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醉意 “那你帶兵北伐,好不好……

第27章 二十七、醉意 “那你帶兵北伐,好不好……

馬車出了城,一路向着山中駛去,車前挂着風燈,依稀可以看到車中的景象。駕車之人是趙纓從荊州帶來的心腹純鈞,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讓他好奇。

哪怕車內的動靜确實不容忽略。

因為比靈徽更難對付的,是酒醉後的靈徽。

趙纓低頭看着拱在他胸口的小腦袋,一雙手慌亂地不知該往哪裏放。他想要将她推開,但對方絲毫不願給他這個機會,直接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那一刻,趙纓覺得渾身被雷擊中一般,手腳一陣發麻,頭腦有瞬間的空白,唯有一顆心瘋狂淩亂地跳着,一聲又一聲,像是随時要從胸口蹦出一般。

“圓月,不要胡鬧。”一出口,嗓音啞得不像話,找不回原有的調子和節奏。

她的呼吸纏綿地缭繞在他的胸口,有些濕,有些燙,帶着辛辣的酒氣和她身體原本就有的淡淡花香。

聽他叫自己的名字,靈徽擡起頭,落霞滿天的一張臉上,星眸如霧,雲氣彌漫。

她用一串笑音做了回答,笑聲依稀有當年的歡快,在笑音的末尾,她軟軟叫了聲:“趙玄鑒……”

沒大沒小,明明一直叫他“阿兄”的,如今借着酒勁,連名帶字地喊,蠻橫又無禮。

“你叫我什麽?”趙纓喜歡她的嬌蠻,這讓他想起了桃花樹下,那個牽着他衣袖撒嬌的小女郎。她總是會先軟軟地撒嬌,無法得逞後便會驕橫地威脅,再得不到回應,就扭過頭去,拒他于千裏之外。

他們之間那些心照不宣的美好,似乎都被埋藏在了洛城,随着桃花落盡,零落成泥碾作塵。

靈徽松開了環住他腰的手,慢慢移了上來,扯住了他的前襟。一向端嚴矜持的人,此時衣襟被扯得淩亂,就連發髻都因為她的動作而松散淩亂。

“趙纓……趙玄鑒。”她生着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哪怕醉意昏沉,仍灼灼動人。她眨着眼睛,說着放肆又無禮的話,“我很早就想這樣叫你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與我也無血脈關系,為什麽要喊你‘阿兄’。我這樣叫你……就好像……好像我們真得只有兄妹之情。”

趙纓的心跳得越發難以自持,停在她身後的手掙紮着握緊又松開,最後再也忍不住落在了她的後背上,略一使力就将她整個人都困在了自己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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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未有過這樣逾矩的距離。

她離自己這樣近,芙蓉一樣秀美的臉湊在他面前,容不得他躲避。他甚至可以看到她小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發現她飛霞般暈紅的臉頰,嗅到她身上酒氣都遮掩不住的體香。

他卻覺得後背上的汗流的粘膩,讓人煩躁不安。

“你一直拿我當妹妹的,是嗎?”她的聲音在夜色中聽着有幾分低沉,缭繞在耳邊時,如同巫祝的咒語。

尚未從發緊的嗓子做出回答,她的手又一次換了位置,來到了自己的臉上。

她捧着他的臉,笑得像個浪蕩輕浮的纨绔:“我竟不知,你生得這樣好看。”

趙纓努力尋找着自己的呼吸,勉力維持着将斷未斷的心弦:“圓月,不要這樣。”

“你又不是我的阿兄……”她像是聽不懂他的掙紮,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引誘着他走向怎樣的萬劫不複。她揉着腦袋抱怨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靠在自己懷中的臉頰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胸口,時不時發出幾聲小貓一般的哼叫。

心像是被用力攥住,伴随疼痛而來的是狂熱的情潮,滾燙的血液逆流在四肢百骸中,讓他整個人都像生了一場病,暈眩着,迷亂着。

“我想回洛城。我們回去,好不好?”她忽然說道,呓語一般。

趙纓在心裏打了一場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兵荒馬亂。他該如何告訴靈徽,洛城回不去了,過去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人要向前看,不要對過往抱殘守缺。

他舍不得讓她知道這麽多殘酷的現實。

“那你帶兵北伐,好不好?”她的手在他的胸口摩挲着,有意無意,撩撥着他脆弱的心弦。

她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的妖姬,又是誰讓她變成了這樣妩媚勾人的樣子。

夜風幫他回答了這個問題,微涼潮濕的空氣從馬車外闖入,吹散了酒氣,也吹散了他的狂亂無措。趙纓只覺得靈臺一片清明,腦海中交替閃現了許多人和事。

他太清楚自己的處境和身份,這樣的冷靜理智伴随了他半生。幫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也将他從情感的懸崖便拉回到了現實的山谷中。

谷風習習,如履薄冰。

“圓月,你猜的對,我心悅你,放不下你。這種不堪的心思,一直藏在我心中多年了,我不敢讓你知道,更不敢讓師父發現。你這樣好,該有世上最好的姻緣,我趙纓怎堪相配……”

“我要走的路,注定荊棘重重,随時都有粉身碎骨的風險。我不敢讓你跟着我擔驚受怕,哪怕讓你遇到一點點危險,我都不願。”

“圓月,等一等吧,有朝一日,你我都會擁有一切,絕不會再驚慌無依,戰戰兢兢。”

趙纓傾吐完心中的話,烏黑的眸中聚起了一團化不開的愁緒,然而在愁緒的深處,又仿佛有一團火,熊熊燃燒着。

一改往日的平靜內斂,他濃郁俊美的五官掩藏在夜色裏,随着風燈的搖曳,顯出幾分陰郁,幾分莫測。

懷中人無意識地“嗯”了幾聲,算作對他打開心扉的回應。

趙纓忽然垂眸苦笑,眼圈泛紅。他用指觸了觸靈徽烏黑的發,白皙的臉,又慢慢滑向了她鮮紅欲滴的唇。心思就像是漲了潮的水,時而澎湃激越,時而歸于平靜……

半晌後,靈徽像是折騰累了,終于陷入了沉睡,窩在趙纓懷中,輕微打着鼾。一切歸于平靜,只聞得馬車辘辘作響,踏在空曠無人的路上。

趙纓忽然想起了什麽,伸手掀起了車簾,向着馬車後方望了幾眼。那個叫宣陽的徒步跟随于馬車之後,不過他倒是乖覺,始終和馬車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恪守着奴婢該有的規矩。

長公主只是表面荒唐,內心謀算頗多,他并不希望靈徽招惹。可是既然這傻姑娘已經招惹了,他也不介意多出來一份精力幫她去周旋。畢竟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友非敵,靈徽在城中多一重庇護,他便能多安心一分。

至于那個奴婢,姑且放着吧,想來也不會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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