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37

第37章 chapter37

時間伴着初雪迎來新的一年, 也在煙花的消逝中慢慢恢複安靜。

原本聚在一起跨年的人群也慢慢離開,沈清歡和陸征年沒有着急回家,而是撐着傘漫步在落滿雪的街道。

他們走在路上, 被朝前跑的男生撞了一下,沈清歡一個踉跄,還好陸征年眼疾手快, 一把拉住了她。

“沒事吧?”他扶着沈清歡,眉頭緊皺, 轉身說話語氣冰冷,“怎麽走路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個男生見自己撞到了人,連忙彎腰說着道歉。

“沒事沒事。”

沈清歡搖了搖頭, 她原本被撞的也有些怔住, 但見對方是無心的, 于是她擺了擺手,讓那個男生走了。

只是随後, 她就看見了那個走遠的男生手上拿着還未拆封的煙花棒。

她突發奇想地拉了拉陸征年的衣角說:“哎陸征年,我們也去放煙花吧!”

“現在?”陸征年一怔, 他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周邊都很安靜, “那麽晚了,應該也沒有地方買了吧。”

跨年的狂歡就像是昙花一現的熱鬧, 喧鬧後的寂靜總讓人心裏忍不住地生出一種恍然感。

沈清歡邊走邊和陸征年一起找着附近的小店, 但的确現在時間太晚了, 街上都沒有幾個行人。

她見此, 心情都有些沮喪。

她低下頭盯着自己路燈下的影子, 有些悶悶不樂地繼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陸征年撐着手邊的傘,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低落, 他原本還想說實在不行他們可以明天再來,但他餘光恰好瞟到遠處,那有個雜貨部開在路邊,外面有個老奶奶正動作緩慢地收拾着旁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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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的不真切,卻隐約地覺得地上那一沓東西就是煙花棒。

于是他喊着:“清歡。”

“嗯?”沈清歡擡頭,遺憾的神色還未來得及收好。

“我感覺前面那個老奶奶手裏面的好像是煙花棒,但我不确定。”他伸手指了指說着。

沈清歡跟着他的動作朝前望去,相隔兩條馬路的距離,大雪糊了眼睛,她也不太看得清。

眼見那個老奶奶收拾好東西馬上就要關店離開,他們兩個頓時也沒有時間考慮自己有沒有看錯這件事情了。

陸征年和沈清歡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他沖着她笑了笑,把傘遞給沈清歡,讓她做決定。

而沈清歡也收起了手邊的傘,雪花很快就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和頭發絲上,她看見陸征朝自己伸出了手,他眼裏含着笑,問她:“要不沖一把?管他是不是。”

“當然了!抱有一絲希望那也是希望啊。”沈清歡沒有猶豫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語氣裏帶着些義無反顧的味道。

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陸征年見狀也不再多說,他用力地攥緊了她的手,兩人看了彼此一眼,随即奮力地朝前跑去。

陸征年邁的步子很大,沈清歡也不甘示弱,在奔跑過程中,她時不時會擡起頭看着眼前牽着自己的手帶着自己往前跑的少年,她模模糊糊地能看清陸征年的側臉,和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

漫天大雪中,她曾經和她喜歡的男生,跑進一場風雪裏。

那年蘇市的雪下得格外地大,像是淹沒了整座城市,大家玩笑着說,那是要世界末日的前兆。

但沈清歡對那年的記憶,只有他們荒誕地在雪地裏奔跑,她後來仔細想想,其實就算那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也不要緊,他們十八歲的那年,是哪怕明天即将結束,也會奮力奔向前方的人。

哪怕是世界末日,也不能将他們的十八歲分開。

她後來也好奇地問過陸征年,如果哪一天真的世界末日了怎麽辦?

他說,“如果真有那一天,那我大概會在最後的時間裏努力朝着太陽的方向跑。”

“為什麽?”她沒聽懂他的話,問道。

“因為那樣的話,在世界末日來臨前,我也是朝着明天跑去的人了。”他笑了笑,語氣裏倒是帶了幾分認真。

沈清歡當時聽他說着無厘頭的話,卻意外地能夠理解明白。

她和他說:“你這些話讓我想起了我最喜歡的電影裏面,很經典的一句話。”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所以誰也不必太在意未來的某一天是否是結束。

只要在那天沒有來到之前,他們都要一直朝前走,期待每一個美好的、新的明天。

不過,誰會知道哪一天就是世界末日呢?

但那時的他們并不知道,也就在他們畢業後的後幾年,世界被預言即将出現的世界末日,雖然很多人都是持有不相信的态度,但也引起了一小部分的恐慌。

那年沈清歡還在上大學,二〇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那是個陽光格外明媚的晴天,一切謠言自然都不攻自破。

但在那個時候,她的身邊早就失去了很多人,世界末日都說着要朝前走的人,倒是偏偏在無聲的路途中和她走了個決絕。

或許是他未來的明天裏,并沒有她。

而她的未來裏,亦是如此。

-

而此刻,在恍如世界末日大雪紛飛的一年,他們就在這一場大雪裏奔跑,夜晚不遠處亮着各色不一樣的霓虹燈,照的馬路邊很亮很亮。

他們穿過馬路,終于在老奶奶收拾好東西要關店前,開口喊住了她。

沈清歡和陸征年度累得直喘氣,看着彼此狼狽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好在,他們猜對了,這裏的确有煙花棒賣。

他們兩見老奶奶一個人站在外邊,店裏也沒有其他人來買她的東西,他們就一起把剩下的煙花棒都給買了。

奶奶見他們那麽熱心,還附贈了一盒火柴給他們。

-

兩人抵達樓頂放煙花的時候,身上都被雪淋了個遍,衣服都有些濕潤,他們也就幹脆不撐傘了。

陸征年主動接過點燃煙花棒的任務,盡量找了個沒有風雪的地方點燃它,沈清歡用手擋着風,但也是無濟于事。

他們嘗試了好幾次,劃過火柴盒的火苗卻都搖搖欲墜,很快點燃又很快熄滅,到最後一根的時候,他們呼吸緊張,不過好在煙花棒終于被點燃,在漆黑的樓頂格外顯眼睹目。

陸征年低下頭将煙花棒遞給她,看着方才自己沖動下牽住面前女孩的手,到了這兒又倉促變扭地松開。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變扭的兔子,看見了喜歡的胡蘿蔔,又不敢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試探着。

可是對小兔子來說,喜歡就像是天上下起了胡蘿蔔雨,他的心裏也正在此刻下着。

沈清歡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笑吟吟地接過已經燃燒着火星子的煙花棒,擡頭看着眼前被煙花光亮照的很白的陸征年,又看見落在他肩上的雪花,和為自己點煙花棒凍紅了的手。

陸征年不再看着她,只留下一個側臉,外邊的雪越來越大了,他在看雪,在看着不明處的遠方,表面上看着很平靜,心裏卻心猿意馬地一團糟。

“雪好美啊。”今晚他第一次開口這麽說。

“你們北方的雪一定更美吧。”沈清歡就這麽盯着他的側臉,皎潔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和臉上,她低下頭笑了笑:“畢竟你們那的雪肯定會比蘇市的更大更壯觀。”

“不。”他皺着眉搖頭,不太認同她說的話,少年轉過頭來盯着她,語氣很認真地說:“其實南方的雪更美。

雪很美,真的很美。”

陸征年想,他說的,大概也不是雪。

沈清歡沒料到他會突然轉頭這麽說,她看着陸征年的眼睛一愣,不知是不是現在燈光暗沉的緣故,她居然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情愫。

直到手邊的煙花棒燃燼,沈清歡的手被燙了一下,她一驚,心裏好像冒出了一只小鹿,上上下下地跳着,讓她的心跳都莫名地加快。

那個時候的沈清歡根本分不清對陸征年的感情,也許是朋友居多,也可能是在某一年的雪夜裏動了心。

她沒有在意那些劃過心尖的觸動,也就沒有在意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在她身邊的性子永遠最直接爽朗的北方男孩,從某一天起,變了一個別扭的性格。

-

他們後來放完煙花,是迎着風雪回的家。

兩個人的身上都濕了一大片,看着狼狽又好笑。

陸征年把沈清歡送到家門口,臨別前,沈清歡驀地開口喊住了他。

她問他:“陸征年,我們今天也算是一起看了初雪吧?”

“嗯,而且是很大的一場初雪。”陸征年點點頭,看着她說道。

沈清歡迎着他的目光,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有個傳言說,一起看初雪的人,今年都會變得很幸運的。”

“真的嗎?那我們淋了那麽多,今年豈不是要變成最幸運的人了?”陸征年聽着她的話,嘴邊開着玩笑反問道。

沈清歡聽他這話,就知道他心情不錯,暗自送了一口氣。

本來他是不用和自己一起淋雪的,要不是因為她想放煙花的話,所以她方才看着他的樣子,心裏有些愧疚。

而陸征年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只是他沒有開口提,而是跟着沈清歡剛才的那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不過你知道嗎,其實對于初雪,還有另外一個說法。”

“是什麽?”

面對她疑惑的神色,借着在昏暗燈光下,他的目光炙熱又帶着小心翼翼,他躊躇着嘴邊的話,最終卻說着:“就是......就是和你說的差不多,一起看初雪的人,會得到來年的幸運。”

“什麽啊,你這不是白賣關子嘛。”沈清歡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原本還期待着他會說些什麽,沒想到就只是把自己的話給翻譯了一遍。

“好了好了。”陸征年低下頭目光一暗,嘴邊卻扯着苦澀的笑,他說:“今晚玩的很開心,你快點進去吧,記得喝點姜湯,別感冒了。”

“好吧,那你也是啊,記得回家馬上沖個熱水澡啊,今天謝謝你陪我一起啦。”沈清歡點了點頭,眉梢帶笑地和他招了招手,轉身朝着家門口走去。

陸征年站在原地也點着頭,沖着她擺了擺手,看着她的背影走進家裏,自己的步子卻僵硬着很久未動。

沈清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陸征年低下頭,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其實他沒有說出口嘴邊的那句真心話。

相約一起去看初雪的意思,并不是代表着來年會有幸福,而是......

......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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