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生病

生病

路邊的歪脖子樹随風晃呀晃，被太陽灑在地上的影子，像是在群魔亂舞。

樓朝朝坐在馬車上，渾身冷汗岑岑，臉色蒼白如紙，眼睛半閉半睜，嘴唇毫無血色。

腦袋很沉，身體很冷。

奇怪，她剛剛明明覺得很冷，為什麽身體突然又變得好熱？

張起靈從一條林間小道直接回到了他們的住處。

看到了熟悉的土坯房，一股眩暈感拉着她的意識下墜，眼前天旋地轉，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天空晦暗不明，風中帶着淡淡的寒意，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濕冷。

樓朝朝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可憐極了。

陰沉的雲團逐漸侵蝕了整片天空，還未到傍晚，大地就已經變成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即将要下雨的征兆。

昏睡的樓朝朝躺在床上，不順地喘着氣。

風變得猛烈起來，吹得樹木枝條狂舞，搖曳不停。

一道驚雷劈開天際，慘白的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張起靈拿着一塊打濕的毛巾站在床前。

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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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朝朝的身上還是很燙，額頭上覆着的毛巾被她的體溫捂得發熱。

豆大的雨點不斷打下。

張起靈将另一條冰涼的毛巾覆在樓朝朝的額頭上降溫。

她的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外面暴雨傾盆，小屋內異常平靜。

張起靈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始了今天的冥想。

……

“回……”

“回……”

……

樓朝朝的耳邊響起了一道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吟唱，低沉得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聲音。

回？

是回家嗎？

樓朝朝側耳傾聽。

粗粝的摩擦聲。

好像一扇塵封多年的門被打開。

樓朝朝立刻看向開門聲的方向，一片迷霧的盡頭處，有光透出。

……

張起靈脫下蓑衣，拿着剛摘下洗好的草藥進屋。

将草藥放下，張起靈先去看了已經昏迷了一天的樓朝朝。

他的眼睛裏倒映着樓朝朝的臉。

蒼白，死氣沉沉。

她的體溫還是燙得吓人。

……

這是回家的路嗎？

一縷細微的煙霧從迷霧中像蛇一般蜿蜒而出，纏繞在她的身上，像是某種指引。

樓朝朝順着這一絲指引踏進了濃霧，朝着光源走去……

忽然，好像有一雙寒涼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額頭。

樓朝朝的眼睛裏有些疑惑，她感覺到了一只手，但她看不見，也觸碰不到。

……

看過樓朝朝的情況後，張起靈準備給樓朝朝煎藥。

窗外天空陰沉，雨聲淅瀝，張起靈心中浮現出一股很難形容的感覺，是他很少有過的感覺，貌似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即将或者正在入侵他的領地。

在察覺到這種異樣的第一時間，張起靈便把整個屋子乃至附近都全部檢查了一遍。

……

站在發出光源的‘門’前，樓朝朝遲疑地停住了腳步。

她聽過一種說法，人在接近死亡的時候，意識就會穿梭在一片迷霧中，走向迷霧中的唯一光亮。

要不，還是別去了……萬一前面的路真的通向冥界怎麽辦？

再說了，一個人死，多孤單啊。

活着說不定還能回家，萬一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話說回來，如果自己要是死了，小哥哥會不會傷心啊……應該是不會吧……

算了，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很詭異，還是不要進去了。

線狀的煙霧因為樓朝朝的遲疑微微跳了一下，又因為她堅定選擇不再前進後袅袅散開……

要是可以帶小哥哥一起回家就好了。樓朝朝想。

爸爸和哥哥不是還念叨着以後要給她找個長得好看，家裏沒些腌臜事的丈夫嗎？還要求最好是孤兒，但得身體強壯，心理健康，會來事，智商不能太低，心思不能太深沉……

她覺得小哥哥就很好很符合。

小哥哥長得好看，家裏沒有腌臜事，還是個孤兒，身體也很強壯，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會來事，智商也不低，心思……應該不算深沉吧……心理……也還算是健康吧……畢竟小哥哥還是很善良的……

張起靈在周圍巡視了一遍，那種被入侵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他重新踏進屋子時，便聽到了一聲小奶貓一般的輕哼，虛弱且無力。

“水……”

昏昏沉沉中，樓朝朝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眼皮很重，她睜不開。

給樓朝朝喂水的張起靈的表情一成不變，但動作卻很溫柔。

喂一下，緩一下，很有耐心。

水是溫熱的，咽下去很舒服。

“媽媽……”樓朝朝嗫嚅道，虛空抓了幾下，扯着張起靈的手，不讓他離開。

她以前生病的時候，媽媽就是這樣照顧她的。

被樓朝朝抓住的張起靈全身一僵，她的手指親昵地蹭着他的掌心。

張起靈抽回自己的手，将她輕輕放回被窩，蓋好被子。

有了水分的滋潤，樓朝朝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