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歌聲、麥克風、啤酒
第0014章 歌聲、麥克風、啤酒
九月中旬的一個周六是付炀的十八歲生日,但考慮到周末該學習的在家學習,該補課的出去補課,付炀幹脆把生日聚會定在了周五晚上。
陸祺是臨時得知他生日的,沒怎麽準備禮物,直接在他的游戲賬號上充值了兩套限定皮膚,付炀高興得差點沒抱着陸祺親,吓得陸祺連忙躲到顧琅言身後。
付炀只叫上了幾個關系比較好的朋友,放學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燒烤店,吃完飯之後轉戰隔壁的KTV。
越潇和高嘉怡在吃過飯後就先走了,兩個女生家裏都有門禁時間,付炀眼巴巴送她們兩個到車站,對着越潇千叮咛萬囑咐,明明沒有什麽暧昧的舉動,但無形之中兩人之間似乎有一條看得見摸不着的紅線牽引着。
陳知行開玩笑說:“我們付炀要成望妻石了,公交車都開出去二裏地了還看呢。”
付炀聞言,化悲傷為憤怒,轉而和陳知行扭打在一起。
既然是來唱歌,不喝點酒就說不過去了,這裏一大半人的生日都靠前,基本上都年滿十八歲了,幾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大人們對酒精的滋味蠢蠢欲動。
壽星本人相當豪橫,揚言道:“滿十八歲的都來跟老子喝酒!不醉不休!”
只有兩個還沒成年的男生坐在一旁喝可樂。
KTV內霓虹燈光閃爍,時不時掉下一縷砸在陸祺的臉上。
陸祺沒怎麽喝過酒,只倒了一小杯,捧着時不時抿上一口。
不好喝。
陸祺的臉皺了起來,味道怪怪的,他看了一眼玻璃杯裏的液體,上面漂浮着一些白色泡沫,液體呈土黃色,越看越……
陸祺擰着眉毛把杯子放到一旁,面色不佳。
顧琅言不知道他心裏想了什麽,但看表情就知道,這位小少爺對啤酒相當不滿意,他任勞任怨地幫陸祺開了一瓶可樂,特意拿了百事的放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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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哄小孩似的說:“不喜歡喝啤酒的話就喝這個吧。”
“謝謝。”陸祺嘴裏泛苦,啤酒的味道在嘴裏蔓延的很快,他喝了一口可樂,甜滋滋的,冰冰涼的,還是可樂更好喝。
喝到了喜歡的飲料,陸祺的心情好了不少。
“誰來跟我合唱!”陳知行倒是挺能接受啤酒的味道的,一個人開了一瓶,耍帥非要坐在立麥前,一只手握着啤酒瓶,另一只手握着麥克風。
“歌神駕到,通通閃開!”
“我我我。”
梁塘高喊一聲,兩個人面對面唱起了《今天你要嫁給我》,梁塘夾着嗓子唱女聲,陳知行壓低着嗓音唱男聲,場面既滑稽又搞笑。
唱完一首還不夠,還要再接着唱,整個包廂回蕩着他倆的鬼哭狼嚎。
一群人穿着一中的校服,絲毫不懼,反正這裏面喝酒的都成年了,誰怕誰?
顧琅言靠在沙發的椅背上,姿态慵懶,似乎連燈光都偏愛他,偶爾落在他臉上的都是明亮的光,映得他眼底更深邃了。
“怎麽不去唱歌?”兩人異口同聲道。
顧琅言扯了扯嘴角,揚下巴示意陸祺先說。
陸祺無奈地指了指身後三個堪稱群魔亂舞邊唱邊搖擺的三個男高中生道:“他們太能唱了,根本搶不過。”
“想唱嗎?”顧琅言問。
陸祺一愣,“其實還好,沒多想唱。”
那就是想唱的意思。
顧琅言聲音清澈,帶着點獨屬于少年的磁性,穿透了張牙舞爪的刺耳歌聲,“付炀。”
“咋了言哥?你想唱?”付炀聽不太清,以為是他想唱歌,“要不要給兄弟們露一手?”
顧琅言搖了搖頭,用餘光瞥了一眼陸祺說:“把麥克風給我。”
付炀有點驚喜,二話不說從陳知行手裏搶了麥克風遞給顧琅言。
“操,付炀你這人好賊,你自己手裏有個麥不給班長,搶我的是吧?”
“你唱得太難聽了,我需要洗洗耳朵。”
“你唱得好聽?你真搞笑……”
……
陸祺聽他們在一旁吵吵鬧鬧拌嘴,眼裏全是顧琅言。
顧琅言坐在角落,整個人陷在黑暗之中,表情晦暗不明,伸手把麥放到陸祺的掌心,指尖碰撞,顧琅言的手有點冰涼,仿佛他撥開了深淵,重回雲端。
“唱吧。”
陸祺握着麥克風,拇指不自覺在上面摩挲了幾下。
“我就随便唱唱。”陸祺怕自己唱歌不好聽丢人,提前給顧琅言做點心理準備。
顧琅言歪了歪腦袋,半張臉露出黑暗,“那我就随便聽聽。”
可他的表情卻很認真,一點都不像“随便聽聽”的模樣。
陸祺點了一首粵語歌,他的發音并不标準,也沒有系統學習粵語,只是全憑一腔熱血而已,被顧琅言漆黑的雙眼盯着,陸祺莫名生出一股緊張,他避開顧琅言的灼灼目光,臉上帶着點生澀,開口的那瞬間陸祺只覺得嗓子都被糊住了,聲音很不自然。
“天空一片蔚藍,清風添上了浪漫,心裏那份柔情蜜意似海無限。”
顧琅言往嘴裏灌酒的動作一頓,略微遲疑地看了眼歌詞,是那天晚上陸祺分享給他的歌曲。
陸祺唱歌的音準算不上多麽好,但勝在音色很幹淨。原本吵鬧的包間內也因為這首歌曲變得安靜了下來,陸祺修長筆直的雙腿踩在高腳凳上,露出半截腳踝,在閃爍的燈光下,陸祺不谙世事的外表都變得魅惑起來。
一曲結束,尾音沒收住,帶了點顫音。
陳知行最捧場:“如聽仙樂耳暫明!”
“大珠小珠落玉盤!”付炀緊跟着說。
梁塘:“你們兩個把我的詞說完了我說什麽?”
陸祺被他們逗笑了,無奈道:“你們是不是捧殺我啊?”
“沒有,我非常認真,”陳知行說,“你居然會唱粵語歌,就是比我們這些俗人高級。”
“哎哎哎,怎麽說話呢,你說的話很危險,你是說我們唱的歌很低級?”
一直沒吭聲的顧琅言忽然開口了,他說:“沒有,陳知行的意思不是你們唱的歌低級,而是你們本身就低級。”
“還是班長懂我!”陳知行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走過去和顧琅言碰了碰酒杯,“來班長,我敬你一杯,咱們幾個高一就一個班了,這幾年攤上我們幾個,真是苦了你了!”
陸祺合理懷疑陳知行喝多了,不然怎麽能說出這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話?
顧琅言的嘴唇沾了點酒液,泛着光。
他薄唇微啓,就在陸祺以為他要說出一番感天動地兄弟情的名言之時,他說:“嗯,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
陸祺把麥克風又還給顧琅言,“你唱吧。”
他剛才明明在顧琅言眼中看到了一絲可以被稱作“渴望”的神情。
顧琅言錯愕,推開麥克風,“我就不唱了。”
“為什麽?你不喜歡唱歌嗎?”陸祺好奇地問,他還以為顧琅言想唱但是不好意思唱呢。
“沒有不喜歡。”顧琅言眼神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那是陸祺許多年後才讀懂的表情。
“那是什麽?”陸祺不懂,既然不是不喜歡,那就是喜歡咯?喜歡為什麽不唱呢?
他嘴唇抿着,下颌線繃成了一條直線。
顧琅言許久沒有說話,久到陸祺以為他不會再回答自己了,可顧琅言卻輕笑了一聲,那個淺淡的笑容中帶着釋然。
“想聽什麽歌?”
陸祺呆滞在原地,連手中的麥克風被顧琅言抽走都沒有察覺到。
不等陸祺說話,顧琅言自顧自站起來,走到點歌機前選好了一首歌曲。
點歌機散發着藍色的幽光,打在顧琅言的臉上,清冷又妖豔。
顧琅言唱了一首陸祺沒聽過的歌,像是民謠,節奏緩慢舒适。
或許是籠罩着回憶這層厚重的濾鏡,陸祺覺得那晚顧琅言唱的歌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歌曲。
歌詞寫滿故事,顧琅言低沉的聲音講這些故事娓娓道來,陸祺沒有刻意去聽,但能清晰地感知到音樂緩緩流淌進耳朵裏,伴随着急促的耳鳴聲,以及陸祺毫無章法的心跳聲。
那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一張張膠片,被塵封在陸祺的記憶深處,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喚醒,平鋪在眼前。
畫面掙脫出黑白膠片,染上鮮亮的顏色。
一直到最後散場,喝趴了好幾個不勝酒力的男生。
借着酒勁一群人瘋得不得了,各種酒瘋層出不絕,陸祺因為喝不慣啤酒才免于一劫。不知丢了多少人,鬧了多少笑話,反正離開KTV時,大堂幾個服務人員對他們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熱情,站在秋日的晚風中,陸祺悲傷地想,一中的名聲怕是被他們搞砸了。
把幾個還有理智的男生送上了出租車,陸祺和顧琅言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最大的麻煩是陳知 行,他已經喝得完全失去理智了,趴在沙發上,嘴裏嘟嘟囔囔說了半天胡話。
“打車送他回去吧,你知道他家在哪兒嗎?”顧琅言把陳知行扛起來,扶着胳膊,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陸祺沒想到他居然喝了那麽多,其他人都是淺酌幾口适可而止,只有他是真愛喝,真上頭。
“我知道他家在哪,但是……”陸祺想到了什麽,猶豫道:“他媽……挺、挺厲害的。”
陸祺滿腦子搜刮都想不出合适的詞語來形容陳知行的媽媽。
顧琅言微微挑眉,眼神中帶着點探究:“厲害?”
陸祺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最貼切的詞語:“對,女戰神。”
顧琅言失笑,點了點頭:“那就跟我們沒關系了,之後的劫,讓他自己渡吧。”
顧琅言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陸祺秒懂,嚴肅鄭重地點了點頭。
陸祺懷着忐忑的心情将陳知行送進家門,陸祺清楚地看到陳知行媽媽面上僵硬了一瞬,随後一把将陳知行塞回屋子裏,礙于面子和形象,陳知行媽媽笑得和藹可親,但藏不住眼底的怒火。
“謝謝你們了,這麽晚了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她說着就要關門。
畢竟是發小,出于人道主義精神,陸祺還是假模假樣地勸說了一句:“喬姨,輕點兒。”
“哎,放心吧祺祺。”
門合上了,電梯開了。
邁進電梯的那一刻,陸祺似乎聽到了陳知行的哀嚎聲。
“你聽到了嗎……”陸祺猛地看向顧琅言。
“……聽到了。”
直到走出小區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短短幾分鐘的路程,陸祺已經在心裏為陳知行默哀許多次了。
【作者有話說】
以前的陸祺:啤酒最難喝了(yue)
以後的陸祺:喝酒解愁(搖晃酒杯)
歌曲是《最愛》-周慧敏
強烈安利超級好聽,不出意外之後還會出現很多次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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