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脆弱

脆弱

茂密的樹林将絕大部分的陽光都給擋住,只有少部分的陽光穿過樹冠的縫隙照下。

這是樓朝朝人生中走過的最長的路,好像一直走不到盡頭。

空氣中血腥彌漫。

橫七豎八的屍體慘不忍睹。

将最後一人的脖頸折斷,張起靈轉身。

他的穿着幹淨,頭發整齊,一雙眼眸平靜無波。

樓朝朝一路扶着樹幹,踉踉跄跄地從一旁的林子裏面走了出來。

她的頭發淩亂,滿臉滿身全是血跡污漬,身上的衣衫破敗不堪,幹涸的血漬在襯得本就毫無血色的膚色更加蒼白,頭上還貼着一只她平時最害怕的蜘蛛。

一滴滴血珠順着手臂滑至指尖,滴落在地,好似一朵朵嬌豔的小花。

她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屍體中的張起靈。

午後的陽光灑下,鮮血鋪滿地面,站在其中的他,身上滴血未沾,頭發沒有一絲的淩亂,連表情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平靜的不像是殺了人,倒像是剛剛散了個步。

這場面,竟然還有種難以言明的血腥美感。

樓朝朝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張起靈,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飽含恐懼。

張起靈止住了想要靠近樓朝朝的步伐,波瀾不驚的眼睛就這樣看着她。

兩人隔着一段距離站着,目光糾葛在一起,雙方的眼神裏面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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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兩人周圍飄滿塵埃。

風吹過,額前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

樓朝朝想說些什麽,可是喉嚨就好像被堵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眼角開始發紅,淚珠在樓朝朝的眼眶打轉。

雙方都默不作聲。

風停了,樹冠将陽光遮得嚴實。

張起靈一個人站在光亮不及的陰影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樓朝朝擡腿,跌跌撞撞地朝着張起靈走了過去。

“對不起。”樓朝朝撲倒了張起靈的懷中,深深埋着腦袋。

張起靈頓了頓,下意識地要擡手,手指微動,卻又頓住。

樓朝朝顫抖着抓住張起靈的衣襟,害怕和委屈傾瀉而出,樓朝朝大哭着向張起靈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多管閑事……”

張起靈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随着哭泣起起伏伏的胸脯,他的喉嚨不受控的滾動,遲疑了會,還是擡手圈住樓朝朝,給了她一個淺淺的擁抱。

“沒事了。”沉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感受着張起靈堅實的臂膀和胸膛,安心的感覺像是水一樣,慢慢地彌漫至樓朝朝的全身。

她肆無忌憚地發洩着自己的情緒。

直到她哭夠了,張起靈才放開手。

樓朝朝腿一軟,一個趔趄,差點坐在地上。

是張起靈及時重新摟住了她。

樓朝朝苦着臉,眼角還殘留着淚痕:“小哥哥……你……你別放手,我腿抽筋了……”剛才還能走過來找張起靈,純屬是腎上腺素的原因。

張起靈看了一眼樓朝朝那不受控還在發抖的腿肚子,彎腰把她橫抱起來。

樓朝朝也很配合的圈住了張起靈的脖子。

血腥味會招來附近的猛獸,張起靈帶着樓朝朝遠離了屍體,找了一條小溪。

張起靈用水壺裝了些水,遞給樓朝朝,自己則在直接在溪邊用雙手捧着手喝。

樓朝朝看了他一陣,末了,才擡起下巴小口小口的喝水。

幸好這次出門,樓朝朝買了不少的藥物,張起靈把這些傷藥都翻了出來,為樓朝朝處理傷口。

被翻開的血肉還在滲血。

除了這道匕首劃出來的最嚴重的傷口,她的身上臉上還有被草葉刮出來的紅痕,又細又多。

張起靈輕皺着眉頭,小心的擦拭着肌膚上的血痕和污漬。

這雙手骨節分明,肌理深沉,每一根手指都透着力量感,和自己這雙柔軟纖弱的手,完全不一樣。樓朝朝看得入迷。

“好痛!”

一陣痛意讓沉迷男色的她回過神來,原來是張起靈在清理那些嵌在傷口裏的碎石。

從傷口裏取出碎石的過程,痛得樓朝朝的神經一抽一抽地跳動,眼眶裏蓄滿淚水。

好不容易清理幹淨了,藥物的刺-激又讓樓朝朝的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下來。

上完藥,用紗布一圈一圈地把傷口包紮好,張起靈繼續給那些被草葉拉出來的口子上藥。

他處理傷口的動作看起來很熟練,是因為經常受傷又沒有人幫忙處理傷口,才會這樣熟練嗎?樓朝朝想。

夜幕很快降臨。

森林的深夜陷入寂靜,稀稀拉拉的星星懶懶散散地散落在月亮的周圍。

月光灑在林間,為樹木花草披上一層銀紗。

微風拂過,空氣裏帶着泥土的腥味。

篝火裏燃燒的枯枝噼裏啪啦作響。

張起靈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樓朝朝枕在他的腿上,蜷縮成一團,呈一個防禦的姿态,睡得很沉,鴉羽似的睫毛濃密纖長。

忽然,張起靈睜開了眼睛。

他借着火光,看着她的睡顏發呆。

雖說自己教她的都是殺招,但他并沒有對這個怯懦懦的女孩在危急時刻能夠使用出來而抱有期待。

但他沒有想到,平時嬌嬌弱弱,怕這怕那的小姑娘,遇到危險的時候竟然能爆發出這個強大的求生本能,殺了兩個比她強壯的男人,一個一刀致命,一個被砸的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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