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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4章
魏尋被接二連三的消息沖擊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起剛才路過隔壁,瞅見了那兩個alpha,和正常人根本沒區別。
他的眼神在桌面上打轉,賊兮兮地沒個焦點,就是不敢瞄一眼陸隽霆。
腦子裏嘀咕,陸隽霆怎麽會喜歡alpha呢。
他垂着頭,吃了兩口盤子裏早涼了的菜,從回來坐下,可能是心理作用,有目光壓在身上的感覺,危險壓抑如芒在背。
就這麽別扭了一會兒,沒說什麽話,實在是不自在,魏尋不知道從哪裏吃的膽子,破罐破摔地飛快地擡頭又看向陸隽霆。
沒想到與一道深潭般的目光撞上,陸隽霆正在毫不掩飾地睨着他。
那眼神審視淩厲,仿佛魏尋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完了,陸隽霆是不是要潛規則他。
魏尋腦子裏白光一炸,汗毛倒豎,屁股發緊。
他沒意識到自己忘了眨眼的眼眸中洩出多少避之不及的驚恐,他只知道陸隽霆那雙深褐色的瞳孔看起來像一只獵豹,任何獵物在反抗時都是螳臂當車。
但下一瞬陸隽霆輕蔑地流轉目光,挪開了視線,露出不少的眼白透着些寒光。
什麽意思?
魏尋已經安靜有一會兒了,服務員見着桌上已杯盤狼藉,很有職業素養的蹲到魏尋腳邊,“要不要上甜品。”
魏尋愣了下,才緩過神來,說,“上吧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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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不是他神游天外的時候,桌上方助已經和支行長熱絡了起來,相談甚歡的樣子,連秦遇都談了些自己的觀點,顯得魏尋可有可無的。
魏尋疲憊地揉了揉後脖頸,意料之中掌底下刮到點貼在腺體外的信息素抑制貼的一角,又為了更精神點,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不管發生什麽情況,現在說放棄可太早了。
他靜靜地聽了會兒桌上的話題,短短幾個小時而已,還是沒人能超過他對陸鳴集團的了解,對方案的熟悉,憑着幾個精彩的數據,他又重新接回了話題。
晚宴接近尾聲,魏尋顧不上其他的雜念,他想留個好印象收尾,這時候再去給陸隽霆敬酒也不算逾矩。
搶在支行長前面,魏尋率先端着酒杯起了身。
“陸總,我對您欽佩已久,這杯敬您。”
魏尋站在陸隽霆身側,陸隽霆沒起身,微側了頭揚了點下巴看他,魏尋臉上是毫無破綻的真誠。
陸隽霆不着痕跡地嗤笑了下,嘴上回以得體的客氣,“今日辛苦。”
魏尋向前傾身,魏尋的杯口與陸隽霆的杯身相碰的時候,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魏尋的食指骨節也輕輕擦過了陸隽霆的指尖外側。
轉瞬即逝的溫熱。魏尋也沒想到會擦到,他迫不及待地仰着頭喝了口酒,灌下了這點不疼不癢的尴尬。
陸隽霆卻沒動,他微微眯了眼,目光銳利地射向魏尋的脖頸。
連站在一旁的趙志堅都聞到了一點空氣的變化。
陸隽霆面容冷峻,看魏尋的目光層層沉下去,他緩緩開口,“魏經理……”
魏尋自己不可能沒感覺到,他全身都熱起來,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他下意識地擡起手去摸頸後,急于解釋,“對不起,抑制貼翹起來了……”
還沒有說完,身上就開始微妙地發軟,空氣中原本淡不可查的深海氣息忽然變得強烈,敏銳的人能馬上感覺出來那不是海水,而是更洶湧強烈的伏特加的味道,這股氣息迅速席卷了早前那股陽光下的稻田味,氣味混在一處彌漫在幾人之間。
兩股氣息如水乳交融般迅速交織,稻田味道被裹得很緊,兇狠的伏特加穿插滲入到每一個縫隙,沒撐住多大一會兒,稻田就臣服似的完全被壓制住了。
原來兩個alpha的信息素是這樣交疊的,魏尋不知道是不是受信息素的影響,雖然他只溢出了那麽一點,但還是出現一些奇怪的聯想。
因為這些奇怪的聯想忍不住地生理性惡心,迅速出了一身的汗,打濕了襯衫後背的衣料,指尖發白地暗暗抓着褲子邊緣,再看向陸隽霆的目光裏已經本能地全是抗拒和排斥。
在場沒有omega,除了方助和秦遇是beta之外,其餘都是alpha,短短時間內突然飙升的alph息素,讓他們每個人都不自在,都隐隐地在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邊緣。
身體雖然很困頓,但趙志堅到底年紀大一些,腦子依然清晰,陸隽霆這種級別的alpha應該不是魏尋這點b級信息素能挑動的,他現在會釋放信息素就是一種回應,只是他看不出是對哪種的回應。
正常情況下,在alpha面前釋放alph息素是挑釁,另一種情況下,則是挑逗。
很快,也就不到幾分鐘的時間,那股強烈的伏特加味道就煙消雲散了。
陸隽霆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信息素失控的情況了,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兩分鐘。
久違的身體反應讓陸隽霆迅速認識到,他和這個叫魏尋的,信息素匹配。
恐怕,匹配程度還非常高。
他收了信息素,看了眼仍處在餘驚中,臉都白了的魏尋。失去表情管理的他,把惡心和噩夢般的體驗都明晃晃地露了出來,一如剛才衛生間裏厭惡的語氣。
可笑,他豁得出去,還敢用這種方式往他跟前湊。
陸隽霆眸中疊着寒光與興味,魏尋一整晚晃着的清秀的臉,他沒什麽印象,唯獨此刻痛苦不已的神情,倒是對他的胃口。
魏尋捂着脖頸兒,直到趙志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出去處理一下,換一下抑制貼。
其餘人都心照不宣地對剛才發生了什麽緘口不語。
等魏尋回來,陸隽霆已經走了,桌上他剛才倒的那杯酒像是一口沒碰。
趙志堅讓他們也早點回去休息,支行長路過魏尋往外走的的時候,十分輕蔑地從頭到腳地掃他,哼了句,“今天總算見識到了魏經理無所不用其極,大開眼界啊。”
魏尋面無表情,已經沒有力氣再虛與委蛇。
趙志堅作為領導,只要不影響業績,他不在意屬下都用什麽手段實現,也懶得管下屬撕逼,他囑咐了兩句魏尋盡快優化方案之後也走了。
“用不用給你們叫代駕。”
沒人回他,都走遠了。
就剩魏尋一個人坐在偌大的空蕩的包間裏,他疲憊地靠着椅子,像個吊死鬼一樣把四肢抻長,腦袋磕在椅背頂上,怔怔地出神。
是他在衛生間只顧着聽秦遇說八卦,已經放在褲兜的抑制貼都忘了換。
他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罵自己,你是豬腦子嗎。
然後嘆口氣,對着花紋繁複精致的天花板發呆,好累啊,眼皮也越來越重。
不知道怎麽就睡着了,是服務員叫醒的他,他擦了擦唇角,清醒了一會兒,收尾檢查了屋裏沒什麽遺漏的,指揮服務員把沒喝完的酒還有因為上的晚幾乎沒怎麽動的幾道菜打包起來,
魏尋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提着一大袋子打包盒,路燈下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站在路邊等車。
一張冰涼柔軟的濕毛巾被忽然蓋在臉上,一瞬間毛孔都舒服地展開了。
魏尋抓起來擦了擦臉,掀開睡午覺的眼皮,看見一張青春活力的臉。
女孩看他睡醒了眉開眼笑,“哥。奶奶叫你進去吃飯了。”
魏尋穿着個看不出髒淨但一看就穿了好多年的黑色跨欄背心,露出兩只修長白皙的胳膊,他仰躺在院子的木椅子上,腳搭在個掉了漆的馬紮子上,雖然設備簡陋,但正午的太陽曬得他舒服自在。
他從下往上仰視魏伊一,定睛細看,問她,“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點啊。”
魏伊一大大咧咧地說,“不知道啊,咱倆比比?”然後他看着魏尋懶洋洋的,親昵的兩只手環住他胳膊,想把他拽起來,“別睡啦,快起來。”
魏尋還想再曬曬,最好能曬得再黑點,他老覺得他自己太白了,白得不像個alpha。
魏伊一走在前面邊拽着他進屋,邊喊,“奶奶,奶奶,你過來一下。”
等魏尋奶奶吳蓮心雙手邊蹭着腰間的圍裙邊出來,嘴上有點嚴厲地訓魏伊一,“說多少遍了,別大喊大叫的,像什麽樣子。”
魏伊一和魏尋已經背對背站好了,魏伊一指揮着她奶奶站到中間,“你看看我和我哥還差多少。”
這一看,吳蓮心剛才的嚴肅樣子就沒有了,咧着嘴笑起來,雖然兩邊的牙掉了不少,臉上也帶着農村勞動婦女長年累月勞作留下的溝壑,但這麽一笑起來,就是個十分慈祥的老太太,“一一長高了啊。”
她用手指比了下距離,“還和你哥差這些。”
魏尋看着比印象之前的距離明顯少了幾厘米,現在也就矮他不到半個頭了,忽然有點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吳蓮心給他倆後背一人來一巴掌,“快收拾下桌子,吃飯了。”
魏伊一勤快地跟着奶奶進了廚房,魏尋一個人站在屋子中間,窗邊砌了一張長炕,小時候他們三個人相依為命吃飯睡覺都在上面,屋子裏雖然不算家徒四壁,但放眼整個村子,也很難找到陳設這麽老舊的屋子了。
牆上的牆皮脫落後露出大塊斑駁,牆邊的大衣櫃是五六十年前的款式,櫃門掉了,吳蓮心就釘了塊絨布擋着,魏尋每次回來,都既安心又愧疚,恨不得自己明天就把車賣了,攢夠了錢給奶奶重新蓋房子。
其實魏尋賺得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但他剛畢業不久手裏沒多少錢的時候,家裏那點微不足道的底兒為了供魏尋讀大學早就耗沒了,偏偏吳蓮心在這時确診了腸癌晚期,其實症狀早就有了,老太太舍不得錢一直不去醫院。
但好在有一種很貴的免疫治療能治,魏尋當然不會放棄這點生的希望,但不管他怎麽努力拉客戶賺的錢總是不夠,陸陸續續借了不少外債,直到三年前吳蓮心結療,魏尋的工資也越漲越高,漸漸才把外債還了,近些年除了供魏伊一上學,付掉A城的房租,魏尋也攢了點錢,但吳蓮心堅持讓他先買輛車,說他在外面跑業務用得上,有輛差不多的車,人家才覺得你值得信賴,這算是投資。
吳蓮心雖然當了一輩子的農村婦女,但目光卻不短淺,不然她也不可能養出兩個大學生來。
買了車,下一件事老人家就惦記着讓魏尋買房娶omega,她自己拿不出什麽錢來,就換着法地阻止魏尋要給老屋扒了重建,她總說,都住一輩子,怎麽就不能住了。
魏尋心裏酸酸的,見魏伊一和吳蓮心端着面條進來,又把自己這點心思藏了回去,笑眯眯地說,就饞這口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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