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誘餌
第039章 誘餌
聽到對方自稱尉遲将軍麾下, 江易雅差點兒沒控制住,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來。
這幾日她正想着要如何觀察觀察尉遲光,沒想到對方的人, 先一步撞到她手裏了。
江易雅下意識看向江易周,暗中詢問對方,打算怎麽做。
江易周微微搖頭,很顯然,她打算避開與對方的家眷接觸這件事。
在沒有摸清對方的門路前, 還是離得遠些為好。
省得提前暴露自己的底牌。
江易雅微微點頭,随後說道:“前方不遠處便是清江城,這裏只是普通的莊子, 沒有能救人的大夫。”
對方想求她們救人,可她們又不是大夫,這附近更是沒有能救人的大夫, 以防萬一, 還是去清江城更好。
兩人對視一眼, 愁眉不展,他們當然也想帶着夫人去清江城,可夫人她……
“母親!母親, 你先在這兒好好躺一會兒。”
馬車的車簾被掀開, 露出一張清水芙蓉般的柔美臉龐, 比起她好看的臉,那雙如墨色琉璃一般剔透的眸子, 更為引人注目。
“兩位女郎,我乃尉遲将軍獨女尉遲鳴玉, 我母親她不能再趕路了,還請兩位行個方便, 借一間房給我們落腳,我這就讓護衛去城裏請良醫。”
尉遲鳴玉說着,從車上跳下,她身手敏捷,落地輕盈,想來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尉遲鳴玉?江易周覺得這名字挺好聽,但是沒太大的反應,管對方是誰,她不想救人,還能逼着她救不成?
倒是江易雅,眼中先是一陣迷茫,随後在餘光看見尉遲鳴玉腰間配着的特殊圖案的玉墜時,身體一震,忙伸手拉住江易周,打斷了江易周拒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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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長州第一才女,尉遲鳴玉?”
尉遲鳴玉聞言一愣,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路上遇見聽聞她名聲,詢問她身份的人,她必定避而遠之,因為這一類人向來太過熱情,讓她有些難以招架。
可是此刻,想想躺在馬車上生死不知的母親,尉遲鳴玉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薄名,他人認識自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她直接點頭,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是。”
“快快快!快将尉遲夫人帶到莊子上,你們也不必去清江城請大夫,江家族地離這裏比較近,我這就叫人去将家中的名醫請來!”
江易雅爆發出非同一般的熱情,幾句話就将尉遲鳴玉一行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江易周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等尉遲鳴玉一行人烏泱泱進了莊子,她才問道:“長州第一才女,是誰?”
江易周現在才剛摸清楚清江城附近的勢力,天下名人何其多,她想要一一了解,恐怕要用上幾年時間。
江易雅趕緊給她解釋,“之前聽到尉遲光的名字,我就覺得有些耳熟,但是沒想起來具體是誰,剛從看見那位女郎腰間配得太平墜,我才想起來,被譽為長州第一才女的太平居士,俗家姓名就是複姓尉遲,被稱作尉遲大娘子。”
太平居士,這個名號,江易周就有點兒印象了。
能讓她這個剛接觸大莊名人錄的人有印象,這位太平居士的名氣有多大,可想而知。
“之前你不是一直在想,去哪兒找個合适的人選,擔任講師,開化民智嗎?這不現成的人選就送上來了。”
江易周歪了歪頭,露出一個贊嘆的笑來。
“你現在是越來越體貼了,五姐姐。”
江易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她真正的年齡比江易周還要小一些,每次聽江易周喊她姐姐,她都覺得特別舒服。
大概是有一種,被人認可了的快樂。
“我這就派人去請名醫過來,不管尉遲光怎麽想,太平居士一定要成為咱們的人。”
江易雅得了江易周一句姐姐,活力滿滿,恨不得現在立馬将尉遲鳴玉拉到自己的陣營裏。
江易周擺擺手,示意她去做事,等她離開,江易周緩步踏入莊子。
此時,在莊子上村民的幫助下,尉遲鳴玉已經安頓好母親,正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焦急等待大夫的到來。
她聽到門口有響動,連忙擡頭看去,沒想到看見的是那兩位江家小姐其中之一。
“見過江家女郎。”
尉遲鳴玉起身行禮,動作說不出的好看,很有古韻。
江易周點點頭,回了一禮,随後坐到了尉遲鳴玉對面,尉遲鳴玉見她此舉,愣了一下。
按照一般貴女之間打交道的方式,此刻江易周應該還跟她寒暄幾句,接着問一下她母親的病如何,等流程過完,才會坐下說話。
江易周大大方方直接坐下,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絕對的霸道,好似她是此間主人,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尉遲鳴玉沒有從哪一家貴女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氣勢。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特別了,沒想到還有人更特立獨行,想到這兒,尉遲鳴玉心中對江易周有了些好感,再孤傲的人,骨子裏也想要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結為知己。
“江易周,我的名字。”
與人交朋友的第一步,自報家門,江易周等尉遲鳴玉坐下,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尉遲鳴玉有些不習慣這種社交步驟,張嘴想要再自我介紹一下。
“我知道你的名字,尉遲鳴玉,這個名字很好,可惜我不是什麽文采斐然的人,不然我一定能引經據典的誇一誇。”
江易周坦誠至極,讓尉遲鳴玉十分安心,尉遲鳴玉露出這些日子的第一抹笑容,只是因為母親病重,她的笑看上去籠罩了一層陰霾。
“不知伯母是得了什麽病?”
“母親她,一路來舟車勞頓,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而今已經起不來床了。”
尉遲鳴玉十分難過地看了一眼沒什麽動靜的屋子。
怪不得她會坐在院子裏等大夫,病到這個地步,在床前侍疾都沒有必要了,因為病人根本沒有知覺了。
“你不必擔心,既然你今日能遇見我們,便說明伯母命數未盡,不會出事的。”
江易周這話不過是随口安慰,一個人會不會病死,看得又不是什麽命數。
她不是醫生,看不出一個人能不能活。
這樣的安慰,尉遲鳴玉最近聽得多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同樣的話從江易周嘴裏說出來,就是莫名讓人覺得可信。
或許是因為江易周說這話時,态度沒有居高臨下的憐憫,更沒有多餘的故作姿态的擔憂,只有平淡的語氣,仿佛在說事實。
兩人沒多聊幾句,尉遲鳴玉是沒有心情,江易周則是找不到話題,她不了解尉遲鳴玉,更不清楚尉遲鳴玉身上發生的事情,尬聊沒意思。
好在江易雅的動作很快,她們沒有對坐太久,大夫就來了。
這位大夫是一位女醫,高門大戶的貴婦們生了病,總不好叫那些個男子近身查看,因此不管是皇宮之中還是世家之中,都不乏一些醫術精湛的女醫。
女醫把完脈,面色沉重,她幾次三番的變換姿勢,不時還伸手看看躺在床上病人的舌苔和眼瞳,好半晌才擡頭,準備跟病人家屬說一說情況。
一擡頭,對上三雙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得女醫冷汗都要下來了。
“五小姐,六小姐,這……”
女醫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還請大夫如實告知我母親的病情,若是能治,不惜一切代價醫治,若是不能……”尉遲鳴玉拱手行禮,神情悲痛,“若是不能,不管結果如何,鳴玉都不會怪罪大夫。”
“倒也沒那麽嚴重,只是尊夫人身子骨太差,再加上心有郁結,方将小病拖成了大病,待我下兩劑良方,不說藥到病除,至少尊夫人性命無虞。”
女醫說完,急匆匆跑到一旁去寫方子了。
寫完藥方,借口要看着藥童熬藥,腳底抹油一般跑了,那背影,活像是背後有野獸在追。
江易周回頭看着那女醫的背影,沒有說話,江易雅在旁邊哈哈一笑,“白竹的醫術十分高明,不輸京中的周女醫,就是這性格,太腼腆了一些。”
“有本事的人,與常人不同,實屬正常。”
江易周表示理解,什麽樣的性格不重要,重要的是本事大不大。
本事夠大,什麽性格,她都能容忍。
尉遲鳴玉已經一臉驚喜地前來道謝了,她一想到母親的病即将大好,只覺雨過天晴,眼前一片春光明媚。
她笑彎了眉眼,連聲道謝,說等她父親到了清江城,安頓下來,他們一家必定登門拜謝。
“登門拜謝就不必了,我們姐妹現在暫時住在莊子上,江家那邊人口複雜,你們打算上門,需得好好了解一番。”
江易雅說起江家,就像是在說別人家一樣,冷不丁都看不出她也是個江家人。
将現在的江易雅和之前的江易雅做對比,早就已經判若兩人。
尉遲鳴玉是個聰明人,江易雅說的話點到即止,她立馬猜出其中有些隐情,因此她沒有多說什麽,只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尉遲鳴玉先行一步,往前走找大夫,而她父親尉遲光還帶着大部隊在後頭,這些日子她沒地方呆着,江易周邀請她暫時住在莊子上,尉遲鳴玉便答應了。
反正人情已經欠下,再多欠一點兒也沒什麽。
作為住下來的報酬,江易雅去請教尉遲鳴玉詩詞,尉遲鳴玉都毫不吝啬的傾囊相授,後來尉遲鳴玉就帶着好幾個江易雅新買來的婢女讀書。
這些婢女,說是婢女,實際上全是江易雅為自己培養的助手。
如今江易周弄出了曲轅犁,她還打算在冬天開始大規模基建,還開創了鹽商支線,準備“洗錢”,這麽多事情,全靠江易雅一個人肯定做不完。
還有謝葉瑤那邊,其實也很需要人。
甲辰山現在就是一處與世隔絕的絕佳練兵場所,可是沒足夠人手的話,現在練兵就等于昭告天下,江易周有不臣之心,因為根本防不住情報外洩。
所以,江易周方方面面都很缺人,缺有用的人。
尉遲鳴玉簡直就是及時雨,她一個人來了,等于給江易周送來了一大堆可以用的基層公務員。
正在教書的尉遲鳴玉不知道她教書育人的行為,給江易周,乃至整個大莊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她只是在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且還從這件事裏,汲取到了快樂。
教導一個人,看着她從什麽都不會,到能讀會寫,甚至可以吟詩作對,這種将人培養成才的成就感,是無法言喻的。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在冬日第一場雪落下之前,曲轅犁已經成功打開了清江城的市場,京城也送來了一份鹽引。
江家族地,終于從姍姍來遲的尉遲光口中得知,他們的大公子江舟,早在一個月前,剛剛出發的時候,就被家門口的甲辰山土匪給擄走了。
至今下落不明。
不對,下落很明,大家都知道他在甲辰山上,甚至稍微打聽一下,就能得知,甲辰山上的女大王得了個很寵愛的新寵,據說是個長相極為俊美的男子。
這個消息,此前江家人不是沒聽說過,只不過江家人向來信奉自掃門前雪的行事準則,不關他們的事情,他們絕對不多管。
誰知道這件事正巧落在了江家頭上。
江家幾個年逾六十的族老,當天被氣得接連找了大夫,尉遲光到清江城的第三天,江易周都收到了族老的消息,讓她回去一趟。
準确來說,是所有在清江城的江家族人,都得回族地一趟。
族老有事宣告。
用膝蓋都能想到,族老要宣布的事情,絕對跟江舟有關。
“要回去嗎?”
江易雅從疊的有半人高的文書中擡起頭,看向對面正在鋪開的紙上寫寫畫畫的江易周。
江易周擡起頭,揉了揉因為過度勞累而酸痛的眼睛周遭,說道:“去吧,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需要一個名頭,才好招兵買馬。”
剿匪是最好的名頭,之前謝葉瑤就是靠着剿匪,才成功将她的部下都轉到了明面上。
她接下來想要召集更多兵馬,此次剿匪,必須有她一份。
“真的要打到甲辰山上去嗎?”江易雅微微皺眉,“這算不上明智之舉,萬一被發現,施袅袅就危險了。”
“富貴險中求,咱們想要除掉江家那些人,必須讓他們知道,甲辰山不好惹。”
江易周眼中滿是堅定。
如果甲辰山在一擊之下,毫無抵抗能力的潰敗,那還怎麽将江家那些老不死的引出去。
必須有來有往打上幾回合,方能讓魚兒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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