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在意這件事

在意這件事

第四十九章·在意這件事

服務員雙手舉着托盤,彎下身子,将炭烤豬肋排和土豆泥端到餐桌前。

意大利餐廳裏放着舒緩的音樂,服務員又拎着酒瓶,替兩個人倒了兩杯紅酒。

圖楠謹穿着白襯衫,系着黑領帶,此刻他正坐在那名女生的對面。看到服務員遞上紅酒,又轉手給了那名女生。

“鐘蘊,你多吃點兒。”圖楠謹切了一塊豬肋排放到女生面前的盤子裏。

女生化着濃烈的妝,染着一頭藍色的頭發,紮着高馬尾,穿着性感。此刻,鐘蘊接過圖楠謹切的豬肋排,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圖楠謹的手腕,分外留戀。

“楠謹,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嗎?我是你的第一任嗎?”鐘蘊用勺子挖了一口土豆泥吃進嘴裏。

卻見圖楠謹眉目小心閃爍,緊接着便故作鎮定地點點頭,語氣有些起伏:“蘊蘊,你一直是的。”

此時,餐廳外的雨下得愈來愈大,整個北城都在下着雨。

鐘蘊默不作聲地笑了笑,卻也沒有說話,她低下頭,安心地吃着盤子裏的豬肋排。相反,圖楠謹倏然擡頭,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是真的沒想到會在今天遇到陳修竹。當陳修竹伸手推開餐廳的玻璃門後,擡腳走進來時,圖楠謹眼下有一絲慌亂,握着刀叉的手微微顫抖。

鐘蘊察覺到了,于是也順着圖楠謹的視線擡起頭,看到了穿着灰色衛衣的陳修竹以及跟在陳修竹背後西裝革履的林青原。

當服務員抱着兩本菜單,引領着兩個人落座在他們的斜後方時,圖楠謹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們兩個——”鐘蘊的視線往後瞥了瞥,壓低聲音詢問道,“你認識?”

圖楠謹吃了一口薯條,也是小聲道:“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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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修竹是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圖楠謹。

林青原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一邊看着菜單上的菜,說道:“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奇怪?剛才服務員明明領我們到沙發座那裏,桌子還寬,位置還好——為什麽一定要坐在這裏?”

他擺弄着手中的刀叉,他的眸色變得犀利起來,轉而問道:“林青原,你知道你妹妹的男朋友長什麽樣兒嗎?”

“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林青原随意地翻看着菜單,時不時用鉛筆在上面勾勾畫畫。

當兩杯檸檬水被服務員遞到桌面上時,陳修竹微微側過身,隔着女生的身影,遠遠地望了一眼圖楠謹。

而後,他轉過頭,對林青原挑了挑眉毛,小聲道:“看見沒,那個男生,就是你妹妹的男朋友——不過、他好像有點兒問題啊。”

順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果然,林青原看到了正在嚼着肉塊的圖楠謹。他微微眯起眼睛,跷起二郎腿,始終沒有說話。

良久,兩個人收回視線,看着眼前服務員送上來的兩份羅宋湯,兀自地笑了笑。

用勺子攪着鮮紅的番茄湯汁,林青原嘆了口氣,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關于銀行卡賬戶的問題。我妹妹她也不是那種極為奢侈的人,每個月的銀行卡支出不可能有這麽多數。畫室的那些器具、材料還有平常的消費,都不可能達到這麽高昂的額度。”

林青原重新将視線落在圖楠謹身上,喝了一口羅宋湯,低沉平緩地道:“如今,我也算是知道了。”

這遠遠比陳修竹想象之中還要平靜,平靜得就好像當某一天穿行過路邊,偶然看到一間便利店,恰好這時肚子有點餓,便走了進去。在便利店裏逛了許久,在金槍魚飯團和照燒雞飯團之間挑選徘徊許久。

同時,也很平庸。這種意大利餐廳并非是正宗意大利餐廳,在北城的大型商場、繁華街道處都有幾家店正經營着,每一張桌子上都發生着不同的故事。只是,恰如其分,兩個桌子是同一個故事。

還甚至很平凡,像是窗外這場大雨。立秋以來,北城幾乎每天都在下雨,雨水的滂沱,似乎預示着今年冬天的雪會比去年的要大得多。

“你是畫室的老板?”鐘蘊笑着問,眼神閃爍。

“是的。”圖楠謹繼續道,“還有一位女老師。”

鐘蘊又問:“你和她以前有關系嗎?你對她是什麽感覺?”

只見,圖楠謹切着豬肋排,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病秧子一個。”

此話說完,就聽見斜前方的桌子上,發出一聲巨大的“當啷”的聲音。

在鐘蘊說出“你是畫室的老板”時,陳修竹就開始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起來。表面上,他正如寫書法一般,一筆一劃地切着牛排,暗地裏,他的內心早已天翻地覆。

聽到圖楠謹的回答是“病秧子一個”時,他再也不可能安心地握着手中的刀叉,切着盤子裏的牛排了。

怒氣上頭,将他的半邊臉都紅透。

有些時候,陳修竹一直都扪心自問,什麽才是真正的愛。如果某一天,自己得到真正的愛的時候,他又該如何去回饋如此珍重的情感。

真正的愛或許像是一只巨大的、慵懶的只會依賴在樹梢上的蟬,只在熱烈的夏天才能響起那久違的鳴叫。

但很多時候,世人遇到的愛,都像是一位不聞不問的過客。她或他就靜靜地流淌進你生命的河道內,甚至你都會覺得詫異。

詫異到你遇見她或他時,那第一眼,你就知道你們之間一定會發生故事。當然,無論是好的故事還是壞的故事,都是一種獨家的記憶。

顧慮到這是公共場合,陳修竹便選擇一直忍耐,一直等待。

林青原自然也聽到了,可也是顧慮到場合,他注意到陳修竹有些氣憤的情緒,便擡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生氣,這件事得慢慢來。”林青原分析道,“得把這些推測包括今天這件事告訴林素純。至于之後,我們三個人還得調查好一陣子。”

圖楠謹和鐘蘊吃了一陣子,鐘蘊便擦擦嘴,說要起身離開。

他立刻從座位上起來,握住鐘蘊的手腕,道:“蘊蘊,不是說好晚上要一起去三裏屯的嗎?”

然而,鐘蘊不着痕跡地抽回手,拎起一旁座椅上的手提包,溫柔地擺了擺手:“楠謹,我今晚有些累了。”

轉眼間,圖楠謹表情變得失落起來。他看着價格不菲的賬單,黯淡地垂下了頭。雖然這家意大利餐廳并非完全正宗的意大利風味,可是坐落在金融街這個地段,物價極貴,這讓圖楠謹握着賬單的手有些顫抖。

不多時,便從口袋裏摸出錢包,從裏面挑挑揀揀,最終拿出來一張銀行卡,遞到了服務員手中。

在服務員正要拿銀行卡刷POS機時,卻被一個人喊了停。

只見,林青原走上前,用指尖捏住銀行卡的邊緣,舉在自己眼前看了看。白金色的卡面、熟悉的卡號,林青原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來,但更多的,那眸色卻變得堅定。

其實遠遠不用大動幹戈地去調查,畢竟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本來,林青原在今天抱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看着圖楠謹和鐘蘊之間蔓延的某種黏膩氛圍,他不好打擾,便是憋着一口氣,忍耐着不發起火來。

那白金色的卡面映入眼簾之後,先前的顧慮全都一一瓦解。

——那是林素純的銀行卡。

“抱歉,我想這位先生大概用錯了卡。”林青原看向圖楠謹,随後順手将林素純的銀行卡放進自己的錢包裏。

圖楠謹往後退一步,防備心拉高,不明覺厲地問道:“什麽?你是誰?”

只聽林青原冷冷地“哼”了一聲,擡手搭上前臺的桌面,倚着桌子,不緊不慢地道:“認識一下吧!我是林素純的哥哥,我叫林青原。”

林青原。

三個字閃現進圖楠謹的腦海內,他想到了某一天在畫室裏,林素純正站在椅子上擦着畫室的窗戶。

那個時候,他和林素純正在“熱戀期”。

要說是“熱戀期”其實不是正常的熱戀期。

圖楠謹剛認識林素純的時候,那是2013年6月份,是北城的盛夏,熱烈而躁動。

林素純從臺南回來後,在北城休整了幾天,便開始了投簡歷的工作。從5月中到6月初,好多份簡歷都石沉大海,唯獨圖楠謹開的那家畫室接受了林素純。

那天,北城潮濕又悶熱,天空陰雲密布,總感覺如果不快走幾步,北城将要下起瓢潑大雨來。

所以,那天林素純去畫室報到的時候,腳步移動格外迅速。本就大病初愈,又是一路風雨兼程,狂奔到畫室所在的單元樓的樓層內。

當時的畫室遠遠沒有現在的畫室裝修華麗,或者說當時的畫室就是一個毛坯房,除了幾張畫布,幾個畫架,幾副畫具,便沒有任何東西了。

紮着圍裙的圖楠謹聽到門鈴聲後,從椅子上起身,推開了那扇門。

他看到了一個女孩,披散着頭發,眉梢上還沾染着雨水。她穿着格子襯衫和修身牛仔褲,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抱着懷中的背包。如此匆忙的奔波,全身都霧蒙蒙的,唯有那雙眼睛卻分外澄澈。

澄澈到幾乎沒有被世俗所沾染,也可以說那雙眼睛裏充滿着愛。

那一刻,圖楠謹手上握着畫筆倏然間落了地。

之後,林素純正式成為畫室的一名老師。

那時的畫室,并沒有多少學員。圖楠謹正為此發愁,林素純提議将這間畫室大改造。

在畫室昏暗的燈光下,林素純停下手中的畫筆,說道:“雖然現如今很多人都說看人要看到內涵,看物要看到理念,但其實真正決定你看到人的內涵、物的理念的東西并不是人或物本身,而是人或物的顏值。”

“所以,你打算要将畫室擴大,擴建,成為一個畫室該有的樣子?”圖楠謹探過身子,對林素純笑道。

林素純點點頭,她捂着嘴偷笑一番,便又說道:“我哥哥叫林青原,他的身份很高......他有個大學同學,正好是做室內設計的——”

聽到“他的身份很高”時,圖楠謹眸色亮了亮,心裏微微一動。

那時的圖楠謹将怦然心動歸結于他對林素純的喜歡,日子久了,也便某天領悟到那時的心動并非是愛情的心動,而是對于財富、身份和地位的心動。

“然後呢?”圖楠謹又問道。

“他現在......”林素純微微垂下眼眸,眼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她告訴圖楠謹,道,“他現在不在北城了。”

雖然林素純要找的人并不在北城,但室內設計師千千萬萬。他們還是找到了裝修公司,讓裝修公司對接設計公司。主要錢財由林素純和林青原兩個人出力,合力打造了現如今的美麗畫室。

也是從裝修畫室的時候,圖楠謹知道了林素純的銀行卡以及銀行卡密碼的。林素純信任圖楠謹,便說将自己的銀行卡給圖楠謹,讓圖楠謹去東四環的家具城購買一些必備物品。

收拾完新畫室後,圖楠謹和林素純看到還剩下的一間空房間,一時間摸不着頭腦。現如今,各個房間都有了各自的功能,唯獨這間房間,只有窗戶一角,陽光傾斜射入。

“擺一張床吧。”林素純說,“我就住在畫室裏。”

“好,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去買。”圖楠謹發誓道。

7月份,畫室重新運營的前一天,圖楠謹去樓下的花店買了一束花。

林素純曾告訴自己她最喜歡小雛菊和滿天星,于是圖楠謹便去花店買了一束小雛菊和滿天星搭配的花束。花店老板問他怎麽付款時,圖楠謹想都不想,赫然掏出了那個白金色銀行卡。

畫室內一片漆黑,林素純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窗外的落雨。她想要暗自沉眠在雨中,腦海裏便又想起了年初的那件事。

她覺得陳修竹的出現,就像是眼前的這場大雨——有些雨滴在屋外,有些雨落在屋內,有些雨就停駐在天和地之間,沒有落下也沒有蒸發。

雙手伸直,借着屋外希微的暗藍色的光,窗外的雨将霓虹的街道都染成了莫奈風格的油畫似的。

有些人一直來了,有些人一直去了,唯獨陳修竹停在林素純記憶的夾縫中,來也來不了,去也去不了。

她聽到鑰匙插入門孔,圖楠謹大概也是買了晚餐回來了吧。

如她所料,圖楠謹确實買了晚餐,只是手上多了一束插滿小雛菊和滿天星的花束。

那日的好多情節,林素純記下來的并不是很多了。她只記得,自己跑上前,替圖楠謹将買回來的便當放在桌子上時,圖楠謹卻顯得這麽局促,與以往不同。

下一刻,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

圖楠謹舉着花束慢慢地遞到林素純眼前,花後的那個人,眼角含着笑意。

“诶,圖楠謹,你——買花幹什麽啊?”

下一刻,話鋒卻被圖楠謹搶過。

“林素純。”圖楠謹的語氣有些許莊重,這讓林素純有些許不習慣,但她能知道圖楠謹正在幹什麽。

“我一直想說,這一個月下來,其實我挺在意你的。”圖楠謹抿起嘴角,莫名感到害羞起來,“說實在,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談一場戀愛,不論什麽結果,起碼我想,現在應該是快樂的。”

也不是沒有被人表白過。

抓手腕的這個動作,林素純已經經歷過了。

2013年1月1日,林素純的手腕被陳修竹猛然抓住。

陳修竹拉着自己的手腕,慢慢地貼上了對方的胸口。

只聽,他啓唇說道:“我現在想把全世界所有的時鐘都砸爛,電子時鐘也算——”

不要再說了。

什麽都不要再說了。

那個時候,林素純真的認不清什麽是真實還是虛幻,目光只聚焦在陳修竹的雙唇之間。一股欲/望在體內流動、肆意流竄,林素純深吸一口氣,仰頭、張嘴,吻住了陳修竹的唇。

林素純的靈魂都快蒸發了,而陳修竹的靈魂才剛沸騰。

現在,是面前的圖楠謹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雨水證明了夏天,花束證明了心眼。時光變遷,林素純也成長了一些,在面對第二個喜歡的人時,她再也不會這麽沖動。

“我想,在意這件事,應該是一直等待的。”林素純是這麽說的,卻還是接受了圖楠謹送給自己的花束。

之後,也許是緣分使然,林素純在圖楠謹的糖衣炮彈下,也漸漸地接受了圖楠謹這個人——但也只是自己想象中的圖楠謹。

當9月份時,林素純和圖楠謹因為畫室器具的質量問題爆發了第一次争吵。這并不是一件大事,可圖楠謹竟然将畫室搞得一團糟,甚至欲要用裁紙刀将林素純砍傷。

他的情緒如一灘爛泥,也想7月份北城的那場大雨——屋裏屋外都是你,懸挂在半空的不是你。

林素純的幻象徹底破碎了,她再也不會在意圖楠謹了,可是她依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他分手。因為,她早已知道圖楠謹的性格——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有着一顆難以預測的災難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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