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他會不會 偷偷去給她當狗?

第45章 他會不會 偷偷去給她當狗?

白辭在樹下坐了很久——

又或許不太久, 時間好像虛化了,他指尖無意識地在手腕上不停摩挲,像是在描繪什麽, 就好像只要這樣不停地在皮膚上描繪,就能繪制出個什麽印記來, 然而用這樣的力道反複摩挲, 只能将那一片皮膚弄得通紅。

直到他聽見一陣腳步聲。

他動作微頓, 快速擡起眼,在看見來人是誰後, 又垂下了眼:“季慎之?”

他出聲叫了聲瓊光君的名字,然後略帶譏諷地問:“來找我做什麽?算賬?還是要問她的消息?”

他重組了劍境,在季慎之将要得手掐死她的那一刻, 把她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季慎之快要氣死了吧?

白辭想到這, 又有種扭曲的愉悅感,

即使身隕道消,她也沒死在季慎之手裏。

他坐在雪地裏, 即使雙腿殘廢, 顯得有點狼狽,說話的語氣卻仍舊有種高傲的味道:“她死了。”

白辭說話的語氣讓人有種微妙的割裂感——

他說這話時有點悵然, 然而又夾雜着隐秘的譏诮, 顯得他像個高高在上的正宮, 掌握着關于她的所有消息,而後用大發慈悲的語氣朝着他透露出她的死訊。

瓊光君臉色驟然冷下來,拳頭捏緊了,但罕見地沒有發瘋,

他看了白辭半晌,甚至冷笑了聲。

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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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她沒死都不知道, 還在這裏裝出和她關系多近的樣子。

他克制住想要反唇相譏,炫耀自己知道她下落的沖動,直接略過這話題:“和你做個交易。”

他才不會傻到讓白辭知道她還活着,

這下賤的癱子,表面擺出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如果知道她還活着,誰知道會不會偷偷去給她當狗?

和他搶的少一個算一個,

和他搶的都該死!

那一邊,

白辭冷淡問:“交易?”

瓊光君微微蹲下身,拿出個瓷瓶遞給他:“這裏有一粒仙丹,可以讓你腿疾暫時痊愈,時限是十二個時辰,足夠讓你體面地走出這裏。”

季慎之身份不光是凡人那樣簡單,從他能讓整個重明境被劍境覆蓋、萬裏冰封成神域這一點就可窺破。

他做的事情只有真神能做到,手裏有仙丹并不奇怪,現在捏準了白辭的高傲性子,給出的條件也極具誘惑力。

然而白辭卻沒有接下那瓷瓶。

他反倒從瓊光君的态度裏,窺見一點異常來,但仍漫聲問:“換什麽?”

瓊光君說:“白氏的碎萬界符。”

白氏禁術中有一門能破開一切空間法術,與之相對的,還有一件法寶,叫做碎萬界符,

碎萬界符是白家祖上傳下來的,和禁術相輔相成,但并不能替代禁術使用,只能在禁術使用過後起一個補刀的作用。

白辭用禁術重組了他的劍境,裴朝朝又動了神魂線,現在整個劍境已經是搖搖欲墜,只要再用碎萬界符補一擊,就會徹底破碎。

但瓊光君不打算打碎自己的劍境。

他拿碎萬界符是為了給裴朝朝,拿到重明石後,她就算想要真正和它融合,也需要借助碎萬界符。

那一邊,

白辭像聽見了什麽很好笑的笑話,嗤了聲:“碎萬界符?”

這樣的語氣,擺明了不願意給。

有什麽好不願意的呢?

瓊光君扯出個略帶諷刺的笑,看了眼白辭的腿,一個修為散盡了的癱子,往後沒了修為,再也用不出白氏禁術,還要碎萬界符有什麽用?空有一身高傲,現在卻連體面地離開秘境都不能。

瓊光君張了張嘴,正準備将所想的話說出來,

然而下一秒,

就聽見白辭篤定出聲道:“她沒死。”

這話一落,

瓊光君臉色驟然冰冷下來。

白辭能通過瓊光君的态度推測出她沒死,尤其是瓊光君要碎萬界符時,他已經可以推斷瓊光君要給裴朝朝拿重明石了——

他并不傻,将所有蛛絲馬跡連接起來,很容易推測出裴朝朝進重明境的目的,哪怕只知道她要從善劍,但也能推斷出她還要重明石。

他突然覺得荒謬。她怎麽就沒死呢?

她不死就永遠有人前赴後繼,為她捧上她想要的東西!江獨也好季慎之也罷,哪怕是天下至寶重明石,也能進獻給她!

他呢?

他不過一個病骨支離的廢人,不良于行,她要不了多久就會忘記他為她散盡了所有修為,因為她永遠會得到更珍貴的,更耀眼的。

不。

她或許,甚至根本不會記得他是為什麽成了廢人,因為她從始至終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助!

他突然生出一股沒由頭的恨意,

恨自己會在那一刻什麽也不想,用禁術去動這劍境;更恨她為什麽沒死在剛才,沒死在還未曾有人為她獻上更珍貴之物的時候!

——那樣她才會連死都記着他,而不是像現在,只有他一個廢人在這裏痛苦!

白辭突然笑出聲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湧上這些念頭,或許是自我感動地獻出了一身修為,即使她不需要,他也不知不覺間就渴求從她那裏得到更多。

他頓了頓,紅着眼睛,言語間仍舊倨傲,但似乎也有一點瘋魔了:“可以換,但我要一起去。別想着拿到東西後就殺了我,不然我會念咒術把它粉碎。”

瓊光君幾乎要氣笑了。

他是真的想殺了白辭,然而因為這句話,又無法動手——

果然,這賤人一察覺裴朝朝沒死就開始上趕着,

他遲早殺了他!

他将手指捏出“咔噠”的聲響,把瓷瓶丢在白辭腳邊,咬牙切齒答應:“好。”

白辭這才将手探入袖袋。

袖袋中有兩塊玉牌狀的東西放在一起,外觀一模一樣,只有手感上有細微的差距,

這是碎萬界符,一塊真,一塊僞,一直都放在一起。

高傲的世家子閉了閉眼,

随後頭一回,彎下尊貴的脊骨,撿起地上的瓷瓶,

他服下仙丹,要讓自己的雙腿能夠行走,緊接着才把假的那一塊碎萬界符拿出來,抛給瓊光君——

真的那一塊他要留在手裏,屆時徹底弄碎這劍境,

他是修為散盡的癱子,自尊被踩進塵泥裏,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白氏天驕;那些男人前赴後繼給她獻殷勤,賤得礙眼;而她也不會記得他,

那就誰也別活。

*

仙界的神仙們用術法設下結界,将重明石框定在固定範圍內,讓它無法再自行去找裴朝朝,

劍境中其餘修士大都循着氣息趕過來,

裴朝朝和江獨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人聲鼎沸,雖說暫時無人打得破神仙設下的結界,但已經有人先打起來了,

她于人群中擡了擡眼,

緊接着,就看見瓊光君和白辭也到了——

白辭沒坐輪椅,

他站起來的時候,身高竟也和瓊光君差不多了,身形颀長挺拔,又因為常年病着,顯得有些清瘦,

眼下他和瓊光君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兩人之間距離維持在不遠不近,好像太遠了怕跟丢,太近了又怕克制不住殺了彼此。

裴朝朝頭一回見白辭站起來的樣子,

很新奇,

她多看了兩眼。

她現在是神魂的狀态,隐在空氣裏,沒人能看見她,

然而這時候,

白辭和瓊光君的視線卻隔着人群落下來。

她身旁,

江獨察覺到那兩人的視線,往前一步,擋在那兩人面前。

比起白辭,他更恨瓊光君一點,于是對着瓊光君破口大罵:“賤不賤啊你?還敢往我這看?”

瓊光君陰冷道:“倒是你,還敢來。不怕我踩碎你的手骨?”

他又往旁邊挪了挪步,視線越過他,再一次落在他身邊的空氣。

裴朝朝就在此處,

他想要碰一碰,但這時候确實又膽怯了,心說再等一等,等他拿到重明石,連着碎萬界符一起擺到她面前。

只要她答應多看他一眼,這些就都給她,

他會反複向她承諾,以後不會再做那些極端的事,他真的太害怕她消失,只要她答應,他什麽都能捧給她。

瓊光君有點焦慮,捏緊了手裏的碎萬界符。

裴朝朝站在幾人間,

看見這碎萬界符,即使計劃中不需要用它幫自己和重明石徹底融合,但仍然起了點心思。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下碎萬界符的一端。

沒有碰到瓊光君,

然而那一邊,

瓊光君察覺到一點端倪,他呼吸都滞了下,然後捏緊了碎萬界符,

難得地,沒有擡手反握住她的手,而是克制着動作,裝出沒有發現的樣子,生怕動一下她就走了。

他姿勢有點僵硬,

那一邊,

江獨聽見他近乎挑釁的話,怒從心頭起,少年人經不得激,頓時就要運靈力打上去!

然而剛蓄力,

就又一次被裴朝朝按住了動作。

她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給他傳音:“還不是時候。”

她像早哄一條狗:“聽話些,等我要你動手的時候再動。”

江獨對她的話開始本能遵從,大腦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動作就下意識停住了——

算了,總歸她還要求他殺了季慎之,

這礙眼貨色也得意不了多久。

他反手輕輕勾了下她掌心,不自覺地讨好。

他能觸碰到她,他們能嗎?

他才是最特殊的那個!

江獨想,

裴朝朝沒和他說過要重明石,只說要殺季慎之,

他今天就要先拿到重明石,然後殺了季慎之這個礙眼玩意!

那一邊,

瓊光君又将碎萬界符玉牌往回拉了拉,

他神色陰冷地看着江獨,恨不得現在踩碎他一根手骨,但咬牙忍了下來。

即使江獨和裴朝朝有交流又怎麽樣?

她依舊會對他手上的碎萬界符産生興趣,現在手都搭在碎萬界符頂端,肯定根本沒心思去搭理管江獨了,說不準現在已經和江獨拉開距離了。

那下賤玩意根本留不住她,拿什麽和他争?

兩人無聲對峙着,都以為裴朝朝的注意力在自己這邊,氛圍間火花無聲迸濺,但倒是都沒有打起來。

周圍人太多,他們打起來容易讓旁人占便宜。

那一邊,

白辭在局外,

注意到瓊光君和江獨細微的動作,視線往前面的空氣上停留一瞬,然後又挪開,

他不着痕跡将手探進袖袋,摸了摸那枚真的碎萬界符,

然後心裏念了句咒語,緊接着,重明石外的結界無聲碎裂開,

神力與仙力從碎裂的結界裏溢散出來,瞬間四散在劍境各處,将裴朝朝的身影也照出來了些——

她的神魂是仙人的狀态,凡人肉眼不可見,但周圍神仙的氣息充盈着,這一瞬,她就顯了形。

此時,

她一只手捏着瓊光君手上的碎萬界符一端,和瓊光君的指尖距離很近,另一只手按着江獨的手腕,被江獨另一只手指尖輕輕勾着掌心。

很忙。

一邊都沒放下。

瓊光君和江獨的神色都驟然冰冷了,

裴朝朝對上他們的目光,卻并沒有表現出慌張,她甚至沒有收回手,神色自然,似乎想看看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然而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巨響傳來,

重明石外的結界驟然碎裂,與此同時,靈氣陡然迸發出來,

四周圍着的修士們幾乎立馬沖上去,

場面陡然間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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