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鐘歡慶沒想到這麽快見到蘇桦藤, 是在她的同學李曉旦的婚禮上。

這個城市最頂級的酒店, 鐘歡慶遠遠看去, 金碧輝煌,美輪美奂。這李曉旦當年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蕭厲覺停好車子,看見鐘歡慶遠遠地看着酒店:“看什麽那麽專注?”

鐘歡慶努努嘴:“李曉旦也是你的紅顏知己啊, 當年你怎麽就沒好好把握住機會。”

蕭厲覺看看遠處的新人,笑道:“我為什麽要把握機會,我和她就是關系要好的朋友。”

“胡說, 你當時不是也和她談過戀愛嗎?”鐘歡慶看到新娘子笑得燦爛無比,不知道蕭厲覺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

“那是你瞎想,我和她就是純潔的友誼。”蕭厲覺說了這句話又覺着好笑。

“我和你才是純潔的友誼,咱倆才是關系要好的朋友。”鐘歡慶歪着頭看他。

蕭厲覺捋捋她鬓角那一縷被風吹亂的頭發:“你不一樣。”

“我怎麽不一樣?”鐘歡慶笑, 開玩笑道“難道你暗戀過我不成?”

蕭厲覺轉過臉來, 很認真地說:“我說是,你信不信?”

冬日的陽光暖暖的,柔和的灑在身上,蕭厲覺眯着眼睛,就像慵懶的貓兒的眼睛,他剛才認真的口氣在一剎那間差點讓他有種錯覺, 鐘歡慶的呼吸滞了一下但是立刻緩和了下來, 她笑道:“我信,像我這麽漂亮聰明的女孩子有幾個男孩子會不動心?”

“真是個自戀狂。”蕭厲覺撇嘴鄙視地看她。

“我這是實事求是。”鐘歡慶倚在她車上凹了一個造型。

“切, 鐘歡慶,你又胖了。”蕭厲覺笑嘻嘻地說道。

“走吧, 看看新娘子,回憶一下你純潔的友誼。”鐘歡慶滿面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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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旦穿着雪白曳地的婚紗,頭上梳着高高的發髻,額頭上帶着淨值璀璨的皇冠,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意。她本來就是一個五官精致的人,畫着漂亮的新娘妝,更加的光彩照人,站在她身旁的新郎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

鐘歡慶她的笑容還在,卻只是凝在嘴角,眼光飄渺,仿佛在看向新郎身旁。

和分離相伴的是眼淚,而與重逢相随的未必都是歡笑,鐘歡慶記得和蘇桦藤分手的時候,自己像一個傻子一樣在陌生城市的街頭嚎啕大哭,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想象和蘇桦藤再次相逢時是什麽樣子,在鐘歡慶的意識中她和他已然在兩個世界裏,兩條平行的直線永遠也不會有相逢的那一天。

鐘歡慶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或許是自我逃避,或許是自我安慰。總之,在分手的那段時間裏,她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痛,然後慢慢地療傷治愈,在沒有他的世界裏,她走了很久,也習慣了寂寞,習慣了沒有他的寂寞,恢複了和蕭厲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相處模式。而此時此刻,蘇桦藤站在新郎身旁,長身玉立,他比以前更加成熟了,眉目清朗,表情生動,可是他卻再也不能在她的心底泛起漣漪。

當年她流着淚質問他為什麽和自己分手,所以她坐着飛機飛到他所在的城市,只想得到一個答案,可是他把她扔在夜晚的街頭,沒有答案,沒有溫暖。

現在她曾經視若珍寶的男孩就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只是禮貌性地笑笑。她看到蘇桦藤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是她沒給他機會,拉着蕭厲覺走進了酒店。

蕭厲覺沒有說話,只是乖乖地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跟着她走。

待走進大廳,蕭厲覺才開口道:“歡歡,你沒事吧。”

鐘歡慶停下腳步,松開他的手,歪着腦袋問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她的臉上還有淺淺的笑意。

蕭厲覺抿了抿嘴,低頭看着地面,思索了一會兒擡頭道:“不像,但是,歡歡,如果你不想出現在這個場合,我們可以走。”

“為什麽?”鐘歡慶從指指大廳門口,“我還要沾沾喜氣呢,說不定過兩天就脫單了,不用父母天天唠叨了。”

蕭厲覺看着她:“我真看不出那個蘇桦藤有什麽好,以前是這樣想的,現在也是這樣想的,一副僞君子的模樣,連我的頭發梢都比不上。”

鐘歡慶輕輕咳嗽了兩聲:“覺覺,我真的沒什麽,你不用安慰我,這麽多年過去了,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也許當時疼的不能忍受,可是現在連個痕跡都找不到。”

蕭厲覺沒有再說話,而是安靜地看着她,多少年了,他看她的目光從未改變,可是她卻從未在意,盡管如此,他還是會一如既往地那麽看她,用清淡、溫柔的眼神。直到有一個愛她的她愛的人來守護她關愛她。

鐘歡慶當然不知道蕭厲覺表面的沉默掩蓋着心底的波瀾,她也不知道還有一雙眼睛在默默地注視着她,直到婚禮慶典結束。

和新娘新郎作別之後,鐘歡慶和蕭厲覺離開了酒店。

“新娘子真美。”鐘歡慶回頭看了看由衷地贊嘆。

“新娘子都很美。”蕭厲覺看了她一眼。

“就在新郎給新娘交換鑽戒的時候,我忽然記起李曉旦還讓我給你遞過情書呢。”鐘歡慶哈哈笑了幾聲,“你記不記得了?”

“那有什麽?”蕭厲覺切了一聲,“給我寫情書的人多着呢。”

“呦呦呦,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呢。”鐘歡慶轉過身來看着他倒退着走,“那你給別人寫過情書嗎?不準撒謊,要說實話。”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伸着食指在他眼前晃着。

蕭厲覺一伸手将她的食指從她的眼前拿走:“這個問題我可以保持沉默嗎?”

“不行,”鐘歡慶聽了他的話,眼睛裏放着光,一下蹦到他跟前,“真的寫過?我就知道,告訴我,誰誰誰?”

蕭厲覺晃晃腦袋:“沉默,我有權保持沉默。”

鐘歡慶怎麽能放過這個好機會:“我知道,許靜遙是不是?”

蕭厲覺繞開她往前走:“鐘歡慶,你的腦洞太小,天天許靜遙,你不說這個人我都忘了她長什麽樣子了。”

“你就瞎說吧。”鐘歡慶又追上他,拽着他的胳膊央求道,“覺覺,好覺覺,你就說一說嘛,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想知道嗎?”蕭厲覺抿着嘴笑。

“當然,你這不廢話嗎?鐘歡慶白了他一眼。

“我就不告訴你!”蕭厲覺邁着大步往前走。

“蕭厲覺,你這個大壞蛋。”鐘歡慶在後面罵着追他。

鐘歡慶沒想到會接到蘇桦藤的電話,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鐘歡慶想也沒想就接了起來,電話裏他的聲音還是那麽清淡,就像山澗裏的泉水,上學的時候,鐘歡慶曾是那麽迷戀他的聲音,她就是聽到學校廣播站的播音,才知道蘇桦藤這個名字。

“歡慶,我是……”蘇桦藤頓了一下才說出自己的名字,“蘇桦藤。”

鐘歡慶想笑笑,可是聲音裏沒有半點笑意:“哦,蘇先生,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我想和你見一面。”蘇桦藤也沒有拐彎抹角。

“我們有見面的必要嗎?”鐘歡慶也直截了當地拒絕。

“我想見你一面。”蘇桦藤直接屏蔽她的回答。

“蘇桦藤,我們現在什麽關系都沒有,我沒有必要見你,我不想見你。”挂了電話,鐘歡慶半晌沒有說話。

蕭厲覺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了?”

鐘歡慶搖搖頭,看着窗外:“覺覺,你說為什麽曾經那麽深愛的一個人,我現在連見他的想法都沒有了。”

蕭厲覺修長的手指握着方向盤,前面是紅燈,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的敲打着,聽了她的話,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鐘歡慶的臉上有淡淡的笑意。

“因為不愛了吧。”蕭厲覺說話很平淡,但是鐘歡慶卻似乎聽到了一些傷感的味道,淡淡的酸澀,經年的味道。

是啊,因為不愛了,所以不見了,曾經感覺沒有他就不行的那個人現在看來就是一個生命的過客,她不後悔曾經的付出,也不認為那是不值得,那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只是,時過境遷,不是當時的年紀,不是當時的心境,也沒有了當時的情感。

遇到喜歡的那個人,和他在一起度過最美好的歲月,擁有過最純真的愛情,這就足夠了,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遇到這樣的緣分。現在的她不會再因為他當初的背叛而傷心不已,不會因為悲傷的結局而痛苦不堪,因為她已經不愛了,既然不愛,便不會有悲傷,也不會有怨恨,一切悲喜都被時間沖淡了。

剛才婚禮上作為伴郎的蘇桦藤還是那麽英俊潇灑,可是卻不是她心上的那個人了,她不知道他見她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她也不想知道,她不知道他剛才打那個電話的目的是什麽,是敘敘舊,還是彌補對她的虧欠,所有的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不愛了。

“怎麽不說話了?”蕭厲覺看着綠燈亮起,又發動起了車子,“我說的不對嗎?”

鐘歡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着外面的車來車往。

“如果,我說如果,”蕭厲覺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接着往下說,“如果蘇桦藤想再重新追求你,你會不會答應。”

會答應嗎?鐘歡慶想,不會,不會,因為不愛了。

蘇桦藤穿了一件軍綠色的夾克休閑,那時候,她和他跑到校園裏有一只流浪的小貓,她看到蘇桦藤拿着火腿腸去喂流浪貓,她想這是一個有愛心的男孩。

那時候,她覺着蘇桦藤和身旁的這些男孩不一樣,包括蕭厲覺,蘇桦藤有着超出他那個年紀的安靜沉穩,和他在一起她可以談人生談理想談未來,而不是和蕭厲覺在一起鬥嘴,這些都帶給她一種全新的感覺。

鐘歡慶記得他說話總是臉上總是帶着淺笑,好像他沒有煩心的事情,傳遞給別人的也永遠都是向上的能量。

可是現在一切都那麽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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