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召神符你叫太清

第36章 召神符你叫太清。

他看見江濯,不怒反笑,像個老朋友似的:“這不是北鷺山的江四公子嗎?真是好久不見,請問你貴步臨賤地,所為何事?”

江濯負起手,也笑着回答:“原來這是你的地盤?失敬失敬,我還以為這是飼火族的屬地。”

兩個人在這陰森林間談笑風生,若不是早知道他們有仇,只怕還以為是兩個久別重逢的真朋友呢!

景綸說:“你說得倒也沒錯,這裏早些年确實是飼火族的屬地,可如今嘛,這裏已經歸我了。”

此話一出,滿地的白骨都嚎啕大哭,像是被戳中了傷心事。江濯側耳聽了片晌,煞有其事地說:“咦,這裏真是你的地盤?怎麽我聽這些朋友又哭又鬧,非要罵你是‘賊寇’呢?”

這裏有上百具骸骨,個個都在哭嚎,他哪裏聽得清具體?不過是在借機嘲弄景綸罷了。怎料景綸聽了,不禁眉飛色舞:“罵得好,賊寇,哈哈……我的确是個賊寇!你知不知道,什麽君子,什麽名士,其實都不如做個賊寇痛快。”

天南星斥道:“你胡言亂語!”

景綸說:“我可沒有胡言亂語,不信你問問這位四公子,他是個君子,還救過名士,可結果怎麽樣?反害得飼火族死無全屍。”

他果然狡猾,片言只語間,就把自己設計殺害飼火族一事全推到了江濯頭上,仿佛是江濯逼他殺人的。

江濯感慨:“論口才,你與景禹不分伯仲,可論邪性,你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景綸拱手:“客氣,客氣,我看論奸猾,你才是天下第一。說起來,當年要是沒有你,又何來今日的我呢?我該請你喝一杯茶的。”

言畢,林間陰風乍起,四周簌簌掉起落葉。只見數道黑影從地下爬出,抓向他們的腳踝!江濯折扇一開,喝道:“焚灰!”

業火以他為圓心,驟然蹿起,把膽敢伸手的黑影燒了個七七八八。

景綸說:“哦,這就是‘冥扇幽引’?四公子,時意君果然很疼你,連供奉艽母的神木也能砍了給你做扇子,這要說不是親生的,誰又能信呢?”

這話犯了大忌,因此他話音剛落,天南星的劍就出鞘了。寒光倏現時,安奴在地上喊道:“糟了!糟了!江兄,快攔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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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景綸看劍鋒逼來,也不閃躲,只将骨笛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那笛聲喜慶,從黑夜中喚出另一股力量,把天南星的劍格在了身前!

原來景綸自身的修為并不強,他真正厲害的是“偷”,不論遇見怎樣的對手,他都能從對方那裏偷到招式和靈能。因此他每每與人對戰,都要先用言語刺激對方,逼對方先手。

江濯卻不着急,語氣閑适:“小師妹,他是騙招的。”

天南星中了計,反而揮劍猛擊數下,只聽劍身“兵、兵、兵”激響,都被那股力量給擋住了。常人打到這裏,要麽後退要麽氣餒,可天南星不僅不退,還要道:“有意思!”

她追逐劍道,時常缺個對手,如今碰見一個和自己旗鼓相當的,連眼神都變兇狠了。兩股劍氣撞不休,割傷了景綸的衣袖,他也沒想到,今晚第一個招惹的,居然就是個劍癡!

江濯從旁為洛胥介紹:“其實論劍法,家裏最差的就是我了。”

他這是自謙之語,不過天南星确實天賦異禀,她跟李象令一樣,也是八歲通神。不過不同與江濯和大師姐,她的劍,是江月明送的。這把劍名叫“碎銀”,上刻日神赦罪的銘文,殺鬼有奇效。

景綸連連後退,把骨笛一取:“兄長!”

黑霧登時出現,從他背後繞出來,如同一群黑蛇,在林間四散鋪開。陰風大作,幾個人的身形立刻被吞沒,周圍的光線消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景綸說:“出來!”

他似乎還帶了鬼師,因此,黑霧中除了呼嘯的風聲,還有數十人的腳步聲。安奴的雙眼是火,還能見物,便朝黑霧裏一掃,給他們通風報信:“來了好些鬼師,像是要布陣,你們小心……”

這個“心”字還沒說完,他就被景綸一腳踢飛,“嘭”地撞到了樹幹上!景綸道:“要你在這裏饒舌,滾!”

江濯豎起折扇:“你為難他幹什麽?殺你兄長的是我。”

景綸說:“哈哈哈……不必你說,我可是日日都記得這件事!當日沒能殺了你,真是好大的疏忽。”

這時随他而來的鬼師已經暴起,江濯連避數步,折扇“啪、啪”兩聲,便将刺到面前的兵器全都打開。

景綸道:“我如今得了一種病,見不得別人高興,別人一高興,我就會難過,因我兄長死了,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為他哭喪。可是你知道嗎?我殺了好些人,他們全都解不了我的恨,因為我最想殺的就是你,江濯!”

江濯說:“于是你就把他的骨頭挖出來,做成骨牌、骨笛?你們還真是兄弟情深,太感人了。”

景綸摸着那支骨笛:“骨頭算什麽?兄長的頭我也保留着,他日夜陪伴着我,從沒有離開過。我每次吹起這支骨笛,都會想起你,我想了無數次,要把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他和景禹真是親兄弟,一樣的瘋!那頭都二十年了,想保持原樣,須得每日畫咒,很費功夫。他一個翩翩少年,每天都要跟一顆頭在一起,也怪瘆人!

江濯左右都有風聲,因為黑黢黢的,也分不清襲擊他的究竟是人是鬼,便使了個“泰風”,可有景綸的笛聲在,這道泰風很快就又吹了回來。他只好再退幾步,正撞上一個胸膛。

洛胥道:“要不要畫符給你?”

難怪沒有人從江濯的背後偷襲,原來是有洛胥在。只是他不聲不響的,那些鬼師竟也沒察覺。

江濯一邊用折扇敲開前仆後繼的鬼,一邊說:“你想畫什麽?只怕畫什麽他都會偷。”

洛胥俯首,像是怕被別人聽見,聲音很低:“給你畫個他不敢偷的。”

江濯道:“嗯?!”

有什麽是景綸不敢偷的?正想着,洛胥已經在他背上畫了幾道:“你叫太清。”

江濯說:“太……太什麽?!”

洛胥扶住他的肩膀,幫他把符咒念了:“惡神降凡塵,靈能達天聽——太清聽令。”

這道咒訣江濯聞所未聞!似乎是洛胥以“兇邪“之身自創的,只是召請太清從無好事,江濯怕他靈能受損,用折扇一擋,忙道:“不聽不聽!太清——”

然而已經晚了,黑霧中倏地亮起磷磷鬼火,滿地的白骨瞬間安靜下來,仿佛聽見了什麽可怕的名字,全都動也不敢動了。

景綸一愣,連骨笛也不吹了,只顧着大笑:“可笑,實在可笑!江濯,原來你也會求請惡神?哈哈!只是祂老人家忙得很,怕是沒工夫搭理你吧!”

可怪的是,傳聞從不回應,也不理睬召請的惡神似乎轉了性,讓原本漆黑的地面上,亮起了幽幽藍光。這下不僅那些白骨哆嗦起來,連四下的鬼也哆嗦起來,大夥兒蜷起身體,把牙齒咬的“咔、咔、咔”直響。

景綸見鬼失了控,把骨笛一橫,只是他剛吹響調子,就漏了氣。他再一看,手中的骨笛竟裂出了道道細紋!

這骨笛來頭不小,一是它用景禹的骨頭制作而成,可以調遣黑霧,護體換命;二是它笛身上有司主的銘文,其效果等同于神祇賜祝。景綸正是憑這兩點,在二州橫行無忌,豈料今夜居然裂了!他不可置信:“江濯,你施邪法?!”

江濯道:“是你成天吹吹吹,自己吹裂了吧!”

說話間,藍光驟然大亮,一股煞氣猛烈湧出,遮天蔽地,周圍的樹木登時燒起來。有鬼師叫道:“是朔、朔月離……”

那個“火”字沒出,人已化作灰燼。這場景實在可怖!見他們一個兩個如同被風吹散了似的,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景綸面色駭然,握着骨笛退後:“兄長!”

那些黑霧即刻纏繞回來,把他護在其中。他也不管其他人,立刻逃走了!也不知他用的什麽法子,連咒訣也沒有念,人就原地不見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等江濯再看時,周圍已是一片灰燼。天南星連咳數下,把安奴從灰裏扒了出來,安奴也是一陣咳嗽——他連脖子都沒有,哪會嗆住?只是吓的,非得發出點聲音才能證明自己沒死。

江濯揮了幾下扇子,把灰撲開,對洛胥說:“這符太危險,下次還是不要畫了。”

安奴也道:“我剛感受到一股煞氣,快把魂吓走了,真是可怕,太可怕!別說符,就連惡神的名字也還是不要叫了!”

他如今不是人身,感受自然比其他人更強烈。剛剛那藍光出現的時候,他就覺得三魂七魄都在打顫,好似墜入冰窟,又仿佛臨靠深淵,幸好只是幾個瞬息間的事,要是再久一點,他恐怕也會死。

洛胥很聽勸:“放心,我修為不高,也只是借太清的名頭吓唬吓唬人,召不出什麽厲害東西。”

說完,又拉了江濯的衣袖,眼簾半垂:“我聽他們老叫太清、太清的,也很害怕,心到現在還在亂跳。”

江濯心道:你剛念咒訣的時候可是字正腔圓,半點也沒有猶豫。但他也不能真的伸手去摸洛胥的胸口,便只好說:“怕就對了,太清誰不怕?”

天南星還在可惜:“景綸跑得真快,我還沒跟他打完。”

江濯說:“他早被調離二州,今夜出現在這裏,只怕另有原因,此地不宜久……嗯?那又是什麽東西?”

他語氣忽變,像是見鬼了。其餘人皆轉過頭,順着他的視森*晚*整*理線看過去——

還真見着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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