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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第 1 章

謝歧然覺得自己已經在極黑極靜虛無黑暗之中浮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也不知道。

周圍都是一片虛無,看不清,道不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感覺減少了很多,謝歧然的眼前出現了淡淡的光感,習慣了黑暗,他下意識的往後躲,可是卻怎麽也躲閃不開。

等到謝歧然有了斷續而模糊的意識之時,周圍的聲音便如潮水一般的湧來,嘈雜,又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

無聲無光的黑暗被驟然入耳的聲音和淡淡的光亮打破,周圍的聲音清晰至極,甚至有些聒噪,似乎就在他的身邊。

謝歧然感受到自己的肉身被摸索着,似是想要從他的身上搜索到什麽東西一樣。

漸漸的,他聽清了聲音,這個聲音有些不耐煩。

“這人怎麽什麽都沒有?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像是什麽大家族的弟子,居然這麽窮?”

“浪費我的時間,難道大家族弟子的寶貝都用納物袋,納戒藏起來了?”

這些聲音就好像忽然出現一般,一股腦的鑽進了謝歧然的耳朵裏。

他覺得自己的眼皮沉重極了,想要睜開,卻睜不開,跟眼皮做了好久的鬥争,謝歧然才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像是被覆蓋上了一層霧蒙蒙,只能隐約的看到一個身影在他的上方,鬼鬼祟祟的,他只能确認這是一個人。

他現在沒有反抗能力,也看不清人臉,只能任憑着此人在他的身上上下摸索翻找。

好久好久,謝歧然的視線才漸漸清晰,有了焦距,看清了周圍,感知力也慢慢的回歸,一張尖嘴猴腮的男人臉赫然出現在了謝歧然的面前,在感知到身上有手在動的時候,他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哪知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光景,男人正好與謝歧然的眼睛對視上。

謝歧然沉默不語。

但是男人怎麽也沒有想到,被他确定已經死亡了的屍體突然睜眼,登時吓得魂飛魄散,直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嘴裏不停發出驚悚的叫喊聲,叫人不忍卒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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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歧然繼續沉默不語。

我有那麽吓人嗎?不就是醒過來了嗎?

謝歧然突然聞到了一股騷味,他皺着眉頭,疑惑的看着男人,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味道不是他的,那麽味道一定是這個男人的。

他醒過來的時間是白天,正好能看清男人,他下意識的往男人的那處看,顏色要比男人褲子其他顏色要深。

是這個男人了。

男人驚恐的指着謝歧然,手臂顫抖不已,“你……你是人是鬼?”

聲音顫抖不已。

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在屍體上找東西的,他只是路過的時候看到了這人,只是想要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好東西,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個……”

開口的瞬間,被自己的聲音驚到了。

不說話的時候,倒是覺得沒有什麽,覺得一切都好,但是真的說話了,卻是那樣的嘶啞幹澀,就好像好久好久沒有喝過水一般,他也的确是很久都沒有喝過水了。

只不過他的是這個聲音讓男人更加确信他是鬼了,鬼叫着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就逃走了。

“鬼……鬼啊!!救命!”

“诶!”

他想伸出手去阻攔,但是他只能舉起一點點,沉重極了,他無聲的嘆息,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衣服很眼熟,像是他死前的紅衣,但是又不太像。

他的反應就是自己重生了,可是他不知道為重生了,他并沒有什麽強大的執念,也沒有人生遺憾需要彌補,要是非要想出一個重生的理由,可能就是想要讓墨昀不再堕魔。

也就只有這一個理由了。

謝歧然靠在樹上,開始接受自己已經重生了的事實。

他本是雲恒宗宗主的首徒,天賦異禀,修為上乘,從小就被當成下一任宗主培養。

容貌昳麗,冰姿仙風,偏偏性子極冷,不愛說話,每天板着一張冷臉,無一人敢接近,生活枯燥乏味,每天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在外人看來,謝歧然會一直這樣獨孤下去,謝歧然本身也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邊,成為了他的好朋友,他枯燥乏味的日子總算是熱鬧起來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好友魔族身份徹底暴露,謝歧然并沒有放棄墨昀,為了不讓別人封印傷害墨昀,謝歧然以身封印,魂飛魄散。

謝歧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擡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清晰的疼痛感瞬間襲來,讓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很疼,這也太疼了。

他确定了,他真的重生了,只是他不能确定自己有沒有奪舍別人,他只是從疑似是死前穿的衣服覺得自己就是自己。

周圍并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照自己的臉,他更不能确定自己就是自己了。

謝歧然歇了好久,他扶着樹,因為剛醒過來,身體還不适應,眼前猛然一黑,有些站不穩,閉上了眼睛,他單手扶着樹身,另一只手扶着額頭,柔順的長發順着他的動作滑到了左肩處垂落悠晃。

緩了好久好久,暈眩感消失之後謝歧然才睜開眼睛,他将長發攏到身後,穩定身形。

“沙沙沙。”

草叢之中,發出沙沙的聲響,謝歧然雙眼冷淩,警惕的看向發出聲音的草叢。

謝歧然悄悄的撿起了地上的一根樹枝,警惕的指着草叢,随後草叢就被撥開了,走出來一只很奇怪的獸。

長得象黃狗,又有點像箭豬,但長着一張十分端正的人臉,又有點像猿猴,耳朵是白色的,它是匍匐爬行過來的。

獠牙尖利,雙眼惡狠狠的看着謝歧然,把謝歧然當成了獵物,随後它卻站了起來,目标确定的朝着謝歧然走去。

謝歧然眸子暗了暗,居然也能像人一樣直立行走。

沒有想到剛剛重生,第一件要解決的事情就是這個。

他手上沒有趁手的東西,剛剛重生,神魂和身體都還沒有融合,平時運用如呼吸一般的靈力竟然在此時此刻使用不順暢了,只是可以使用出一點點。

沒有辦法,謝歧然只能将現在他身上所有的靈力都聚在手上的這根一撅就斷的破樹枝上,企圖用這跟破樹枝打敗這只不知名的靈獸。

只希望他能躲過這一劫,他還沒有弄好清楚為什麽自己會重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靈獸的爪子上,嘴上,都沾有血跡,看起來就像是已經吃過人一樣。

亮着爪子,發了狠勁,朝着謝歧然狠狠的抓去。

謝歧然一直緊緊的盯着靈獸沖過來,沒有閃躲,也并不是因為他找死,是他真的沒有能力挪動自己的身子,他只能讓靈獸近身,他才能動手。

快了,快到了,就差一點點。

靈獸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靈獸不懂謝歧然為什麽不動,它只知道,等下他又有好吃的了。

他絲毫沒有閃躲,直到尖銳的爪子狠狠地朝他劃下,謝歧然才将其躲開,鋒利的爪子狠狠地在謝歧然的肩膀上赫然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瞬間湧出,順着肩膀滑至手指,再從手指慢慢砸進泥土裏。

聞到血腥味的靈獸變得更加的興奮,眼睛之中除了嗜血,還有興奮,繼續朝着謝歧然沖去。

謝歧然手上的樹枝一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樹枝竟然變成了尖銳的劍。

靈獸沖上來的瞬間,謝歧然手上的樹枝也在跟着動,這一次謝歧然沒有再躲,不顧肩膀上的疼痛,迎面剛上了沖過來的靈獸。

用盡自己的全力,謝歧然再次躲開了靈獸的攻擊,靈獸正好背對着謝歧然,他手擡起,手上的樹枝狠狠的插進了靈獸的右心髒。

靈獸巨大的身體一僵,随後狠狠地砸落地上。

謝歧然也撐不住了,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鮮血,雙眼一黑,渾身都軟了,直直的朝着地倒去。

山坡漫山竹林,枝葉繁茂,青瀾似海,陣風吹拂,連連竹葉發出沙沙之聲,在寂靜的山谷中格外清晰響亮。

竹林中間,一座竹園矗立于此,不算太過華麗,卻有着說不出的清雅脫俗之氣,帶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美感。

一間竹屋之中,聚滿了人。

謝歧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的,只能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诶诶诶,他的眼睛是不是動了?手是不是也動了?”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他的眼睛真的動了。”

“呀!他的手指也動了!快要清醒過來了!”

謝歧然睜開眼睛的瞬間,警惕的看着周圍,發現是一群修為極低的村民,眼中的警惕才漸漸的散去,被疲虛弱代替,這才開始巡視周圍的環境。

一間很普通的房子,整個房間僅僅只有一張桌子,四張椅子,窗戶旁邊一張軟榻,塌上放置着矮桌和軟墊,還有簡單的櫃子、架子什麽的,牆上挂着幾幅水墨畫,幾幅筆感極好的毛筆字,就沒有什麽東西了,但是足夠清雅。

謝歧然睜開眼睛的瞬間,有些人瞬間退了好幾步,看着謝歧然就好像是什麽洪水猛獸,害怕極了。

只有一兩個人完全不害怕,一白衣俊美男子走上前,柔聲細語的說道。

“你感覺怎麽樣?”

謝歧然還沒有從他已經重生中反應過來,現在做的一切動作都是下意識做出來的反應。

動了動手,只能稍微的動一動,但是并不能握拳,就好像這個身體不屬于他一樣,但是這具身體的的确确是他的,更何況他昏迷之前經歷了和猛獸大戰,體內恢複的一點點修為也被他用盡了。

“身體動不了……”

男子依舊溫潤如故,“你睡了很久,身體目前動不了也算是正常,等你身體恢複了,就好了。”

謝歧然剛醒過來,看起來很疲憊,就好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一樣,也的确是經歷了大戰,但是出于禮貌,他禮貌的詢問了男子。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在下謝歧然,不知閣下名諱?”

男子聽到這個名字,明顯一愣,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可能是因為重名了吧。

“百藥宗聞欽。”

聞欽遞給了謝歧然一杯水,“你先喝一口水吧,然後再休息休息,等下我會給你拿一身新衣服來。”

看了一眼謝歧然身上破爛不堪沾滿血跡的衣服。

謝歧然起不來,但是看着聞欽的樣子,他身上穿的估計不單單是破敗不堪,甚至是血跡斑斑。

說起來他那個時候衣服,雖說穿着的是紅色衣服,血跡不怎麽能看出來,但是因為陣法中淩厲的陣氣,衣服早就被劃破了,雖然該遮住的地方依舊是完整的,但是總體看起來,很是不堪。

現在肩膀上又有了一道長長的爪痕,更顯得更加的不堪了。

聞欽也知道謝歧然起不來,更別說喝水了,那麽他就只能讓謝歧然靠在自己的身上,喂他喝水。

謝歧然的嗓子得到了水的滋潤,好了很多,“謝謝。”

聲音也沒有那麽嘶啞了,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适應了些這個身體了,但是想要徹底适應這個身體,還是需要時間的。

雖然他之前跟靈獸幹了一架,挺靈活的,但是那也只是摧枯拉朽,若是再來幾只,他定會抵不過。

聞欽又把人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看着躲在門口,扒着偷看的村民,“你們也去幹別的事情吧,他剛清醒過來,還需要休息。”

終于有人敢出來說話了。

“聞神醫,有什麽是我們要注意的事情嗎?”

“我在這裏,大家也就不用擔心了。”

既然聞欽在這裏,聞欽沒有必要麻煩別人,更何況床上躺着的那位只是他們撿回來的人,他就更沒有義務麻煩別人了。

他是醫者,照顧抱恙之人,是他的分內之事。

“哎呀,您別這樣說,是我們請您過來醫治的,怎麽能讓您自己忙活呢?”

“是啊是啊,他看起來很虛弱,您一人也照顧不好,雖然我們都是一些大老粗,鬥大個字不識一個,但是您跟我們說了,我們就定會做好,若是驚擾了貴人,那真是罪過了。”

“您就說幾句,哪怕只有兩條,我們也會做的好好的 。”

雖然謝歧然現在的穿着很破爛不堪,但是依舊能看出來,像謝歧然這樣的人,定然是高門子弟受了嚴重的伏擊才會這樣的。

聞欽也沒有再推辭什麽,“其實也不需要注意什麽,就是他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盡量少些人打擾。還有就是,他每天都需要泡藥浴,熱水的話,可能就需要麻煩大家了。”

“哎呀!這些您就放心吧!我們斷然将這些事情做的天衣無縫的!”

粗布麻衣,長相略粗糙,臉頰黝黑,眉眼之間透露出些許憨直,看上去頗有幾分老實人的感覺,聲音粗犷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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