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名聲 紀姑娘是個好人
第92章 名聲 紀姑娘是個好人
說完了自己探聽到的消息, 宋知音問道:“小表妹,你今日可有得到什麽消息?”
紀平安将今日所見所聞和盤托出後,說道:“知音表姐, 你從這些線索中能得出什麽結論?”
紀平安想驗證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合理的。
宋知音擰眉深思, 指甲都快咬爛了。信息越多, 腦子運轉越快, 越炸裂。
宋知音:“薛正義是幌子。”
紀平安:“那看來, 我的推測并沒有太荒唐。”
宋知音說話時, 宋知書看着宋知音,紀平安說話時,宋知書看着紀平安, 她就這麽來回地看着,好似小表妹和宋知音已經達成了某種共同的結論, 她隐隐約約似乎明白了一些又沒有全部明白。
宋知音:“如果是這樣, 婷雪的死就成問題核心點了。”
紀平安:“我的建議是,讓大表哥和豫表哥再查一下薛夫人的死因。”
宋知音:“我讓桃香給大哥二哥發消息。對了, 那個姜娘有問題嗎?”
紀平安搖頭:“看不出什麽。”
宋知音:“那只能繼續了。”
說完, 宋知音看向宋知書:“知書, 我看薛止複對你還是有幾分感情的。你試着和他好言好語地聊聊,看能不能問出什麽。”
宋知書扁扁嘴:“我知道了。”
往後兩天,薛家加強了戒備,薛家的人幾乎都躲着紀平安和宋知音走,一句話都不肯說, 紀平安是什麽都查不出來。
晚上, 冬春端來了熱水。
紀平安和冬春一起在木桶裏泡腳。
紀平安撐着頭,“也不知道大表哥和豫表哥那裏有沒有查到些什麽。”
冬春:“小姐,你放心吧。大少爺和二少爺都是聰明人, 他們若想查,沒有查不出來的。”
紀平安:“但是……我就是擔心。”
冬春:“順其自然吧,小姐。別操心了,不然要長皺紋了。”
紀平安:“其實,我擔心的是,他們那邊已經查出來了什麽,但是壓着不往上報。”
冬春驚住了,勺熱水的手停在了半空:“為什麽?”
紀平安:“交易。用薛家的把柄,換宋家的把柄和知書的自由。清賬。”
冬春:“啊?”
兩人正說這話,敲門聲響起,“紀姑娘,姜娘來了。”
紀平安和冬春将雙腳從木桶裏拿出來,擦幹淨,穿上鞋。
紀平安:“請她進來吧。”
推開門,一股熱氣迎來而來,姜娘手裏拿着一個木盒,目光飄落在屋子中間的木桶上,木桶裏滿是熱水,旁邊放着兩個小板凳,顯然進門之前,紀平安和冬春正在泡腳。
姜娘笑道:“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難得薛家有人願意和自己說話,紀平安高興還來不及,連忙招呼姜娘坐下,“沒有什麽是不是時候的說法。本來也快結束了。看你走路的樣子,崴傷好多了?”
姜娘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是,照紀姑娘的說法做了之後,兩日不到走路便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只是大爺擔心,拘着我多休息了一日,這才做了一些吃食過來感謝紀姑娘。”
紀平安點頭:“雖說走路沒問題,但還是要小心修養。剛好你來得巧,一會兒走之前,讓冬春給你包幾包足浴藥包,你回去也泡泡,能好的快一些,也會舒經活血。”
姜娘:“這怎麽好意思?明明是來感謝紀姑娘的,結果走的時候還要帶東西。”
紀平安:“只是一點足浴包,又不值什麽錢。”
姜娘:“不是錢的問題,只是……”
姜娘欲言又止,“沒什麽,多謝紀姑娘。”
紀平安又拉着姜娘說了一會兒話,問道:“姜姑娘,我有些疑惑想請教你一二。”
姜娘:“紀姑娘請說。”
紀平安:“當初皇上下令禁止賭坊花樓經營,醫善堂曾經為一些花樓姑娘看病。其中一位花娘叫多彩,說自己有一個好妹妹,曾經流落金枝玉葉閣卻忽然失去了蹤影。姜姑娘曾在金枝玉葉閣待過一段時間,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這位多彩的妹妹。”
紀平安不能直接打聽韓绮,只能托辭。
姜娘:“這位花娘叫什麽名字?”
紀平安:“多彩被賣時年紀尚小,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的姐姐,姓江,叫江竹……江竹……什麽來着呢。最後一個字,她也只記得一個模模糊糊的音。”
紀平安仔細觀察着姜娘的表情。
花樓裏走出來的姑娘,最擅長察言觀色,隐藏本性,示弱賣乖,讨好客人。
當初謝浯嶼從敘情臉上看不出什麽,如今紀平安也看不出來。
姜娘笑了笑:“金枝玉葉閣每年都會買一批新的花娘,也會送走一批熬不住死了的。我在那裏也只待了五年,便在六年前被大爺買回來了,是以幫不上紀姑娘。”
紀平安:“薛大少爺出行皆由姜姑娘陪伴,薛大少爺很信任姜姑娘。”
姜娘:“我陪了大爺六年,寸步不離。”
紀平安:“感情真好。”
姜娘:“大爺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并不喜歡招惹是非。在花樓的五年,我見過無數男人,但如大爺這樣真心疼我護我的人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待我好的人,我都一直記在心裏。不敢忘,也不會忘。大爺如此,其他人也如此。”
紀平安:“我明白了,多謝姜姑娘。”
姜娘笑了笑,起身告辭。
待姜娘離開,冬春問道:“小姐,她說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紀平安目光幽深:“我和知音表姐進薛府,所有人都知道是為了知書表姐。所以,她是在暗示我,薛正義與知書表姐的事情并沒有關系,甚至和薛家一些背地裏的事情也沒有關系。讓我們不要在薛正義身上浪費時間。”
冬春對薛正義印象不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信。薛正義那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從紀平安屋裏出來,走到僻靜處,姜娘忽然身子一軟,手撐在假山上才穩住身形。
江竹……江竹忻。
婷雪是花名,本名江竹忻。
紀姑娘她們已經查到婷雪了嗎?
可是查婷雪做什麽呢?
姜娘抱緊身上的暖壺,婷雪的事情和二爺與宋小姐沒有關系啊。
為什麽要查這個?
她可以相信紀平安嗎?
姜娘收斂心神,回到薛正義的院子,剛一進門,薛正義陰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去哪兒了?”
姜娘淡淡笑着:“上次腳崴了,幸得紀姑娘醫治。如今好了,做了些糕點以表謝意。”
姜娘将手裏的足浴包遞出去給薛正義看:“紀姑娘是個好人,我上次受傷,她跪着給我醫治,今日我去時,她正在和丫鬟一起泡腳,還送了我許多足浴包。說是有舒筋活血的作用。”
薛正義臉色陰森,目露嫌惡:“你看着誰都像好人。”
姜娘:“人的下意識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就像紀姑娘和冬春姑娘,兩個人雖然主仆相稱,但并沒有主仆之別,嬉笑怒罵都随心。我受傷時也是。”
薛正義:“你很喜歡她。”
姜娘:“大爺,你待我很好,我不想瞞你。花樓剛被抄時,我借口外出買東西,偷偷拿錢接濟舊日的姐妹。她們都說紀姑娘對她們很溫和,不管為她們看什麽病,眼裏都是坦然,沒有任何不悅或者鄙夷。”
姜娘在薛正義輪椅前蹲下,頭靠在他的膝蓋上:“大爺,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真的很怕你出事。聽說紀姑娘醫術很好,她是為宋四小姐的病來的。如果她能治好宋四小姐。也許,也能治好你的病。我希望你活下去,長久地活下去。”
說着,姜娘落下淚來。
薛正義:“我沒多少時日了。”
薛正義看向東南方向,眼底深處一片死寂:“如果我死了,每年不用給我上香燒紙。娘和她的忌日,記得幫我拜祭就好。”
姜娘擡頭,眼睛一片讓人憐惜的紅:“大爺,讓紀姑娘試試吧。反正紀姑娘也知道了,沒什麽可瞞的了。萬一呢?萬一可以治好。”
薛正義撫摸着姜娘的臉:“回屋吧。”
姜娘:“大爺——”
薛正義:“你現在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了?”
姜娘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是,我錯了。大爺,我推你回屋。”
……
次日,清晨,下朝後,宮門口,宋懷章剛出來,有人走過來和宋懷章說了幾句話。
宋懷章招手讓人離開,對宋尚書說道:“父親,我有點事要處理,就不和你一起回府了。”
宋尚書:“你最近怎麽總是神秘兮兮的。”
宋懷章:“查案。”
宋尚書:“你又不是開封府的人,也不在刑部當差,查什麽案?”
宋懷章不敢提韓绮的事,只淡淡笑道:“父親,查案立功本是一體。”
宋尚書搖搖頭:“行了行了,我還不信你嗎?快去吧。”
宋懷章:“多謝父親。”
和宋尚書分開,宋懷章單獨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內,宋懷豫正等在裏面。
宋懷章問道:“何事如此焦急?”
宋懷豫神情凝重:“大哥,陸大人今晨抓了戶部左曹和度支郎中二人。皇上着陸大人調職戶部,專查小梨兒人籍戶口被改一案,陸大人抓人,說明已經查到了。而且,前不久我去調婷雪的驗屍報告,剛剛查看完沒兩日,包大人就讓人将婷雪的驗屍報告封存帶走交給了陸大人。”
宋懷章:“薛家怕是保不住了。我們得盡快,趕在薛家被抄之前,将你大嫂落在薛止複手裏的東西拿到手。”
宋懷章垂眸思索片刻,問道:“其他證據都搜集好了嗎?”
宋懷豫點頭。
宋懷章:“現在,将薛新翰約出來。”
宋懷豫:“來之前,我已經讓人去約了,碧海茶樓,二樓。”
宋懷章點頭,拉響車內鈴铛,讓車夫去碧海茶樓。
宋懷章和宋懷豫先到碧海茶樓二樓最裏面雅間,兩人泡好茶,等了不足一刻鐘,薛新翰便着了便衣匆匆趕來。
薛新翰臉上怒容堆積,他一進門便開門見山道:“兩位賢侄,大家好歹一場姻親。對于上次誤會知書一事,我身為伯父,心裏也很愧疚,痛心。至于五石散,是止複自作主張,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他,并且勒令他戒瘾了。小兩口剛結婚,難免有些誤會,誤會解開不就好了嗎?何必弄到如此地步?”
薛新翰是強忍着心中火氣,盡量平和用語。
宋懷章和宋懷豫心裏很急,也努力穩住,不讓人看出破綻。
宋懷章溫潤一笑,君子如玉:“薛伯父,知書自小嬌生慣養。不論是父親,還是我們兩個哥哥都是打從心底裏疼她。兄弟姐妹少不得一些口角,但是血脈親緣始終是最深的牽絆。薛家在汴京,家風優良,薛二少,孝順尊上,人人皆知,想必薛伯父一定理解。”
薛新翰一擡手:“好了,懷章,薛伯父和你官場上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和你繞圈子,你能繞到明年,也繞不回來。你說吧,到底怎麽樣,你才肯把東西交給我。”
薛新翰很急,但薛新翰越急,宋懷章反而越悠閑。
宋懷章:“那就得看薛伯父覺得這些東西價值多少了。”
宋懷章遞給宋懷豫一個眼神,宋懷豫說道:“薛夫人在經過回春堂醫治後,身體已經逐漸好轉,卻忽然病重。沒多久,薛夫人身邊的人逐漸被處理,發賣。
薛夫人最信任的貼身姑姑湯慕歸家後三載病逝,死前曾留下一封遺書。還有那個叫婷雪的花娘。她的屍檢報告顯示難産而死。但是,她的心髒有先天性殘疾。婷雪屍檢後沒多久,開封府接到一起報案,稱有人盜屍。卷宗記錄,對方家中孕婦六個月突然血崩,入土後,在婷雪火化當天被盜走。”
薛新翰咬緊了牙:“這與我有何幹系?說不定是下人不想處理屍體,之後被人舉報,開封府詢問,随便找了一具代替。”
宋懷章目光鋒銳冰冷:“婷雪的屍體,還在薛家對不對?”
薛新翰握緊了拳頭,沒承認也沒否認。
薛新翰:“你這是無端猜測。”
宋懷章:“婷雪的孩子也是你的。”
薛新翰:“這又是哪裏來的天方夜譚。”
宋懷章:“我們找到了當初和婷雪一起在船上伺候過你們的花娘,她作證婷雪當初負責伺候的人是你,薛大人,不是薛正義。”
不可能!
薛新翰下意識反駁,但忍住了。
宋懷章:“她被人追殺,扔進河裏,為人所救,毀了容,躲在鄉下和一老婆子相依為命,前不久那老婆子病死了,她才出門。湯慕的遺書提到,薛夫人死前,僅剩最後一口氣,還在說對不起婷雪,是你害了婷雪。”
薛新翰:“你查得還真夠詳實的。”
但也僅此而已了。
薛新翰聽完全部,稍稍心安,“為了一個庶女,你們宋家就這麽上下拼命折騰。你們想要什麽?讓止複和知書和離?懷章,懷豫,薛伯父和你們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皇上喜怒無常,咱們朝堂為官,稍有不慎便會抄家滅門。那為什麽不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宋薛兩家合作,不僅僅是宋薛兩家之事。
只要宋家願意,你和懷豫必将官運亨通。薛伯父本身也是想着兩家姻親,想借由知書這個中間人,和宋家一起發展。從來沒想過和宋家為敵。”
宋懷豫:“你在暗示什麽?暗示你的背後的人手眼通天?”
薛新翰:“賢侄,伯父什麽也沒說,只是希望你們考慮清楚。懷豫你被皇上欽點五年司錄參軍,你心中難道就服氣,不想更上一層樓嗎?”
宋懷豫深呼吸一口氣,強忍住和薛新翰翻臉的沖動,“我們今天只讨論知書。”
薛新翰:“為了一個庶女,搞這麽大陣仗,與薛家反目,還惹來更多的強敵,值得嗎?你宋家一脈單薄,在朝堂上無多少助力,能扛得住多少仇敵積怨?”
宋懷豫:“知書……”
宋懷章擡手,阻止宋懷豫繼續說,淡淡一笑:“薛伯父說的有理。為了這麽點小事計較确實不太妥當。今日之事就當我和二弟沒有和薛伯父提過。”
薛新翰笑了:“還是懷章懂得大局。至于那些證據……”
突然轉變态度,薛新翰肯定會懷疑,于是宋懷章一邊強硬一邊示弱道:“薛伯父今日的話很讓懷章受教。但是,事關整個宋家,薛伯父總要給我們一點時間考量,也是适時為小輩展示一些能力,我和二弟才能有所決斷,不是嗎?
薛新翰把玩着手裏的茶杯:“宋理生了兩個好兒子,我那兩個兒子要是有你們一半省心就好了。”
宋懷章:“妹夫學識淵博,通曉古今,善結良緣,懷章一直很欽佩。”
薛新翰起身,深深地看了宋懷章一眼,擡步離開。
薛新翰一走,宋懷豫不解問道:“大哥……”
宋懷章擡手阻止:“我們想錯了。”
宋懷章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五石散是薛新翰授意,目的是讓知書上瘾,更好的控制知書。知書嫁到薛家,長時間地待在薛家,薛新翰怕知書發現他私底下的勾當,脫離掌控,傳達消息給宋家,所以才給她下五石散。另一方面也是想試試,能不能借由知書拉宋家下水。
如果他手裏有更大的把柄,在剛才你一步一步将證據提出來的時候,就會反威脅我們,與我們談判。而薛新翰一直說我們為了一個庶女折騰,想讓知書和薛止複和離,并沒有提及其他。他沒有談判的資本,所以才會把自己幕後之人扯出來。”
宋懷豫明白了:“利用大嫂威脅知書的,一直以來,只有薛止複一人,薛家其他人并不知道。”
宋懷章:“事情麻煩了。薛止複一個人不好控制。”
宋懷豫:“可以先談。”
宋懷章:“薛止複骨子裏瘋,怕是短時間談不下來。而陸大人已經查到薛家快收網了。如果薛止複談不下來,就只剩一個辦法了。讓陸大人在薛家抄家時,将你大嫂的資料壓下來。”
宋懷豫:“陸大人公正嚴明…… ”
宋懷章:“陸大人雖然公正嚴明,但你大嫂的事情并不涉及什麽謀財害命,只是一點身份上的小問題,只要韓相認可,宋家不追究,不是什麽大事。而且陸大人曾經是韓相的門生,韓相對他有知遇之恩。只要韓相開口,一切就還能斡旋。”
宋懷豫:“我們先找薛止複試試。”
宋懷章和宋懷豫将薛止複約了出來,果然,哪怕薛家覆滅,薛止複也仍然毫無退讓的打算,并直言除非他死,否則絕對不會和知書和離。
宋懷豫擡手給了薛止複一拳。
薛止複躺在地上,嘴角滲着血,卻笑了,“玉石俱焚,你們賭不起。大哥,二哥,只要我薛止複一天是你們的妹夫,薛宋兩家就只能和平相處。”
宋懷章雙手背負伸手,握緊了拳頭,語氣平和:“二弟,我們先回家。”
……
深夜,紀平安和冬春正在睡覺,門忽然被拍得啪啪作響。
紀平安:“誰啊?”
冬春和冬春從屋子裏出來。
姜娘滿臉淚水,渾身顫抖,焦急異常,她看到紀平安,立刻跪下:“紀姑娘,求求你,救救大爺吧。他吐血後一直昏迷到現在,不斷發燒,我也喂了藥了,可是他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反而吐得更嚴重了。”
冬春拿來衣服給紀平安披上,紀平安交代冬春去拿藥箱,然後跟過來。
紀平安一邊讓姜娘在前面帶路,一邊問:“你給他喂的什麽藥?”
姜娘支支吾吾。
紀平安厲聲質問:“到底什麽藥?”
姜娘:“就是知書小姐也吃過的那個藥。”
五石散?
紀平安加快腳步,“他早就毒入肺腑,你怎麽能還給他喂這種藥?”
姜娘哭着說:“他,他藥瘾發作了,不吃會死的。”
紀平安:“吃了也會死。”
紀平安來到薛正義的院子,薛正義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姣好的皮膚在此刻像鬼一樣。
大概是姜娘離開時,他又吐血了,身上蓋着的被子,胸前那一塊全紅了。
紀平安抓住薛正義的脈搏,和她所料的一樣,毒入肺腑,茍延殘喘,無藥可救。
而且因為薛正義吃了太多五石散,早就已經喪失生育功能了。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薛正義這麽多年,毫無子嗣。
紀平安搖頭:“沒救。”
姜娘跪在地上,拼命磕頭:“紀姑娘,求你了。”
紀平安一邊按薛正義的穴道緩解他的疼痛,一邊說:“我只能拖一拖時日,但也拖不了多久。”
姜娘泣不成聲。
薛正義迷迷糊糊間說了兩個字:“別哭。”
這時,冬春抱着藥箱趕來了,紀平安拿出銀針,讓姜娘脫下薛正義的上衣,紮下幾個大穴,止住薛正義嘔血,又寫下藥方,讓姜娘和冬春去抓藥煎藥。
很快,藥煎好了。姜娘扶着薛正義一點點地喝下。
黎明時分,薛正義醒了,只是身體殘破,毫無力氣,他只能如同一具屍體一般躺在床上,他側着頭,目光越過照顧他的姜娘,看向窗外。
窗外是假山,灌木,松枝,杜鵑。
紀平安跟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假山有些奇怪,形态高低有些異樣不說,與這院子的景也不搭。而且假山太小,山不像山,幹巴巴只在叢中一個,沒有任何山水布局講究。
紀平安目光往下,假山之下,灌木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墊着假山。
假借不能着涼的名頭,紀平安将窗戶關上,帶冬春離開時,有意靠近假山,她用腳尖撥開灌木,假山下面有人工鑿斧的痕跡,像是把什麽突出的東西磨平了,但又因為匆忙,不夠細致,沒有全部磨平。
紀平安仔細查看,隐約看到幾個模糊不清的字,還有一些金色的碎紙。
“紀姑娘。”姜娘聲音忽然傳來:“你在看什麽?”
紀平安收回視線,笑道:“世間草木用好了都是藥。我瞧着這灌木有些稀奇,想看看它的藥用價值。”
姜娘:“若是紀姑娘喜歡,我一會兒讓人摘了送你屋裏。”
紀平安 :“不必,我摘一些就好。”
紀平安俯身摘了一些,順手将金色的紙拿到手裏,帶着冬春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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