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陰暗爬行罷了 暢快!

第18章 陰暗爬行罷了 暢快!

另一邊,薄夜來議事殿看測靈根。

測靈根時,歸元宗弟子和長老們并不身處同一空間,

弟子們在山谷裏的水晶球前,長老們則是在議事殿裏,用靈力觀看測靈根的全過程。

只不過,長老們進議事殿都要簽到,弟子們能從腰牌上看見簽到簿,

薄夜的名號 “太清道君”出現在簽到簿上時,弟子們雖看不見他,但也知道他來看測靈根了。

議事殿裏人很多,

觀看測靈根的不光有歸元宗本宗的長老,還有些外宗的長老。

薄夜一向安靜,進殿簽到也沒發出什麽動靜,

然而他身上威壓強烈,即使有意壓制,也還是讓殿內所有人偏頭看過來。

薄夜向來深居簡出,就連歸元宗大部分弟子都沒見過他,外宗之人,見過他的就更少了,

殿中的外宗長老們雖看他眼生,但都感受到他周身威壓,心裏不由得一凜,随即從簽到簿上看見薄夜的名號。

知道薄夜名字的人少之又少,但“太清道君”這名號卻如雷貫耳。

衆人看見他名號,一時間倒是沒人敢先出聲了。

歸元宗的長老們倒是都見過薄夜,只不過沒想過他會來看測靈根,皆是一愣。

于是一瞬之間,衆人不約而同噤了聲,殿中陷入詭異的安靜氛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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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只有瓊光君表情如常,他朝着薄夜行了個禮:“師尊。”

他一直是冷冰冰的模樣,說話言簡意赅,臉上表情也不多,

和薄夜說話時,語氣裏難得有些師徒間的熟稔,但仍舊給人強烈的冷感,一開口,壓迫感撲面而來,把原本就安靜的大殿都凍得更是死寂。

薄夜一如既往包容,也不覺得季慎之失禮:“沒去山谷裏?”

季慎之也是得仙緣者,他拜入歸元宗那日,宗中的大水晶球為他亮起過一次,

所以眼下,他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去測靈根的歸元宗弟子。

季慎之嗯了聲。

薄夜也沒多問,他笑了下,氣質溫和得像冬日白雪:“不去也好,那就一起在這看測靈根。”

大殿中央有個用靈力結成的水幕,這水幕懸浮在半空中,實時播放着山谷裏的畫面和聲音。

現在還沒開始測靈根,山谷裏有點亂,還有點吵。

不過或許是因為裴朝朝眼睛上覆了根白綢,即使畫面中人山人海,薄夜仍舊一眼捕捉到她的身影。

這時候。

瓊光君的目光也落在裴朝朝身上。

隔着水幕,能看見她正和一群人說話,江獨也站在人群中。

江獨出挑,是在人群中能讓人一眼看見的,裴朝朝也出挑,同樣能讓人一眼注意到。

這兩人站在一起,總給人一種般配的錯覺。

瓊光君視線停在她身上,看見她豐潤漂亮的唇瓣一張一合。

水幕轉播過來的聲音太嘈雜了,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一股煩躁感湧上來。

她在和江獨說話嗎?

不是前天才和江獨也鬧翻了嗎?把江獨氣得拂袖而去。

為什麽現在她又和江獨站在一起?和好了?

瓊光君并不是個念頭很多的人,甚至大部分時間裏,他思維都十分清淨。

但現在,一個又一個疑問争先恐後地冒出來,他感到焦躁萬分,卻又無法抑制。

是她先找江獨說話的嗎?

就像給她送護身符那天,他是不請自來,江獨卻是被她叫來的。

瓊光君想到這裏,心說,可她這兩天根本沒找過我。

他覺得有點牙酸,反複深呼吸起來,卻又忍不住想用靈力聚焦到裴朝朝身上,聽聽她在說什麽。

然而剛要用靈力,

目光一轉,卻看見薄夜視線也在裴朝朝周身停了一下。

裴朝朝和江獨站在一起,就是雙倍出挑,其實現在議事殿裏一大半的人都在看裴朝朝和江獨。

薄夜視線落在裴朝朝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和周圍人沒什麽不一樣的。

但瓊光君下意識覺得有點怪異。

他是個很敏銳的人,平時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當下就能立刻察覺出來。

但這一丁點怪異感實在太過微妙,微妙到甚至找不到個準确的詞來形容。

他掐了下指尖,壓下思緒,用靈力将自己意念聚焦在了裴朝朝身上。

緊接着,

就聽見裴朝朝說:“太清道君是誰?”

那一邊,

裴朝朝放眼四周,也沒瞧見任何一位長老的影子。

她旁邊有個人聞言,驚訝道:“太清道君你都不知道?太清道君是我們歸元宗最厲害的長老!”

還有人說:“他平時深居簡出,今天居然來議事殿看測靈根,莫非是為了收徒?”

裴朝朝聽見這話,就知曉今日長老們和弟子并非同處一個空間。

她只是随口一問,這時候就又順嘴敷衍道:“是嗎?那也不知道今天誰會那麽幸運,被他收為弟子。”

這時候。

議事殿裏,薄夜隔着水幕,聽見她這話,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莫名地,瓊光君心裏怪異感更甚,他轉眼看薄夜:“師尊笑什麽?”

他語氣仍舊冷硬,和平時聽不出什麽差別,只是細聽之下,能察覺他語速比平時快一點。

薄夜側目看他,笑意未收,很是溫和:“沒什麽。”

瓊光君思緒一直以來很清楚,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薄夜這話。

得到回答後,思維卻非但沒變得清晰起來,反而越發模糊了。

他難得地覺得荒謬,就好像每次看見裴朝朝這個人,他念頭就變得雜亂起來。

就在這時,

又聽見水幕那端,裴朝朝身邊那群人說話了。

有人回答裴朝朝:“太清道君多半會收得仙緣者為弟子吧。他到現在就收了季師兄這一個弟子,季師兄也是得仙緣者。”

還有人看了眼裴朝朝:“總之,你就別想了。以你的條件,恐怕沒有長老會看上你。”

這些人剛聽見裴朝朝那番話,有點心軟,倒是沒再嘲諷她,但是語氣裏含着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居高臨下。

裴朝朝倒是一點也沒生氣。

這水晶球就是她誘導神仙們弄亮的,目的就是報複天界,等她把手放在水晶球上的時候,水晶球自然也會有反應——

只不過,反應可能會有點大,有點出人意料。

她原本只是期待把手放上水晶球那刻,報複達成,神仙們的反應。

現在看着歸元宗這些弟子們,她發覺自己也很期待這些人的反應。

會錯愕嗎?意外?還是恐懼?

裴朝朝找到樂趣,佯裝失落:“哎,我也知道沒有長老會看上我。像我這樣沒根骨的人,修仙改命終歸是幻想吧。”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周圍人又心軟了,出聲道:“哎呀,也沒那麽嚴重,不是大師兄帶你回來的嗎?你找找大師兄,說不定他有辦法幫你修行,以大師兄的能耐,随便給你點法寶和秘籍,幫你成為內門弟子都有可能。”

這話一落,裴朝朝猛然擡頭。

她眼睛蒙着,瞧不見她眼神,卻能感覺到她很期待。

水幕那端,

瓊光君看見她這模樣,心髒重重一跳,好像莫名也生出點期待來,

可這期待卻也不全是期待,反而亂七八糟,裏面甚至摻雜了一點細微的扭曲。

他盯着裴朝朝漂亮的唇瓣,又想起那樣她是怎樣用無辜的表情和語氣,說着踐踏他傲骨的話。

她這樣想修仙,會轉過頭求他麽。

只要她哄一哄他——

瓊光君想到這裏,念頭倏然一頓,又覺得有點怄得慌,

明明都被她弄得這樣生氣了,結果現在又期待她來找他,哪怕只是說一句好聽的話,甚至哪怕只是她主動來找他說句話,他都會覺得一切都好說。

不應該這樣的。

她都說了那樣的話了,他們不應該再有交集,他甚至都不該再關注她。

可是眼神就是無法抑制地,隔着水幕,追着她的身影,心底對裴朝朝那股天然的傷害欲也隐隐約約又萌生出來。

瓊光君覺得自己要瘋了。

以前不曾發現,但只要見到裴朝朝,那種病态又極端的渴望就難以壓制,

渴望和她再無交集,又能多和她說上兩句話,渴望傷害她,又渴望保護她,

明明每個念頭都極為矛盾、相悖,它們拉扯着在他腦中,此消彼長,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撕裂。

他手指下意識攥緊。

掌心還有傷口,是那天和她鬧翻時就有的,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沒有用靈力療傷,任由它留在掌心。

這傷口被指尖一壓,又裂開來,有點刺痛,卻又有點難以言說的興奮,指尖碰到發燙的血,好似心跳也跟着沸騰。

與此同時。

裴朝朝那邊,江獨在人群中,聽見瓊光君的名字,又看見裴朝朝這副期待的樣子。

一股子酸意就蹿出來,他終于忍不住,惡狠狠脫口而出:“幹什麽,真想找他?我死了是嗎?你不會找我?!”

他話音一落。

瓊光君手指一用力,捏得指骨咔嚓響了聲。

與此同時,

裴朝朝那邊,周圍人面面相觑,一時間大為震驚——

江獨剛那副惡狠狠的表情,難道不是讨厭裴朝朝嗎?

現在說出來的話聽起來怎麽又有點……像條虛張聲勢搖尾乞憐的野狗?

而這時,

裴朝朝像是才發現江獨的存在一樣。

她朝着江獨的方向偏頭,整個人距離都和他拉近了一點:“江獨?”

她語氣如常,和剛才沒什麽不一樣的,就是那副令人厭惡的、僞裝出來的人畜無害!

她像是直接掠過了前天和他鬧翻的事情,毫無芥蒂,就像從來沒說過那些惡劣的話!

江獨剛被那股酸意沖昏了頭,現在又被她的語氣拉回了一點理智,

身體的本能讓他想和她好好說話,理智拉鋸着,讓他別再搭理她。

他咬着牙不說話,臉色鐵青,伸出手掐住她下颌,把她的臉別開。

他覺得自己如果再看她這張臉,就真他爹的要崩潰了!

他下手不算重,但裴朝朝的皮膚被揩出一個紅印。

裴朝朝嘶了聲。

下一秒,江獨觸電似的撒手:“你嘶什麽嘶,我沒用力!”

裴朝朝擡手壓在紅印上,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她惡劣地操控他的情緒,聲線柔軟地問:“你就站在這裏,我找他做什麽?你想給我什麽,法寶嗎?”

這話說得好聽。

江獨那點拉鋸、不甘、憤怒,種種情緒,一瞬之間就幾乎全部消散下去,

但他還是梗着脖子不松口:“我還沒說要給你,你就自己說上了?未免太——”

他話音未落。

裴朝朝拉近了一點距離,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終于小小聲地袒露出惡劣的真面目:“不給的話,我就去找季慎之了。”

江獨感覺像被一棒子敲在頭上,有點發暈。

下一秒,他聽見自己說:“神仙玉。”

裴朝朝:“嗯?”

江獨手掌微動,掌心憑空出現個珍貴法器:“給你這個,神仙玉。”

他冷着臉道:“你放在身上,裏面的靈力會渡進你經脈裏。”

裴朝朝歪了歪頭,莞爾一笑。

她作勢要擡手拿神仙玉。

然而就在手指觸碰到神仙玉的那一刻,

兩股靈力憑空出現,落在神仙玉和她指尖,竟是一時間僵持住了!

她指尖微頓。

一瞬之間,她感覺到其中一股靈力是瓊光君的。

瓊光君給她療過傷,她的身體對瓊光君的靈力有微弱感知。

而另一道靈力,她感知不出是來自于誰。

她倒也不太在意。

與此同時。

議事殿裏。

瓊光君看見裴朝朝伸手那一刻,好似有一根弦從腦中崩斷,是嫉妒或者憤怒,他也說不清是什麽情緒,紛雜着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直接把他和寒冰一樣冷硬的理智一起燃燒殆盡!

憑什麽?

她又和江獨做出這麽親密的姿态,又拿江獨給她的東西!

她先說的喜歡他,說的他和江獨不一樣,最後一句不喜歡了,不需要,就把之前說過的話全都一筆帶過!

她把他當什麽?

怎麽能這樣!

瓊光君血液翻騰,心裏泛酸,那酸痛感尖銳連綿,連帶着他眼睛、指尖,好像每一個能感知到的部位都在發酸。

幾乎是本能驅使的,他手指一動,等大腦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一道靈力隔空落下去,打在那塊神仙玉上。

太失控了。

瓊光君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想要收回手,然而隔着水幕,看見那玉上有了一點隐裂,心裏卻有種陰暗的暢快。

有個歹毒的聲音從心底蠱惑他,只要毀了神仙玉,或者江獨給什麽,他就毀掉什麽,

她從江獨那得不到東西,就總該來找他了。

然而就在他那靈力要繼續摧毀神仙玉的時候,

另一道極為熟悉的靈力也随之落下。

緊接着,兩道靈力觸碰在一起,都有片刻僵持。

瓊光君微微一頓。

轉過頭。

就看見薄夜雖仍是那副不緊不慢,平和溫潤的姿态,手裏卻也凝出一點靈力,隔空落在了神仙玉上。

而此時,

裴朝朝似有所覺,往議事殿的方向輕輕偏頭。

即使她蒙着眼,卻仍猶如隔着水幕與人海,看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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