠誠到近乎狂熱。為了更好照拂黎皎皎，所以姜氏将姜鳴栽培得忠心不二，從小就告訴姜鳴要對黎皎皎一心一意。

至少黎皎皎自己看到的劇本，仿佛是這個樣子。

但是實際上呢？

實際上卻是另外一個故事。

這世上之人皆有私心，哪有什麽純粹的忠心。當然亂臣賊子也談不上，月國皇室素來強勢，姜家也并沒有什麽叛逆之心。

叛心是沒有，私心倒是有些。

在姜鳴奉獻出忠心，要随黎皎皎去月國百姓口中仙界時，姜家上下也是欣喜若狂。

可算是成功了。

姜老将軍還将姜鳴招至跟前，對親孫兒說道：“你有如此福澤，也是姜家上下悉心安排。所謂家族，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姜鳴人生前十數年，确實被教導忠純仁善，此生為月國的小公主悉心奉獻。

姜老将軍是故意如此，方才能教出個純善的孫兒。

只有孫兒純善，才能讓精明且殺伐果決的月王月後接納此子成為女兒的侍從。

黎皎皎從來不曾了解她的父母在凡俗之地是多麽精明厲害。

雖是凡人，卻割舍親情，以舉國之力鍛造出一個人間大殺器，使得月國能傲視四鄰。

這樣的父母，自然絕不容一個居心叵測之人接近月國最重要的小公主。

只有至純至忠，方可有資格侍奉公主。

聰明人跟前，謊言不大有用，有時候真誠才是必殺技。于是乎，姜家也造出了個姜鳴出來。

姜鳴果然通過了觀察，得允靠近公主。

月後心疼女兒，覺得皎皎這些年實在太過于寂寞，有個人陪着說說話也是挺好。

等到黎皎皎被仙人看重，順利入玄天境修行，于是順理成章，姜鳴也跟随相陪。

這些都在姜家的預料之中，因為千年以前，也是有人以仙仆身份跟随被選中的雪川宗弟子去了玄天宗。

姜鳴原本什麽都不知曉，不過離境前夜，就在姜府之中，燭火昏昏之下，姜老将軍卻道出了真情。

因為既已成功，那便是姜鳴回饋家族時。

姜鳴總要知曉姜家為他上進究竟籌謀付出了多少。

如此撕碎了姜鳴的三觀，撕破了姜鳴人生前十數載的虛僞。

原來他的人生不過是一場謀算，是為了黎皎皎。

為了讓月國公主選中他，所以才如此栽培。

所以姜鳴才會因黎皎皎那句命運安排的朋友破防，因為他本便是刻意安排的。

那時他也含恨問了祖父：“我之一生，難道當真只是個笑話？”

姜老将軍眸中也透出了幾分精光：“你若不甘心被個小女娘壓着，去了玄天境，尋着機緣，壓過她又如何？”

千百年間，也有一些玄天境八卦傳來這個小世界，仆人噬主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