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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八章

漆黑的深淵仿佛一道巨大的傷痕, 将整個大地陡然割裂開來，旁邊仍然是普通的地面，但另一頭卻已經是無盡的黑暗, 黑到似乎什麽也沒有, 只剩下一片純粹的虛無。

這就是時野來到這塊地方, 看清一切之後內心的第一感受。

原來深淵并不是真正的深淵，它并不像是懸崖，而更像是一種特殊的空間，一種不該正常存在在這個世界的區域，如果非要形容的話, 在時野的眼裏, 這就像是游戲裏的場景突然之間被摳掉了一塊，這裏什麽都沒有，同時其他人也沒有辦法進入其中。

“這裏就是您看到的樣子。”明曦真走在前面，向時野介紹着這裏的情況, 随後嘆氣道：“我們沒有辦法查清楚這裏的情況，所有進去的人都出了事。”

說到這裏，他們已經到了某條提前劃定的紅線後方，明曦真在這裏站定，并小心地說道：“到這裏就是極限了，再往前就會有危險。”

時野聽到這裏，點了點頭同樣站定腳步，并沒有選擇逞強，只問道：“靠近的人都在裏面見到了什麽？之後又是什麽症狀？”

明曦真早就準備好了回應, 立即說道：“聽進去過裏面的探索隊員說, 他們在進去之後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或者說他們其實能夠感覺到, 但卻有種自己正以一種扭曲的姿态進行活動的感覺。”

時野蹙眉，沒有太理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扭曲的姿态進行活動？”

明曦真點點頭，繼續解釋道：“沒錯，最開始進入的那批人，他們當中有很多都直接死在了這片空間裏面，并且非常可怕的是，他們都是神殿最勇敢的戰士，可那些進去後成功逃脫出來的人，他們的身體發生了非常奇怪的變化，他們的身體……”

時野不清楚他為什麽突然停下，只是耐心等待着。

明曦真深深吐了口氣才說道：“他們的身體變得，不像是個人了，有的人腦袋長在了手臂上，還有的人五官全部都移了位置，還有的整個都縮成了一個，一個肉球，他們的四肢和身體的所有器官幾乎全部被胡亂拼湊起來，正是因為這樣，有很多人幾乎才剛出來，就因為身體器官無法正常運作而死去了。”

聽到這些話，即便是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的時野，也不由得感覺身體發寒。

他不由自主地回過頭，看向被紅線攔住的那片虛無深淵。

那些人究竟在裏面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或者說這裏面究竟有什麽？

時野沉下心繼續問道：“後來呢，你們還有派人進去過嗎？”

明曦真依舊低着頭，他從始至終都不敢多看時野，接着回答道：“發生這種事情，我們都不敢再讓人進去了，我們把這片區域按照邊界封鎖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雖然也有一些普通人因為不理解我們而故意闖入，但這種事情發生幾次之後，就沒人再敢進去了。

“但是很快事情就變得糟糕起來，因為我們很快就發現這片區域正在擴大，原本我們的封鎖線不在這裏，但最近這條線不斷移動，這片區域已經擴大了快三分之一了。

“我們想如果再放任它這樣下去，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所以即便知道可能會出問題，我們還是派人組成了探索隊伍，再次進入了這裏面。”

時野聽他的語氣，就知道探索結果也不太好：“出事了嗎？”

明曦真表情艱難地點了點頭，随即講述起大概情況：“是的，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我們派出人的時候，給每個成員都進行了全副武裝，給了他們最好的戰鬥裝備，但這次的探索結果依然和之前相差不大，即便他們身上穿着最好的防具，依然沒能幸免身體變得扭曲的問題。”

時野問道：“他們身上沒有傷？衣服呢？身體變得扭曲了，衣服又是什麽樣子？”

明曦真仔細回想着，說道：“他們的身上是沒有傷口的，所有的血肉緊緊貼合，不像……不像是被人故意掰碎了重新縫合起來，就像原本就長成那樣一樣。而且他們的衣服也是一樣的，上面沒見有明顯的破損，就只是單純地糅在了一起。”

時野初次處理事情，沒想到就碰到了這麽詭異的事，這遠比他上次烹饪那個願望要難多了。

對了，或許借用之前那種能力看一看……

時野這麽想着，努力集中精神，試圖像上次在那個世界一樣，通過眼睛分辨和讀取各種信息。

可惜這次這種能力并沒有生效，那似乎是激活了願望絲線才有的能力。

時野站在那片紅線邊緣，盯着那片虛無的空間陷入了沉默。

明曦真同樣沉默地看着他，過了幾秒後才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您打算要去查看嗎？”

時野搖頭：“不。”

他當然不去，剛才那些情況聽起來就很危險，他又不是真正的神，當然不去。

同時他也想到了，當時海晝表哥說他離開自己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要尋找被人割走的那塊大陸，看起來他應該是知道這塊世界被割掉後會帶來的影響的，所以他才會那麽着急要找回來。

這麽想着，他又感受到了來自身邊人充滿的火熱目光。

他覺得身邊這位明曦真神使對自己的信任過于盲目，迎着明曦真的目光，他靜靜思索了幾秒後，終于在內心有了準确的判斷。

這判斷就是，光憑他自己，是絕對沒法處理好這件事的。

所以今天的獨自探索環節結束了，時野決定安心當個二十六歲巨嬰。

他回頭朝自己身後的四條觸手看去。

最小的那條粉紅色觸手幾乎是立刻就蜷縮起來，假裝自己并不存在，那是屬于時野自己的那條觸手，特點是模樣非常粉嫩，缺點是喜歡擺爛惹麻煩以及不聽話，優點是在需要做正事的時候絕對不會貿然出頭。

而其他三條觸手則活躍很多，在看到時野将目光投過來的瞬間，他們全部都跟瘋了似的開始舞動起來，一個個不停地展示着自己，試圖得到時野的青睐。

這場景看得旁邊的明曦真瞬間瞪大了眼睛，平常清冷端莊的神使險些人設崩塌。

而守在遠處的人們更是誰都不敢出聲，全部低下了頭。

原來這就是神的能力，實在是太神奇了，雖然看起來有點……但看久了還是很特別的……

時野沒有去管別人在想什麽，他點了其中哥哥送給他的那條觸手，問道：“你可以弄清楚很多東西對嗎？”

其他兩條觸手頓時頹然，仿佛落榜般盡顯失落，而金色的觸手則瞬間興奮起來，擺動兩下後清了清嗓子，竟然發出了哥哥的聲音：“當然！我就是你的虛界百科！我可以幫你分析任何情報！”

時野頓時一怔，脫口問道：“你會說話？”

而且聲音竟然和哥哥一模一樣。

時野眨眼問道：“你真的只是條觸手，不是哥哥在通過觸手跟我對話嗎？”

觸手再次搖晃起來，發出了爽朗的笑聲：“怎麽可能，我又不是變态怎麽會通過觸手跟蹤監視弟弟呢？”

時野：“……”

他盯着觸手沒了聲音。

金色觸手的笑聲還在繼續，只不過慢慢從爽朗變成了心虛，最後連笑的節奏都慢了下來：“哈哈……哈……哈……”

時野揉了揉額角，忍不住說道：“原來是這樣。”

他還記得之前哥哥就向他展示過，他的觸手是可以進行遠距離通訊的，當時他就是這樣聯絡上了父親和母親，所以哥哥把自己的觸手送給他，其實打的是這個主意。哥哥雖然因為答應了海晝而無法來到現場，但卻可以通過自己的觸手，跟着他看遠程直播。

時野倒是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哥哥能夠遠程和他交流，其實他也的确安心不少，至少這樣處理事情的時候身邊好歹有個擁有豐富經驗的人在。

他和哥哥通過觸手又交流了幾句，這才擡頭要對明曦真說話，然而才剛看過去，他就發現明曦真的臉色看着有些蒼白，眉頭也緊緊皺着，看着有些奇怪。

時野：“你怎麽了？”

他有些擔心地想要走過去關切兩句，但明曦真卻飛快後退，捂住頭虛弱道：“沒什麽，您不用擔心我，我只是無法承受神的意志，所以才會這樣。”

時野怔了一下，仔細問過之後才明白過來，剛才他和觸手之間的對話，這個世界的人竟然是聽不到的。

在明曦真的眼裏，他就只是對着觸手發出了近似于無數種生物混合在一起的怪異尖嘯，這是一種對其他人來說完全無法聽清的聲音。

原來他和哥哥的對話自帶加密系統？

時野覺得這樣也好，他也就不用費口舌對別人解釋什麽了。

他這麽想着，對明曦真說道：“我想去那片深淵旁邊看看。”

明曦真點了點頭，欲言又止：“您……”

他最終還是低聲說道：“小心。”

時野點點頭，朝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事實上如果是只有他，他是絕對不會冒險過去的，但因為剛才和哥哥進行了一番對話，得到了哥哥的安全保證，他對于靠近那片危險地方也有了不少的底氣。

來到那片區域之後，時野低頭看着深淵的一片虛無，開口對金色觸手道：“哥哥，你能看出什麽嗎？”

哥哥的聲音很快傳來：“嗯，其實從剛才聽那家夥說明情況的時候，我就有所猜測，現在我更确定了。”

哥哥認真分析的時候，還真有點符合他給自己起的中文名“教授”，聽起來前所未有的正經。

時野不禁好奇：“什麽猜測？”

哥哥說道：“這片區域其實并不是不存在，只不過這裏被人用另一個世界的邊角給替換了，這兩個世界是無法互通的，所以這世界的人一旦進入另一個世界，就會從本質上徹底被改變，這對其他人來說可能很危險，但對你來說卻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要不要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