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深閨怨夫 他哪敢說話
第67章 深閨怨夫 他哪敢說話
白策耳邊鼓噪起來。
好像意識深處有個聲音開始叫嚣, 反正命數既定,他的一切行為都早就被寫好,不如就按照命數中定下的和趙木楹成親。
那還掙紮什麽呢?
直接将煞氣渡給她, 拿回神髓,打破這場人間大夢。
這念頭魔咒似的在腦中不停回響, 像要操控他一樣, 白策遲緩地眨了眨眼。
他這時候臉上出了點汗, 眼睛裏也濕漉漉的,眼神有點茫然, 看起來就無辜又可憐,且不太清醒。
裴朝朝蹲在他面前觀察了會,然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
白策見狀, 下意識擡了擡手, 想要抓住她手腕。
然而手擡到一半又猝然在空中頓住,握成拳,沒繼續抓:“趙木楹。”
這蠢狐貍, 剛才盯着她脖頸和下颌處想找人皮面具的痕跡, 沒找到。
他執拗又固執,對事情産生懷疑也只是懷疑, 只有真真切切看見證據, 才會下定論, 找不見證據就疑罪從無。拿不準她是裴朝朝,哪怕懷疑,但拿不出實打實的證據,就還當她是趙木楹。
說白了,笨。
裴朝朝還心安理得地頂着趙木楹的臉,
見他沒認出來, 态度又突然有轉變,于是暫時不打算揭露自己身份,想看看他究竟是怎麽了。
她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嗯?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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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語調聽起來像真在疑惑一樣,裏面的那一絲興味隐藏得很好。
白策張了張嘴,想問婚期在什麽時候。
然而正要說話時,又立刻止住了話頭。
哪怕意識深處那個聲音一直在叫嚣着,像藤蔓一樣束縛住他,讓他忍不住想順從命數,別再掙紮。
但他擡眼看清眼前人的時候,還是想再掙紮一下。
就不能不成親嗎?
我還沒報複上裴朝朝呢,怎麽能就和別的女人成親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
不過,為什麽剛才他看見的命數裏從始至終沒有裴朝朝這個人出現?
他和她明明有過那樣深的羁絆,總不能她是他臆想出來的。
白策頭疼,想不明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說不上來。
這時候,
意識深處那個聲音在腦海裏說:不用成親的呀,并不是只有這一個方法渡煞氣。
白策的注意力被吸引。
他想起還有一個渡煞氣的方式——
直接将對方開膛破腹,取出每一個髒器,切開每一寸經脈,把這具身體掏空,把煞氣渡進去。
這樣不是更快嗎?
白策有點惡毒地想,就像他還是個嬰孩時,等不及母親十月懷胎,于是自己撕開了母親的肚腹爬出來,乖乖坐在母親屍體旁邊,不哭不鬧等着大人來。
他那時沒有意識,這是命簿中寫下的,他天生是個表裏不一的壞坯子。
他擡了擡頭,可憐巴巴對着裴朝朝說:“你過來一些。”
裴朝朝沒動:“要我過來做什麽?”
白策心說,要你過來,當然趁你不備殺了你,把你開膛破腹。
他手裏醞釀起靈力,表面仍舊無辜眨眨眼:“好像摔得有點厲害,站不起來,可以扶我一把嗎?”
裴朝朝看了他一眼。
他剛才那一下摔得結實,手腕都有點紅腫,腿下梗着幾塊木門殘塊,說站不起來,也很合理。
她彎了彎唇:“我蹲在這,本來就是要扶你起來。”
她說着,擡手去扶他,兩人距離因此靠近。
與此同時,
白策驟然出手,蓄着靈力的那只手徑直攻向她腹部——
“咣當!”
屋中陳設被靈力震動,發出聲響,
下一秒——
白策再一次被按倒在地上,說按倒也不貼切,更貼切的說法是——
裴朝朝不知道用了什麽招數将他掌中靈力壓下去,而後迅速且暴力地踹了他一腳,将他再一次揣倒在地,他下意識抓住了她的裙擺,于是她也跟着踉跄了下,幾乎要摔倒,一只手撐在地上,和他距離就是一上一下間,很近。
這看起來像她壓在了他身上,又像把他按在了地上,
但實際上他摔得狼狽,她卻支撐着身子,穩得很,兩人碰都沒碰到,高下立見。
白策有點難以置信,他看着裴朝朝:“你、你……”
裴朝朝眨了眨眼。
她連身軀都重塑了,雖顧忌天道,不能光明正大用太多靈力,
但白策這樣的,她只要反應快一點,反殺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她撐着地,居高臨下笑着問:“有沒有人和你說過,其實你很蠢。”
“臉上裝得很友善無辜,”她語氣柔和地說着刺耳惡毒的話,擡手指指自己的眼睛:“但你的意圖會從這兒不經意流露出一點。”
糊弄糊弄別人也就算了。
她比他還要更能僞裝,也沒少幹把人騙到身邊再捅人一刀的事,對于他的意圖,一眼就能看透。
她這話一落,
白策的眼睛就有點紅了。
他被她壓制着,試圖起來掙紮一下,但根本掙紮不動,這女人力氣怎麽這麽大。
他有限的腦容量沒法同時想兩件事,這時候又把命數的事情抛腦後去了,連那藤蔓似的要他按照命數原本軌跡行進的意志都微弱起來,操控不住他了:“你不去找我哥,來我這兒就是為了罵我嗎?”
裴朝朝說:“不是,我來找你是——”
她一邊說,一邊稍微直起點身子,把撐在地上的手收回來。
話音未落,
之前揣在袖袋裏的傳訊符就突然掉出來,落在地上。
那傳訊符上靈力不停波動。
這意味着白辭到現在還在契而不舍地給她發語音通訊邀請。
白策順着看過去。
他又掙紮了下,沒掙動。
他也不在意她來找他的具體緣由,現在只想掙開,于是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打斷她:“我哥好像在找你呢。”
裴朝朝聞言,話音頓住。
她輕飄飄往那符上瞥了眼。
*
那邊廂,
白辭捏着傳訊符,看她不搭理,于是就一直等着。
結果等着等着,
看見她直接踹碎白策的房門,然後兩人開始說話,白策突然靠近,再後來兩人往房間裏走了一點。
白辭這下就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于是他吩咐侍從推着他,換了個更好觀察的角度,順着這角度,他仔細看,能隐約看見房間裏——
這兩個人怎麽已經在地上了,白策躺着,裴朝朝幾乎是一個壓着他的姿勢。
他們在幹什麽?!
他有一瞬,不受控制地想起白策那句“我和她有肌膚之親”。
白辭臉色已經很差了,這時候,已經沒辦法變得更陰沉了。
旁邊的侍從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沒感覺他臉色有什麽變化,心裏稍微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就聽見“咔噠”一道聲響,順着聲音看過去,就見白辭把手指捏得咔咔作響,掌心裏那張傳訊符都快被捏爛了。
侍從:“……”
他戰戰兢兢開口:“公子,您——”
您都這樣了,實在不行,就直接下去吧。
然而這話還沒說完,
那一邊,
白辭突然擡了擡手,示意他閉嘴。
侍從不明所以,
然後又看見白辭把掌心松開,将傳訊符平放在腿上。
下一秒。
那語音傳訊被接通。
裴朝朝的聲音傳過來:“怎麽了?”
她聲音還帶點啞,沒有完全恢複,聲調柔和平穩,根本聽不出她這時候在做什麽。
侍從又開始看白辭的表情,發現白辭臉色更陰沉了。
他心說公子脾氣不算好,這臉色,估計下一秒就要出聲興師問罪了,他都猜到公子要說什麽了,肯定是氣急敗壞地叫她快點離開白策,別貼那麽近。
他有點猶豫,思考要不要開口勸一勸。
然而下一瞬,
就聽見白辭深呼吸,語氣雖涼,但還算克制,有種暗流湧動的平靜:“你在哪?”
侍從:?
侍從腦海裏的弦一下就斷了,心說都這樣了您還裝傻?!
這是怎麽,害怕被她發現您在這偷偷跟着?
侍從已經完全捉摸不透了,抿着唇光速閉嘴。
而那一邊,
裴朝朝說:“嗯?你問這個幹什麽?”
白辭頓了下,眼神都冷透了,心說我還不能問了嗎?
我不問能知道你現在在白策這幹什麽嗎?
他閉了閉眼,遮蓋住滿眼冰寒,語氣輕飄飄的:“我有事要找你,看你在不在房間。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吧。”
裴朝朝捏着符,看了眼白策。
她來這裏也就是找白策要隐神珠的,不管白策給不給也都是一瞬間的事,他要是給,她就拿着東西走人;要是不給,她就把人打得暫時失去行動能力,帶回去,畢竟她也不知道東西在哪,帶回去關起來逼問,總能問到。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囚禁白策了。
更何況,她還挺好奇白策剛才為什麽好好的突然暴起要傷她,總感覺他剛才頭痛的那一瞬是看見了什麽。
直覺告訴她,他看見的東西和她有關。
她把他帶回去關起來,能好好研究。
她要白辭安排房間時就預設過要把白策帶回去關起來的可能性,所以要住處近一些,這樣不容易被人察覺,也省力,所以不管白策給不給她東西,她把不把人帶回去,她都很快能回房間。
她想到這,嗯了聲,算是默認自己在房間,反正白辭那離她有些距離:“在。”
這話一落,
那一邊,白辭猛地睜開眼,看着遠處她和白策——
她姿勢倒是動了下,從地上站起來了。
但即使這樣,也還是在白策那裏,她分明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白辭幾乎要氣笑了,卻下意識按住滿腔戾氣:“是嗎?”
裴朝朝嗯了聲:“是在,你過來吧。”
白辭涼涼地嗤了聲,說:“行,那我過來……”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
那邊就直接切斷了通訊。
白辭額角青筋都開始跳了。
他視線一錯不錯地看着她那方向,她說完這句話,他就看見白策也站起來了。
白策甚至往她那邊走了兩步。
看起來像是要靠近她。
白辭手指咔噠響了下。
侍從一直在後面關注着白辭,看見他眼睛都開始發紅了,于是又開口:“公子,您要是實在很想讓他們保持一些距離,不如……”
這話未落,
就看見白辭從袖袋裏拿出一個人偶,這人偶巴掌大小,是用布和棉花縫制的,上面……
上面寫着白策的生辰八字,還畫了巫蠱靈咒,外面紮着幾根針,看起來怎麽不太對勁,像不入流下三濫手段的巫蠱娃娃……
侍從有點恍惚,疑心自己看錯了,正想着,下一秒——
就看見白辭拔出娃娃上的針,又狠狠紮下去了!
這是……
侍衛恍惚了一下,悟了:這是公子不想讓他倆靠得太近,于是直接想辦法讓白策失去行動能力,讓白策無法靠近她!
像一個夫人紅杏出牆,卻不敢責怪夫人,生怕說話聲音大一點就會被夫人厭棄,只能暗搓搓在身後給小三使絆子洩憤的深閨怨夫。
等一下,這不對吧,我家公子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侍從大腦一下炸開了,心裏自動把剛才沒說完的話接上——
不如您真的就幹脆點下去把他倆拉開吧,算我求您的,別在這裏發癫了啊!
您沒瘋,我一個看客都快瘋了!
*
那一邊,
裴朝朝切斷了通訊,準備抓緊時間問白策隐神珠的事。
她轉過身,發現白策也站起來,正朝她這邊過來。
他手中又蓄起了靈力,視線在她腹部不着痕跡掃了下。
看起來想近距離偷襲。
白策的修為還是不錯的,他逼近時,能帶來一點兒微妙的危險感。
但這危險感讓裴朝朝感覺亢奮,身體裏的血液似乎滾沸了,她盯着白策,感覺更好奇了。
他剛才捂着頭摔倒的那一瞬間,到底看見了什麽,或者感受到了什麽?她頂着趙木楹的臉,白策之前只是不想成婚,現在怎麽直接想殺了她了?
她一瞬間改了主意。
她要隐神珠,直接把人帶回去,關起來,也能拿到。
原本已經準備向白策表明身份了,這時候,也一并改了主意,
她想頂着趙木楹的臉,再試探下白策剛才究竟感知到了什麽,畢竟他這樣的反應,是對着“趙木楹”這張臉的。
她手中也蓄起一點靈力來,準備反制白策。
然而就在這時,
白策腳步突然頓了下,随後,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來。
裴朝朝還沒動手,見到這幕,動作也頓了下。
與此同時,
白策再一次咳出一口血來,
他身上好像有無數針在紮,像被某種惡毒的咒術控制住,很痛苦,他瞬間脫力,整個人又一次摔倒在地。
他這樣子看起來再也無法強撐着站起來,無法靠近裴朝朝一點兒,只能狼狽又可憐地匍匐在地上。
那一邊,遠遠的,
白辭眺望着這一幕,扯了扯唇。
不知廉恥的賤貨,叫你再貼上去?那就讓你動也動不了,沒法靠近她,和她離遠點。
他又是一針紮到人偶上。
這一邊,
裴朝朝見狀,難得地感覺到了一點意外。
她感應了一下,發現白策是真的沒餘力了,好像是被人用什麽咒術控制住了,隔空就将他傷害得遍體鱗傷,沒有了行動能力。
很詭異,
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這樣對待白策,究竟有什麽目的,但——
她彎了彎唇,腳步輕快地靠近白策。
正好,方便她把他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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