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告白 “我從來都不想讓你走,我喜歡你……

第59章 告白 “我從來都不想讓你走,我喜歡你……

喬津是在很久之後, 才想起齊宗曾經給自己說的那句話——你對荷真來說,很重要。

喬津當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畢竟他和郁荷真認識了十八年, 親兄弟不過如此, 而一直以來, 兩人也都是這麽相處的,以至于現在自己的親兄弟向他告白,喬津以為對方是在惡作劇,他的第一反應是看看日期, 看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你是不是又想搞我, 這麽久沒見了, 又來惡作劇?”今天不是愚人節,喬津依舊不信, 他哈哈哈哈樂着:“你這又是摩天輪, 又是禮物的,還怪像回事的…”

郁荷真看着喬津,抿了抿唇:“津津,我是認真的, 我其實很早就喜歡你了, 只是很抱歉,是我自己太遲鈍了,一直以來…”

“你少來!”喬津打斷了郁荷真的話, 臉上的笑顯得有些僵硬,他擺手道:“郁荷真, 開玩笑也要有個度,趕緊把你這些東西收起來,你這樣我真的生氣了啊!”

郁荷真無動于衷, 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喬津看穿,又像是執意要得到。

“津津,我知道一時之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之前是我的錯,我不該一次次浪費你對我的耐心,一次次的扔下你,還……總之,是我的不對,但是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能不能先別急着否定?”

郁荷真當然清楚自己突然的告白對喬津來說無異于天降巨雷,但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耗不起了。

喬津笑不出來了,他看着遞到自己面前寶石,再看看男生真摯的眼睛,意識到對方是認真的。

一種很無語的憤怒感油然而生。

“我接受不了一點。”喬津隐約意識到劇情是從哪裏開始歪了的,一想到問題可能出在自己身上,喬津覺得既諷刺又荒謬。

“荷真,我們可是兄弟啊,咱倆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就說的難聽點,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啥樣的屎,是不是咱倆之前老是在一起,這好長時間沒見,你一下子不習慣,所以想岔劈了,大哥,你清醒一點行不行?”

郁荷真臉色有些蒼白,襯得眼底的淡紅變深,他的手攥着寶石盒,越來越用力,指節透明。

喬津看着男生這個樣子,心裏火又發不出來了,他硬憋了下去,語氣放緩:“荷真,你想想看,咱們之前的相處,基本上都是我一直跟在你屁股後面,你想要玩什麽,我得陪着你,你沒興趣了,約好了的地方就可以不去,還有……你明明喜歡賽車、跳傘,有很多愛好,卻什麽都不和我說,你走了以後,我才意識到我并不完全了解你……”

喬津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情緒變得激動,他咽下聲帶的嘶啞,緩了緩,繼續道:“還有,你不喜歡的東西也總是丢給我,荷真,我真的很不喜歡吃山藥……你看,你也沒那麽了解我,是不是?”

郁荷真的身體一振,面色比雪還白,在冷光的照射下,呈現出快要融化的衰敗感。

他張了張嘴巴,只發出一聲津津,很快飄散。

“所以,你覺得,這是喜歡嗎?”喬津問郁荷真,眼裏滿是無奈。

朋友和愛人的要求是不同的,和朋友在一起或許只需要快樂,但是面對愛的人,需要的是包容,理解,和所有看得見看不見,但彼此絕對知道的細節。

更何況,他對郁荷真是純純的兄弟感情,抱在一起睡也絕對不會有感覺。

“荷真,可能是這段時間我沒有在你身邊,你一個人在國外,也沒什麽朋友,所以覺得孤單,想我了,這些都是正常的,但是這并不代表你就喜歡我,你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我說的這些。”

摩天輪的車廂越升越高,地面上游人的嬉鬧聲漸漸消弭,車廂內很安靜,像是漂浮在真空裏。

郁荷真似乎是冷靜了下來,他沒有說話,望着喬津,半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喬津,這些話不用你告訴我,我挺冷靜的,而且早在我被押去國外之前,我就确信自己喜歡的人是你了。”

他繼續道:“你知道為什麽我那位舅舅這麽火急火燎的要把我綁到國外去嗎?”

喬津沒說話,對于原因,他的想法已經和一開始郁荷真離開時不一樣了。

此時的摩天輪已經升到了最頂點,高空的風速大,車廂輕微晃動,喬津有些目眩,心跳加速。

郁荷真的聲音像是從漩渦中心發出來的,帶着層疊的回音:“那是因為我舅舅他看出來我對你的想法了,不僅如此,喬津,你知道嗎?”郁荷真的聲音拉長,笑意譏諷:“我舅舅他早就對你動心思了。”

“津津,對你,他圖謀不軌啊。”

心跳劇烈,幾乎要穿破血肉掉到地上,喬津按着胸口,狠狠壓下去,力氣大到骨節猙獰,皮膚上依稀可見紅色掌印。

以為的震驚恐懼的表情并沒有在喬津臉上看到,男生只是蹙眉按着胸口,郁荷真察覺男生的不适,顧不得心中的不甘和嫉妒,伸手就想去觸碰喬津按在胸口的手。

沒碰上,喬津躲開了。

郁荷真手指一滞,一瞬間,巨大的失落和受傷席卷而來,郁荷真勉強維持的體面難以繼續,表情崩裂。

“津津,你躲我?”郁荷真聲音顫抖,滿臉的不可置信:“就因為我和你告白?你什麽意思?我的喜歡就這麽難以讓你接受嗎?!那郁拂深呢,他對你也有想法,你怎麽辦,也像抵觸我這麽抵觸他嗎?!”

自始至終,郁荷真都沒有從喬津臉上看到聽見郁拂深喜歡他這種驚世駭俗消息的震驚和惶恐,男生連眉頭都不皺了,只按着胸口,看向窗外。

猶如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郁荷真預備再說些什麽,忽然,呼吸一窒。

飛鳥掠過對面男生的眼底,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瞳孔依舊清澈見底,波瀾不驚。

郁荷真手裏的盒子吧嗒一聲掉在地上,裏面的寶石甩出來,在地上彈了幾下才停下,內裏暗紋橫生,沒有人去撿。

“喬津,你是不是早就發現舅舅他對你的心思了?”

……

郁拂深的心思是什麽,很難有人一眼能看出來,得從他一舉一動中去觀察。

當然,像喬津這樣遲鈍的人,基本上得明示,他才能明白。

面對居高臨下、冷淡疏離的郁拂深,男人的心思喬津沒有猜透過,直到,對方的很多言行落在了自己身上。

替他向樂團出氣,來看自己比賽,給自己講題,送他一整個體訓室,帶他出去玩,讓高臯他們陪着自己,其實在郁拂深沖進滿是灰塵的電梯夾層救自己之前,喬津就已經知道了。

他對自己太好了,除了親人,沒有人會對不相幹的人那麽在意那麽好,郁拂深不是自己的舅舅,自己本來是他不相幹的人。

但是郁拂深喜歡他。

一想到這裏,喬津忽然很想回到臻境,他想見郁拂深,不說話,就看看他站在島臺前喝水的樣子,看水霧沾在他五官上,然後等他轉頭,像每一次問自己時那樣眉頭一蹙:“喬津,別光腳,拖鞋呢。”

他想他了。

摩天輪停下,兩人下來,一路無話,直至告別。

郁荷真似乎遭受了這輩子以來最嚴重的打擊,連再見都沒有和喬津說,埋頭往前走,游魂一樣。

喬津看着司機拽他上車,才轉身離開,他沒有回郁宅,而是去了臻境。

屋子裏沒有人,工作日郁拂深當然不可能來這裏,黃慧英也不在,喬津沒有進自己房間,而是來到了郁拂深的卧室。

打開門進去,裏面都是郁拂深的居住痕跡,和自己上一次回到臻境完全不同,桌面上還有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支鋼筆,床頭上擺着幾本書。

環顧完畢,喬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身體靠着床沿,卧室裏還有郁拂深的淡淡味道,喬津恍惚,剛剛在游樂園時的那股悸動沉澱下來,他頭靠在床上,眼睛眯着。

昏然的視線落在床頭櫃上,安靜片刻,喬津伸手,緩緩拉開第一層抽屜。

和原以為的又是一片空蕩不同,一抹紮眼的五顏六色就這麽直沖沖鑽進喬津眼睛裏。

怔愣片刻,喬津爬起來,撲到櫃子邊伸頭看。

所有的木頭花、獎牌、甚至還有布料,喬津仔細辨認,覺得眼熟,恍然記起那是很久之前比賽時自己丢失的腰帶……

手表的盒子是空的,喬津知道,手表現在就戴在郁拂深的手腕上。

秋日清朗,陽光和盛,半晌,風帶起窗簾跳舞,喬津被吹得醺醺然。

自己送給郁拂深的所有東西他都收着,就放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伸手就可以夠着。

*

喬津進卧室的時候還是下午,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到六點半的時候,指紋鎖響起,門被打開。

客廳燈亮起,喬津迎着并不刺目的光擡頭,看向來人,是郁拂深。

已入深秋了,不知道為什麽,今年的秋天涼得特別快,幾場秋雨後,夏天的餘溫徹底消散,寒意濃濃。

男人一身翻領廓形的灰色風衣,寬肩窄腰,行動間,露出裏面黑色緊身針織衫,肌肉的線條若隐若現。

換鞋期間,男人看了一眼喬津,對于他出現在這裏并不驚訝,喬津沒說話,安靜坐着。

男人不是空手回來的,手裏還提着兩大袋東西,将東西放在島臺上,打開其中一個袋子,取出一盒蛋糕,利落切下一塊,放在盤子上。

喬津視線粘在男人身上不動,似是愣神,直到男人指節敲了敲島臺。

“不吃?”

喬津回神,起身走過去,坐在男人對面,盤子遞過來,裏面是一塊點綴着栗子的奶油蛋糕,夾心很豐富,是他最喜歡的那家店做的,今天是周六,排隊應該要很久。

喬津抿下一點奶油,絲滑濃郁的奶香在舌尖緩緩擴散,喬津來了點食欲,他一邊吃着,一邊看郁拂深打開另一個袋子,收拾裏面的東西。

牛肉、西紅柿、被碎冰保護着的海膽、口蘑,時蔬、還有一些喬津見過沒見過的調料。

“少吃點,一會吃飯。”将買的菜肉取出來,郁拂深洗手。

喬津驚訝:“先生,你做飯?”

郁拂深點了點頭,轉身去卧室,等再出來的時候,風衣已經脫下,只剩下裏面的針織衫。

中島作為西式廚房的作用很少被發揮出來,因為黃慧英不習慣用,覺得還是砂鍋煲出來的滿是蒸汽的飯菜好吃,但今天,郁拂深是在中島做飯的。

喬津坐在他對面,近距離觀賞郁拂深的廚技,很意外,雖然還不知道味道如何,但至少洗菜、切菜、處理肉的步驟和手法倒是看的挺像一回兒事的,并不笨拙。

“先生,你會做飯?”喬津還是不太相信,郁氏大佬會親自下廚做飯,于是又問一遍。

郁拂深處理牛肉,手起刀落,頭也不擡:“國外上的高中和大學,西餐吃膩了,偶爾自己做。”

喬津以為像他這樣郁家的獨苗苗,去哪裏都應該帶上七八個傭人保镖,畢竟郁荷真就是這樣,沒想到大佬從小就這麽獨立。

切的适口的牛排粒在煎鍋裏滋滋作響,郁拂深一手撐着島臺,一手拿着湯匙将鍋裏黃油一遍遍重複澆在牛肉上,很快,出現美拉德反應,黃油的奶香混合着牛肉的焦香,飄向喬津的鼻子。

喬津吞了吞口水,把蛋糕推到一邊。

接着,一股更濃烈的香氣伴随着熱氣撲到喬津鼻尖,叉子上是一小塊被撕開的牛肉,外面焦紅裹着醬汁,裏面的肉則是誘人的粉色。

“嘗嘗,吹一……”男人道。

不等男人說完,喬津一口叼了下來。

被燙的舌尖發麻,喬津都沒吐出來,嘴巴發出呼呼聲。

男人關火,快步走過來,皺眉道:“太燙了是不是?快吐出來!”說着,就手心向上,接在喬津嘴巴邊。

喬津不吐,還在嚼,然後就被捏住臉頰,嘴巴變成了一個圓圓的洞。

“別吃了,舌頭不要了?!”郁拂深的聲音有點急,下一秒就要伸手把喬津嘴巴裏的牛肉掏出來。

喬津側着臉各種掙紮,嘴角是忍不住的笑,他感覺郁拂深這個樣子像是帶孩子的老媽子,好婆媽,和他的氣質一點也不搭,尤其是腰間的那個圍裙,那個還是自己買給黃阿姨的,上面畫着抱着籃球的動漫人物。

喬津終于不掙紮了,他面向郁拂深,張大了嘴巴,意思是看,我已經吃下去了。

得到的結果,是被不輕不重的捏了下臉。

火重新被打開,油在鍋裏迸濺,喬津看着男人做飯的背影,笑意漸漸收斂,他伸手摸着剛剛對方捏過的地方,眼睫落下,一種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彌漫在心頭。

……

蒜香牛排粒,口蘑蒸海膽,還有喬津最愛的沒有山藥的田園小炒,喬津嘗第一道,挑了挑眉,吃第二道點了點頭,吃到第三道,朝對面坐得很直,盯着他看的男人豎起大拇指。

男人露出淡淡笑意,喬津吃得很投入,一邊吃一邊打聽郁拂深還會做什麽菜,又問郁拂深之前在國外上學的經歷。

氣氛一時之間好的不得了,吃完飯,喬津自告奮勇的去洗碗,郁拂深也并沒有直接進卧室,而是切了一盤水果。

洗完碗,喬津又坐回客廳裏,打開電視,找了個小品嘎嘎傻樂,郁拂深把切好的水果端了過來,然後坐在了喬津的旁邊。

小品的包袱一個個被抖出來,喬津笑得快喘不過氣來。

“是不是特別好笑?”旁邊的郁拂深問。

喬津連連點頭。

郁拂深遞給喬津一塊切好的梨,喬津看也不看的咬了一口。

“是不是特別甜。”

喬津連連點頭。

郁拂深将叉子叉回梨子上,有汁水順着傷口處流下來。

“是不是看見我櫃子裏的東西了?”

喬津連連點頭。

*

意識到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晚了,梨子的果肉噎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喬津笑意僵在臉上,但他裝聽不懂,依舊盯着電視屏幕。

下一秒,電視黑屏,旁邊的男人放下了遙控器。

“喬津,別裝死。”郁拂深道,聲音很平淡,但喬津感覺到了暗潮洶湧。

心裏慌得不行,大腦一片空白,郁拂深能這麽說,就說明他已經确定是自己動了他的抽屜,奇了怪了,自己明明把東西都回歸原位了啊?

喬津躲避似的閉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氣,幾秒後,利落睜開,然後轉向郁拂深。

“對,我是進你卧室了,也打開了抽屜了,看見裏面的東西了,怎樣?”

喬津虛張聲勢,他勉強鎮定的和郁拂深對視,卻猛然間意識到兩人似乎挨得有點近,下意識就要往後挪,卻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看都看了,躲什麽?!”燈光下,郁拂深的瞳孔反射着某種暗色物質,在不動聲色的湧動,喬津吞了吞喉嚨。

“早上,郁荷真和你說了什麽? ”

喬津幾乎被看透,要不是他親眼看見郁拂深上了去公司的車,他甚至會以為對方在跟蹤自己。

喬津說不出話來,他怎麽說,今天郁荷真給自己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沒辦法告訴郁拂深。

郁拂深并沒有一直追問,也并沒有兩人偷偷出去玩而生氣,除了一雙眼睛外,他的臉色很平靜,像一面無風的湖水,但就是這樣,才越讓喬津感覺到膽戰心驚。

他不知道接下來郁拂深要說什麽,他幾乎沒有看透過他。

郁拂深淡薄的唇微微張開,像湖面上湧起的漩渦。

“他說的對,你想的也對。”

喬津腦子嗡了一下,他看着郁拂深,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什麽反應。

漩渦越來越大,以至于湖水開始混亂作響,水潮翻湧,那些經年沉在湖底裏不見光的東西開始暴露一點點,露出令人驚悚的內裏。

“喬津,我很卑劣。”郁拂深不再避諱,不再僞裝,身上帶着某種剛從水裏爬出來的陰濕氣息,很快就把喬津包裹。

“我從來都不想讓你走,我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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