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她總覺得小叔在親她
第35章 第 35 章 她總覺得小叔在親她
宋川粗重的呼吸噴灑在鼻息間, 滾燙的身軀透過薄薄的衣服傳遞過來,姜梨感覺貼着她的那具高大強勁的身軀好似燒紅的鐵爐。
後背是冰冷的牆壁,前面是滾燙強悍的體格, 冰火兩重天的滋味讓姜梨渾身血液顫栗酥/麻, 她的手指用力掐住宋川的手臂,男人手臂肌肉繃得很緊,硬/的她掐不動。
那只捏着她下颔的大手忽然抽離, 然後撫過她的手臂,姜梨身子顫的厲害,推又推不開。
這一刻的宋川像是沖出牢籠的雄獅,理智被強烈的欲/望占滿, 姜梨兩只小手的抵抗對他來說有種欲拒還迎的感覺,她踮起腳尖重重咬在宋川肩膀上,牙齒穿透了他的皮肉。
姜梨嗚嗚的哭起來,雙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服, 異樣的感覺一陣陣的強勢襲來, 根本不給姜梨任何緩沖的餘地。
她罵他:“你個王八蛋,人/渣, 我讨厭你!”
懷裏的人兒哭的嬌軀發顫, 宋川的頭抵在小姑娘的脖頸處嘆了一聲,他閉了閉眼,将眸底呼之欲出的瘋狂狠狠壓下去,低沉的嗓音覆上了濃重的沙啞:“別哭了。”
姜梨還在哭, 一邊哭一邊罵。
她又下口重重咬着,唇齒間嘗到了血腥味。
宋川捏了捏姜梨繃緊的後頸肌肉,肩膀被咬的地方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極力遏制的暗欲急需尋找一個突破口, 男人喉結上下滑/動了好幾下才壓強住那股摧殘的瘋狂,偏生小姑娘還在他肩上哭哭啼啼的抽噎,聽得宋川額角繃緊的青筋快要炸開。
他拍了下姜梨的屁/股,聲音比方才還要粗重:“別哭了,再哭我就來真格的了。”
姜梨一下子憋住了,松口後緊緊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宋川力道不重,可姜梨還是覺得有些酥麻的疼意,她羞/恥的埋在宋川健碩的胸膛裏,耳根都攀上了紅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于放開她,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你先收拾,我去外面抽根煙。”
宋川溫柔拽開姜梨,出去後關上門,靠在牆邊點了根煙狠狠咂了一口,食指和中指夾着煙,拇指和無名指分開按了按兩邊額角,剛才是他沖動了,估計小姑娘打心裏怨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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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川抽完一根煙,在門外又站了一會才叩門:“收拾好了嗎?”
過了一會門內才傳來姜梨的聲音:“好了。”
宋川推門進去,看到姜梨換下了身上的裙子,穿上了從海島來時的襯衫和長褲,她站在窗戶邊上,在他走近時,小姑娘貼着牆往邊上挪去,然後貼到門邊站着。
宋川:……
他氣笑了,舌尖抵了下齒關,将床上的床單和枕巾夏涼被疊起來裝進軍用背包裏,單手拎起背包挎在肩上,姜梨小幅度擡頭看了眼宋川的左肩膀,白色軍裝上沾了點血漬,看不出來他肩上的牙印,姜梨後知後覺到齒關有點酸澀,她發現宋川渾身上下都很硬,一塊肉咬的她腮幫子都酸疼。
姜梨心裏憋着氣,不理宋川,從招待所出來也跟他保持着距離。
宋川後背像是長眼睛似的,察覺到她走慢了點,也放慢腳步等着她,就這樣磨蹭到了東峰島碼頭,陳主任也剛到碼頭,看見宋川和姜梨招手讓他們過來,她買了好了船票,三人上船的時候,姜梨看到甲板猶豫了下,正打算鼓起勇氣走過去,腰肢就被一只遒勁有力的手臂摟住,男人手掌覆在她腰側,低沉的聲音在耳畔傳來:“這時候別跟我置氣,先上船。”
姜梨:……
虧他還看得出來她在跟他置氣。
上了船姜梨就掙開宋川的手臂,跑到陳主任邊上坐下,宋川坐在她的另一邊,從兜裏取了一顆橘子糖遞給她:“先吃顆糖緩緩。”
陳主任看着宋團長對姜梨無微不至的照顧,別提多羨慕了。
因為姜梨贏得了比賽,陳主任從中午開始,臉上的笑就沒停過,經過一個多小時到達海島,陳主任一下船就被早早等在碼頭的楊校長和曾素蘭她們包圍了,還有文工團的幾個人也過來了,楊曉娜着急的問:“陳主任,怎麽樣?姜梨贏了嗎?”
“就是啊陳主任,快告訴我們!”
陳主任将身上的大包取下來打開,将姜梨的榮譽獎牌拿出來高舉晃了晃:“贏了!姜梨得了第一名!”
“哇!”
“太棒了!”
“姜梨!你太厲害了!”
姜梨剛被宋川牽着從甲板上走到碼頭,就被曾素蘭她們包圍,拉着她激動的開懷大笑,宋川先回團裏了,姜梨和陳主任還有楊校長她們一起走了,一到海島許多人就上來問姜梨是不是贏了,然後她們看到陳主任舉着榮譽獎牌,那副模樣跟開屏的孔雀似的,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看見,還有些漁民也趕過來看熱鬧,當初姜梨和徐夕妍打賭的事,她們也知道了。
姜梨代表文工團參加比賽得冠軍的事幾乎傳遍了整個海島,徐夕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氣的把家裏的凳子全砸了一遍都難以壓下心裏的那股火氣。
胡團長從團裏回來,看見徐夕妍和小兒子胡小兵坐在飯桌上,桌上擺着的飯菜是用飯盒裝的,一看就是從食堂打回來的飯,胡佑民看了眼拉着臉的徐夕妍,他去院裏洗幹淨手進來坐下,先是摸了摸胡小兵的頭,問道:“今天又去哪玩去了?”
胡小兵低頭小口的吃飯,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我今天在家裏寫作業。”
說完後在他爹吃飯的時候,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旁邊的徐夕妍,今天後娘的心情好像特別不好,把他的作業都撕了扔進竈火裏燒了,她還警告他不準告訴他爹,不然就天天打他。
胡小兵難受的咽下嘴裏飯,想到大哥出海前跟他說的話。
——要是她欺負你了,等大哥回來你告訴大哥,大哥幫你報仇。
胡小兵吃完後跑回屋裏,胡佑民看了眼對面低着頭吃飯的徐夕妍,從他進家門後她就沒個好臉色,明明才十九歲的年紀,這段時間卻像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他問道:“你咋了?”
徐夕妍吃飯的動作一頓:“沒什麽。”
胡佑民皺眉:“宋團長妻子贏比賽的事我聽說了。”他話還沒說完,對面的徐夕妍噌的一下擡起頭:“你給我說這個幹什麽?連你也想看我的笑話?!”
胡佑民臉色一冷:“你這人怎麽分不清好賴話?我啥時候想看你笑話了?”
他沒了吃飯的胃口,放下筷子跟她解釋:“這件事我幫理不幫親,你當初和陳主任打賭,你要是輸了就去廣播室給陳主任道歉,然後離開文工團,我胡佑民丢得起這個人,但丢不起我妻子說話不算數,言而無信的這個臉。”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去道歉了?!”
徐夕妍像是吃了炸藥包,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瞪着胡佑民:“我打了賭就會說到做到,用不着你提醒我,還有,胡佑民,你是我丈夫,不是姜梨的丈夫,你憑什麽不向着我?我被人欺負了你就眼睜睜看着嗎?!”
說着說着徐夕妍哭起來,就算哭着她也在觀察胡佑民的臉色,見他臉色不對,她就走到胡佑民身邊抱住他的手臂撒嬌,聲音也刻意放的又軟又低:“佑民,我承認我當初太沖動才和陳主任打賭,我現在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幫我跟文工團的團長說一說,讓團長跟陳主任說說,別讓我去廣播室道歉了好不好?佑民,我沒求過你,這次就算我求你好不好?”
女人柔軟的地方不斷貼着他的手臂,蹭的胡佑民身體裏竄起一股火。
他壓下那股火,還是堅持自己的立場:“妍妍,我們要對自己說出的話負責人,你聽話,去給陳主任道個歉,就算你離開文工團沒有工資,我也養得起你。”
徐夕妍臉色白了一瞬,抓着胡佑民不松手:“那你能不能跟宋團長說說,讓宋團長給姜梨說說,別讓我圍着海島跑着喊她娘好不好?你想想,我要是叫姜梨娘,那你不就成了姜梨的兒子?佑民,這件事你總要幫幫我。”
胡佑民臉色也難得變了下,他拍了拍徐夕妍的手說:“我明早去團裏找宋團長說說。”
聞言,徐夕妍松了口氣,讓她廣播室給陳主任道歉還可以,讓她離開文工團也能接受,但讓她圍着海島跑一個月喊姜梨娘萬萬不能接受,她現在後悔死了,當初怎麽就上了姜梨的當,答應她的賭注。
胡佑民看着懷裏嬌小的人兒,也沒忍着,抱着她回到屋裏關上門,順便沖外面喊了一聲:“小兵,爹口袋有三毛錢,你去供銷社買點糖吃。”
胡小兵聞言,從屋裏跑出來,翻出他爹口袋裏的三毛錢就跑了。
徐夕妍看着一把年紀的胡團長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想到小姨之前給她說過的話,小姨說胡團長寡了這麽多年了,等你嫁過去肯定免不了折騰你,你就趁這個功夫多吹吹耳邊風,把他的存折要過來交給小姨,小姨幫你保管,你現在要是不要,等過幾年胡大兵年紀到了結婚,胡團長把錢都給他大兒子娶媳婦了,哪還有你的份。
在胡佑民沉迷的時候,徐夕妍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佑民,咱們家現在有多少錢呀?”
胡團長動作一頓,手臂撐在床上,支起上半身看徐夕妍,目光帶着審視,看的徐夕妍有些不自在,她身子往上擡起,将臉貼在胡團長胸膛處,不想和他目光對視:“佑民,你別多想,我就是好奇想問問,我現在嫁給你了,我們就是兩口子,我想知道家裏有多少存款也是正常的,你要是不願意說,我以後不問了。”
胡團長抱住徐夕妍的腰身,沉默了一會說道:“八九百吧。”
徐夕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八九百也不少呢!她爸媽在工廠幹了十幾年,現在身上也才攢了一百塊錢,況且胡佑民為了娶她,還花了幾百塊錢的彩禮,桌子也擺了好幾張,雖然最後被胡大兵全砸了,但那也是錢啊。*
在胡佑民正是勁頭的時候,徐夕妍趁機說:“等會能讓我看一眼存折嗎?”
胡團長猛地停下動作,看着仰面的徐夕妍,臉色有些不悅:“妍妍,結婚前我就明确跟你說過,家裏的錢不用你管,你嫁過來幫我帶好小兵就行,我不會讓你缺衣少吃,存折的事你以後別提了,這些錢都留着要給大兵和小兵娶媳婦用。”
徐夕妍看着他這樣也挺害怕的,她暫時歇了心思,乖乖聽話:“好。”
天已經黑了,胡小兵也回來了,胡佑民晚上有事,穿上衣服又去團裏了,他剛走沒多會,張春榮過來了,一進門就問她存折的事,徐夕妍坐在板凳上,蔫頭耷腦的說:“小姨,這這事我說了,他不願意給我,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徐夕妍低着頭,領口微微下滑了些,張春榮看到她鎖骨下面有紅痕,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那是什麽,頓時心裏沒好氣的哼了聲,這個胡團長真不是個東西,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娶了她侄女,連個存折都舍不得給她侄女,還想着一直占她侄女的便宜。
其實張春榮現在對徐夕妍也沒了先前那麽疼愛,自從上次徐夕妍背着他們欺負了她兒子,她心裏就對徐夕妍存了怨氣,現在只要看見徐明輝手心的傷疤,心裏的怨氣又多一分。
她說道:“妍妍,他要是不願意給你,你就再磨磨,小姨可把醜話說前頭,你現在不為自己考慮,将來胡大兵結婚,肯定要從胡團長手裏拿走一大半的錢,你手裏沒有錢,以後拿什麽養老?你看你和胡團長結婚那天胡大兵回來把桌子都掀了,你指望他給你養老嗎?”
徐夕妍怎麽不知道?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她總不能從胡佑民手裏把存折搶過來。
張春榮繼續給她出主意:“要說我,你耳邊風還是吹少了,聽小姨的,多吹吹耳邊風,時間長了,他肯定把存折給你,你存折拿到手就給我,我寄給你娘,讓你娘給你保管着,這可是你以後養老的錢。”
徐夕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對了。”張春榮起身去了廚房:“妍妍,我記得昨天胡團長托人買了一斤豬肉是不是?”
徐夕妍“嗯”了聲,見張春榮從廚房裏拿走剩下的半塊豬肉時,她愣了一下:“小姨,你怎麽把肉拿走了?”
張春榮說:“你二叔這個月都沒給我肉票,明輝想吃肉也吃不上,你二叔現在還為了你的事跟我賭氣住在團裏不回來,小姨先從你這拿點回去,等你二叔氣消了,回來給我肉票,我買點肉再還給你。”
她話說的漂亮,字字句句都把她和徐政委吵架的原因推到徐夕妍身上,徐夕妍也不好說什麽,當初二叔的确反對她嫁給胡佑民,為這事二叔和爸媽還吵了一架,徐夕妍看了眼張春榮手裏的肉,心裏雖然不痛快,但面上沒翻臉:“那小姨拿回去給明輝吃吧。”
等張春榮走後,徐夕妍煩躁的把門碰到一聲關上了。
她怎麽看不出來,小姨就是想占她家的便宜,什麽肉票用完了,全是假的!二叔有多疼明輝她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二叔和小姨冷戰住在團裏不回來,也不會虧了明輝,想到從她嫁給胡佑民後,小姨三天兩頭的在她耳邊念叨讓她把胡佑民存折要過來交給她的事,徐夕妍就想笑。
她腦子壞了才會想着把要過來的存折交給她保管。
她要真從胡佑民手裏拿上存折,也是自己偷偷保管,誰也不說。
胡佑民一晚上沒回來,甚至第二天早上都沒回來,徐夕妍等不到他的消息,最終實在沒法子了,換了件衣服磨磨蹭蹭的去了文工團,一進去就被文工團幾個人陰陽怪氣的說話,陳主任和王副團長正好從辦公室出來,看見從外面進來的徐夕妍,邊上有人起哄:“徐夕妍,你是來遞交離開申請的嗎?”
當初的賭注誰也沒忘記,徐夕妍自然也記得清清楚楚。
她輸人不輸陣,今天來文工團特意穿了件漂亮的衣服,揚着下巴說道:“我徐夕妍說話算數。”
王副團長看了眼徐夕妍,想跟陳主任說說:“陳主任,你看徐夕妍好歹是咱們文工團的臺柱子,要不讓她給你好好道個歉就行了,離開文工團的事就算了吧。”
陳主任的目光始終看着徐夕妍,話卻是對王副團長說的:“王副團長,我想我們應該都學習過,做人要言而有信。”
她現在可不想巴結徐夕妍,她是臺柱子又怎麽樣?人品不行,那就是敗壞文工團的名聲,這種人她寧可不要。
王副團長見她執意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麽,徐夕妍哼了聲,拿了一張申請表遞給陳主任,陳主任接過後看了眼,又轉身回到辦公室,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在申請表上重重蓋了一個紅色章子。
…
姜梨昨晚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宋川已經做好早飯去團裏了。
她吃過早飯,把鍋碗洗幹淨,回屋正要把被褥拿出來在院裏晾曬時,唐彩鳳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姜梨,走走走,咱們看熱鬧去。”
姜梨被她拽的趔趄了下:“看什麽熱鬧?”
鄭芳也從外面進來了:“當然是去聽徐夕妍給你們道歉的熱鬧了,你是不知道,咱們家屬院外面的喇叭底下坐了不少人,就等着徐夕妍去廣播室呢。”
姜梨眉尖挑了一下。
這個熱鬧可以湊一下。
姜梨把被褥晾好就跟着唐彩鳳出去,路上遇見其他軍嫂,都笑呵呵的跟姜梨打招呼,鄭芳說:“昨晚你回來的晚,我們也沒仔細問你畫的啥畫贏了比賽,今天早上我和彩鳳出去的就聽見外面都傳開了,說你畫的畫可厲害了,畫裏的人都看不見,得用手電筒照着才能看出來。”
唐彩鳳嘆道:“姜梨,你腦瓜子咋想的這些?”
不止她們震驚,等姜梨去了家屬院外面的喇叭底下時,碰見了楊曉娜和曾素蘭她們,一塊的還有潘承文和朱遠雄,姜梨畫畫得獎的事是陳主任傳出去的,昨晚大家就顧着高興,到沒仔細問過,都是今天早上從陳主任嘴裏知道姜梨的畫工竟然這麽厲害。
楊曉娜覺得,讓姜梨來教一幫小孩子學畫畫簡直是大材小用。
往常不算熱鬧的家屬院外面此刻聚滿了人,有的人嗑瓜子等着,有的人還專門搬了個小板凳,好久不聽喇叭響起聲音,唐彩鳳疑惑道:“咋還沒動靜呢?剛剛外面傳的不是徐夕妍去廣播室了嗎?”
鄭芳“哎呀”一聲:“她會不會反悔了啊?”
人群中頓時你一言我一語,架在樹木上的喇叭忽然發出刺耳的聲音,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随着刺耳聲落下,徐夕妍的聲音從喇叭裏傳了出來:“我叫徐夕妍,在這裏我要向文工團的陳麗華陳主任鄭重的說一聲對不起,我不該質疑陳主任的眼光和選擇。”
說完後,喇叭安靜了好一會。
唐彩鳳擡頭盯着喇叭,話卻是對其他人說的:“之前徐夕妍不是還跟姜梨打賭了嗎?要是姜梨贏了,她還要給姜梨道歉呢。”
鄭芳補了一句:“她不止要道歉,還要圍着海島跑一個月,天天管姜梨叫娘呢!”
人群發出爆笑聲,朱遠雄和潘承文也沒忍住笑出聲,曾素蘭哼了一聲,給楊曉娜說:“楊校長,你說徐夕妍會不會耍賴啊?”
楊校長:“她不敢。”
徐夕妍就算想耍賴也沒用,當時打賭的時候宋團長和範副團長還有胡團長也在,不是她一句耍賴就能賴過去的。
幾個人正說着話,喇叭再次傳來徐夕妍的聲音:“我在這裏要向姜梨同志道歉,之前不應該質疑她繪畫的本事,姜梨同志,對不起。”
喇叭滋啦一聲響後,像是被人用力關掉了。
廣播室裏,徐夕妍憤恨起身,椅子在地面拖行,劃拉出刺耳的一聲響,廣播室外面有人看熱鬧,在徐夕妍出來時一個個竊竊私語的笑話她,徐夕妍臉色尴尬又難看,低着頭趕緊跑了,可是等她回到家屬院的時候,卻看見家屬院外面的喇叭下圍了好多人。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哎喲,我們的徐夕妍同志回來了。”
徐夕妍:……
早知道家屬院外面這麽多人,她就去海邊待一會再回來了。
徐夕妍低着頭,硬着頭皮從人群中走過,唐彩鳳的聲音忽然高亮響起:“徐夕妍,你還要圍着海島跑一個月叫姜梨娘呢,你可別忘了,我們大家夥可都監督你着呢,你要是敢耍賴,我們天天去你家門口笑話你。”
說完哈哈哈大笑。
鄭芳也跟着起哄:“就是,我們這麽多人看着你呢。”
朱遠雄吹了聲口哨,嗓門也大:“徐夕妍同志,我們要做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啊。”
看熱鬧的人也能跟着他們的話起哄,徐夕妍又羞又氣,手指攥緊,轉頭看了眼站在唐彩鳳邊上的姜梨,明明這件事是這個賤/女人激她的,她才是受害者!可現在所有的矛頭都針對她,偏生姜梨還朝她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溫柔的說:“徐夕妍同志,你可要願賭服輸哦。”
徐夕妍恨不得上去撕了姜梨的嘴!
在所有人的嘲笑中,徐夕妍灰溜溜的跑回家。
暑假的天氣特別熱,外面站了一會後背就起了一層薄汗,熱鬧看完,大家也就散了。
姜梨回到家洗了把臉,把昨晚泡的綠豆清洗了一遍,中午熬了點綠豆湯,做了一份涼拌黃瓜和涼面,現在天熱了,但好在宋川當時給院裏種了兩棵樹,院裏有了遮陰的地方,在樹下擺一張小桌子,吃着飯吹着風,還挺惬意的。
姜梨端着涼拌黃瓜走出院子,将盤子放在外面的小桌上,聽見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直到院門推開,宋川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姜梨彎唇笑了下:“洗洗手吃飯了。”
宋川眉峰輕挑,看着小姑娘愉快的步伐,知道她今天心情不錯。
男人洗了個手,進去幫姜梨端飯:“你端涼面,綠豆湯我來端。”
姜梨好心提醒:“小心燙手。”
男人眉眼裏都是笑意:“好。”
喝綠豆湯的時候,姜梨有點後悔沒早點熬綠豆湯,要是早點熬好放在井水裏再冰一冰,口感會更好,她又喝了口湯,然後擡頭看了眼對面的宋川:“今天徐夕妍給我和陳主任道歉了。”
宋川:“我聽說了。”
姜梨捏着筷子支起下額,故意氣他:“那你心不心疼你的妍妍妹妹?”
宋川:……
男人掀起眼皮看她,眸底清淩淩的警告看的姜梨後脊梁一顫,只聽他說:“以後再讓我聽見你說這種話,我不介意對你來點手段。”
姜梨下意識問道:“你想幹嘛?”
宋川垂眸瞥了眼她肚子,又警告擡眸:“你說呢?”
姜梨:……
她立馬認慫:“我不說了!”
吃過飯,宋川跟她說了一件事:“胡團長今天早上找我了。”
姜梨立馬猜出來:“是不是關于我和徐夕妍打賭的事?”
男人颔首,姜梨又問:“他想讓你當說客,讓我別為難徐夕妍?”
宋川寵溺的彈了下她腦門:“還挺聰明。”
姜梨一怔,仰着小臉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宋川,他剛才的語氣,動作,真的像極了小叔,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有時真的懷疑眼前的宋川就是小叔,可她頻繁做的那場夢又讓她覺得,小叔和宋川是兩個人,他們只是在某種習慣上相同而已。
想到這裏,她恹恹低頭:“他這個時間點找你,無非是因為這件事,你怎麽說的?”
宋川拿走她手裏的碗:“我拒絕了。”
這倒在姜梨的意料之中,若是以前的宋川,怕是早就跟她急了。
吃過午飯宋川去了團裏,姜梨沒事可做,想着去海邊走走,結果還沒出家門就有人先上門了,來人是陳主任和一位陌生男同志,姜梨請她們進屋,給她們倒上水。
陳主任現在越看姜梨越喜歡,不僅讓她出了口氣,還為她們文工團争得榮譽。
她給姜梨介紹:“姜梨,這位是東峰島國營畫坊的婁主任,你昨天比賽畫的畫婁主任看過了,他想親自過來拜訪你。”
婁主任起身和姜梨握手,看眼前的女同志年紀挺小的,這一路過來他側面打聽過姜梨的,是一位團長的妻子,年紀不大,長得漂亮,不僅會畫畫,還會跳舞,他對跳舞沒多大興趣,可繪畫方面卻不想錯過任何一位奇才,昨天他是從朋友口中得知文工團文藝比賽,第一名是一位年輕女同志畫的一幅畫,他當時好奇什麽畫竟然會讓文工團的人喜歡,于是便托朋友帶他去看看。
剛看到畫的時候,婁主任覺得對方畫工底子不錯,但并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整體看着也就是一副日出高山圖,就在朋友拉滅屋裏的燈,拿着手電筒從那幅畫後面照過來的時候,婁主任才看到這幅畫的絕妙之處。
他第一念頭就是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他聽陳主任說這個人年輕,但沒想到會這麽年輕,婁主任笑着問道:“姜梨同志,我想問你這畫功跟哪位師傅學的?”
姜梨笑道:“當時在學校學了點,但老師教的并不全面,其它都是我自學的。”
不是她給自己戴高帽,實在是原主曾經上的學校教的美術太差了,她只能自圓其說。
婁主任誇贊:“姜梨同志,看來你天生适合美術這一行啊,自古以來,自學成才的天賦型屈指可數。”
姜梨:……
別誇了,誇的她都有點臊的慌。
陳主任說道:“婁主任,你這次來不止是為了誇贊我們姜梨同志的吧?”
婁主任點頭:“那是當然。”他端起缸子喝了口水,看向姜梨:“姜梨同志,作為國營畫坊的主任,我想聘請你來國營畫坊上班,給咱們畫坊創造更多更美的畫,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工資方面我和文化局的主任都說好了,你要是願意來我們國營畫坊工作,一個月工資五十元,另外你每創作一幅顧客要求的畫,就給你百分之十的抽成。”
陳主任有些驚訝,這麽一算,姜梨工資都比她這個主任高許多了。
倒是姜梨問了一句:“婁主任,我想問一下,畫坊裏一般一幅畫售價多少?”
婁主任說:“我們售價最高的一幅畫是八百元,售價最低的有的是二十元。”
姜梨對現在的物價和金錢差不多有個了解,百分之十的抽成不算太低,但也并不高。
婁主任怕她不答應,仔細觀察着姜梨的神色變化,過了一會,她問道:“你們國營畫坊有沒有硬性要求?比如在你們那裏上班,必須要住在你們國營畫坊?”
婁主任笑道:“那倒沒有,創作首先要的是靈感,是不斷開闊的眼界,如果整天困在一間屋子裏創作,怎麽能創作出更好的畫作?我們國營畫坊有三位畫師,基本都在外面來回奔波創造靈感,有的則在家裏待着,沒事出去轉轉尋找靈感,畫坊現在也就只有一位接待員而已。”
要是這樣,姜梨還挺喜歡這份工作的。
現在是五十年代末,災荒已經襲來,在饑荒年代,她有錢有糧,等同于把自己架在懸崖邊上,随時會被一些人盯上,保不齊會對她做什麽事,對她來說,這三年待在海島,待在宋川身邊,是最穩妥的法子。
姜梨笑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以試試。”
她一答應,婁主任懸着的心可算落地了,他起身笑道:“咱們國營畫坊能有你這麽一位畫師,那可是更上一層樓啊,對了姜梨同志。”他從黑色公文包裏拿了一張相片出來遞給她:“這是港島一個老板寄過來的,文化局主任交給我,說港島那邊老板有個要求,必須将照片上的景物畫出來,要有夕陽氛圍的色彩,你看,這張照片你能畫嗎?”
姜梨接過照片看了眼,照片上的建築是上個世紀的港島,一家五口站在頂樓上,兩個孩子手裏拿着風車歡快的跑着,一對夫妻靠在頂樓的欄杆處,側着臉,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将他們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一位老人坐在白色镂空塑料靠椅上,手裏拄着拐棍,朝其中一個小女孩伸手,這張照片很唯美,光線灑在周圍的建築上,頂樓對面的窗戶開着,即使相片很小,依舊能看見對面窗戶裏的人影。
現在的照片都是黑白色,港島老板想要将這張照片以鮮豔的色彩呈現出來。
倒是不難。
姜梨點頭:“沒問題。”
婁主任松了口氣,這張照片拍下了港島的建築,頂樓對面的一層樓,每個窗戶的景色各有不同,畫坊裏三位畫師沒去過港島,想象力實在有限,怕畫不出港島的建築風貌,沒人敢接這幅畫,眼下姜梨接了,婁主任可謂是放下一個心結。
他笑道:“這幅畫的期限是兩個月,你可以嗎?”
姜梨:???
見她愣了一下,婁主任以為時間太短,她短時間內畫不出港島的建築風貌,正想怎麽再說說,就聽姜梨說:“用不了兩個月。”她說了個保守的時間:“半個月之內搞定。”
婁主任:???
他回過神,笑道:“好好好!”
這幅畫定價五百元,姜梨要是畫完,不僅能拿五十元保底工資,還能得到五十元的抽成,加起來一百,這工資都比城裏人上幾個月的班掙的多了。
婁主任要趕下午四點的船回東峰島,事情談妥後他就走了,臨走時跟姜梨說:“繪畫的工具和材料我明天讓最早的一班船給你帶過來,你要是還缺啥,就給國營畫坊打個電話,随時給你送。”
姜梨笑道:“知道了。”
陳主任握住姜梨的手,激動的笑道:“姜梨,你可以呀,畫畫竟然能掙這麽多錢,看來你這趟去東峰島比賽真是去對了,要不然還碰不上這麽好的機會。”
姜梨回握住陳主任的手:“說起來這事還得感謝陳主任,要不是陳主任堅持不懈讓我去東峰島比賽,我也碰不上這樣的機會,等我這筆工資下來,我和宋川請你和楊校長吃頓飯。”
陳主任:“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陳主任和婁主任一走,唐彩鳳就過來了,她好奇的問:“陳主任和那個男的過來找你幹啥?”
鄭芳趴在牆頭,看着院裏的姜梨和唐彩鳳:“姜梨,我剛剛聽那個男同志說他是國營畫坊的,那是啥地方?幹啥的?”
姜梨給她們解釋:“是畫畫的地方,那位男同志是國營畫坊的主任,他看了我昨天比賽的畫,這次過來是想讓我去國營畫坊上班。”
唐彩鳳睜大了眼睛:“哎呀,畫畫也能掙錢啊?!”
姜梨笑道:“當然能了。”
鄭芳問:“那國營畫坊一個月給你多少錢啊?”
姜梨也沒瞞她們兩個,唐彩鳳和鄭芳都是實心眼的人,三人關系處的也不錯,她說道:“一個月五十元。”
至于畫畫抽成的事她沒說。
鄭芳和唐彩鳳一聽,震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多多少?!”唐彩鳳比劃了下手掌:“五十啊?!”
姜梨笑道:“嗯。”
鄭芳和唐彩鳳兩人面面相觑,好家夥,五十塊錢,這麽高!他們男人每個月不着家也才拿七十塊錢。
晚上宋川回來的時候,姜梨把這事跟他說了。
宋川毫不吝啬的誇獎了她一句:“很棒。”
姜梨:……
他的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這邊氣氛祥和,胡家的氣氛卻不太好。
徐夕妍坐在板凳哭,然後頂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着對面的胡佑民,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可憐:“佑民,你要不再找宋團長說說好不好?”
胡佑民煩躁的抽完一根煙,看了眼徐夕妍哭紅的一雙眼睛:“之前你和姜梨打賭,我是不是阻攔過你?你呢?不聽我的話,非要和她打賭,現在輸了又讓我貼着這張老臉找宋團長說情,我活這麽大,還沒這麽丢過人。”
胡團長顯然不想多說了:“宋團長今天把話說的很明白了,願賭服輸,你還是信守承諾吧。”
“那我去找宋哥哥!”
徐夕妍這會像是要破罐子破摔,起身抹了把眼淚就往出跑,被胡佑民一手拽回來,他冷着眼睛看着徐夕妍,臉色也冷的可怕,看的徐夕妍心底生出一團恐懼,想到胡佑民之前警告過她,讓她以後別再想着宋川的事,她剛才還當着他的面叫宋哥哥。
徐夕妍自知理虧,低下頭抱住胡佑民的手臂撒嬌:“我也是一時着急才說出這種話,佑民,你別跟我生氣。”
胡佑民:“既然當初有膽子打賭,現在就別認慫,大不了老子陪你丢這個人。”
徐夕妍:……
她氣的咬着牙,知道這事再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一想到明天要發生的事,徐夕妍輾轉反側了一晚上沒怎麽睡,第二天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才起來,她磨磨唧唧的穿衣服,還沒來得及洗臉刷牙,院外面就傳來一群孩子的聲音:“徐夕妍羞羞羞,說話不算數,說好喊姜老師娘的,到現在躲在家裏不出來,羞羞羞。”
徐夕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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