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
重生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此時正值初春,涼風打在身上很是舒服。
遲白叼着根狗尾巴草,枕在腦後看起來頗為惬意。
事實上他現在的心情非常之操蛋,自己死得好好的,哪成想又活了,老天真是不開眼,放他這種禍害又活一次。
也不知道他死了多久,外面世道如何了。
上輩子他是名門仙家的首徒,樣貌好,修為高,人緣也不差,典型的別人家孩子,雖說随性灑脫了些,那也是萬人敬仰。
他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誰曾想世事無常,昔日舊友拔刀相向,極惡城一夜,滿目血紅,在場修士死得死,殘得殘。
鬼域之主曾誓言屠盡修真界,照那晚的架勢來看,遲白先血洗了一番。
不過……
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左右人都死了,也無從查證。
半個月前遲白在一片嘈雜聲中醒來,周圍站着好幾個村民,見他醒來,連忙上前,你一句我一句,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他卻聽的腦瓜疼,嗓音低啞的不成樣子:“能安靜點嗎?”
周圍頓時安靜,一個頭戴圍巾的大娘說道:“我們先出去吧,小池剛醒,需要休息。”
遲白沒搞清狀況,他記得自己不是被萬鬼撕碎,渣都不剩了嗎,現在是怎麽回事?
大娘替他蓋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晚點來看你。”
自此遲白成功的在村子裏混了半個月,也摸清了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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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他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個沒爹沒媽的小可憐,半年前逃荒過來的,村子裏的人心善見他可憐,便給了他一間屋子,分了一畝地。
平時都很照顧他,可惜原主命不好,前兩天下地,一個不留神摔進溝裏,被人發現的時候進氣多出氣少,擡回去沒多久就咽了氣,這才便宜了遲白。
對此遲白表示他并不想要這種便宜。
他上輩子是個劍修,每天不是在戰鬥就是戰鬥的路上,成為人人喊打的禍害後,更是沒有一天安生日子。
這半個月生活惬意,倒是讓他生出一直留在這裏的想法。
可惜,遲白不知從哪摸出面鏡子,映出白皙俊秀的臉龐,眉眼精致,少年氣息十足的樣貌。
大概是神魂的影響,這具身體的樣貌越來越像前世的自己,遲白估摸着原主也就十五六歲,現在這幅樣子也确實是自己少年時期的樣貌。
前兩天還有村民說怎麽感覺他變了樣子。
這兩天他試着打坐修煉,半天沒有反應,遲白以為是這具身體天資不行,後來發現是這個地方靈氣淡薄。
少到連邪祟都不願在此作怪。
擡頭看着閃耀的星空,遲白決定明天就走,他本想留封書信,免得村民擔心,又發現這裏的人幾乎不識字。
若是從前一個留影石就能解決,可惜他現在靈力少得可憐。
“遲白哥哥你在房頂幹嘛呢,怎麽爬那麽高,摔下來怎麽辦。”
遲白低頭一看,是圍巾大娘家的小孩,他利落的翻下屋頂,小孩被他這一手驚到了。
“哇”一聲跑過來:“遲白哥你沒事吧,好帥啊。”
遲白揉揉他的腦袋,天色不早了:“這麽晚你怎麽在外面亂跑?”
小孩道:“我好久沒找你玩了,家裏今晚有客人在,我娘顧不上我……”
遲白笑道:“所以你就偷跑出來了?”
小孩低頭不說話,家裏對他管教不嚴,只是晚上絕對不許出門,這次回去肯定會被罵。
本着玩個痛快再回家赴死的想法,小孩抓着遲白的手,撒嬌道:“遲白哥你前兩天說的那個東西在哪,快帶我看看吧。”
遲白牽着他的手:“行。”
跟小孩玩了個痛快,遲白算了算時間将小孩送回家,路上道:“回去跟你娘說,我明天要離開這裏了,感謝她這段時間的照顧。”
小孩不太能理解他的話。
遲白掏了半天,翻出顆糖,塞在小孩手裏:“乖,記得跟你娘說。”
小孩得了糖,眉開眼笑的點點頭。
村子消息閉塞,遲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多少年,外面世道如何,索性尋了個靈氣濃郁的山頭,一待便是半年。
萬幸這具身體天賦極佳,更是天生劍骨,他本就是修劍的,如此一來修為飛漲,已有前世三四成的修為。
估摸着有了自保的能力,遲白給自己易容,半天才捏出滿意的臉,晃晃悠悠往山下走去。
他向來注重口腹之欲,雖然辟谷了,進城之後依然直奔酒樓,剛要大顯身手,卻發現自己沒帶銀子。
夥計叫他氣度不凡,風風火火的進來,以為是個大主顧,當即等在一旁,結果這人摸了半天,突然愣在原地。
遲白道:“你們這兒能賒賬嗎?”
夥計也愣了,原來是要吃霸王餐啊,立時變了臉色:“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點石成金這種術法,遲白也會,不過他一向不屑如此,只是鼻間萦繞的飯香味,尤其是魚肉的香味,勾的他胃裏翻湧。
遲白不好美人,不好喝酒,只對魚情有獨鐘,不管是什麽做法,一人就能吃下三斤的魚。
正猶豫着,忽聽外面敲鑼打鼓之聲,遲白循聲望去發現是結親的隊伍。
後面還跟着幾十號人,聲勢浩大,遲白五感敏銳只聽:“丁公子好大的手筆,這麽大陣仗得花不少錢吧。”
“聽說這次宴席誰都可以吃,只要說兩句話好話。”
“可不是嘛,沒看後頭跟了不少乞丐嗎,要我說這丁公子也是難得的善人。”
“善人?不一定吧。”
遲白往後看去,果然瞧見許多衣着破爛之人,頓時來了興趣,也加入到迎親的隊伍中。
他前世好歹是名門仙家的首徒,自是文武雙全的風流人物,幾句好話信手拈來,遲白打定主意混在隊伍中。
此處仍然偏僻,遲白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問了問旁邊人有關修士的事。
本來沒抱希望,誰知這人竟然知道,他性子熱絡,見遲白是個生面孔,也沒懷疑,口若懸河道。
“知道,當然知道,三十年前追風門會審以及極惡城一戰,許多修士就此隕落。各門派的高層精英都折了進去,追風門還好有衡剛真人跟淮書仙君撐着。”
“剩下的門派可就慘了,除了幾位避世的前輩,宗門中再無能主事之人。”
世有三大修仙門派,追風門,清楓谷,善惡堂,其中以追風門為主,為天下第一修仙門派,以及數不清的小門小派,分布各地。
衡剛則是追風門前任宗主的弟子,也是遲白的師弟,至于淮書,前世他在宗門大比時有幸與淮書結識,勉強算得上朋友。
此人性情高潔,修得又是無情道,常年白衣勝雪,樣貌生得極好,如同夜晚高懸的月亮,皎潔清冷。
遲白對他頗有興趣,因為此人面皮極薄,逗起來頗為好玩,後來結伴歷練過幾次。
遲白又問了幾個問題,奈何這人知道也不詳盡,他只大概得出兩點,一是距離他身隕已有三十年,二是與他同期的修士大半已經不在,如此暴露身份的幾率大大降低。
再者他生前鬼修曾出現一位大能,迅速統一鬼道,建立鬼域,成為鬼域之主。
其修為卓絕,某日大舉進攻魔族,取得勝利,将魔族趕去了一片荒蕪之地,當時人族修士趁此機會,施加封印,自此魔族被封,無法為禍世間。
在鬼域之主的帶領下,鬼修越發強盛,按理說當時半個修真界的人都折了進去,鬼修為何不趁此發動攻擊,占領修真界。
遲白愣神間隊伍已經停下,他對于成親的流程略知一二,随着人流在門外等了半天,管家出來領他們進去。
進門前他擡頭看見上方的匾額書寫“丁府”二字,瞧着很新,似乎是才挂上去不久。
遲白入了席,四下一看拿了碗筷就開吃,這一桌都是普通的城民,彼此熟識,因此并未急着動筷,反而端着酒聊起了天。
“這翻身做了主人就是不一樣,好闊氣,贅婿做到如此境界,也是人間少有。”
“要不說人家命好,以前家裏父母供着,後來結了陰婚,黃老爺自覺對不住他,好生養着他。”
“要我說丁公子也算有良心的,替岳家守孝三年,也是不易。”
“我呸,果真如此怎麽孝期一過,便改換門庭,迎娶新婦!今天這陣仗怕是官老爺娶親也不過如此了!”
遲白環顧四周,四周擺了好幾張大桌子。一桌便有十多個人,光是乞丐的桌子便有四五張。
滿院子大概都是與丁府不相幹之人。
确實闊氣。
遲白混在人群裏繼續聽着,這時前門傳來喧嚷聲,原來是新郎過來這邊敬酒。
這其實是沒有必要的,畢竟非親非故,新郎卻仍是一桌一桌的敬酒,姿态頗為謙遜。
遲白不準痕跡的打量着,這人樣貌清秀,眉眼卻有一絲暗沉之氣。
“今日我大婚,感謝各位賞臉。”
畢竟坐在人家的席面上,衆人都很給面子,遲白也起身回禮。
丁府的飯菜還算合口,吃完飯就該尋個住處了,俗話說得好,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遲白厚着臉皮問了好幾家客棧,無一例外都不能賒賬,遇上禮貌的,被客客氣氣請出去。
碰上脾氣不好的,直接被轟了出去,遲白拍拍衣服,心道:這麽蠻橫粗魯,難怪你家生意不好。
今晚大概要露宿街頭了,他上一世風餐露宿,什麽地方都睡過,因此并不挑剔,只是明明大手一揮,便能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舒服的做着美夢,他何苦去野外喂蚊子。
既然有這個條件便不能委屈自己,他沿着長街轉了一圈,此時天色昏暗,仍有不少攤販在叫賣。
街尾處有一女子在賣風筝,可惜生意不好,遲白停在攤子前。
女子擺了一天的攤,風筝沒賣出幾個,眼見有人駐足,連忙招呼起來:“公子可是要買風筝,眼下正值暮春,與朋友踏青放個風筝,再合适不過啦。”
遲白沉默片刻:“或許我可以幫你把風筝都賣出去。”
女子:“啊?”
遲白少時最愛拿些小玩意哄人開心,他自己也愛琢磨這些東西,手又巧,但凡惹了哪位女修不開心,便做上一樣精致小巧的玩意兒,讨人開心。
因着他那張臉,女修便也不同他計較,三言兩語就被哄得眉開眼笑。
遲白動作利索,手指靈活的拆拆綁綁,半天下來風筝确實精致許多,他打量一番,問道:“有筆墨嗎?”
女子在旁早已看愣,聽聞此話從籃子裏掏出筆墨。
遲白觑她一眼,還真有?他只是随口一問,畢竟誰出來擺攤會帶這種東西。
遲白下筆如有神,刷刷幾下,風筝上的圖案頓時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他滿意的收筆,對着愣神的女子道:“會攬生意嗎,吆喝吆喝。”
女子并非腼腆之人,回過神看着眼前的風筝,依他所言,叫賣起來:“賣風筝喽,精致漂亮的風筝!”
“各位帶出去,保管長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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