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樂潇說學校和杜念喜的住處都找過了,到杜念喜家的時候那只肥貓看起來都餓瘦了一點。
“你手機怎麽會丢?”
路上王垚問何知寒,何知寒臉色僵着,沒有理會王垚的話,他轉頭看樂潇:“不報警的話,能查到他所有的信息記錄嗎?”
“查過了,唯一有關系的就是你。”
何知寒皺着眉:“短信呢?”
“這年頭誰還用短信?”
何知寒頓了頓,他垂下眼:“他用的,微信…我把他删除了,他給我發短信…”
何知寒的聲音不大,微微泛啞,混着後悔。
“你特麽……”
樂潇差點罵出髒話,他立刻掉頭,油門踩到底,朝早上查記錄的警察局開去,王垚坐在後面為杜念喜委屈,他忍不住道:“白癡都知道他喜歡你,你不知道他的性格?他就是作了點,你跟他犯什麽軸?!”
王垚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何知寒,何知寒動了動嘴角,低聲開口:“我知道。”
他現在滿腦子都想着找到杜念喜,什麽錯誤和性格都不管了,只要杜念喜平平安安的。
網上的警察很有效率,半小時就把杜念喜手機號上的所有記錄都調了出來,最後那幾條短信讓何知寒的寒毛盡數豎了起來。
“你發的?”
樂潇聲音不是很确定,覺得後背有點涼涼的,何知寒緩緩搖頭,整個人陷入滅頂的恐懼,他飛快轉身,嘴裏含混道:“走、走,去學校……”
樂潇再怎麽找也不可能找到那個被改成學生會辦公室的原地下車庫,去學校的路上車裏詭異地安靜着,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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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騙到那種地方,能有什麽事,最壞會怎樣,何知寒都不敢去想。
在車裏王垚給杜念喜之前撥出去的一個號碼打電話,那邊是個女生,王垚語氣裏帶着冷,問她:“杜念喜是不是給你打過電話?你是誰?她找你做什麽?”
那邊的圖漫頤有些愣,但還是回答:“我是天文學院的學生,他問我天文學院學生會在哪裏,你又是誰?”
何知寒聽出了那個聲音,他聲音莫名嘶啞地開口:“圖漫頤。”
“何知寒?怎麽是你?”
圖漫頤在電話裏驚訝地問,何知寒看了眼王垚,輕聲道:“挂了吧。”
杜念喜不認識天文學院的學生會,所以打電話問了圖漫頤。
并不是什麽線索,何知寒閉了閉眼,睜開眼時眼底凝着某種很深的情緒,像絕望裏小心翼翼地裹着一捧期待。
樂潇早就通知了學校保安,大過年的學校只有不出五個保安在看管,保安已經站在天文學院門口等他們,遠遠看到三個人飛快地朝這裏跑過來,他連忙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三人跟着保安到地下車庫門口,保安又打開了車庫門,門被打開後一股黴菌味撲鼻而來,是埋藏在地底下那些久久不見天日的真菌。
學生會的門是一扇大鐵門:“哎呀,這個……”
保安拿着手電筒照那個很粗很硬的鎖鏈:“這不是我們學校的鎖啊。”
何知寒的心一下一下沉重地跳,他走上前看着那根有手腕粗的鎖,問保安:“有電鋸嗎?”
保安撓頭:“這個東西哪裏有,你們等等,我出去想想辦法。”
說着保安小跑着出去找幫手,樂潇用力敲擊鐵門,大喊:“杜念喜!你在不在裏面!!!”
何知寒盯着那扇鐵門,像盯着什麽恐怖的人生閘門,只是輕輕低聲道:“他在裏面。”
樂潇轉頭:“你怎麽知道?”
何知寒看着那把鎖:“學生會平時不鎖門。”
這把鎖的目的一定是不想讓裏面的人出來。
保安十分鐘後帶着另一個保安來了,他們手上是一些很小的工具,原來的保安介紹道:“他會開鎖。”
另一個保安沒有多說話,接着手電筒的燈開始開那把沉重的鎖頭。
不出三分鐘鎖便“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何知寒率先上去推開門,裏面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
“手電筒。”
在黑暗裏何知寒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其他人緊張的喊杜念喜的名字,自己逐漸沉重的呼吸聲。
“找到了!”
王垚的聲音響起,下一秒他就帶上了哭腔:“念喜,念喜!”
何知寒的腳步有瞬間的遲疑,幾個人圍着王垚的位置,何知寒站在不遠處看,他緩緩走上前,手電筒的圓形燈斑照到了那張蒼白的臉,何知寒看到杜念喜被率先沖上去的樂潇背了起來,何知寒不自覺地跟上,他的目光久久凝在閉着眼的杜念喜身上,他專注地都能聽到自己大腦的呼吸聲,一聲淺一聲重,那顆心搖搖晃晃,卻終于離開了懸崖。
何知寒一直沒有說話,他全程沉默地陪在昏迷的杜念喜身邊,他握着杜念喜的手,安靜地看着他。
醫生說只是低血糖昏迷,給杜念喜挂了葡萄糖,何知寒一直在杜念喜身邊,看他閉着眼睛乖乖巧巧地躺在床上,像從商店買回來的沒有表情的芭比娃娃。
何知寒握住杜念喜的手,盯着他,目光如洗,像他每一次看杜念喜那樣。
可是杜念喜并沒有像醫生所說的那樣一小時就能醒,他一直到傍晚都沒有醒過來。
來看的醫生皺了皺眉,問何知寒:“他的心髒是不是有問題?”
這個時候何知寒才發現自己除了說不知道什麽都說不了,他不知道杜念喜的家庭、不知道他的病史,他看向醫生,眼中揉着對自己的憎惡,開口:“他是老來得子,他母親四十七歲生的他。”
醫生低低地吐槽了聲什麽,然後迅速按響了床頭的通話按鈕,對着按鈕喊:“準備急救,603的患者情況不太好。”
杜念喜被推進急救室之後何知寒給杜念喜的母親撥打了電話,杜念喜的手機解鎖密碼是410410,聯系人不出十個,爸爸和媽媽,以及何知寒被他設了星。
“寶寶!寶寶你終于打電話給我們了,爸爸媽媽很想你呀!”
婦人的聲音聽起來确實是老了,何知寒沉默片刻才出聲:“阿姨您好,我是杜念喜的朋友。”
那邊杜念喜的母親一愣:“你好,你……寶寶讓你給我打電話的嘛?”
何知寒重重地深呼吸,他看向亮着紅燈的急救室,閉了閉眼:“阿姨,杜念喜現在很安全,您先不要着急,聽我說。”
杜念喜的母親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這時杜念喜的父親似乎也到了電話邊,聲音喜悅:“寶寶打來的啊?馬上除夕了還不回家?”
何知寒聽着兩位家長對杜念喜寵溺的聲音,覺得說任何一個字都艱難。
“杜念喜他暈倒了,醫生讓我問他的病史。”
那邊沉默了兩三秒,然後老婦人的聲音顫顫的,似乎在極力忍着什麽情緒:“好,好的,謝謝你同學,你、你聽好啦,一定要全部告訴醫生,喜喜有先天性心髒病、支氣管肺發育不良,對磺胺和奎寧過敏,還有啊,喜喜的左眼恒定性弱視,視力只有0.3,同學,你、你一定要全部告訴醫生啊。”
那邊杜念喜母親的聲音已經帶着哽咽,她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絕望着說的。
“同學,你告訴我們,在什麽醫院,我們現在就出發。”
杜念喜父親蒼老的聲音響起,鎮定裏也透着脆弱。
“H市第一人民醫院,叔叔阿姨,杜念喜的狀況沒有不好,只是昏迷,你們不要着急,他很關心你們,你們也要讓他放心,好不好?現在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何知寒的聲音很冷靜,站在急救室門口整個人卻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潑到腳。
他聽到兩位老人在電話裏連連說好,聲音哽咽,何知寒覺得透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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