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生氣 “憑什麽強就要被疏遠指責”……

第33章 生氣 “憑什麽強就要被疏遠指責”……

特管局局長趙常威, 從大清早開始就在忙。

自從知道監察隊那邊掌握着局裏所不知道的信息,他就在想盡辦法做調度,只是組織與組織間的關系一直很微妙,想要打通關節, 可以預想到會花費極大的功夫。

好不容易将手裏面的事情忙完, 突然他就收到令人震驚的消息,說是謝墜淩以惡劣手段傷害了監察隊的成員, 對方已經瘋了。

趙常威猛地頓住, 下意識地想法是:瘋了?竟然還活着?

無怪乎他會這樣想,謝墜淩屠妖的本領赫赫在目,而且脾氣也不怎麽好, 在任務這方面幾乎是分毫不讓, 甚至趙常威自己心裏都默許, 只要他能完成任務使用任何手段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接踵而來的就是心髒一沉, 緩緩地道:“別急,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監察隊那邊當然會添油加醋,從謝墜淩搶奪藤蘭枝條開始講起,怒斥他仗着自己的力量胡作非為。

聽到這裏時,趙常威就已經輕微的不悅了,現在追蹤藤蘭是他們兩個組織都在做的事,當然誰強誰就收獲得多, 他并不覺得謝墜淩到底有什麽錯, 甚至聽着聽着, 還從裏面抓到個漏洞。

“你說謝墜淩使用的是什麽手段?”趙常威反問,“精神反制?”

他不疾不徐地道:“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精神反制的重點在于,對方有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否則反制也不會産生這麽嚴重的後果。”

“我能否知道,你們監察隊的成員石畢,到底都做了什麽才會被反制得崩潰發瘋?”

對方猝然噤聲,意識到自己的溝通被抓到把柄,這下再想要挾就理由不夠了。

反而是趙常威心頭冷笑,在這個位置待這麽多年自然知道乘勝追擊的道理,在電話裏面将剛剛被強行扣下的帽子全都還了回去,最終這件事的性質惡劣程度層層下降,竟就變成了任務過程中的正當競争。

而且由于謝墜淩只是使用了反制,最大的惡人竟然還變成了石畢!這樣算下來根本就是監察隊先動的手!

電話那頭被氣得臉色鐵青,狠狠地挂斷。

趙常威那虛僞的寒暄笑容也慢慢消失,情緒沉甸甸的,半天沒有別的動作。

這通對話裏面,相互間為了推诿責任其實模糊了重點,他們都在讨論這件事到底是誰做得不對,卻幾乎沒有提及到謝墜淩的力量到底有多麽強大。

精神反制,确實這個手段并不算陌生。

但是從前謝墜淩使用的時候,浩瀚恐怖又暴戾,鋪天蓋地的精神力網就像是潮水般将敵人密不透風地擋住又回擊,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精密的時候。

精密往往是最困難的,這意味着謝墜淩此時對自己力量的掌控,已經愈發地自如,甚至都有可能與力量高度融合——這也正是被其吞噬與改變的一種體現。

那麽現在的謝墜淩,究竟還在他們特管局的掌控下嗎?

等到他與力量融合度越來越高,會不會他的自我想法愈發強盛,就像是那時……

突然,辦公室有人推門進來。

趙常威擡頭,看到的就是謝墜淩冷冽的身影,還有經過時如瀑般傾瀉的銀發。

旋即這道身影在辦公桌前站定,依舊是從前那樣筆直淩厲,五官絕美鋒銳,擡眼的瞬間卻驟然讓趙常威的神經猛抖了下。

趙常威沉默又無聲地觀察着他,室內便陷進了很長時間的寂靜。

趙常威是局長,年輕的時候也是能力非常強的異能者,強大與威壓并存,很多時候當部長們來彙報情況的時候,都會被他身上那種沉澱的殺意所震懾,交流不自覺地就會輕聲細語。

可即便是此時這樣反常的狀态,謝墜淩也沒有半分異常,毫無波動地冷靜等待着。

“……”趙常威的眸色幾番晦暗變化,也不知道到底是思索了些什麽,片刻後倒是正常開口,“我剛剛收到監察隊那邊的舉報了,說你在任務裏面惡意競争。”

“沒有。”謝墜淩依舊不為所動,語氣冷淡,“談不上競争。”

趙常威登時就笑了,情緒也似恢複到了常态,“确實如此。”

“監察隊那邊的态度你不用擔心,做任務就算用點手段也無所謂,尤其是在藤蘭這件事上。”

說話間他将最新獲得的文件,遞給謝墜淩看,“除了讓情報部門那邊加快處理速度以外,我也想辦法從監察隊那邊得到了些信息,看看是否對你有用。”

說到這裏,就好像是正常的任務對接那般,謝墜淩還是那個殺戮機器,而手握使用方法的特管局則是在背後全力支持與兜底。

可将這件事徐徐講完,室內又安靜下來。

只有謝墜淩緩緩翻頁的聲音,大約是因為從來沒有任務這麽麻煩過,他看起來對這件事也格外重視,每行看得很慢,發現并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信息後便平靜地合上。

“你還記得你之前接觸藤蘭的時候嗎?”趙常威突然出聲。

謝墜淩擡眼,神經倏地輕輕跳動。

他當然不記得,但是知道趙常威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有部分原因就是曾經自己跟藤蘭接觸過,雖然記憶有所殘缺可感知應該還留着,會比其他任何戰鬥員都适合。

以前他從未多想,只覺得應當是在戰鬥裏面受到不可逆損傷導致的,唯獨前幾天白采突然告訴他,自己跟他有過很深的接觸,再聽到這話便覺得全身的敏銳度都無聲擴大開來。

“那時候藤蘭太強了,妖界的霸主确實不是那麽好對付,即便是你——”

想到那時候的場景,趙常威的語氣變得凝重,“在跟藤蘭的戰鬥中也受了重傷,而且導致力量失控,那是你第一次失控,把我們都吓壞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你才開始定期服藥,為的就是減緩力量對你的影響,最起碼不要完全被他吞噬失去理智……”

“你是覺得我這次,也是有點失去理智?”謝墜淩冷淡反問。

趙常威微頓,語重心長地換了委婉說法,“就像上次我說過的,那只妖怪的治愈力确實可貴,但是你也不要産生太重的依賴性,不要讓他影響到你在任務期的冷靜。”

這話對謝墜淩來說并不算冒犯。

畢竟他在特管局這麽多年,定位也已經很清楚了,僅次于局長的高級幹部,極高的權限與極大的自由度,但是與之相對的就是永遠毫無波瀾的情緒、與永遠保持鋒利的刀刃。

過于失控對于特管局來說太可怕了,謝墜淩能夠理解,這也是幾年間願意接受無間斷服藥的原因。

可也不知道為何,這次他忽然從趙常威的語氣裏聽出來點壓抑的畏懼。

別人都怕他可以,趙常威不應該怕他才對,按照趙常威的敘述,那時候自己與藤蘭交手失控,是他親自把自己從混沌地給帶回來,又是親自想辦法将自己的理智拉回來的,他經歷過自然知道應該如何控制自己。

可對上趙常威那雙眼睛,又好像是錯覺般,只感覺到了沉靜。

“知道我的意思嗎?”

“所以藥片還是要記得去拿,不要耽誤。”

這已經是第二次提醒了,謝墜淩淡淡道:“嗯。”

等謝墜淩離開辦公室,趙常威站在原地,突然劇烈頭痛地捂住自己的腦袋,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接踵而至,那是謝墜淩跟藤蘭大戰後從混沌地裏面出來的場面,血腥,混亂,仿佛世界都在崩壞。

也不知道藤蘭到底對謝墜淩都做了些什麽事情,謝墜淩的狀态看起來逼近發瘋邊緣,那副恐怖的模樣看起來能夠屠戮掉在場的所有人!

明明他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藤蘭的意識,設計引誘了無數的妖物去分食他的分枝,最後等謝墜淩到的時候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就可以了,可謝墜淩為什麽還是會被刺激成這樣?是因為自己違背了他的意願?還是真的因為藤蘭的實力過分可怕?

後面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去回想,趙常威甚至那時候都想借機将謝墜淩的力量核心給剝離出來,只是實驗失敗才被迫轉成的藥片,中間也費了非常大的功夫造成了巨大的損傷……

導致他現在的異能創口都沒有能恢複,時不時地就會痛得生不如死。

趙常威緊緊地閉眼,沒片刻就冷汗淋漓,面部肌肉像是無法自控般輕輕抽搐。

直到很久很久,他才緩緩地擡手擦拭自己的汗水,可手抖得厲害,就像是轉瞬間就從個不怒自威的強者,變成了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

……

“你是說,他們會覺得這次的事情是謝墜淩太過分了嗎?”

白采聽完譚烏的話,突然發問。

譚烏原本也正在慎重思考這件事,聽到這話立馬擡頭,卻發現白采的眉眼灼熱,很顯然已經生氣了。

……譚烏的心情瞬間複雜,讓她想起來剛認識白采那會兒,白采都還因為這件事跟他大吵了架,自己在說謝墜淩如何如何兇殘,他那副模樣恨不得直接把謝墜淩拖到面前證明給她看。

而這些時日其實也足夠證明了,譚烏顧慮到他的情緒,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其他人可能會這樣想,我知道這樣對謝隊來說其實并不公平。”

是非常、不公平!

白采的眉眼狠狠壓着,覺得今天這件事完全就不能怪謝墜淩。

本來他們要去拿回的就是自己的東西,只是因為身份不方便暴露,謝墜淩在沒有任何追問的情況下就替他收回了分枝,是石畢自己在那裏不依不饒的,然後謝墜淩才動的手。

甚至他都覺得謝墜淩太善良了,要是換做自己才不會等到最後,早在石畢叽叽歪歪的時候就會絞死他——那是他自己的東西!憑什麽人類要将他的東西占為己有還這麽理直氣壯?

可現在,謝墜淩不但沒有能好好報仇,甚至只是反制都要被其他人這樣評判。

想到自己剛來到人類地界的時候,聽到那些人對謝墜淩的評價,再想到此時這種情況只會變本加厲,白采就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一股子酸澀夾雜着憤怒湧上來。

“!”譚烏冷不丁看到他眼眶紅了,吓得手足無措,“不是!等等!”

她不是都在解釋了嗎?這小可憐怎麽又要哭?

白采掉眼淚的樣子她只見過一次,但就那次就已經足夠印象深刻了,讓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彎腰去哄,可是絞盡腦汁話都還沒有說兩句出來,背後突然有冷冽的風吹進來。

譚烏沒由來頭皮發麻,猛地扭頭去看,便發現已經踏進來的謝墜淩,目光正清淩淩地望着她,如同撲面而來大雪般的嚴寒。

譚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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