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喜結連理

55、喜結連理

◎她成了言時哥哥的新婦◎

大婚前夜。

雲蘿來到江窈房中。

她塞給江窈一個盒子,盒裏有幾張契子。

“妹妹,這是我和阿娘的一點心意,雖說表兄為人牢靠,對妹妹百依百順,但女子出嫁還是得有些傍身之物,日後也有底氣。”

江窈看着這一沓契子,有些訝異,她和雲蘿關系好轉是在合謀騙言時後,實在算不上太親厚,至于和雲夫人更是,剛來雲家時,她明顯能感到這位夫人對她有敵意。

雖自打她回京後,雲夫人變了個态度,對她無比熱情,可江窈卻覺得,雲夫人似乎有意在躲避自己。

她讪讪看着那一沓契子,只覺如有千斤重,不經意間看到一張當鋪的契子。

“這不是姐姐那間當鋪麽?”

雲蘿含糊應是,“這當鋪先前就答應了給妹妹,就一道放裏頭了。”

江窈沒好意思收,被雲蘿止住了,“妹妹,當初正是靠你,我才得以和表兄解除婚約,故而這當鋪妹妹務必收下。”

她這般說,江窈更過意不去了,又說不過雲蘿,便心虛地收下了,想着日後雲蘿出嫁時,她再彌補回來。

臨走時,雲蘿突然感慨。

“妹妹,其實我一直都想有個妹妹,拿各種漂亮衣裳把她裝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是早幾年妹妹剛回來的時候,我不知道父母這輩的淵源,便疏遠妹妹。現在想來,我有些後悔,若是早幾年發覺妹妹竟這般惹人喜愛,興許我們一開始就能成為好姊妹。”

她眼中的惋惜真切誠摯,江窈本就因馬上要出嫁而難受,如今聽雲蘿這般說,心裏更是酸酸澀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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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道:“阿蘿姐姐,我們現在就是好姊妹,再說,我只是出嫁,又不是和你斷絕往來了。”

“也是,妹妹言之有理。”雲蘿收起傷感,展顏微笑,“我這是被爹爹影響了,別看他這幾日沒事人一樣,我方才還見他在書房偷偷抹淚呢。”

書房裏。

雲謇拿着一個破舊的香囊,來回摩挲,上面的線頭已破損,看不出繡的是什麽。

燭光下,他眼中微光粼粼,盯着香囊看了許久,有千萬句話要說,可最終只是笑笑。

“阿顏,女兒要出嫁了。”

一陣叩門聲打亂了他的愁緒,僅僅通過叩門的習慣,雲謇也能猜到門外誰是,還未來得及收回香囊,先一步道:“進來吧。”

江窈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

小聲喊了句:“爹爹。”

雲謇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女大不中留。”

江窈嘿嘿地笑,“我嫁出去了,爹爹您就能擺脫贅婿的名號了。”

餘光瞥見那只香囊,醜得質樸,她皺了皺眉,卻曲意奉承:“這荷包真是可愛。”

“嫌醜?”雲謇掀起眼皮,“你娘繡的。”

江窈湊近了些,眉頭擰得更緊了,“我阿娘繡工可好了,不至于……不至于。”

雲謇眼裏帶了笑,“那是她長大後的事了,你是沒見過,她小時候剛開始學女工那會,繡的東西簡直無法入眼。”

江窈再度瞅了一眼那香囊,“這是我阿娘送您的?”

雲謇點了點頭,“我二十二歲上京赴任時,她送我的,那會她還是個小孩子。”

他笑了笑,“才十三四歲,什麽也不懂。”

江窈試探着問,“莫非……我阿娘才十四歲,您就有了那等禽獸的心思?”

雲謇恨不能把香囊扔她臉,但又舍不得,“虧你想得出來!”

随即又無力道:“不過我倒是很後悔,沒早點喜歡她。”

若是早一兩年,也不會在她剛及笄喜歡上太子之後,才發覺自己對這位小了九歲的“侄女”生出了別的感情。

若是早一兩年,在他還是她最信賴的人時,誘她愛上自己。

興許結局就會不一樣。

雲謇岔開話題,“怎麽,今日怎有閑情逸致,來我看這老頭子?”

江窈雖粗枝大葉,但也能看出來狐貍爹今日興致不高,她只知道“美人遲暮”,未曾想過,男人也會怕老,“爹爹,其實您現在看着也很年輕。”

雲謇卻茫然了,嘆道:“你爹我還恨不能早點老去。”

這人今日怎如此頹喪?

江窈于心不忍,走到雲謇身後,“爹爹,我給您捶個背吧。”

她邊捶着邊沒話找話,“爹爹,您這字兒真好看。”

誰知非但沒把雲謇哄高興了,卻讓他更難受了,“當年你娘六七歲,我尚是弱冠少年,每次從書院下學,她都笑嘻嘻地迎上來,要給我捶背。”

哎,又來了。

江窈此前一直以為爹娘之間無甚感情,興許有她也是一場意外,如今臨出閣前,卻見雲謇如此難受,一時也手足無措了。

她不覺嘆了口氣,感慨造化弄人。

雲謇收回感慨,又擺出老狐貍的模樣,“還有一晚上就出嫁了,規矩學的怎麽樣?可別嫁過去之後讓人言時說我雲家教女無方,把你給退了回來。”

“言時哥哥他舍不得的。”江窈嘿嘿地笑,“再說,我什麽德性,這麽多年了他也知道。”

“沒臉沒皮。”雲家嗤道。

父女二人又聊了幾句,夜色已晚,雲謇也乏了,不耐煩地把江窈打發走,還捎帶一句,“越大越不成體統,還是嫁出去好眼不見為淨!”

江窈笑着出去了,沒一會,腦袋又從門後鑽出來,認真道:“爹爹,我知道您舍不得我,但您也別太難過,反正住得近,我會常回來看您的。”

雲謇怔怔望着那張小臉,半晌才笑道:“你不回來才好!”

*

次日天剛蒙蒙亮,江窈就被福嬷嬷從被窩中拉起來,開臉梳妝。

被一群不認識的婦人圍在中間,跟觀摩奇珍異寶似地,盯着她的臉贊嘆。

“這般白淨的臉蛋,白裏透着紅,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哇!”

有放得開的,調笑道:“你們別豔羨,今晚過後,這氣色只會比從前更紅潤!”

一群婦人心領神會地笑了。

這時迎親的隊伍來了,她們這是在二層的閣樓上,恰好能望到院外,有位婦人走到窗邊看了看,“呦,瞧這新郎官兒,長得跟神仙一樣,白白淨淨的。”

“就是看着太斯文了點,有些文弱哦。”

“你懂什麽,這越斯文的,私底下越是生猛着呢!”

……

因怕新婦洞房之夜過于羞赧,因此在梳妝開臉時,婦人們都會有意把話往孟浪了說,江窈雖知曉緣由,但仍忍不住滿臉通紅。

院外。

簇擁了一群年輕人,言時着新郎冠,穿绛紅婚服,長身玉立,一身喜慶的紅,讓平日如谪仙的青年看上去像是沾染了紅塵。

江窈趁婦人們不留意,走到窗邊,飛快瞥了一眼,看到遠處言時正低頭沉吟,似乎是在做催妝詩。

她這是真的要嫁給言時哥哥了?

頓覺如身在夢中般恍惚,心跳得飛快,回過神來,已被人簇擁着下了樓,來到正堂。

雲謇和雲夫人依舊坐在老位置。

江窈照着福嬷嬷的囑咐,與二位拜別,為了照顧雲夫人的面子,她違心地喚了一聲“娘”,竟讓雲夫人不知所措,連聲道“好孩子”,眼角還溢出了淚花,連雲夫人自己都不知道這眼淚是做戲,還是發自內心的。

雲謇笑道:“好孩子,出嫁從夫,往後可要好好學着相夫教子,不能像在家這般了。”

江窈乖順地應下。

而後在福嬷嬷的攙扶下出了門。

女子出嫁時,是要由兄長背着上轎的,這活兒自然落到雲笙頭上。

他比江窈大兩歲,但性子還是少年脾性,背起江窈時,還同她咕哝道:“雖說和言表兄成親的人換成二妹妹了,但至少言表兄這樣年輕有為的青年,已被我雲家收入囊中,我也算滿意。”

江窈此刻心裏難受,并未顧得上搭話。

雲笙又自顧自往下說,“其實當年是我把螳螂放二妹妹身上的。”

“我知道。”江窈淡道。

驚得雲笙的手一松,險些沒背好江窈,須臾,才道:“哦。”

江窈:“看在你今天充當我哥哥的份兒上,就一筆勾銷了。”

雲笙步子慢了些,“也是,往後你的言時哥哥就成了夫君,也就只有我這麽一個哥哥了。”

“可不是麽。”江窈附和。

快到了轎前,雲笙突然說:“雖說我更喜歡言表兄,但若他欺負二妹妹了,盡管告訴我,我不會包庇他的。”

江窈鼻尖一酸,“好……”

迎親的隊伍敲鑼打鼓地走了。

遠處的巷子裏,一位俊朗的年輕人黯然望着一行人遠去,苦笑着呢喃了聲,“阿窈。”

前世因為他的懦弱逃避,負了她,這一世,她嫁給了別人。

心口一陣劇痛,喉頭泛起一股腥甜的氣息,李崇心痛苦地撐着牆,堅毅的下巴處懸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

兩府離得近,沒多一會就到了。

江窈迷迷糊糊的,如在夢中,直到禮官高呼“一拜天地”她才驚醒。

夫妻對拜之時,趁着低頭之際,江窈按捺不住,不動聲色地将纨扇往下壓了壓,悄悄擡眼觑了言時一眼。

他穿喜服可真好看啊……

她心裏美滋滋的,往後這麽好看的言時哥哥,可就是她私産了。

江窈嘴角不禁上揚。

言時仍是垂着眸,卻也牽起唇角,微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

江窈被逮到了,緊張得一哆嗦,手中扇子險些脫手。她忙将扇子攥緊,把面容遮住。

等到入了洞房,人已坐在帳中時,仍能聽到自己如鼓點般急驟的心跳聲。

院外人聲鼎沸,皆是前來道賀之人,此時新郎言時正在外頭招待賓客。

仆婦和陪嫁的丫鬟守在門外,周遭無人,但江窈仍是不敢放下扇子——聽說新婦出嫁之時執扇遮面可遮羞辟邪。

新婦……

江窈在舌尖咂摸着這個詞,心中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無論前世今世,她都不會料到,有朝一日,她竟成了言時哥哥的新婦。

因此便是雙手酸痛,江窈也不敢放下,總覺得一旦松懈,這婚成的便不夠盡善盡美。

可過了一會,江窈開始暗暗叫苦,外頭的賓客怎還未散去,并且來的人似乎更多了。

忽聞外頭一陣喧嚣,太子殿下來了。

雖說這位便宜義兄幫過她,可他這時候來,一群人勢必要阿谀奉承半天,江窈叫苦不疊,手更酸了,心裏也更煎熬。

過了許久。

總算熬到了賓客散盡,一陣沉穩篤定的腳步聲從廊上傳來,丫鬟和仆婦們紛紛行禮。

江窈趕緊打起精神,直起腰身端坐。

手中纨扇也握得緊緊的。

作者有話說:

哎呀呀,恭喜賀喜,江窈總算娶到言時啦!快給我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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