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杯茶

第51章 第五十一杯茶

她想要抵達的終點是能夠知道‘真相’的地點, 所以她的直覺也會順着真相指引她前進。

但芙蕾雅與紅羅賓越是往前，她便越是覺得渾身汗毛倒立。

她并非害怕，只是單純覺得十分不舒服。

越是往前, 他們周遭的景色就越是荒涼, 成堆的白骨與骷髅, 與腐爛發臭的味道。

“這裏難道是死亡世界嗎？”紅羅賓舉着長棍警惕地看着四周問道。

“赫爾海姆可不長這樣。”芙蕾雅皺着眉頭說道，“我倒覺得更像是幽暗地域呢。”

“幽暗地域，你真的很喜歡龍與地下城。”紅羅賓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喃喃道。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玩龍與地下城？”芙蕾雅轉過頭, 疑惑地看向他問道。

紅羅賓咳嗽了一聲，問道：“你聽力很好？”

芙蕾雅坦蕩承認道：“是啊, 我可以清楚聽見幾十米外說話的聲音, 所以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玩龍與地下城的？”

紅羅賓額頭挂下一滴冷汗，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先慶幸，隔壁公寓的隔音層做得還算完美，還是應該恐懼，他居然已經經歷過千百次掉馬的風險。

他咳嗽了兩聲, 随口說道：“提姆告訴我的。”

“提姆怎麽什麽都告訴你呀。”她忍不不住埋怨道。

“因為, 我和提姆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好到, 他們将會共享任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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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羅賓說了不少關于提姆的事情，兩人一面向前一面閑聊，她的心情也變得愉快許多。

直到，芙蕾雅額前的黑發, 因為不妙的感覺開始倒立。

“我感覺很糟糕。”她雙手抱着手臂，搓了兩下手臂上出現的雞皮疙瘩。

紅羅賓嗯了一聲，他将手中握着的長棍變換了一個方向。

他們停下腳步, 他雙腳微微向着兩個方向岔開，背部弓起, 一臉戒備地環顧着四周。

這個奇怪的世界昏暗無比，但好在他擁有十分良好的夜視能力，再加上面具之上特質鏡片的輔助，所以即便他看不太清，也能聽見周遭傳來的響動。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除此之外——

一，二，三——至少有二十個人的腳步聲。

但腳步聲極其細小，細小到讓紅羅賓覺得，這并不像是成年人，或者說更像是——嬰兒，或是小型動物的腳步聲。

難道這裏是什麽恐怖片場景？他眯着眼睛，戒備地随時準備動作。

“噬腦怪！”芙蕾雅發出一聲驚呼。

随後她又皺緊眉頭，露出十分嫌棄的表情：“好醜啊！”

确實挺醜的。

粉紅色的大腦看似裸露在外，但要是仔細看，便會發現複雜的紋路之上蓋着一層，堅硬的透明外殼，大腦本就沒有美感可言，偏偏這些‘別致’的小東西，還長着四條粗壯的胳膊。

它們密密麻麻成群結隊，全軍出擊向芙蕾雅和紅羅賓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紅羅賓已經數不清這裏到底有多少噬腦怪了，等等，難道這裏真的是幽暗地域？

他們是穿越到龍與地下城的世界了嗎，所以方才他與芙蕾雅無論是物理，還是魔法的技能，都覺得有些難以操控，是因為這是一個需要投點的世界？

他邁出一步舉起長棍，一棒一棒敲擊在這些‘別致’的小東西上頭，一旦出現敲打無效的力道，他都覺得，這些小東西頭頂指不定會飄出‘豁免檢定’幾個字。

噬腦怪因為受到攻擊，而發出嬰兒一樣的咿呀聲響，這讓他們顯得更加惡心。

紅羅賓本以為無窮無盡的噬腦怪，與莫名其妙的投點，已經夠他們煩的了，但更糟糕的是，他這一次不用豎起耳朵，也能清楚聽見，後頭傳來的轟隆隆聲響。

他看到從芙蕾雅身後狂奔而來的巨大黑影，臉色一變大喊道：“芙蕾雅，小心——”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便看見芙蕾雅轉過身，擡起手，手中便飛射出一道水藍色的光線。

他清楚看到藍色周遭散發出的白色霧氣，最後在撞到顯露出真容的黑影之時，黑影便在頃刻之間被冰凍，甚至還因為芙蕾雅沒來得及收回的魔法，被擊飛好幾米。

“呀，這地方根本控制不好魔法強度。”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盯着黑影喃喃道。

他呼出一口氣，又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噬腦怪上頭，很好，他現在相信，她是真的能夠保護好自己了，但是他好像有點沒法‘保護’自己了。

芙蕾雅擊飛的黑影是一個巨大的牛頭怪，她想要去看個仔細，又想到紅羅賓還在戰鬥中。

她連忙回過身盡量控制住魔力不要外溢嚴重，對着紅羅賓說道：“紅羅賓，我要對他們使用大型魔法了，需要我給你加個什麽buff幫助你出來嗎？”

紅羅賓想到DND的設定，連連搖頭說出自己的推測。

芙蕾雅連忙收回手，嚴肅道：“萬一觸發什麽奇怪的狂野魔法，你變成動物可就不好了。”

是啊，他要是變成動物，幾天內便不會來。

芙蕾雅一定會發現提姆也一起消失了，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他連忙喊道：“總之，我可以自己出來的。”

他擡起手，用鈎爪槍牢牢勾住一旁漆黑建築，身體離地的瞬間。

芙蕾雅掌心便又溢出更為龐大的，他看不見卻能通過周遭蔓延的霧氣，清晰感受到這到底有多強大的魔法。

她緊閉雙眼身子慢慢漂浮到空中，黑色的長發像是海草一樣在四處飛舞，而她藍色的皮膚在此刻顯得更加晶瑩剔透。

她嘴裏喃喃着他聽起來像是如尼文，或是其他星球語言的咒語。

紅羅賓覺得，現在的芙蕾雅，愈發像是故事裏的女巫，神秘，危險，強大。

他曾經以為，他喜歡她屬于神女的部分，但現在他突然發現，只要是她，無論是什麽模樣，都能夠輕易讓他着迷其中。

他遠遠望着他，即便他懸在空中，也能感受到腳底愈發冰冷的空氣，便猜到她試圖用冰霜魔法将一切都凍結成冰。

她逐漸展示出她的實力，他作為搭檔，自然不能托她後腿。

他收緊鈎爪槍，幹脆讓自己跳到一旁并不高的樓頂之上，結果扭頭便看見表情陰森的‘章魚怪’。

它有着與人類類似的身軀，但臉部卻長着十分惡心且黏膩的觸須。

紅羅賓與它對上雙眼的瞬間，便知道要糟糕。

這哪裏是什麽章魚怪，這分明是奪心魔！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糟糕古怪的世界，該死，他們的目的地也要定在博德之門嗎？

他在腦袋被奪心魔控制發昏之前，連忙用長棍，狠狠對準自己腹部捅了下去。

疼痛總是能夠讓人更快清醒，他呼出一口氣，将鈎爪槍向芙蕾雅的方向勾去，飛快拉開自己與奪心魔的距離。

他在空中大聲提醒道：“芙蕾雅，上頭有奪心魔。”

芙蕾雅并沒有因為他的喊話睜開眼，但她擡起手便精準向着奪心魔的方向，射出一倒紫色的光柱，光柱像是鞭子一樣纏繞住奪心魔的腰部，将它拽到空中，然後又被種種甩到地上，這還沒完，她又一次用‘鞭子’，将奪心魔拽起，幹脆丢到噬腦怪軍團之中。

噬腦怪受到奪心魔的控制，在奪心魔被擊落之後，噬腦怪軍團也逐漸開始分崩離析。

他松了口氣，按着隐隐作疼的腹部，晃晃發昏的大腦，看向芙蕾雅說道：“芙蕾雅，你能解除地面的冰凍魔法嗎？”

芙蕾雅搖搖頭，解釋道：“這并不是幻術，而是用魔力降低周圍的溫度再變成冰凍射線。”

紅羅賓将按在腹部的手，放到腦袋附近，閉着眼睛說道：“所以你收回魔力，地下的冰也不會消失？”

芙蕾雅看出他的難受，飄到他的身邊将手指按在他的太陽穴之上。

紅羅賓睜開眼，用她不可能察覺不到的探究目光看着她。

“芙蕾雅，你想做什麽？”他問道。

她眨眨眼，笑着問道：“你是不是還在防備我？”

紅羅賓呼出一口氣，無奈道：“我不單單是防備你，我是——好吧，你知道的，在超級英雄的世界裏，外星人或者魔法對我來說是未知的領域，所以我總是需要防備身邊的每一個人。”

“難怪你不願意給我看你的臉，因為怕外星人找到你家裏嗎？沒關系，我們是同伴，我尊重你的隐私！”芙蕾雅嘿嘿笑道，“但是作為同伴，可以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你的腦子可能被奪心魔動過手腳，你需要我的幫助。”

紅羅賓想，即便是紮坦娜或者是康斯坦丁，或者說是他的摯友康納站在這裏。

他們将手按在他的腦袋上，他們對他說，他們要使用他不理解的能力，想要對他做點什麽，他一定會在再三思量之後，然後拒絕他們。

他想，她果然是擁有蠱惑能力的女巫。

“我相信你。”他閉上眼，決定放棄所有思考的能力，将自己最為脆弱的大腦交到他的手中。

她拍拍他的手臂，他便在空中收回鈎爪槍，她的魔法，或者說是她用魔法營造出來的風，像是一雙手一樣，讓他們同時漂浮在半空之中。

他不是沒被康納帶着飛過，但他能夠感覺得到康納拽着他的肩膀。

現在呢，她的魔法是無形的，他只能憑借猜測，斷定她是利用風将他們托起。

但人類怎麽能夠控制風呢？未知的一切，讓紅羅賓感受到到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在此刻，他的全部，都交托在她的手中。

她雙手抱着他的腦袋，将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之上，十指開始散發出，一絲一縷全然讓人覺得舒适的涼意。

他感到一整個大腦都被舒适的溫度給籠罩，魔法在進入他大腦的時候，又開始變得灼熱，但卻并不會讓他感受到不适，他看不見，但清楚感受到，暖意鑽進他的每一根血管，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

他的頭腦變得更為明晰，與此同時，他感受到方才在戰鬥之中受的傷，全部被她的魔法所醫治完好。

這樣的魔法實在是太過神奇與強大，他不免開始擔憂起一些問題來。

她收回手，開始控制風讓兩人緩緩落地。

當他的腳觸及到地面之時，他抓住她的手，皺眉問道：“這樣的魔法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芙蕾雅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問道：“紅羅賓，你在擔心我嗎？”

紅羅賓不滿道：“我當然會擔心你。”

芙蕾雅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說道：“治愈魔法并不算是高級魔法，所以不用付出什麽代價。”

“真的？”紅羅賓狐疑道。

芙蕾雅點頭，理所當然道：“因為你受到的是物理傷害，并非魔法傷害，至于剛才奪心魔對你的心靈沖擊，你本身的意志力讓你免收控制，而我做的不過是溫養你的神經，讓你不覺得這麽難受，這就像你們去醫院看病一樣，而我今天付出的不是金錢，而是一些法力。”

紅羅賓被說服了，他笑道：“謝謝。”

芙蕾雅擺擺手，說道：“不客氣。”

他們繼續向前，随着愈發靠近讓芙蕾雅感到最不舒服的深處之時，他們腳下的地面又一次開始震動。

與此同時，他們的頭頂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兩人同時擡起頭望向天空。

芙蕾雅這才看清，這裏的光線之所以這麽暗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頭頂盤旋着一條首尾相交的巨蟒。

這一次，傳說與常識重合，兩人異口同聲道：“耶夢加得。”

下一秒，巨蟒睜開雙眼，巨大的尾巴以快到出現殘影的頻率，用力甩在地上。

“這是我們剛才在阿卡姆聽見的聲音。”紅羅賓說道。

他們并沒有機會繼續推理下去，因為地面随着耶夢加得的攻擊開始裂開，但這還不夠，她張開血盆大口，以飛快地速度，朝着他們飛來。

紅羅賓擡起手當機立斷想要帶着芙蕾雅逃走，但鈎爪槍的速度再加上有該死的投點限制，哪裏比得過塵世巨蟒？

芙蕾雅的動作比他更快，反拽着他的手腕喊道：“抓緊我。”

下一秒，他們便出現了芙蕾雅的卧室之中。

紅羅賓猛地擡起頭環顧四周，又看着自己的手掌，驚訝道：“這是——你家？是傳送魔法嗎。”

芙蕾雅點點頭，驚魂未定道：“對，這是傳送魔法，在剛才的世界裏我的魔法很不穩定，所以我也只是試試，還好我有家在裏留過錨點。”

“至少我們成功了。”紅羅賓安慰道。

芙蕾雅第一時間望向躺在床上的耶耶，她整個人團成團，簡直就像是一條蛇一樣。

她大踏步走到耶耶的面前，看着她緊皺的眉頭，擔憂道：“她看起來很痛苦。”

“耶夢加得，所以她就是塵世巨蟒？”紅羅賓問道。

“嗯。”芙蕾雅點點頭，并不否認。

紅羅賓呼出一口氣，嚴肅問道：“你早就知道。”

她沒有否認，她皺着眉頭解釋道：“耶耶的情況很複雜，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塵世巨蟒。”

她的額頭貼着腳掌，身體柔軟的不像話，動作也十分些詭異，但若是把她當成一條蛇，便沒什麽問題了。

她皺着眉頭走到她的身邊，将手按在她的腦袋之上，沒一會兒，她身上的魔法便消散幹淨。

芙蕾雅眉頭皺得更緊，她生氣道：“難怪我總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是為什麽，居然是他的手筆。”

紅羅賓看着耶耶被剃光的腦袋，以及手腕上刻着的‘0’，驚訝道：“她就是照片裏的女孩？你說的他是誰，那個英俊的金發男人嗎？”

“當然不是，我說的是洛基。”她皺着眉頭說道，“不行，我要去看看提姆。”

什麽耶夢加得，什麽洛基，什麽北歐神話。

紅羅賓已經完全不在乎了，他的額頭上落下一滴冷汗，懸在半空中的手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