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回

音塵絕 正文 第二回

入府三日,塵絕都沒能見着桐雨秋。

直到第四日,忙活了幾天的桐雨秋想起了塵絕,喚了管家來讓塵絕搬進了辰秋閣與他同住。

桐雨秋的規矩,新進府的必先與自己同宿幾日,而這日子的長短,只看受寵的程度而言。

塵絕又一次,在管家的帶路下,穿過水廊和瓊華園,頭一遭走進了辰秋閣。

“辰秋閣”擡頭看着那塊看似陳舊卻亮噌噌的木匾,塵絕喃喃着失了神。

“三公子,瞧什麽?少爺可在書房等着呢。”毅爺在前頭催着。

“恩,這就來。”加快了腳步跟上了毅爺,塵絕一路小跑着,終于停在了桐雨秋的書房門口。

“少爺,三公子來了。”毅爺朝屋裏頭喚了聲。

“知道了,讓他進來吧!”

毅爺得了桐雨秋的答複後,朝塵絕點了點頭,輕輕推了他肩膀讓他進屋。

跨進書房,迎面而來的是股淡淡的墨香。

桐雨秋正在埋頭書寫,剛勁的筆端在白色的宣紙上流雲般行走,待他擡起頭,才發覺塵絕已呆了般靜靜地駐守在一邊凝視着他。

“塵閣!”

讀出紙上的字,塵絕迷惑的看向桐雨秋。

“你的屋該有塊木匾才是,明天找人照這個去刻一塊給你挂上。”

桐雨秋執起塵絕的雙手,溫柔致極道:“三日裏都做了些什麽?無聊不無聊?”

“拖少爺的福,一點兒也不無聊,不是和離兒下棋就是陪小玉玩鬧,要不自己看書撫琴,比在樓裏時清淨悠閑得多了。”

“這就好。”桐雨秋又道:“管家應該跟你說了吧,這些日子住我這裏,待過段日子再搬回去。”

“小人知道。”

桐雨秋貼着塵絕的臉,一點點開始輕咬塵絕的耳垂,還不忘呼着熱氣,說:

“阿塵,這些日子可要辛苦你了。”

塵絕在風塵中滾煉了那麽久,怎會看不懂桐雨秋眼裏赤裸裸的欲望,半推就間,軟着聲音道:

“少爺,這兒可是書房。”

“好,那咱們回寝室。”

桐雨秋一把橫抱起塵絕,朝着睡房走去。

“阿塵,你該多吃點,輕地都能飛起來了。”

桐雨秋作為商人,并不算健壯,潇灑纖長的身子骨,看起來到像個清秀風雅的書生,只是,與他比起來,塵絕就更瘦小柔弱,怎麽地都不似十八歲少年該有的身型。

塵絕還來不及回答桐雨秋的話,就開始在欲海中沈浮,他看到桐雨秋的臉一點點放大,在他面前搖晃。

身下包裹着的火熱,在一進一出間點燃了全身,渾渾裏,他記起了老鸨的話。

那年,他才十五歲。

老鸨說:“作男娼的,身子本就不比女子輕柔,要想客人喜歡,就得保持住自己羸弱纖細的身體,吃的要少要清淡,不然,就別混了。”

于是,他一年比一年輕,跳起舞來更加輕盈動人,而在床榻間,客人也總是贊美他的身子,剛柔适宜,讓人流連忘返。

情事後,靠在桐雨秋懷裏的塵絕喘着弱弱的細氣兒想,或許,他是該多吃點了。

而這樣的想法,在他第二日吃了個油膩膩的雞腿卻全吐了後,也只能給打消。

然兒,讓他意外的是,桐雨秋卻注意起了他的飲食,着了人小心伺候着調養,一心裏只想把他養胖些。

桐雨秋說:“還是有點肉兒的好,全是骨頭,晚上睡覺都咯我的手。”

說這話時,桐雨秋的眼裏頭是滿滿的心疼和寵溺,硬生生把塵絕斷了的心給補上了線,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疤痕。

而對于以後的塵絕,再回想起來,那只不過是給了塊糖再給你一巴掌,甜蜜着疼痛,食之戳心。

可是,吞下去的糖是摳不出來的。

這個道理,他該早些得懂。

一晃眼,住在辰秋閣已經一個月。

期間,桐雨秋也帶着六人一起出游踏青。

一行人在山頭拽着風筝線奔跑,合該是這個年紀該有的風貌。

桐雨秋對每個妾室都非常溫柔且美好,仿佛你就是他手心裏捧着的花朵,細心澆灌,見不得枯萎。

塵絕和小玉合放一個風筝,小玉年小塵絕一歲,但心性卻是小得更多,純純然就是個孩子,招人喜愛。

桐雨秋上前替他抹了抹額頭的汗,道:“小玉,別玩的太瘋,當心出了汗着涼。”

“少爺,我可健康的很。”小玉仰起笑,朝着桐雨秋吐着舌頭。

幾個妾室裏,塵絕感覺的出桐雨秋最疼瓊玉。

那種打心裏寶貝着的感覺是與衆人不一樣的。

毅爺說過,瓊玉是桐少兩年前在外頭尋人時撿到的,那孩子當時髒兮兮的臉,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只是,那對發亮如星的雙眸引起了桐少的注意,這才給帶回了府。

塵絕也注意到,瓊玉的眼角眉梢很是熟悉,當有天他拿起筒鏡看着自己時,才發覺,原來,是跟自己像。

不光如此,其他幾個妾室,或多或少,總有相像的地方。

比如靜兒的臉型和瓊玉有幾分相似,芙蓉和離瑤嘴型相差無幾,靜兒和離瑤氣質雷同,小曼那對淺淺的酒窩和自己一樣……

塵絕還記得,桐雨秋說過,自己的眼和他認識的一個人相似。

他問過毅爺,毅爺只是嘆了口氣,說:“那是少爺的青梅竹馬。”

毅爺說罷,拍了拍他肩頭,寬慰道:“孩子,別想太多,也別陷得太深,少爺疼你們,可終究是不會愛你們的。”

“阿塵,發什麽呆呢?”桐雨秋看着塵絕盯着天際的風筝晃神,忍不住喚他。

“少爺,您為什麽喜歡放風筝?”塵絕收回眼光,看着一邊拉着瓊玉手兒的人。

“以前有個小鬼總愛纏着我陪他放,所以漸漸也就喜歡上了。”桐雨秋說着說着,嘴角抑止不住上揚,無形中隔開了一道牆,一面是回憶,一面是現實。

溫柔與殘忍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塵絕知道,所以只能微笑以對,然後轉頭繼續看風筝。

而一切風平浪靜的美好就在一個月零七天後停止。

那一天,塵絕在書房無意間看到了一張畫卷。

畫卷上的少年明眸浩齒,張揚着笑臉,一對淺淺梨窩,說不出的純真可愛。

畫卷下方有段小小的詩句:

章臺柳,章臺柳!

昔日青青今在否?

縱使長條似舊垂,

也應攀折他人手。

詩句的右側是[桐雨秋泣]四個字。

而詩句的左側,則是清晰的六個字。

[致摯愛柳星辰]

注釋:《章臺柳》唐*韓翃,此詞出于唐許堯所撰傳奇小說《柳氏傳》,收入《太平廣記》四百八十五;又見于唐孟《本事詩*情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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