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我會一直看着你 大房與小妾

第78章 我會一直看着你 大房與小妾

她這話好像比手裏匕首的觸感還要冰涼鋒銳一點,

于是那點冷意就順着手掌,直接蔓延到四肢,好像一瞬之間就把剛才沖上頭的喜悅給凍結在那了。

薄夜有點怔住, 臉上浮着的溫和笑意也像是被凍結住了,

他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裴朝朝把刀往他掌心放了放, 然後指尖碰上他的手指。

她推動他的手指, 幫他将手掌合攏, 拿穩那把刀,重複道:“你能捅自己一刀嗎?就捅丹田。”

她非常耐心地把訴求重複了一遍, 語速放得很慢,吐字也清晰,能叫人聽得非常清楚。

薄夜就這樣盯着她看了一會,

他被動地捏住了那把玄鐵匕首, 掌心的溫度已經将它捂出了一點兒溫溫熱熱的熱度,但他發現,裴朝朝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 她此時也正看着他, 臉上有點笑意,看起來很認真, 好像正在等待他動手。

她沒在開玩笑。

薄夜突然意識到這點——

她前一句還在說複活他是因為需要他, 後一句就要他捅自己刀子, 這兩句話一前一後毫無關聯,跳躍太大,以至于他以為他頑劣的孩子在同他開玩笑。

意識到她是認真的,他倒也不生氣,只是感覺到更疑惑了。

于是他手掌松開了點,又捏緊, 這一回将她的手和匕首都包在掌心。

他注視着她,溫聲問:“朝朝為什麽想我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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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朝朝聞言,眨了眨眼。

她想他捅自己丹田,是因為想借此吸收他的神力,但她沒準備對他說實話,于是想了個借口敷衍:“因為。”

她頓了頓,垂眼看了下自己丹田,嘆了口氣,說話的聲音都變輕幾度,好像陷入了悲傷的回憶裏:“因為我一直都記得,從重明境出來那天,師尊當着所有人的面捅了我一劍。”

這話一落,她感覺到薄夜的手動了下。

他的手修長有力,能将一切都抓得穩穩當當,然而這時候卻好似有點微微發顫。

她沒去看他的表情,繼續将話說完:“來白家這麽久,我時常還是會夢見那天。你拿劍捅我的時候,我在想……”

她話說到這,還沒等說完,前面的人就猝然抱住她。

于是她話音不得不停頓了一下。

他将她抱得很緊,她被圈在懷裏,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和他的手一樣都有點微微顫栗——

這次見面後就一直是這樣,

他好像怕她再突然消失,所以一直下意識地觸碰她,注視她,

好像他将她抓得再緊一點,看得再緊一點,就不會像那天一樣,她在他眼前化成煙塵消失不見了。

裴朝朝對人的情緒很敏感,

她甚至比他還能察覺他在想什麽,怕什麽,所以她不會去問:你既然害怕我消失,為什麽當初要捅我呢?

因為他動刀的時候,的确沒預想過她會消失,他只是想用這樣卑劣又下等的方式把她困在身邊。

但她消失後,他後悔了。

比起去問這些問題,讓他更後悔,她還是更喜歡做一些實際的,比如操控着他的這些情緒,引導他自己給自己來一刀,達到她的目的,讓她吸收神力。

于是她繼續把剛才沒說完的話接下去:“那時候我在想,你什麽時候也能捅你自己一刀?”

她這話一落,

薄夜終于低聲道:“抱歉,朝朝。”

聲音有點不易察覺的艱澀,語氣很輕,像嘆息一樣。

他垂着眼睫瞧她,語氣倒還是很溫和的:“那時候很生氣嗎?”

裴朝朝就擡起眼睛,也看着他,

不過這一次她就沒再接話了,就這樣沉默着。

空氣裏安靜了下來。

半晌,

薄夜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像哄孩子一樣。蹭了蹭她頭頂的發絲,然後把那把匕首再一次放回了她的手掌心。

随後,

他拉起她握刀的手,然後帶着她的手,将刀尖對準自己的丹田。

他用了一點力氣,下一秒,刀尖就沒入了皮肉。

他現在是半透明的分/身狀态,雖然能看見他,能觸碰到他,但到底也還是一具分/身,按理說是無法将刀子捅到他身體裏的。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她捅得更盡興,所以他用了什麽法術,将本體和分/身連接了起來,讓這刀子從分/身捅進去,卻捅在了他本體上。

眼下,竟有濡濕的血浸潤了他與裴朝朝的手。

刀刃一點一點深入,

他卻仍舊注視着她,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然後溫和而關切地問:“親手捅我會更解氣一些嗎?像現在這樣。”

裴朝朝感受着手上的濕熱,感覺到有點亢奮。

她聽見薄夜問的話,于是克制住那種興奮感,擡起眼莞爾笑了下:“會。”

薄夜溫聲笑:“那就好。”

他握着她的手,又往身體裏捅了點,他伏在她脖頸間,頭發垂落下來,雪白的發絲有一些被濺出來的血點染紅,卻感覺不到疼似的,聲音很輕,甚至帶着一點滿足的嘆息:“朝朝高興就好。”

動作間,

血往裴朝朝手上淌得更歡了。

只有丹田裏的血才含有神力,她指縫都被他丹田流出的血浸潤,于是她試着運化血裏的神力。

很快,身體裏湧入一點點暖意。

因為是吸收了他的神力而生出的靈識,成的人身,所以他的神力之于她來說,是構成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的修為雖高,但實際上神魂卻很孱弱。

孱弱到什麽程度呢?

她的神魂可以被人輕易剝離成兩半,放一半在重明石中;神仙們不喜歡她,于是那些怨恨結成煞氣,壓在她魂魄上,就能讓她的神魂孱弱到在凡間歷劫失敗會立刻魂飛魄散的程度。

只有不停地汲取他的神力,她的神魂才能變得強大一些。

眼下,

她感受着體內神力的運轉,卻覺得他流的血還是有點太少了。

她垂眼瞧着他,視線落在刀與他皮肉相連的地方。

頸間呼吸還溫熱着,

她動了動手,緊接着——

她猝然用力,直接抽出刀,又狠狠地再一次捅/進去,

薄夜悶哼一聲,沒想到她突然這樣。

她這舉動太出乎意料,一時間,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感,和本能的詫異,他什麽別的情緒都感覺不到了,他本能地注視她,但握着她的手松了松:“朝朝?”

裴朝朝聞聲,對上他的目光。

他一直溫柔地注視着她,一直注視着,從來沒有挪開視線。

她突然來了點惡劣的心思,想要遮住他的眼睛,于是按在他肩上的手就再一次用力,将他推到地上,然後彎了彎腿,膝蓋壓在他小腹上,跪在上面,做出一個制服的姿勢,那只手則擡起來,捂住了他的眼睛。

薄夜被她這動作拉回神智。

眼前突然的黑暗讓他有些不适,他本能地開始焦慮、不安,迫切地想要看見她,微微扭了扭頭,然而她的手卻一直覆蓋着他的眼睛——

他看不見,是因為她正在捂着他的眼睛。

這認知突然冒出來,于是,這又讓他興奮起來。

他為看不見她而焦慮,又因為知道她在這裏而亢奮,兩種複雜的情緒幾乎要将他撕裂,身體上被刀戳刺的痛感似乎都成了最佳的助興,他低低喘息起來,按着她的手腕,語氣溫柔病态:“怎麽突然這樣,是生氣了嗎?因為我一直看着你。”

裴朝朝沒說話。

她并不生氣,只是想要取樂,看一看遮住他視線後他的反應,

現在也看完了他的反應,于是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汲取神力上。

她另一只手上的力道加重,再一次抽刀,捅刀——

“噠。”

她的動作很大,甚至發出了噠的一聲,這是刀尖觸碰到地板的聲音。

這把匕首很長,她全力捅下去,甚至直接捅穿了他的身體,刺進了地板。

她動作很利落,又來來回回捅了好幾次。

薄夜身體顫動,發着抖,

鮮血汩汩流出,他喘息着,突然笑起來:“別生氣。”

他語氣癫狂又柔和,聲音發啞,甚至有點病态的性/感,他被她捂着眼,看不見,于是擡手摸索着,掌心落在她頭頂,輕輕撫摸。

因為流失了太多的力量,他的身體變得更加透明,好像已經維持不住分/身和本體的鏈接。

裴朝朝又一刀捅下去,

這一下,卻感覺阻力沒有那麽大了。

用刀捅人時,捅進皮肉裏,都是有阻力的,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捅穿一個人的身體。

然而這一刀下去,卻好像好像只用了之前一半的力氣。

她手上動作微頓,意識到他分/身和本體的鏈接已經快要斷開了。

她這才仔細觀察,發現他的身體變得透明,甚至好像馬上都要維持不住分/身半透明的形态,要消失了一樣。

她這邊觀察着,捂着他眼睛的手就微微松開了。

薄夜将她手腕攥住,把她的手拉下來了一點。

兩人的視線就再一次對上。

薄夜近乎執迷地盯住她,琉璃般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輝,他溫和問:“不生氣了嗎?”

裴朝朝看着他,笑了下:“我沒生氣。”

薄夜聞言,喉結滾動了下,又溫柔地笑起來:“那就好。”

他她的手拉到嘴邊,輕輕親吻她的掌心,哪怕她手上還在滴血,他聲音很低,像哄孩子一樣,語氣愉悅地說:“……但我會一直看着你,朝朝。”

他但現在臉上已經濺上了點血,唇也因為親吻她的手心,而變得很紅,

他變得更加透明,很虛弱,但看起來就像是純白裏染了觸目驚心的血紅,看起來漂亮又妖異。

裴朝朝眨了眨眼,沒有回話。

下一秒,

她另一只手再次用力,又是一刀紮下去——

“咚。”

這次刀子直接落在地板上,紮了個空。

薄夜的本體和分/身斷開鏈接,甚至于他好像已經支撐不住,無法再讓自己的分/身顯形,

他身形直接變得透明,消失在眼前。

于是地上只剩下一灘血跡。

*

薄夜消失後,

裴朝朝用手撥弄地上的血跡,把那裏面的神力全都吸收了。

她已經記住了要怎麽制作碎萬界符,所以沒必要再在藏書閣多留,她打掃幹淨地面,就帶着玄玉離開了藏書閣。

身上都是血,

她準備回屋清理一下,然後再開始做碎萬界符。

回去的路上,

那種被窺探、被注視的感覺依舊存在,

好像冰冷的蛇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但是無法纏繞上來,只能伸出蛇信子,舔舐她的背脊——

薄夜應該還在這裏注視着她,就像他說的一樣,他會一直看着她。

她走路,她看書,他看着她;她洗澡,她換衣服,他看着她;

他的力量流失得太厲害,

所以他無法顯形,無法觸碰她,無法和她互動。

他只能看着她,永無止境地看着她,注視她,什麽也做不了。

裴朝朝并不在意。

她回到房間,把沾血的外衫脫去,往浴桶裏裝了熱水。

她有沐浴的習慣,就像白辭認出她的時候說的一樣,大部分修士喜歡用咒術清理,但她喜歡沐浴,所以他借着她身上的氣味認出了她。

即使現在是神軀了,但沐浴的習慣不曾改。

她試了試水溫,準備清洗沐浴。

衣物落下的一瞬,

她聽見一點微弱的聲音,轉頭看,身後空空如也,只有身後的幔帳浮動着。

她覺得很有趣。

屋子裏沒有風,幔帳卻在動,好像有個看不見的“鬼”在那裏,不知道該繼續窺視她還是避而不見,于是來來回回在幔帳前後穿行,于是幔帳動得比那只“鬼”的心還亂。

裴朝朝眼梢擡了下,

她落落大方地褪去所有衣物。

于是幔帳動得更厲害了。

裴朝朝覺得有趣極了,

她笑了笑,随後就像是無視了他的存在,一只腳踏入浴桶,随後撥弄着水,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她将身上沾着的血跡洗幹淨。

然而就在這時,她又聽見外面似乎也有聲響。

幔帳還在輕輕浮動,說明薄夜還在這裏,那麽外面的就是別人了。

裴朝朝放出了一點靈識感知,

發現是白策在外面,他臉色有點微紅,似乎在躊躇着什麽。

裴朝朝在裏面等了一會,

半天也沒見到他敲門或者離開,于是她指尖動了動,一點靈力就蓄在了指尖。

她剛吸收過薄夜的神力,這時候神力融合,有些駁雜,很難分辨清楚她用出來的是什麽靈力,于是眼下這麽一時半會,用靈力倒不怕被天道感應到了。

她直接在白策身上用了個瞬移的法術。

下一秒。

白策原本躊躇着要不要敲門找她,結果眼前一黑,再睜眼,就發現自己已經在裴朝朝的屋子裏了。

他擡起眼,看見前面水霧氤氲。

模模糊糊,若隐若現,能看見她坐在浴桶裏,白皙的肩膀露出水面,鎖骨上濕濕潤潤,有水滴向下淌落,又落回水面。

白策頓了下,心跳好像都跟着停了一瞬。

他臉頓時變得通紅,人下意識往後退了點:“你怎麽……”

裴朝朝沒在意他的舉動。

她臉上笑意零星,語氣慢條斯理:“來找我?”

白策一頓:“嗯。”

裴朝朝問:“說隐神珠的事嗎?”

白策确實想來說隐神珠的事,但聽她這樣問,他又開始別扭了。

他站在原處,不出聲了。

裴朝朝觀察了下他表情,随後無所謂地笑了聲:“不說就算了,總歸你哥哥也會把它拿給我。我會和他成婚……”

她話音未落。

那一邊,

幔帳突然開始劇烈浮動起來。

薄夜不一定在幔帳周圍了,她不知道他在哪,但是他聽見“和白辭成婚”這句話,應該很不悅,因為周圍似乎有陰森森的冷風吹過,導致幔帳開始動起來。

而白策聽見這話,也忍不住出聲道:“他拿不了。”

他眼巴巴看着她,語氣有點委屈。

裴朝朝将屋子裏的動靜都收入眼底。

她卻像是一個動靜都沒感覺到一樣,只是撩着浴桶裏的水,繼續和白策說:“要不你先出去吧,我如果和白辭成婚,就是你的準嫂子。你這樣出現在準嫂子的房間裏,好像不太合适。”

準嫂子。

嫂子。

白策心裏重複這個詞,那種委屈的情緒瞬間又襲上來——

他剛才在藏寶閣裏和白辭打架,白辭就做出了一副大房打小妾的姿态,憑什麽啊!

明明她最初滴血訂親的對象是他,他才應該是她的正夫,白辭這個賤貨怎麽有臉擺出那副姿态啊?

而且……而且……

而且她還在選擇,誰給她想要的,她就和誰在一起。

他明明還是有機會被她選擇的!

白策想到這,磨了磨牙,覺得白辭就是個自說自話的賤人!

白辭有他聽話嗎?有他身強力壯嗎?有他扛揍嗎?她有時候心情不好,要用鞭子抽人,白辭這個病弱的癱子,甚至都沒辦法像他一樣被她揍着出氣!

白辭有他年輕嗎?沒有!

白辭除了先一步給了她想要的東西,其他的,還能拿什麽和他比?

他只要給她隐神珠,指不定她選擇誰呢!

他想到這,走近了一步,在她旁邊委屈出聲:“我不是不想給你,只是隐神珠,它其實是那只神獸內丹的一部分,我當時——”

他說到這,好像有點難為情,垂着頭又不說話了。

裴朝朝卻聽明白了。

她擡了擡手,拉住他的衣襟,将他拽入這片氤氲水霧:“所以它就是那神獸的內丹,進了你的體內,化作煞氣。你要渡給我,就要和我雙修?”

這話一落。

白策眼睫顫動了下,他慢慢“嗯”了聲。

垂下眼,看見她白皙的肩,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他輕輕把手放在她發間,彎下身,聲音都有點啞,有種欲拒還迎的姿态,浪浪的:“可以嗎,阿姐。”

與此同時——

外面沒風,屋子裏卻似乎狂風大作,所有的簾子都被那陰冷的風掀起來!

外面梳妝臺上的鏡子都被風掀翻,掉在地上,發出咔噠聲響。

能看出薄夜真的生氣了。

然而裴朝朝直接無視了這動靜。

下一秒——

她手上用力,直接将白策拽進浴桶裏。

水花濺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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