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059 回想起來,不過是勒索罷了……

第59章 059 回想起來,不過是勒索罷了……

若姜鳴飛升成為一方大修, 那整個姜氏家族會飛升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地位!

一想到此處,姜老将軍雖已白發蒼蒼,眼裏卻燃起了火熱的貪婪!

如此不擇手段, 無非是力争上游。姜家又不能跟月國皇室一樣傾盡一國之力捧出個黎皎皎, 那麽自然就能蹭就蹭。

姜鳴看着祖父眼中的光彩, 卻已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那只需一夜。

那一夜過後,姜鳴三觀盡碎, 他心思已經變了,想法更變了。

一開始, 他倒也并沒有立刻升起什麽争勝之念。他的第一反應是恐懼, 他在害怕。這世間當真能有永遠的秘密?萬一有一日, 殿下若是知道了呢?

到那時候, 豈不是會極厭惡的将自己給舍棄?

這種恐懼使姜鳴對黎皎皎懷着某種恐懼, 漸漸便又生出了怨恨。

到最後,就是一種憎惡。

是黎皎皎永遠不會明白的憎惡。

如今在黎皎皎境界威逼之下, 他将這些舊事飛快到來。他面容猙獰,淚流滿面,急切時不覺伸手捂住了面孔,但身軀卻是在輕輕發抖。

姜鳴抓着自己臉蛋,喘着氣, 嗤笑:“所以我并沒有救他。”

黎皎皎也好奇那個他是誰。

既然好奇, 黎皎皎便開口便問:“那個他,又是誰?”

有些話姜鳴本不願說,可他縱然不願,卻終究也是由不得他。

黎皎皎一逼,他願意還是不願意, 他都不能不說。

那年臨走之際,姜鳴留下一滴血在姜家,以此為介,借助法器,便能聯系上姜鳴。雪川宗財t大氣粗,帶走弟子後,也自給一兩件法寶作為恩賞。

那年他父兄并姜老将軍戰場遇險,岌岌可危,于是以此為媒介,向姜鳴求救。

若姜鳴趕回去,還是能救一救的。

可聽着另一端的哀嚎聲,姜鳴卻一動不動。他或許心有觸動,可終究冷下心腸。他讨厭姜家對自己那些期許,那就像是正大光明勒索。想到自己被那般調教,至始至終,自己不過是棋子罷了。

就像他對黎皎皎見死不救一樣,他也沒有去救姜老将軍。

又或許當年他對家裏人都能舍棄,自然也能舍得黎皎皎。

沒人可以使喚他,他也不要再做誰的仆人。

姜鳴手掌按在臉上,手指收屈,在臉頰上抓出了道道血痕。

他也不是不知曉自己臉色多難看。

知曉自己十分狼狽,像地上的狗一樣難看。他甚至可以腦補出黎皎皎如今在想什麽,是呀,是這些卑鄙無恥的姜家人觊觎她這位冰清玉潔的月國公主。

而自己至始至終,都不過是個卑鄙的惡仆。

惡仆背主,多麽荒唐可笑。

他跪伏于地,如今放下手掌,擡起臉來。

姜鳴譏諷尖銳說道:“殿下,從今以後,你自是覺得自己是多麽的高貴、無辜,被卑鄙仆人算計愚弄,而我連同整個姜家都是地上爛泥。”

黎皎皎也不慣着他:“難道不是嗎?”

姜鳴冷笑:“可你也沒高貴在哪裏去。你知道我這麽卑鄙嗎?你從前定然不知的,還說什麽與我平等,把我視為好友。可燕不屈、陸顯之陸續逼迫于我時,你有真正善良嗎?”

“你沒有!你雖然拒絕了,可一個兩個要讓你重要之人為奴之人,你卻從來未曾想過與他們決裂。你每日和燕不屈情情愛愛,又在陸顯之跟前裝乖賣巧,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們如此逼迫于我,你還不是與他們湊在一處。你若待這份情意真心,就不應該搭理他們。說到底,你不過稀罕他們待你好,所以我的感受便不要緊,我自然是無足輕重。”

“呸,你也不過如此,裝什麽裝。”

黎皎皎平靜得好似一泓沉水,卻并無嗔怒。

她點頭:“是,我也不過如此,可也已經盡力。我沒有為了你,去反抗整個世界,真是好對不起。可你呢?你又能為情分做到哪一步?”

“你因燕不屈和陸顯之怪了我這麽多年,可你從來沒罵過燕不屈和陸顯之。且不論你我之間,就說何昭嬈,你不是很喜歡她?你知曉燕不屈強迫你心上人,可你只敢勸何昭嬈自盡,卻舍不得多罵燕不屈一句。”

“一個人道貌岸然要求別人做什麽時,最好是自己要做到。你這樣的人,沒什麽資格讓別人為你毀天滅地,對抗整個世界。”

姜鳴好似被啪啪打了兩耳光,他跟何昭嬈一樣,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樣的醜态會被旁人看見,而這個旁人居然還是黎皎皎。

而黎皎皎說這些時,忽而覺出前所未有的輕快。

其實她從來也沒瞧得慣修士們私蓄仙仆,她一直想要改變。不過這樣的風氣在玄天境已經很久了,很多玉液境乃至陸顯之都蓄仆。一個人沒有能力時候,依仗寵愛又能有什麽用?

黎皎皎用靈絲探查整個月都時,也看過父王母後行事,知道這一切需要時機和實力。她想站得高些,才适合做某些事。當然這些心思,如今黎皎皎并不會向姜鳴解釋。”

哪怕以後黎皎皎會做一些事,也是她想做這些事,絕不是為了姜鳴。

她忽而發現自己已經厭惡姜鳴許久了。

那些連綿不絕的道德勒索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尤其黎皎皎還是個本性善良有道德的人。

她終于能接受自己一些“瑕疵”。

一個人把自己立得太高,力求做得高道德的完美,就會很累很累。尤其是你不幸身邊有個姜鳴這樣的人不斷勒索,那更會痛苦萬分,喘不過氣來。

這些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卻會對旁人百般要求,視為理所當然。

你待我如何,我便待你如何,世事本該如此公平。

其實黎皎皎根本不在意姜家那些手段,她所厭者是姜鳴雙标和勒索。

黎皎皎驀然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就好似甩脫了一件很重很重負擔。

她瞧着姜鳴,忽而對姜鳴失了興致,只側頭望向了方惜月:“走吧。”

離去時,她還聽着姜鳴尖銳嗓音。

眼見黎皎皎離去,姜鳴還在不斷抱怨,說若非為了黎皎皎,他不會被視若棋子,被撕碎三觀,乃至于成為這樣的一個人落到這樣的地步。

黎皎皎卻不在意,她心裏很平靜,更覺得無所謂。

有些舊物,舍便舍了。

而姜鳴看到黎皎皎離開,驀然生出了濃濃懼怕。

原來他一直好似藤蔓一樣纏着黎皎皎,哪怕他人前已和黎皎皎反目成仇,乃至于入了月劍臺,成為一名月劍臺弟子,這一切竟從未改變過。

因為他知曉黎皎皎在意自己。

原來他內心深處,一直一直,都是知曉的。

他想起自己剛入雪川宗時得事,彼時自己身為仙仆,身份卑微,又不是雪川宗正經選中弟子,也沒有哪一峰想收他為徒。

黎皎皎自是替他不平,自己學了什麽,也會教一教姜鳴。燕不屈賞賜了些個靈丹妙藥,黎皎皎也會分一分。

只說兩人既是一處來,自是要彼此照顧。

那時姜鳴面上便生出些忿色。

眼瞧自己做出怨怼之态,黎皎皎竟未發怒,面上反倒生出幾分愧色。

這也鼓舞了姜鳴,使他漸漸消磨了忠心,開始想得通透,從而自我覺醒。

覺醒過來,姜鳴方才有了自己的人格尊嚴。

是了,憑什麽如此?

自己一生不幸,如此含辱受屈,不就是黎皎皎關系?若非為了黎皎皎,家裏人不會如此調教,自己也不會養得純善,然後成為棋子。

是凡俗之地的所謂忠心毀了他,而自己一開始甚至為姜家謀算而生出羞愧,自慚形穢,覺得對黎皎皎有所虧欠。

簡直是愚不可及!

一旦沒有了那些仰視忠心,他對黎皎皎就生出了嫉恨。他眼瞧着殿下運氣點滿,被燕不屈寵上雲端,平日裏又跟幾個雪川宗的天之驕子來往,與黎皎皎相交者皆是天賦出衆之人。

而姜鳴卻只能被送去紫雲峰。

紫雲峰放雪川宗只是區區小峰,算不得大脈。其實紫雲峰也不想收個區區仙仆做正式弟子,是因陸顯之和紫雲峰峰主靈水真人交好,方才使得靈水真人收他為徒。

而陸顯之身為靈主,本也和姜鳴不熟,只是瞧在黎皎皎份上,方才如此舉薦。

姜鳴知曉在黎皎皎看來,自是對自己莫大恩惠。

殿下未曾與自己締結血锲,還千方百計使自己成為雪川宗真正弟子,她自然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對自己有莫大的恩情。

她覺得這是對自己恩德和照拂,而不是彌補和虧欠。

如果黎皎皎肯放軟身段,小心翼翼懇求自己原諒,說不定他會心軟幾分,可那自是不可能。

如此靠人情進了紫雲峰,紫雲峰上下也頗有微詞。他們覺得姜鳴是以仙仆身份入雪川宗做個外門弟子,又未參加擢選考核,憑什麽正經拜入紫雲峰?

那些議論話語傳入了姜鳴耳中,挑動了姜鳴敏感的神經,使得姜鳴更加的仇恨以及沉默。

但入紫雲峰修行是姜鳴難得機緣,他也不能說這麽就棄了。

那時黎皎皎倒是時時來探望他,送些靈藥丹藥,又在靈水真人跟前替自己說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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