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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鹿野又明川喜歡的東西很多。

這家夥無害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比太宰還要惡劣的性格，包括處死卧底的方法在內，中原中也不止一次看到他僅僅因為一個“有趣”的理由就把人耍得團團轉。

正是因為這樣，中原中也自認為他是與鹿野又明川是絕對合不來的。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家夥對他有恩。

中原中也皺起眉頭，回到港口黑手黨後盯着手上交接的文件心不在焉。

“所以說您想要什麽直接去取不就好了嗎。”

發現鹿野又電腦上的浏覽記錄的中居律回道，他推了下眼鏡，一身禁欲系的西裝顯得格外正經。

“按正規的流程，警察職業組的考試應該在進入警校前就已經結束了。雖然也有不少破格錄取，警察廳從警視廳的學校裏挑成員的例子，但這樣大費周章真不符合您的作風。”

鹿野又明川頭也不擡。

“不行啊。”他被一堆文件折磨得萎靡不振，臉朝下趴在桌子上，“上次的任務還沒結束，我得找個不引人注目的身份留在東京。”

除此以外，森先生和太宰好像也不太希望他待在這裏。

鹿野又明川沒能理解，只能猜測或許與最近發生的幾起異能力者自殺事件有關。

還有發展人脈，安插線人，确認現有卧底的忠誠度……

“中也！”不想動腦子的某人就這麽突然振作，“你覺得呢？”

中原中也不想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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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被鹿野又明川迫害的經歷看來，這句覺得後往往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可鹿野又明川一動不動，他不說話，把堅持不懈的精神貫徹到底，目光熾熱到令中原中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總、總之就是那個吧。”

幾分鐘後，中原中也選擇放棄。

他之前完全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想了幾秒斟酌着回道。

“增加曝光的次數，你的動物園裏不是也有那方面的人質嗎？據我所知，那群警察似乎還沒發現自己的長官被我們的人掉包的事，你要是想節省時間，可以試着聯系在裏面的線人。”

鹿野又明川眨了眨眼。

他坐直身子，緩緩發出聲驚呼，然後在中原中也尴尬的神色中鼓了鼓掌。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學習了，寶可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都說了不要那麽叫！”

鹿野又：“哦。”

鹿野又：“可是我在誇你。”

低血壓的毛病一下子就被治好了。

中原中也松手冷笑：“那你是什麽？”

鹿野又明川把自己電腦轉過去。

屏幕上是他為了增加共同話題補習用的動畫片，一片寂靜中，中原中也甚至還能聽見那什麽“皮卡皮卡”的幼稚臺詞。

去吧皮卡丘！（去吧皮卡中！）

十萬伏特！（十萬重力！）

鹿野又明川理所當然。

“偉大的寶可夢訓練師。”

中原中也：“……”

似乎是仗着幹部的身份，知道對方不會對自己下手的鹿野又說完還拉開了手邊的抽屜。

“還有高等數學第二版，你要不要學？”

中原中也：“……”

鹿野又明川點頭：“我買的時候店主附贈了一本，那就先社會心理學好了。”

書簽，攤開，一氣呵成。

中原中也沉默地看向那本厚厚的書，比太宰先一步當上幹部的欲/望在此刻達到了巅峰。

多虧了鹿野又，他雖然沒上過學，但已經對上學這件事一點也不向往了。

話說回來，哪有店主會把高等數學和社會心理學捆綁銷售。

……完全就是把這家夥當從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患者打發了吧。

“我聽大佐幹部說，最近米花那邊有個跨國犯罪組織在活動。”中居律推了推眼鏡，在這時插嘴道，“如果能将對方一網打盡，創造利益的同時也能達到鹿野又大人您的目的。”

“大佐先生？”鹿野又明川按在書頁上的指尖微動，顯然是對于對方十分信任，“什麽犯罪組織來着？”

這塊不是鹿野又明川負責的範疇，他翻了翻手邊的文件，努力從腦中尋找印象。

要不拜托公關官去查一查好了……但他和那個人也不是很合得來的樣子。

鹿野又明川托着下巴。突然想到除了中也，他和旗會的五個人都不是很合得來。

他之前擅自把龍貓蘭堂交給傻瓜鳥保管，雖然的的确确救了他們一命，卻被森先生關了好久的禁閉。

傻瓜鳥每次隔着一扇門來看望他，笑聲都十分具有穿透性，他吵得鹿野又明川氣急敗壞，邊罵邊在禁閉室裏挖地道。

地道挖開，樓下一身灰的尾崎紅葉擡頭，撐着把傘沉默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于是在那一天，在金色夜叉的監督下，年僅十七歲的鹿野又明川學會了怎麽用水泥砌牆。

“果然還是行不通。”

人見人恨的幹部為難地說道，他握着鋼筆，說話時在打擊住金會的文件末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缺乏戰鬥經驗的人，讓他們突然和真正的殺手對上是會死掉的。”

理論和實踐是不同的。實踐和實踐也是不同的。

黑色世界的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任何因為道德而停頓的一秒都足以致命。

抓點人給zero他們殺殺？

鹿野又明川想。

抓老人還是小孩呢？

唔，要不讓最近揪出來的那幾個叛徒去吧？反正都注定要死了，還能給他創造點餘熱。

清秀的字跡在紙張上浮現，少年的五官冷淡，細密的睫毛垂下時，金色的虹膜中波瀾不起。

暖黃色的燈光在鹿野又明川的身上暈開，他的眼睑微低，側臉在夜色中顯得矜貴。

之前那批被處死的卧底被他耍得團團轉也是有理由的。

“鹿野又大人。”但中居律松開扶着眼鏡的手，在這方面完全免疫，“拿本該處決的叛徒來做這種事，有違首領定下的規矩。”

“為什麽？”鹿野又明川擡頭，虛心地問道，“我之前把他們弄成開花小草種在土裏，森先生也沒生氣啊。”

中居律：“……等等，先不說這個，小草為什麽會開花？”

鹿野又想了想：“森先生總是盯着玻璃外看，我沒有錢，又想弄點盆栽讓他開心。”

這個答案使得中居律愣了愣。

他起初沒考慮到這個因素，反應過來後剛要說話，聲音卻被震動的手機打斷。

鹿野又明川瞥了一眼，發現是萩原發來的短信。

回橫濱之前，他和諸伏他們說過今晚要回家睡。應該不是發現他不在宿舍了之類的事。

也就是很重要？

得出結論的鹿野又明川立馬停下工作。

他點開收件箱，在中居律好奇的視線下看了兩秒，然後疑惑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聯誼是幹什麽的？”

以情感交流為手段促進人與人之間關系進步的活動。

中居律的腦子裏一瞬間冒出對這個詞的定義。

“如果不是想發展新的人脈，我覺得您大概不會喜歡。”

……那應該就是和他們一樣談生意時辦的聚會了？

鹿野又明川似懂非懂。

“好吧。”他說着手指就在屏幕上點了點，正要拒絕，卻發現萩原研二又發了張照片過來。

［萩原研二］：［圖片.jpg］

［萩原研二］：有小諸伏做的餅幹

鹿野又明川思索。

［鹿野又］：草莓味的？

［萩原研二］：草莓味的。o(〃'▽'〃)o

複制。

快捷鍵保存。

［鹿野又］：等等我等等我o(〃'▽'〃)o

目睹上司被騙走的一幕，中原中也心情複雜。

短短幾秒，中原中也的思維已經從“這家夥不可能被騙”轉變成了“這家夥又有什麽陰謀？”

中原中也眉間的皺痕加深，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輔佐官。

然而中居律比他還要震驚。

鹿野又幹部！鹿野又幹部他聊天的時候用了表情包啊！不對，這不是重點。

中居律冷靜。

重點是誰教的鹿野又幹部用表情包！

管他任務不任務的，中居律現在就是一種自家孩子出去玩了一圈結果被人撿走養了的錯覺。

……要不要報告首領呢？

算了，一點小事，應該也不用麻煩首領勸他。

……萬一鹿野又幹部出事了怎麽辦？

不對，怎麽說都是幹部，不至于。

……可那群人甚至都喊他小鹿野了！鹿野又幹部這都不生氣！那什麽餅幹裏絕對下了□□吧！

等等，對面是警察，好像不會做這種太宰大人才幹的事，想必鹿野又幹部十七歲了，肯定是有點常識的。

中居律想到這裏，忽然記起第一次見到十歲的鹿野又明川時，對方用實驗用剛盛過硫酸的燒杯喝水的樣子。

雖說這孩子平時氣人了點，遲鈍了點，不做人事了點，讨人厭了點，那也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前就看着長大的！

中居律的臉色變換，信息量過載後大腦直接當機。

辦公室的窗戶在這時打開，鹿野又明川剛準備從上面跳下去，下一秒又退了回來。

“要不要一起？”他對着自己的輔佐官和中原中也同時發出了邀請。

少年的黑發高束，把話說得無辜：“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伸過來的那只手遞到了眼前，中原中也這才注意到，鹿野又明川身上不是正常黑手黨該有的氣息。

“來嘛來嘛。”不想一個人挨森鷗外的罵的鹿野又明川誘惑道，“中也你以前不是也這樣邀請我的嗎？”

陷阱。

赤裸裸的陷阱。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覺得他和鹿野又這人果然還是合不來。

可耳邊少年沙啞的嗓音清晰。

【“你能來這裏，就是森先生已經消氣了的意思。”】

中原中也盯着那只手看了一會，忍不住想起那次魏爾倫的事件後去禁閉室接他出來時的情形。

鹿野又靠在禁閉室的角落，他不知道被關了多久，側臉陷在陰影裏，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半晌輕輕地笑了聲。

【“偷偷告訴你，我的異能發動其實有前置條件哦。”】

【“是秘密。太宰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蒼白的臉上是一閃而過的落寞，那時的鹿野又撐着膝蓋起身，身體卻因長期未進食而失去力氣。

就算倒下也沒有朝他尋求幫助。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接住他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索性讓這肆意妄為的家夥死了算了。

可就和現在一樣，他一擡手，溫暖的感覺就隔着一層布料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上司，恩人，引路人。

中原中也低着眼睛，有時候也會抛開立場自暴自棄地去想。

對于他來說……

鹿野又的存在，究竟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