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他想要 和她有一些密不可分的關系……
第76章 他想要 和她有一些密不可分的關系……
薄夜往日裏很溫和, 連觸碰都是虛虛淩空地碰一下,很少會真的觸碰到她的皮膚,然而這時候, 擁抱的動作雖看起來輕柔克制,實際的力道卻像是禁锢一樣, 将她箍得緊緊的, 甚至于似乎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
他身上的氣味像雪停後的冬日空氣, 很幹淨溫和,也随着他的動作一起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總之,
這是一個存在感很強、很真實的擁抱。
觸覺,嗅覺,聽覺, 都能這樣清晰地覺知到他。
然而裴朝朝擡起眼, 卻看見他依舊是半透明的。
這意味着:
這并不是他的本體,這是他的分/身。
她初見他時,是在荒山裏那間破廟, 那時候他也是以分/身的形态出現。
是不是他的本體根本沒法離開歸元宗太遠?
裴朝朝心裏突然冒出來個猜想。
她思忖了下, 但沒太糾結在這事上,只是問他:“你為什麽會在這?”
她沒再稱呼他為“師尊”了。
她說話的語氣好像和從前在歸元宗時有些不同——
從前在歸元宗時她和他們說話更迂回, 也會更小心地哄着他們, 哪怕骨子裏的惡劣底色和現在并無區別, 但她那時候,仍舊會用無辜天真的面具将這份惡劣算計掩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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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時候她還是凡軀,武力值低下,而他們在感情上也還沒完全被她操控,馴化與被馴化本就是個緩慢的博弈的過程,在她沒有完全占據上風的時候, 她對于他們來說,就是随時可以碾死的螞蟻。
現在則因為已經穩穩站在高位,所以在算計他們時,連掩蓋在目的之上的虛僞讨好都變得可有可無。
她說話時聲線仍舊是柔軟的,但也更直白冰涼,更為貼近她在天界身為朝露仙子的時候。
那一邊,
薄夜察覺出她語氣中的差異,心中有種怪異又酸澀的感覺,還有一點難以察覺的熟悉感。
他幾乎是無法自控地将她抱得更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低聲反問:“……看見我不高興嗎?可看見你,我很高興,朝朝。”
他的語氣溫柔,克制,又極端瘋癫。
幾種特質揉雜成了一種奇異的矛盾感。
裴朝朝沒有出聲。
薄夜就又将她抱緊了一些,他又想說話。
然而也就在這時,那陣熟悉感好像終于引動了他記憶深處的某些畫面。
他感覺到不久之前,才剛剛在腦中閃過的那些零碎畫面又一次出現。
這些畫面像是潮水一樣,喧嚣地湧入他腦海裏。
他感覺到頭疼,于是閉了閉眼。
上一次,
他看見了幽山帝君和朝露這兩個名號,看見滿院子被付之一炬的靈草,還有一個複活追魂的法陣。
這一次他好像看到了更多的畫面。
畫面裏,那個名號是朝露的人緩緩轉過身,露出正臉——
鼻梁又直又挺,嘴唇豐潤。
整個下半張臉長得人畜無害。
然而上半張臉,
眼睛是微微細長上挑的鳳眼,哪怕眼中含笑,卻也仍然掩不住那種鋒銳的攻擊性。
于是這張臉的整體氣質就變得有點割裂了,
從那種毫無攻擊性的漂亮,變成了極具侵略性的漂亮。
更重要的是——
這位名號是朝露的女子,和裴朝朝摘去覆目白綢後所露出來的那張臉,一模一樣。
薄夜指尖抖了下。
他睜開眼,琥珀似的眼眸注視着她。
她這時候已經将臉上的人皮面具取下來了,露出來的就是她自己的臉。
這讓他有一瞬間錯亂,分不清她和那位朝露仙子了。
薄夜就這樣安靜地看了她一會。
然後他擡起手,指尖落在她的下颌處摩挲起來。
這是一個摘人皮面具的動作,由薄夜做出來,就顯得有些神經質了。
他不想相信他的孩子和那位朝露仙子長得一模一樣,這給他一種錯亂感,以及一種熟悉感。他下意識猜測她和那位朝露仙子之間有某種聯系,這太明顯了,這猜測又讓他感到不安,他很難講清這種焦慮不安源于哪裏,但他下意識地逃避着,不想順着這猜測繼續往下想。
于是他就自欺欺人地開始摩挲着她下颌處的皮膚,他有些瘋癫地期望着,期望她其實并不長這樣,和那位朝露仙子并不一樣。
他希望她現在這張臉是假的,是一張人皮面具,于是想要把那一層子虛烏有的面具摘下來。
可是就這樣摩挲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揭下來。
指腹的溫度落在下颌,溫溫熱熱,力度并不算太重,但仍舊将她的皮膚弄紅了一點。
過了一會。
裴朝朝才攥住他的手腕,她慢條斯理笑道:“可我怎麽感覺你看見我這張臉,并不像多高興的樣子?”
她制止他的動作,擡了擡下巴,把下颌上的紅痕露給他看:“是不喜歡我這張臉嗎?”
薄夜安靜地看着她,仍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正仰着臉,于是他又把手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他将她上半張臉遮住,只露出下面那半張人畜無害的臉——
他好像是突然之間,感覺到不太喜歡她這張臉。
準确地說,是不喜歡這雙眼睛。
他心底驟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那種怪異的感覺又襲上來——
自從前些日子無意聽見“幽山帝君”與“朝露”這兩個名號後,他時常生出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而這一刻,
這種熟悉感開始具像化,他好像在這一刻,隐約地感知到,幽山帝君和朝露的關系,有些類似他和裴朝朝的關系。
裴朝朝是他最喜歡的小輩,是他的孩子。
朝露是幽山帝君最喜歡的孩子,唯一的孩子,最滿意的作品。
腦中無端地就有這樣的認知,
甚至于薄夜覺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這一刻,他好像成了幽山帝君,共享了一些幽山帝君的記憶。
他分不清自己是薄夜還是幽山帝君,好像恍惚間也有點分不清抱着的人是裴朝朝還是朝露了,
他只感覺到,手底下的這張臉——
是他親手塑造出來的。
又或者說,這張臉是幽山帝君捏造出來的。
幽山帝君像是捏人偶一樣,為她捏了漂亮的、又直又挺的鼻子,為她捏了弧度正好的眉骨,豐潤飽滿的嘴唇。
這張臉的每一處都按照他的心意捏造。
除了眼睛。
薄夜感受着腦中幽山帝君的記憶,
又一邊垂下眼看着她。
他想要将她的眼睛挖出來,那種感覺在骨血裏蠢蠢欲動。
他克制着這種極為血腥的沖動,額角都滲出了一點點的汗,手背都因此爆出了青筋,
但他仍舊将手覆在她眼睛上,只是垂下頭,把頭埋在她脖頸間,隐忍着這欲/望,用被憋到有些沙啞的聲音叫她:“朝朝。”
他閉着眼睛,沒有去看她的臉,這時候,已經沒辦法再去自欺欺人,因為她的臉的确和朝露的臉一樣。
他不傻,感受着幽山帝君的記憶,感受着記憶深處那種呼之欲出的熟悉感,哪裏還能猜不到——
他或許就是幽山帝君。
他活了太久的歲月,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多少年歲了,但他知道,自己沒有從幼年成長至成年的過程,從有意識起,他就是一頭白發,就是現在的模樣,這些法力和修為,也像是與生俱來。
曾經有很多年,他一閉上眼,就能看見一片荒蕪的地方,那地方沒有白天,只有一片黑夜,那像是一座界山,好像跨過山,就是魔界。
他不知道那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一直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誰,可是他的本體無法離開歸元宗,他找不到那片被夜色籠罩的地方,只能每天在太清山上,看着皚皚白雪。
他好像并不屬于這個地方,不屬于歸元宗,也不屬于這人世間,像一片飄零的雪,直到他的分/身在那座破廟裏,見到一個盲眼的小姑娘。
他看見她,然後被她觸碰。那一天,在她指尖觸碰到他嘴唇的時候,他破天荒地感覺到了一點歸屬感,好像他和她有某種密不可分的關系,就好像她是被他從自己身體裏剝離出來的一部分,是他的……孩子。
于是再見到她的時候,
他把洗髓草送給了她,他開始憐愛這個孩子,哪怕看見她那點無傷大雅的頑劣,他仍舊想把她帶回去,他想要和她真真正正結下一些密不可分的,斬不斷的關系。
後來他給她結下師徒印。
她終于名正言順地成為了他的孩子,他的小輩。
是他這世上唯一的歸屬。
如果他是幽山帝君,那她一定是那位朝露仙子。
是他的孩子。
可即使猜到了,他卻仍覺得不安——
因為他沒有那段記憶,依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無法離開歸元宗,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人間。
只是知道了一個“幽山帝君”的名號而已。
其實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埋在她頸間,微微擡頭,唇就貼上她緩慢跳動的脈搏,試探道:“我好像不太喜歡你這雙眼睛。”
他說:“看見它,突然感覺很礙眼。”
這話一落,
那一邊,裴朝朝愣了下。
幽山帝君也曾說過不喜歡這雙眼睛。
她是借着幽山帝君的一縷神力化成人形的,幽山帝君為她塑六根,塑根骨,她身體的每一處都有他的痕跡,都是他的作品,甚至連這張臉,也是幽山帝君為她捏出來的,鼻子,嘴巴,耳朵都是。
甚至最初她的眼睛也是他捏造出來的,他尋了四海八荒最珍貴的寶石給她做眼睛。
他給她捏造了一張相當漂亮,相當無害的臉,連眼睛也是無辜而漂亮的。
但她不喜歡,
她發覺他想要控制他,教化她,讓她變成他最完美的作品。
于是在幽山的某一天,她引誘幽山帝君為她殺死了一只魔。
那只魔作惡多端,卻對她很殷勤。
她對那只魔的記憶不多,
願意和那只魔接觸,是因為她很喜歡他的眼睛。
後來,
幽山帝君殺死了這只魔,
她又要帝君挖出了這只魔的眼睛,然後她趁着帝君不在,偷偷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她用盡了靈力,将那只魔的眼睛換給了自己。
于是那張由幽山帝君親手塑造出來的臉,就多了一點兒瑕疵。
她的眼睛由無辜無害的杏眼,變成了微微上挑的鳳眼,多了一些邪氣,
顯得她有時候更像是無意闖入天界的魔。
比起一位神明,仙子,
這雙眼睛讓她有時候看起來更像一位邪神。
這是她自己在自己臉上留下的痕跡,她忤逆了幽山帝君,讓他發現自己這件完美的作品、本該是附庸的提線人偶,有了自己的靈魂。讓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在千萬年漫長的歲月裏,第一次體會到了失控的滋味。
幽山帝君很不喜歡這雙眼睛。
她回憶到這裏,眼睫抖動了下。
她想要看看薄夜的表情,然而眼睛被他蒙住,睜開眼睛也看不見他,只有睫毛在他掌心輕輕撓了下。
眼前這片黑暗仍舊籠罩着。
她沒有掙開他,只是覺得很怪異——
初到太清山時,她曾懷疑過薄夜就是幽山帝君,還嘗了一些他的血用以辨認,然而試探的結果卻告訴她,薄夜和幽山帝君毫無關系,他們只是性格有些像罷了。
但眼下,
薄夜卻說出了和幽山帝君一樣的話。
怎麽會呢?
她并不在意他們喜不喜歡這雙眼睛,她自己很喜歡,這就夠了,但她仍舊覺得很意外。
這樣意料之外的事情,又讓她覺得有些亢奮。
或許他就是幽山帝君,是她當時試探的結果有誤?
她思忖起來。
與此同時,
她聽見埋在脖頸處的人,在她耳邊再一次發問——
“朝朝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朝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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