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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第17章
“焦屍事件”在網上傳的沸沸揚揚, 一時間關注郁塵和懷沛的人都少了。
次日一早,官方給出回應:這是一起謀-殺案,與靈異事件無關。
死者名為鄭泉通, 死因是火焚和墜樓, 初步調查為家庭糾紛引起的命案, 死者丈母娘李致惠有很大作案嫌疑。
目前李致惠失蹤,希望廣大民衆積極提供線索。
最後還不忘強調一句:科學社會,不信謠不傳謠。
絕大多數人都會相信官方通報,只有少數看過直播的人,抓着疑點不放。
比如摔下樓後,為什麽還能站起來攻擊人?如果是鱗粉引起的身體自燃, 為什麽滅火器無法滅火?為什麽渾身燃燒的人忽視別人要往車前撲?
這些聲音很快就被對案件的讨論淹沒了。
很多年輕人都有這種情況, 平時工作忙, 只能讓老人幫忙帶孩子,年輕人和老人的教育觀念沖突也有不少。
像鄭泉通那樣, 因為孩子外婆一時疏忽,不關心老人傷勢, 不顧老人幾年付出,卻要把人送去精神病院。做法極端, 也是激化矛盾、釀成悲劇的主要原因。
郁塵終于知道, 為什麽原主不信鬼神了, 哪怕出現異常現象, 也能科學合理的解釋過去。
除非親眼所見, 否則很難讓人相信世界上真有鬼怪存在。
讓郁塵好奇的是, 昨夜那火人沖過來的目标, 明顯是站在車邊的謝堰。
一只怨靈也就算了,怎麽連被鬼火燒死的屍體也纏着謝總?他身上有什麽魔力, 這麽吸引鬼怪?
郁塵認真思索,忽然僵住,他、好像、也被隐隐吸引來着。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聽着讓他放松。
男人的長相也很合眼緣,讓他看一眼還想再看一眼……不得了,謝總似乎真的很吸引鬼怪!
郁塵想了想,快速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兼職。
如果謝總真這麽吸引鬼怪,難怪他身邊會危險不斷需要那麽多保镖了,他可不能第一天工作就出岔子。
郁塵準備時刻關注手機,只等再有靈異貓的相關消息出現,他就立刻趕過去找貓。
至于徐家,徐逐已經把那幅畫帶回家,不知畫裏的東西鬧起來沒有。原主戰戰兢兢惶恐不安過了這麽多年,也該讓他們嘗嘗活在恐懼中的滋味了。
想解決抄襲風波,可以先從懷沛身上入手。
門一打開,就看見提着水果站在門口的苗彩音和苗小小,母女倆都很高興,特意買水果來感謝郁塵。
她們這兩天跑了幾家醫院做檢查,苗彩音很健康,肺部沒有任何問題。經過再三确認,母女倆這才真正放心下來。
苗小小認定是第一家醫院誤診,想去醫院要個說法,這樣的誤診給病人及家屬造成很大傷害,最後被苗彩音攔下了。
到了她這個年紀,離奇的事聽過不少,只是這次被自己碰上了。她不想追根究底,身體好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苗彩音向郁塵鄭重道謝。
郁塵沒接她們的水果,“我什麽也沒做,不用謝我。”
苗彩音明白了,郁先生不想讓人知道,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掩在帽檐下的眉頭微微擰起,郁塵視線掃過走廊,最後看向房門緊閉的1404室。
苗彩音見他盯着防盜門,不知道在看什麽,“他們應該還沒回來,馮梨花那傷勢,不住個十天半個月應該沒法出院。”
那渾身是血的模樣,她到現在都會做噩夢。
郁塵四處逡巡,“你們有沒有聞見什麽味道?”
苗彩音嘿呀一聲,“你也聞見了是吧?這破小區難怪租金便宜,治安和環境都不好。我今早出門就聞見了,哪裏都臭臭的,物業也太不負責了。”
郁塵看她一眼,“你們盡快搬走,別住這裏了。”
這臭味可不是來自垃圾,而是屍臭!
郁塵快步走向電梯,按了下行鍵。電梯門打開,裏面什麽也沒有,他又轉身去走樓梯。
苗小小一臉迷惑,“他在幹什麽?好好電梯不乘,去走樓梯?”
苗彩音回神,拉着女兒匆匆回家,“趕緊收拾,我們搬家,今天就搬走。”
苗小小不樂意,“我還有半年房租呢,現在搬走房東不會退錢的。”
當初就是被中介忽悠,說什麽年租便宜一個月租金,這才腦袋一熱交了一年租金,誰能想到同層住戶這麽難纏?
苗彩音已經忙碌起來,“現在還管什麽房租,趕緊收拾,這裏住不得了。”
苗小小嘀咕,“怎麽就住不得了,那老太婆雖然讨厭,這一層還是有人住的。他們早出晚歸都是上班族,人家不都住的好好的?”
苗彩音收拾的動作頓住,“你、你去寫紙條,貼到有人住的門上,讓他們盡快搬走,別住這裏了。”
苗小小:“……”
苗小小一臉懷疑的看着媽媽,不會是前幾天發燒燒糊塗了吧?這樣的紙條貼上去,除了被人罵,能有什麽用?你讓人搬走人就搬走?
苗彩音催促,讓她快點去寫。
前幾天咳嗽、咯血、胸腔憋悶、呼吸不暢,伴随着高燒。這些症狀不是假的,就算不檢查她也知道自己生病了,所以對醫院的診斷結果毫不懷疑。
可拿過郁先生給的巫毒娃娃之後,她的那些症狀就都奇跡般消失了,去醫院檢查身體一切正常,其實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郁先生讓她們搬走,肯定有他的道理,苗彩音飛快把昨天剛拿出來的生活用品,又重新裝進打包袋。
苗小小在母親的催促下,寫好紙條,拿着膠帶一間間去貼。
她只在這一層見過幾個人,并不清楚哪間有人住哪間沒人住,只好每間門上貼一張。如果有人住,自然能看到,沒人住就算了。
苗小小越往前走,臭味越重,有兩家門外放着生活垃圾,臭氣熏天,還有蒼蠅圍着打轉。
苗小小皺着鼻子,把粘了膠帶的紙按在防盜門上,“吱呀”一聲,防盜門竟被她推開了……
一陣嗡嗡聲,密密麻麻的蒼蠅蜂擁而出,撲了苗小小滿身滿臉。她急忙擡臂擋住臉,吓得在走廊亂蹦,卻不敢出聲,擔心蒼蠅會飛進嘴裏。
等蒼蠅沒那麽多了,苗小小這才一臉後怕的拍打全身,擡頭一看,正和公寓內倒吊在天花板上的一具腐屍正面相對。
苗小小:“!!!!!!!!”
那屍體腫脹發黑,不知倒挂在那裏多久了。受到蒼蠅沖撞,搖搖欲墜的碩大腦袋,終于從脖子上掉落,黑水腐肉嘩啦淌了一地……
“啊啊啊——!!!!!”
一聲尖叫,苗小小兩眼一翻,倒地昏死過去。
苗彩音聽見女兒的聲音沖出來,差點被滿走廊亂飛的蒼蠅嗆到,一邊揮手驅趕一邊往前跑。
一間防盜門打開,一對年輕男女探出頭來,“發生什麽事了……呸呸!哪來這麽多蒼蠅?!”
“小小!”苗彩音沖到近前,剛想抱起女兒,擡眼就被屋內的情景吓得跌坐在地。
開門聲陸續響起,有人走出來,都被走廊裏的蒼蠅吓到了。
“怎麽回事?哪來這麽多蒼蠅?……這他媽也太臭了!”
苗彩音坐在地上,緊緊抱着女兒,面色煞白,嘴唇不停顫抖。
“報……報警!”
*
低調的黑車行駛在車流中,開車的郭嶼看了眼後視鏡,出聲詢問:“老板,要去接郁先生嗎?這條路距離福安小區很近。”
坐在副駕駛的保镖曾東琥渾身戒備,聞言面露不解。
往日隊長開車,絕對不會問這種問題,也不會私自繞路去接誰,這無疑會給老板的安全帶來不确定性。
屠森隊長因為腿傷,不得不休息養傷,讓副隊長郭嶼貼身保護老板。
郭嶼半年前為老板擋下沖撞過來的車輛,身受重傷,渾身多處骨折,修養了幾個月,這幾天才剛回來。
沒聽到老板的聲音,郭嶼解釋道:“保镖人數不足,安全考慮,還是接上郁先生比較好。”
曾東琥一聽,确實是這個道理,只有他們幾個,無法确保老板的安全,新聘的保镖還在審核,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到崗。
經常走的那條路最近在修路,他們換了條路去公司。沒想到今天這條路上出了嚴重車禍,車輛無法通行,所有車輛都在繞行,他們也不例外。
隊長不在,曾東琥提起十二萬分警惕,一點兒變量都讓他提防。郁先生身手敏捷,昨夜他也看見了,多個人保護老板,也能更安全一些。
“繞吧。”後座的謝堰出聲。
今天是周末,沒有太過緊急的工作,順路接一下小保镖不是不行。
郭嶼轉彎繞路,前往福安小區。
*
郁塵沿着樓梯走下來,每一層都能聞見屍臭味,卻始終不見那只腐爛鬼怪出現。電梯裏沒有,樓梯間也沒有,還能藏在哪裏?
郁塵走出14號樓,站在路中間,空氣中依舊可以聞見屍臭味。
不對勁,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大哥!”
身後傳來激動的喊聲,郁塵轉身就看見跑過來的小主播,一雙眼睛又紅又腫,還能笑的傻兮兮。
郁塵擰眉,“又來直播?”
小主播瞬間垮了臉,“直播不了,我的直播間被封了。”
郁塵不懂這是什麽操作,“趕緊走,別來這個小區。”
小主播苦着臉,“大哥,我是來找你的。”
他不知道找誰幫忙,這位大半夜獨自一人在出事路段鑽灌木叢的大哥,是他能想到膽子最大的人了。
昨夜從家裏跑出來,他一路把車開來了福安小區。
本想找剛認識的大哥幫忙處理畫,又不知大哥住在幾樓幾室,也不知道大哥的聯系方式,他只能在樓下等。
車裏放着鬧鬼的畫,他連車上也不敢待,只能遠遠蹲在路邊,疑神疑鬼的盯着車,等着天亮,也等着要找的人出現。
煎熬到現在,終于把人等着了。
小主播神秘兮兮湊近,被郁塵擡手擋開,“就站那兒說。”
小主播環顧一圈,這才壓低聲音道:“大哥,你怕鬼嗎?”
郁塵:“……”
這是還沒死心?
小主播腳尖挪動,悄悄靠近,小聲道:“我家裏有一幅畫,昨夜回去後,我發現那幅畫在流血,還有屍體飄在血水中,可吓人了!”
郁塵心中一動,“什麽畫?作者是誰?”
小主播心驚膽戰,“是少年畫家徐逐的作品,名為《斷橋》。我、我當時被吓跑了,再回去看時,畫還是原來的畫,一點沒變。我不知道是我出現幻覺了,還是畫真的有問題。大哥你膽子比較大,你……你要這幅畫嗎?”
郁塵不解,“給我?”
小主播有點心虛,“我、我想請你一起開一場直播,把這幅會流血的畫直播出去,證明世界上真的有鬼。我……我一個人不太敢直播,之後你想要畫就給你,不想要就一把火燒掉,可以嗎?”
郁塵:“……”
這一把火燒掉,不會是想燒掉那幅鬼畫吧?
事情要真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郁塵:“畫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小主播眼睛一亮,“就在我車上,我一起帶來了。”
郁塵跟着小主播去看畫,察覺到被注視,擡眸看向一輛黑車,隔着防窺玻璃和車內的人對上視線。
小主播打開車門,沒有把畫拿出來,就這樣開着車門讓郁塵看。
整幅畫斜靠在座位上,沒有任何防護,足可見小主播離開時的慌張。
郁塵一眼就認出這幅《斷橋》也是出自原主之手,畫風和被徐逐拿走的那幅《希望》一模一樣。
畫的右下角還有作者簽名和創作時間,龍飛鳳舞的“徐逐”二字。
郁塵伸手,纏繞咒力的手指點在畫布上,原本絢爛溫暖的畫開始變色,靜止的湖水起了波瀾,畫面逐漸變紅……
小主播驚叫一聲,竄出幾米遠,驚恐大叫:“關上關上!快關車門!別讓血水流出來!”
郁塵:“……”
“什麽血水?”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小主播又是一跳,扭頭看見一張雪白的臉,差點沒被吓死。
戴着雪白面具的人剛想往車上看,郁塵甩手關上車門,不讓看。
雪白面具:“……”
郁塵是真的頭痛了,白撿的屍體果然不好接盤。現在問題很嚴重,不管是代筆畫還是原創畫,都出問題了。
這要是原主經手的所有畫都變成鬼畫,那真是要出大亂子了。
“車上有什麽?”雪白面具看向紅色吉普。
郁塵盯着他的雪白面具看了又看,面具嚴絲合縫的貼在臉上,看起來很安全的樣子。
他也需要一個。
郁塵:“沒什麽。”
小主播悄悄遠離吉普,“對,什麽也沒有。”
郁塵:“……”
雪白面具:“……”
雪白面具聲音沉悶,“我剛聽到你說別讓血水流出來,車上有什麽?”
小主播:“……”
小主播一臉警惕,“你管我車上有什麽,管得倒是寬。”
“沒辦法,職責所在,寬窄都要管。”
雪白面具拿出證件,舉到郁塵面前。小主播好奇伸頭張望,卻見雪白面具已經把證件收起來了。
小主播:“……”
雪白面具觀察郁塵的反應,可惜包裹嚴實的小畫家,什麽反應也沒有。
黑色口罩下,郁塵一臉懵,他不知道禁忌案件調查局是個什麽部門,二星禁員又代表着什麽,正因為不知道,他才沒反應。
這看在雪白面具眼中,對他不是玩家的判斷又高了幾分。
因為那幅畫,他派人查過小畫家,從各方面來說他都是一個普通人。他主修油畫,畫過很多畫,出問題的只有《囚偶》這一幅。
如果不是人的問題,那就只能是畫的問題了。為此他連小畫家平時使用的畫材都調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小畫家不是玩家。
玩家可能獲得的道具種類太多了,會有什麽效果誰也不知道。
由于那條游戲道具手環,他也懷疑過小畫家是不是玩家。在沒有切實證據前,他不能武斷判定。
手中有游戲道具的人,不一定就是玩家。沒有游戲道具的人,也不一定就不是玩家。
只要不是專屬道具,就能轉手。
只有玩家才會知道,游戲道具有多重要,幾乎等同于一個玩家的生命。
小畫家如果真是玩家,就會知道那樣一條手環,得積累幾次任務的咒晶才夠買一條。每一次任務都是九死一生,根本不可能一萬塊就把一件游戲道具給賣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玩家能做出來的事,卻很像是知道手環重要,又不知道重要在哪裏的人會做的事。
因此他懷疑是不是有人給了小畫家這條手環,并告訴他手環很重要,可以保平安,這才在他缺錢的時候“高價”賣掉。
他也調查過小畫家的家庭情況和社會關系,沒有發現疑似給他送游戲道具手環的人。
疑點重新回到小畫家身上,他的游戲道具和《囚偶》到底是怎麽來的?
郁塵也不是完全沒反應,在他看見證件上的昵稱時,他就知道這是一名玩家。
玩家昵稱:[幽靈渡]。
郁塵想了想,沒想起來[幽靈渡]這個名字在游戲中的排名。
他要賺玩家手中的咒晶,就需要經常關注玩家的游戲排名,排名越靠前手中的咒晶越多。
游戲兇險,稍不留神就會喪命,玩家排名實時變動。
郁塵隔段時間看一次,國榜前百的玩家幾乎能換掉一半。因此他只關注國榜前三十的玩家,排名越靠前,實力越強,變動也越小。
這個[幽靈渡],排名應該不在前三十之列。
證件上只有昵稱,沒有真名。
由此逆推,不難猜出這個部門的職能了。
就像玩家為了提高活命機會,在游戲中建立組織,招攬一些實力較強的玩家。如果運氣好被拉進同一個任務,彼此幫扶,總比全員皆敵,無一人可信存活幾率要高。
回到現實世界,玩家也有自己的組織,而且還是官方建立的部門組織。
既然如此,那禁忌案件調查局是否知道福安小區內的異常?
[幽靈渡]颔首,“我懷疑你們車內藏屍,車門打開。”
郁塵:“……”
小主播:“……”
小主播快要氣死,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殺-人藏屍啊。
在郁塵的示意下,小主播只好不情不願的打開車門,讓雪白面具檢查。
[幽靈渡]看向車後座,只看到一幅傾斜放置的油畫……
“啊啊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從樓上傳來。
郁塵和[幽靈渡]幾乎同時往單元樓裏跑,整個小區飄蕩着臭味,只要有鼻子就不會聞不見。
普通人聞見不會往屍體上想,[幽靈渡]是玩家,第一時間就分辨出是屍臭。
他在見到郁塵之前,已經在小區轉了幾圈,到處都是混雜的臭味,無法鎖定真正出處。
兜來轉去,沒想到還是14號樓。
郁塵站在樓下等電梯,電梯一層一停,[幽靈渡]等不及電梯,救人如救火,轉身跑進樓梯間,爬樓上去。
郁塵很清楚這棟樓裏藏着一只怨靈,因為一直沒有出現,他拿這只怨靈沒辦法,只能等它自己出來。
電梯停在14層半晌不動,郁塵也只好選擇爬樓梯。
前方有爬樓的腳步聲,郁塵追着聲音往上跑,拉開樓梯間的門,迎面撞上一群蒼蠅,惡臭撲鼻。
走廊裏除了蒼蠅,一個人也沒有,跑在前面的[幽靈渡]不知所蹤,腳步聲也消失了。
走廊幽深昏暗,擡眼看去,每扇防盜門上都貼着紙條,白色紙條在綠色防盜門上很顯眼。
郁塵走近一間防盜門,看清紙條上寫着一行字:
[ 盡快搬走,這裏不适合住人。]
郁塵:“……”
類似的話,十幾分鐘前他剛提醒過隔壁母女,怎麽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郁塵走到下一間防盜門,同樣的紙張,同樣的字跡。
他退到走廊正中央,看着空蕩蕩靜悄悄的走廊,有種非常熟悉的陰森感,情況非常不妙啊。
他走到1416室門外,屈指敲門,“有人在嗎?”
咚咚的敲擊聲在靜谧的走廊裏出現回音,感應燈漸次亮起,幽暗的走廊盡頭,像是有東西蟄伏。
從他下樓到上樓,沒見一個人離開過這棟樓,住戶應該都還在,可是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像有活人存在。
郁塵盯着走廊盡頭,又敲了兩下,“裏面有沒有人?”
“卧槽……呸呸呸!!!”小主播不停揮手,驅趕撲面蒼蠅。
郁塵回頭,就見小主播氣喘籲籲跟上來。
郁塵直接趕人,“誰讓你跟來的,趕緊走!”
小主播撐着腿喘氣,“我……我來幫忙……”
看清走廊上的蒼蠅密度,小主播渾身汗毛豎起,惡心的差點直接吐出來。除了蒼蠅,還有濃重的惡臭,直沖天靈蓋。
小主播捂住口鼻,“這什麽味兒啊,也太上頭了!”
郁塵冷聲道:“屍臭味。”
小主播:“……?!”
小主播僵在原地,“不、不會吧,不是上來救人的嗎,怎麽會……”直接就是屍體了呢?
外面風平浪靜,沒聽說福安小區發現腐屍。能有這個味兒,這得死了多久啊,這一層的住戶都聞不到的嗎?
別說這一層的住戶沒聞到,就連郁塵也是今早開門才聞見,卻找不到臭味源頭,沒想到這麽快就爆發了。
一片死寂,連蒼蠅的嗡鳴聲也消失了,目之所及,所有東西都像是被罩上一層紅紗。
小主播感覺心裏發毛,“大哥……”
郁塵擡手,制止他出聲,側耳細聽。
啪嗒,沙——
啪嗒,沙——沙——
沉悶的拖拽聲,伴随着地面的摩擦聲。
走廊的感應燈依次熄滅,昏暗中,摩擦拖拽的聲音更加清晰。
小主播屏住呼吸,緊緊盯着走廊盡頭,聲音就是從那邊傳出來……
郁塵擡起腳,用力跺下。
啪!
感應燈朝着走廊盡頭依次亮起,郁塵看見從一間防盜門裏爬出來的東西。
提示框沒有反應,說明這東西不在陰靈禁物回收範疇內。
“趕緊離開……”
郁塵轉身就見小主播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前方一動不動,顯然是吓傻了。
郁塵語氣不善,“還不跑?立刻離開這棟樓!”
小主播渾身一抖,轉身就跑,卻重重撲倒在地,兩條腿軟成了面條,根本站不起來。
郁塵眉頭緊擰,讓小主播走樓梯下去就別想了,除非他能一路滾下去,只好拽着人拖向電梯。
咒力纏繞手指,按開電梯門,看到的不是明亮的轎廂,也不是恐怖鬼怪,而是黑洞洞的電梯井,轎廂不翼而飛。
郁塵:“……”
那具無頭浮腫屍體已經有一半爬出防盜門,朝着這個方向爬來。
郁塵又拽着小主播,一路拖進了1415室,砰的一聲關上防盜門。
小主播癱軟在地,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面色慘白。
他兩眼無神,渾身顫抖不止,嘴巴張張合合,卻無法發出聲音,顯然是被吓狠了。
郁塵快步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窗外一片血紅,像是有紅色血霧在湧動,什麽也看不見。
提示框終于出現。
【靈異場即将形成,倒計時5秒……】
郁塵:“……?”
什麽玩意兒?他知道靈異游戲有各種副本任務,卻不知道這個靈異場是什麽,難不成也是游戲副本之一?
他真的來到現實世界了沒錯吧?現在到底是在游戲還是在現實?他已經分不清了。
“轟隆”一聲巨響,整棟居民樓都被震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撞上了大樓。
郁塵急忙去看倒計時……
“大、大哥……”
郁塵轉身,看見癱坐在地的人。
此時倒計時已經結束了,靈異場形成,小主播作為普通人,卻還留在靈異場中。
如果是游戲副本,這種情況顯然不對。
靈異游戲裏除了鬼怪和NPC,就只有玩家,不會再有其他活人。
要想驗證這裏到底是游戲還是現實,只要找找樓內住戶還在不在,再看有沒有玩家被拉進靈異場就能知道。
靈異游戲的任務都是強制性的,被選中的玩家會被直接拉進游戲。
進入游戲的是玩家的意識體,不同國-家叫法不同,也有人叫靈魂體或者精神體。
總之玩家的身體留在現實世界,只有意識體進入游戲,意識體在游戲中死亡,會直接映射在現實身體上,現實中人同樣死亡。
郁塵很确定他現在是以真身出現在靈異場,在他前面進來的[幽靈渡]也是真身,自己沒被排斥出去,不知[幽靈渡]如何。
小主播顫聲道:“剛剛……那是、什麽?”
郁塵沒空為他答疑解惑,“你看到什麽,就是什麽。”
小主播抖如篩糠,“是、是……”
郁塵冷聲制止,“想活着離開,就不要口無遮攔。”
靈異場是個什麽情況,郁塵還沒摸清楚,是否有禁忌他也不知道,有些禁忌規則,觸之即死。
除非有替命道具,否則誰碰誰死。
郁塵在靈異游戲當鬼怪時,禁忌規則對他無效。
他是個BUG,誰知道他觸禁之後,靈異場會不會像游戲副本那樣,成績作廢,所有人重來一遍?
現在有了人類身體,禁忌規則對他是否有效,也是未知。
最好就是老實當個旁觀者,不要參與其中,這項業務他已經很熟練了。
郁塵看向小主播,見他滿眼恐懼,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提醒道:“你待在這裏,不要出去,也別開門,我出去看看。”
小主播驚恐道:“別、別出去,外面有……”
那兩個字他不敢說,走廊裏有一具會移動的無頭腐屍,他看得非常清楚,正因為清楚才被吓得魂不附體。
“我知道。”郁塵開門出去。
關門聲驚動感應燈,昏暗走廊逐漸亮起。
腫脹不堪的無頭腐屍,正用腐爛發黑的大手扒着地面,還在堅持不懈的往這個方向爬。
郁塵看了一眼,沒管它,再次去敲隔壁的門。
“我是1415住戶,你們在家嗎?”
一片死寂,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郁塵往前走,換了一間繼續敲門,“有人在嗎?”
一連換了好幾間,距離無頭腐屍越來越近,腐臭味大到無法呼吸。
“有沒有……”扣在防盜門上的指節頓住,濃郁鬼氣從門縫絲絲縷縷溢散出來。
咒力環繞在手,郁塵一掌拍在防盜門上,像是打破了某種封鎖,濃郁的血腥味伴随着尖叫聲一同傳出來。
防盜門被從內猛地撞開,一個男人沖出來,不等腳落地,就被一股無形力量拖拽回去。
防盜門自動關閉,卻在關上的瞬間被一只手抓住。
郁塵拉開防盜門走進去,防盜門在身後自動關閉。
又有人撲向防盜門,聲嘶力竭的哭喊,“別關別關!放我出去——!!!”
郁塵擡手擋了一下,即将閉合的防盜門再次被推開,撲過來的人如獲新生,徑直沖了出去。
有人成功離開,後面的人争先恐後往外沖。
安靜的走廊變得嘈雜混亂,看到走廊上的無頭腐屍,又是幾聲驚恐尖叫。
郁塵:“……”
這……應該不會觸犯什麽禁忌吧?
他只是想進來看看,以前在游戲裏他也可以随意進出游戲副本。只要不插手玩家任務,他可以路過,可以旁觀,不會出現問題的。
現在人跑了,總不能算在他身上吧?
想到此,郁塵不免警惕,擔心靈異場也像靈異游戲一樣,把參與者抓回來,所有人重來一遍。
鼻息間都是濃郁的血腥味,廚房牆壁和地面都是噴濺的鮮血和碎肉。一具男人屍體斜躺在廚房門口,屍體的腦袋被砍得血肉模糊。
廚房裏站着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手裏提着一把菜刀,黏稠到發黑的血水順着刀刃往下滴。
女人腦袋上破了一個洞,像是被尖銳物體鑿出來,正在汩汩冒着黑血,順着披散的長發流下,在白色連衣裙上留下大片血跡。
郁塵環視一圈,在客廳的角落裏發現另一具男屍。屍體像個麻花一樣扭曲,失去光澤的眼中,還殘留着濃濃恐懼。
雪白牆壁上,有着一行流動的血字:
[我的孩子被詛咒了,幫幫我!]
郁塵的視線重新回到女人身上,眼前出現提示框。
【怨靈:10咒晶/只。備注:是你詛咒我的孩子!】
女人瞬間出現在郁塵面前,菜刀已經朝着他腦袋招呼過來。
郁塵想要閃避,身體卻被禁锢在原地,動彈不得,而他則被困在這具軀體中,無法自由存在。周身咒力席卷,打破禁锢。
郁塵險險避開當頭一刀,卻發現身體被一股無形力量向着兩個方向擰轉,這是也想把他擰成麻花?
濃重鬼氣從口袋溢散,迅速變成一顆黑色大腦袋,腦袋中間裂開,露出森森獠牙,狠狠咬向女人。
【咒靈道具:巫毒娃娃觸發守護反擊,誰也不能傷害我爸爸!備注:爸爸最愛我,我是爸爸好寶貝。】
女人察覺到危險,瞬間消失,卻還是發出一聲尖嘯,不知被咬到了哪裏。
黑色大腦袋在公寓裏飛了一圈,确定怨靈消失,這才潰散,重新回到郁塵的口袋中。
郁塵摸了摸口袋裏的巫毒娃娃,被兩條毛線手臂抱住手指,好一通貼貼蹭蹭。
他沒想到這棟樓裏居然還有一只怨靈,沒能第一時間抓住這只怨靈,讓它給逃了,之後想抓恐怕更加困難。
郁塵想起謝總身邊的那只血腥玩偶兔,它的封鎖能力很好用,不用近身抓取就能控制,比他徒手抓鬼怪要好用多了。
離開之前,郁塵又回頭看了一眼,滿屋血跡和屍體都消失不見。
他頂着一腦袋問號離開,難不成這裏真是游戲副本?如果是游戲,那些普通人又是怎麽回事?
現在他倒不怕這個“副本”作廢,所有人重來一遍。如果能重來,逃走的人會回來,死去的人會活過來,他也有機會抓住這只怨靈。
可惜他沒有收到BUG提示,也沒出現場景重置,那些人跑是真的跑了,沒有再回來。死去的人也是真的死了,不會再活過來。
*
一樓門廳內,一輛黑車撞毀在一堵牆壁中,半個車頭幾乎全被掩埋。
副駕駛車門被從內踹開,曾東琥捂着流血的額頭,踉跄着下車,用力拉開後座車門。
“老板,有沒有受傷?”
謝堰沒有受傷,只是有片刻失去意識,這會兒已經清醒過來。
曾東琥把老板扶下車,快步繞到駕駛室,一把抓住剛下車的郭嶼,狠狠壓在車上,“你想害老板是不是?誰讓你這麽做的?說!”
郭嶼被卡着脖子,用力撐住曾東琥的手臂,這才能勉強呼吸,“我、沒有!”
曾東琥怒吼,“我叫你停車為什麽不停!”
郭嶼雙臂蓄力,用力推開曾東琥,捂着喉嚨一通猛咳,“我停不了,剎車和轉向都動不了,這才撞上來!”
曾東琥惡狠狠的盯着他,心中驚疑不定。
他跟在老板身邊好幾年,車輛失控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調查都找不到原因,還能拐到玄學上去,因此他也不知道郭嶼說的是真是假。
郭嶼康複回來,總覺得變了好多,話少了,下班後也不和兄弟們聚了,就連最讨厭的生姜也能吃了。
曾東琥明白,鬼門關前走一遭,性格和心态有所轉變很正常。但開車撞進大樓就很不正常了,哪怕車輛真的失控,提醒防護總該能做到。
可他沒有,就這麽不聲不響的撞上來了。
郭嶼誠懇道歉,“對不起老板,是我反應慢了。”
好在只是車輛撞毀,人沒事,謝堰沒有追究。
曾東琥盯了他片刻,這才按住耳麥,試圖聯絡後面的車輛,轉身看見外面情景直接愣住了——只見門外紅霧翻滾,什麽也看不見。
耳麥像個裝飾物,別說聲音了,連電流音也沒有。
再看手機,一格信號也無。
“老板。”曾東琥看向自家老板,外面霧這麽大,手機和耳麥都沒信號,現在肯定不能出去。
謝堰的手機同樣沒有信號。
單元樓感應燈熄滅,周圍陷入一片昏暗。
“老板,要上樓去找郁先生嗎?”郭嶼出聲詢問。
曾東琥立刻警惕,“現在不适合去見郁先生。”
郁先生的确救了老板和阿德,卻也不能不防。如果沒有被困,其他保镖也都在的情況下,接上郁先生沒問題。
可眼下情況不明,曾東琥對郭嶼不太信任,再多一個目的不詳的郁塵,他一個人可能無法護住老板。
郭嶼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早上9:07分,這麽大動靜,居然沒有一個人下來看看。就算周末要睡懶覺,也不可能整棟樓都在睡,你不覺得這棟樓太安靜了嗎?”
曾東琥當然注意到了,正因為注意到他才不想離開單元樓,只等紅霧一散,立刻離開這裏。
在他想來,手機和耳麥沒信號,肯定和紅霧有關,只要霧散了,一切就能恢複正常。或者後面的保镖找過來,他們也能一起離開。
兩個保镖争論,謝堰沒有表态,他的視線落在電梯顯示的樓層上。從他下車到現在,電梯一直停留在14層。
郭嶼突然怒斥曾東琥,“你自己想冒險別帶累老板,這棟樓明顯有古怪,我們需要立刻找個安全的地方,不能站在這裏!”
确實有古怪,曾東琥也發現了,郭嶼越是想上樓,他越是警惕,他可不想見到郁塵後,落得腹背受敵。
兩個保镖誰也說服不了誰,只能這麽僵持。
死寂的大樓突然傳來奔跑和尖叫聲,像是有很多人在奔逃,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謝堰再次看向電梯,依舊停在14層。
他有了決定,“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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