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恐懼 津津,別怕,有我

第60章 恐懼 津津,別怕,有我。”

喬津看着面前的男人。

現在的他, 和之前那個站在路口前,質問他為什麽還在的男人不太一樣。

那個時候的男人滿眼的擔心焦急,聽說他不走後, 又多了憤怒, 而現在, 情緒同樣難得外露,濃郁的黑如潮水,覆在喬津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 溫涼而厚重。

無論哪個情緒, 都是郁拂深。

喬津回憶, 他追溯男人和自己的源頭,從忽視到理會到關注再到現在, 到底是從哪裏發生了變化, 他已經想不起來,但他隐隐覺得在很早之前,好像一切都發生變化了,就像劇情一樣, 一點點, 緩慢的,變化得無聲無息。

但無論怎樣,變化一定早于自己被脫離之前。

喬津醒來, 定定看着郁拂深,不再無措, 他道:“這些話,為什麽不在我走之前告訴我?”

半晌,郁拂深抿了下唇, 他下意識去觸碰喬津放在沙發邊的手,從手掌到手指,摩挲所有喬津手掌的皮膚,好像這樣才能有點……安全感。

“喬津,我沒自信。”郁拂深的聲音很低,低到眼睫都垂下,像鳥兒淋濕的翅膀:“而且你心軟,這個選擇我不想你做。”

……

喬津滾了滾喉嚨,心口酥麻麻的,不是癢,是細微的刺痛。

他想起抽屜裏自己給郁拂深那些東西,被保存的很好,其中最早的,是他車禍住院時自己送給他木頭花,每一朵都在。

所以,隔着病房門後,他都在默默等着嗎?

郁拂深洞察到喬津的情緒,他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但又不敢确定,只能将喬津的手貼在自己側臉。

兩人挨的很近,幾乎是面對面,明明是郁拂深高,坐着也是,可現在看上去,彎着腰的他卻比喬津低,垂下的脖頸,像是甘願引頸受戮的鶴。

喬津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自信、不确定的郁拂深,而且他相信,除了自己,其他人也沒有見過,或許就連郁拂深自己也沒有見過。

掌心的觸感柔軟,是和男人氣質完全不同的感覺,食指微癢,是因為對方震顫的眼睫掃過。

對方的呼吸很小心謹慎,唇很緊的抿過又松開,全身很緊繃,但瞳孔裏全是喬津,天然的,他視線全部集中在喬津身上,再擠不進去其他。

“喬津,喜歡我吧,可以嗎?”

像索取,像詢問,像乞求。

如同海妖在趴在床邊,乞求一滴漁夫的血,每一聲,每一道呼吸都是誘惑,喬津感受到郁拂深噴灑在自己掌心的呼吸,灼熱而潮濕,電流鑽入,刺激神經,讓意志混亂,讓身體麻醉。

他幾乎承受不住,想要點頭。

但在緊急關頭,他狠狠攥了下掌心,并不尖銳的痛喚醒了他,劇情的未知讓他對未來沒有安全感,他很怕出現什麽意外,他不敢……就這麽草率的答應,給對方以期望。

他更怕傷害到郁拂深。

呼吸淩亂,喬津六神無主,才意識到兩人之間距離太過暧昧,郁拂深的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則攔在自己腰上,幾乎是要抱進懷裏的程度。

原來不知不覺,漁夫已經靠近船邊,被海妖吮吸住指尖。

喬津掙紮出來,郁拂深并沒有桎梏他,卻沒有松開拉着喬津道手,他坐在沙發,仰頭望着喬津,五官一覽無餘,好像什麽都掏出來給喬津看了,整個人柔軟而無害。

喬津最沒辦法抵抗的就是他這個樣子。

郁拂深緩緩松開手:“喬津,我們慢慢來,你別躲我,行嗎?”

他好狡猾,好像什麽都在征求自己的意見,好像他很可憐一樣。

更可氣的是,喬津挫敗,自己竟然很吃他這一套。

啊,喬津揉亂頭發,煩死了!

*

一切好像都沒改變,一切好像都變了。

上下學還和以前一樣,早上,郁拂深會先送他去學校,晚上,郁拂深如果在忙,司機就會來接喬津。

今天,是司機送喬津回來的,到家裏,喬津第一眼先去看郁拂深在不在,對方不在,他松一口氣,和黃阿姨打個招呼,然後在廚房找點零食,再回自己房間。

喬津最近心情挺亂,一部分是因為郁拂深,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劇情,尤其是劇情已經幾乎讓他寝食難安。

按照書裏設定,兩人經過許映還父親的事情後會出現矛盾,但最終,還是抵不過相愛,畢竟許映還對自己出軌的父親本身就沒有多少感情,最終許映還明确了自己的心意,面對郁拂深的阻礙,愛意更是被刺激到最大,高考結束後,兩人就在一起,走上來幸福美滿的大結局。

可是現在呢,這已經是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了,距離大結局也僅剩下三個月,劇情目前處于停滞狀态,誰也無法得知接下來“書”會作什麽妖,到底能不能擺脫它的控制。

喬津很焦慮,但他強裝鎮定,不想讓郁拂深看出來。

有人敲門,喬津坐直了身體,知道誰在外面,他沒有吭聲。

“喬津,吃飯了。”門外是郁拂深的聲音。

喬津磨蹭了半晌,才起身開門,然後從郁拂深的身邊路過,洗過手後,徑自坐到了飯桌前。

最近喬津沒躲郁拂深,但是明顯減少了和對方的對視、溝通,因為他總感覺兩人幹點啥都跟打火石摩擦似的,瘋狂冒火花。

“你們老師今天給我打電話了。”郁拂深一句話成功讓喬津擡起頭。

“他說你的假期作業,一項都沒有完成。”

喬津窒息,用一種你怎麽玩賴的表情看着郁拂深。

他不是連自己親外甥的學習都不管嗎?

還有,國際學校的老師怎麽也打小報告啊?而且怎麽還會傳到郁拂深的耳朵裏。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個攻略者,怎麽還用作業來壓自己?!

“我不會。”喬津沒好氣。

郁拂深看着男生炸毛的樣子,挑了下眉:“好吧,那吃過飯後,我給你講。”

喬津更崩潰了,他狠狠盯着郁拂深,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郁拂深一板一眼,給喬津夾了一塊魚肉。

“不是,你是在逗我吧,現在?你要給我講題?”大哥,眼看着大結局越來越近,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情講題呢。

郁拂深放下筷子:“那怎麽辦,不然到時候把你送到國外去,那不是剛好順應了劇情?”

喬津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現在在冬天。

“喬津,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們繼續按照原來那樣,和劇情背道而馳,這樣或許能夠脫離掌控。”郁拂深面色平靜的建議。

喬津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理智告訴自己郁拂深說的有道理,他們在明,敵人在暗,這真的是當前唯一的辦法,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受害者竟然是自己。

“那我不去國外不就好了。”喬津極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不去就要參加高考。”郁拂深一針見血。

“怎麽會呢?!”喬津笑容生硬:“我可以不上大學的,只要到時候随便找個……”

喬津說不下去了,未來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或許他還有回去的可能,也或許他永遠不能再回到自己那個世界。

如果真是後者,那麽現在,這個世界裏的人生就是自己真正的人生。

他能這麽不負責任的随意揮霍自己的人生嗎?

想到這裏,喬津五味雜陳,啞了聲。

他低着頭不說話,片刻,頭頂一暖,是郁拂深的手落了下來。

“津津。”和郁荷真總是甜粘的音色不同,郁拂深的聲音很沉穩,像一堵任他怎麽靠都不會倒的牆。

“最好的武術老師,最好的設備,這些我都有,但唯獨我沒辦法給你的,是和你志同道合,興趣一致的朋友,這才是你未來真正快樂的來源,而且,如果你有一天回去了,也不至于因為脫離太久而适應不了那裏的生活………适合上面所有條件的,首都武術體育大學是最好的。”

郁拂深眼睛裏隐含着一種力量,靜水深流,脈脈沐在喬津身上,給他以加持。

“你留下來,我就不能只是讓你留下來”郁拂深道:“我得讓你覺得,你留下的決定是對的。”

*

似乎一切都恢複了正軌,喬津呢,則真的像一個學生一樣,過上了天天勤懇上學的日子。

只是,喬津總覺得現在實在太平靜了,不走劇情,又無事發生,這讓喬津怎麽想怎麽奇怪,并且這樣的焦慮已經影響到了他的心理。

他仔細觀察周圍,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變化,甚至有點草木皆兵了。

而且還有一點就是他的好兄弟郁荷真不理他了,喬津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了。

所以自從那天游樂場之後,他倆就沒再說過話了。

這也讓喬津無所适從,好幾次他從郁荷真的班門口路過,眼睛卻不自覺的裏面瞥,郁荷真坐在他的椅子上,像往常一樣,戴着耳機看書,或者寫東西。

甚至有一次,喬津看過去的時候,郁荷真正好擡頭,兩人對視,喬津心裏湧起一股沖動,要走進去和他說話,郁荷真卻突然轉身,和後座講話。

喬津一下子頓住了腳步,一股無力和難過湧上心頭。

其實他理解郁荷真,和自己兄弟告白,對方卻拒絕了自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還想倒退成朋友,對郁荷真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吧。

*

“喬兒,你怎麽打算的,高三結束了也去國外?”社團教室裏,幾人再一次談到了未來打算。

之前聽柳頌英說,他和關凱過了語言關,準備一起去國外上大學,甚至連同一所大學都看好了,高臯則準備考國內的大學,因為覺得這邊朋友多,有人陪他玩。

喬津搖搖頭,說自己也準備考國內的大學。

“我就說呢,你這最近刻苦奮鬥的,不知道以為你要考首京大學呢!”

喬津一想起這個頭就痛,他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差不多吧,首京武體。”

旁邊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長籲一聲:“牛啊,統招還是單招。”

“統招。”喬津深吸一口氣:“單招沒趕上時間。”

高臯摸着下巴思考,擔憂道:“你這專業成績沒得說,肯定能過,但是文化課,你……”

喬津皮笑肉不笑,放心吧,已經有人替他操心了。

和之前不同,在郁拂深的安排之下,現在的喬津只在學校裏待半天,中午就回家,然後吃飯,吃完飯就有老師上門針對他一對一輔導。

而且照這個強度下去,很快,他估計連學校都來不了了。

從學校回來,上完一下午的一對一對課程,喬津看着面前叉占大多數的卷面,嘆了一口氣,倒在了桌子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津忽然覺得額頭一涼,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現不知不覺自己竟然已經睡過去了。

郁拂深站在自己後面,手還搭在自己頭上,直到确定他沒發燒,才把手移開,去捏他的耳垂。

“學累了?”郁拂深應該是剛剛進門,身上大衣未脫,帶着來自于黑夜的涼涼秋意。

喬津點點頭,反應過來,又連忙趴在桌子上,企圖用身體擋住自己的卷子。

“別擋了,先吃飯,吃完飯我給你講。”郁拂深道,并不在意喬津慘不忍睹的正确率。

喬津沒什麽胃口:“不吃了,我不餓,我還有錯題本沒訂正,你出去吧。”

郁拂深沒動:“這麽刻苦?”他盯着男生的頭頂,忽然,眼睛一眯,在喬津道頭發裏剝了剝。

接着,就發現了一根藏在衆多黑發裏的,很短的白發。

“怎麽了?”喬津仰頭,疑惑道。

郁拂深不動聲色的松開手,說了聲沒事,他沒有硬讓喬津出去吃飯,而是轉身離開了。

十分鐘以後,剛到家裏的沈琦接到了郁拂深的電話。

“拟一個捐贈合同,捐贈物是寶龍灣的那塊地皮。”

沈琦有點懵,寶龍灣是早些年中标拍賣所得,本來打算在那裏建一個實驗室,但後來又有了更合适的地方,所以就空了下來,但因為其距離大學城很近,科教資源禀賦,所有不少人盯着,好幾次飯局上,都有人明裏暗裏問郁拂深有沒有意向出讓。

但捐,捐給誰?什麽慈善,用到着這麽大手筆。

很快,電話那頭回答了他的疑惑:“捐給首體。”

沈琦覺得那頭可能不是自己老板,因為郁先生不會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虧本買賣,早些年,郁小姐還在國內的時候,熱衷于教育慈善,就曾經給自己丈夫畢業的首體捐過樓,但也只是那麽一次,後來買下寶龍灣後,首體也向郁氏打聽過有沒有出賣的意向,結果很快就被其他商用價格勸退。

沒想到,這一次,首體一毛錢不花,就能天上掉餡餅。

沈琦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到,這一切的原因就只是喬津頭上的一根白頭發。

因為這簡直太離譜太荒謬了。

*

喬津完全不知道郁拂深幹了什麽,他最近一邊忙着學習,一邊忙着觀察周圍,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萬一又有什麽攻略者出來了呢?他總覺太平靜了,很不習慣,疑神疑鬼。

早上在學校上課,中午去社團吃個飯和高臯他們見面說說話,剩下的時間,喬津埋頭背單詞,或者一雙眼睛跟黑貓警長一樣警惕的打量四周。

幾個人吃過飯,喬津休息片刻就起身背書包要離開,走的時候他給剩下三個人打招呼,高臯在玩手機,柳頌英靠在牆邊看書,而關凱則在打沙袋。

喬津掃了一眼三人吃過飯桌子,隐隐感覺好像哪裏不對勁。

走到回家的路上,他都在想到底是哪裏感覺到異常,直到到家門口他才想起來。

今天關凱沒有喝草莓牛奶。

關凱很喜歡草莓牛奶,他每天都喝,開始是他自己買,漸漸的變成了柳頌英去哪裏都給他揣一罐,但今天,關凱竟然沒有喝?

是兩個人都忘記買了嗎?喬津心想。

送走老師,吃過晚飯,郁拂深給喬津發微信,說自己有事,今晚就不回來了,喬津自覺做完兩張張卷子,擡頭一看,已經十二點半了。

微信裏,十二點的時候,郁拂深讓喬津睡覺,喬津回複個晚安,洗漱一下,躺上了床。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累了一天的喬津本來應該像往常一樣,很快陷入深度睡眠,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他翻來覆去始終睡不着,一閉眼,腦海裏閃過的就是一罐粉紅色的草莓牛奶,關凱喝的那種。

心很亂,很煩,很焦慮,好像有什麽事情在發生。

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喬津去到學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到關凱班級。

關凱和柳頌英是一個班的,喬津去到時候,兩人都已經到了,喬津看着兩人的座位,皺了下眉。

“你怎麽坐到這裏了?”喬津先問柳頌英。

柳頌英不明所以:“什麽坐這裏,我不坐這裏,我坐那裏?繼續和關凱坐一起?”

可不是嘛?喬津露出比柳頌英還疑惑的表情,他記得很清,柳頌英告白成功和關凱在一起後,兩人就光明正大的出雙入對,教室裏都是坐在一起,生怕粘的不夠緊。

現在呢?怎麽又坐回以前的位子了?

喬津來不及問柳頌英,眼見着關凱走過來了,連忙道:“凱凱,你怎麽今天不喝草莓牛奶了?是賣光了嗎?”

關凱撓了撓頭,反應了一下,垂眸小聲道:“保姆阿姨準備的是巧克力牛奶,我覺得味道不太好,你的意思是草莓牛奶很好喝?”

面前兩個人各自幹各自的事,好像不認識一樣。

喬津向後退另一步,靠在後面的桌子上,感覺眼前特別花,好像覆着一層塑料袋。

“你們倆什麽情況,你們不是情侶嗎?”

關凱吸了吸鼻子,眼睛有點紅:“津津你怎麽了,我們什麽時候是情侶了。”

柳頌英笑眯眯的,眼裏沒什麽情緒。

“你們是吵架了嗎?”喬津的心越來越沉。

兩個人齊齊搖頭,一個不看一個,生悶氣一樣。

但本來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喬津就十分焦慮,眼前一黑差點站不住,一種恐怖的猜測油然而生,難道說劇情又開始重複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是在過度焦慮

昏昏沉沉回到自己班裏,喬津抓着人就問,認不認識許映還,都說認識,但都說不是好幾天都沒來了嗎?

喬津越想越慌,腦子裏全是剛剛關凱和柳頌英的沒在一起,他立刻去找了郁荷真。

郁荷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寫題,看見喬津來了,也沒理他。

喬津氣喘籲籲的站定,滿頭冷汗,見郁荷真不理他,一把拉起對方,強硬拽着對方走出來,直到來到一處沒人的走廊角落,喬津的手被對方一把甩開。

郁荷真的臉很臭,尤其是當喬津問他,還記不記得許映還嗎?你還喜歡他的時候,火氣就更旺了,索性道:“對啊,喜歡。”

對方像是遭受了什麽重大打擊,臉色空白,郁荷真以為對方後悔拒絕自己了,暗暗欣喜。

“那你之前還和我告白來着,你還記得嗎?”

郁荷真搖頭,想讓對方哄自己,畢竟被拒絕的他可是難受了好幾天,于是故意道:“沒有啊,我什麽時候告白了,你是不是睡糊塗了。”

一瞬間,喬津只覺得呼吸困難,還是發生了,還是發生了,劇情又重新來了,大腦一片空白,耳道嗡鳴,喬津看着郁荷真張張合合的嘴巴,一點兒聲音都聽不進去。

郁荷真終于察覺了喬津的異樣,頓住話頭,正想說自己又想起來了,下一秒,就看見男生倒退兩步,像不認識他一樣,轉身跑掉了。

郁荷真攆都攆不上,後悔地跺腳。

喬津跑得極快,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後面追他一樣,他甚至翻牆逃出了學校,一路上他都在給郁拂深打電話,那頭沒有人接,于是他又給打給沈琦,對方說郁拂深昨天出差了,現在應該還在回來的飛機上。

挂斷電話,無邊恐懼将喬津包裹,無來處可去,無歸處可尋。

喬津漫無目的、不知疲倦地在街上流浪,看着來往裹挾着自己的人群,他狠狠打了個寒噤,剛剛漫過腰際的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自己脖頸處,壓得幾乎快要跪下。

所以,劇情又要重來嗎?那郁拂深,他現在怎麽樣,他、他也會像郁荷真,像其他所有人一樣,忘記發生過的一切嗎?

相比于前功盡棄的恐懼,一種更加巨大窒息的恐懼席卷而來,喬津坐在路邊,縮成一團。

他不想再見到第一次見到郁拂深時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了,太陌生,更不想讓有郁拂深再經歷一遍劇情的痛苦了。

所以,自己留下來的意義是什麽,真的什麽都沒有改變嗎?

喬津萬念俱灰,心跳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黑了下來,路過下班的行人忙着回家,注意力只在這個坐在路邊,背對大街的的校服背影上停留一瞬,就匆匆趕路了,喬津像被遺忘在潮水中的一粒沙子,緩緩向深不見底的水底沉去。

正在這時,一輛疾馳的黑車逆過所有車流人流,悍然停在路邊,接着,一個男人從駕駛室下來,門都沒有關,直接向男生所在的方向大步邁去,秋風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痕跡,因為他的那股肅殺之氣它壓不住。

但很快,男人身上的氣壓收斂,眼裏只有男生一人,男生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他終于肯擡起頭,發現了越來越近的男人。

像是被點亮蠟燭,男生原本黯淡的眼睛有了點點神采,可又像是害怕着什麽,不敢确定一樣,明明張開嘴巴了,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直到男人不帶任何停留的俯身,一把将男生抱進懷裏。

鋪天蓋地的溫暖迅速驅趕浸透骨髓的寒冷,喬津反應了幾秒,先是後知後覺的喊了聲先生,聽見那句安然的我在後,眼睛終于潮了,眼圈迅速泛紅,他再也壓抑不住折磨自己整整一天的不安,哭了出來。

郁拂深緊緊抱住喬津,用整個身體抵擋秋寒。

大手輕輕安撫喬津的背,一遍又一遍,他說:“津津,別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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