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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雪奈小姐。”

“嗯。”

“可以和我說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

“……”

海邊小旅館的房間不大，三個女生輪流洗漱完，并排躺在榻榻米上。天內理子躺在中間，你睡在她的左邊，靠近門的位置。

回來的路上和五條同學吵了一架，你心情欠佳。雖然察覺出天內理子心事重重，數次對着你欲言又止，你也沒有問的心思。

沒想到她糾結的是這種事情。

“我也不知道，”你如實說道，“我沒有戀愛過。”

“诶？可是你的未婚夫……”

“不是，”你斬釘截鐵地否認，為防止少女繼續問出傻問題，你幹脆地解釋，“因為一些原因，家裏定的，他只是想控制我而已。”

天內理子怔了怔：“這樣嗎。”

你松了口氣，心想，這下總可以乖乖睡覺了吧。

天內理子安靜片刻，輕聲說：“但以後說不準呢。”

“……”

你的額角劇烈地抽了一抽。和禪院直哉？還是不了吧。太恐怖了！

正要讓對方收起這個可怕的想法，天內理子又說道：“只要……嗯，總是有機會的嘛，我說的是戀愛這種事情啦，不一定非要是誰。”語氣歡悅而羨慕。

你沒法接話，睜開眼睛，撐榻坐起，低頭瞥了眼天內理子。與故作歡樂的語氣不同，少女姣好的臉龐分明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夢幻與哀傷中。

只要活着，總是有機會的。

她并不像白日表現得那麽無憂無慮，她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

雖然努力用高尚的理由說服自己，但本質上仍然是死亡。

天內理子睜開眼，露出淺淺的笑容：“抱歉啦雪奈小姐，好像說了一些沒頭沒腦的話。大概因為明天就要回東京了，我……”

“你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在反應過來之前，你已經這麽問了。

“那可多啦！”天內理子快樂地說了一長串地名，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末了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我已經很開心了！”

你有點後悔問了。

突然窗戶發出一聲響動。

海邊的晚上有風不奇怪，但這個季節……

你皺起眉，起身來到窗邊，打開窗戶，謹慎地探出查看一番。

沒有異樣。可奇怪的是，你心中忽然騰起一陣異樣的不安，連帶着心室的顫悸，說不清緣由，沒來由的第六感。

“雪奈小姐，出什麽事了嗎？”身後，黑井擔憂地詢問。

你定了定神，準備合攏窗扉：“沒，大概是我多心了。”

異變就在這一刻發生。

一陣勁風襲過，吹起的頭發擋住你的眼眸，在碎發的縫隙間，冷兵器的的寒芒從瞳孔裏一映而過。

沒有咒力痕跡，天與咒縛，伏黑甚爾，懸賞，沖繩，星漿體。

你的大腦從未轉動得如此迅速，本能地伸出右手朝着天內理子隔空一攏，她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原地。幾乎是同時，男人掠至眼前，胸口驀地一涼，巨大的沖擊力讓身體急速倒飛，重重撞在另一邊的牆壁上。

“啊啊啊啊啊！”

黑井的尖叫喚回了你即将渙散的注意力。你垂下眼睫，只瞧見一把刀柄，形質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又眨了眨眼，才意識到這把刀卡在自己的胸口。

難怪……這麽痛。

不過，最後一刻送走了天內理子，真是太好了……

咔——

暴怒的男人一把掐住你的脖子，纖細的雪頸在粗粝的大手下異常的柔弱。伏黑甚爾的臉色陰沉至極：“我查過，你的術式要用在別人身上，必須和對象接觸。”

他說話時，你試圖發動術式，體內咒力卻紋絲不動，寥寥片段閃過腦海，才終于想起來這把武器是什麽。

天逆鉾，能強行解除發動中的術式。只要用這個制住了你，星漿體便是囊中之物。

準備得如此充分，可惜還是因為你功虧一篑，難怪這麽生氣。

你仰起蒼白的臉，虛弱地一笑：“抱歉了，就是在那不久之後學會的。”

伏黑甚爾惡狼般盯着你，大手從脖子移到你的下巴，拇指粗暴地揉過你咳血的嘴唇，低低笑起來：“一個兩個的，都受盡了父母的恩惠啊。”

雖然成功避開了心髒要害，但肺部顯然傷得不輕。你艱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帶動綿延胸腔的刺痛，破碎的氣音帶出絲絲血跡：“謝……謝？不過，在我看來……你，也是。”

一句話勾起無數不快的回憶，他俨然被激怒，手上加重了力道：“開什麽玩笑，我這種猴子？”

你的聲音逐漸微弱：“嗯……是恩惠呢。”

他呆滞了一剎，臉上泛起奇異的神采，甚至沒理會沖進來的兩人，恍然道：“啊，想起來了。惠，原來是他啊。”

說完，一把抽出天逆鉾，轉過身看向目眦欲裂的天之驕子們，在五條悟沖天而起的殺氣中，臉上迸出狂熱的戰意：“那就試試看吧！”

***

“喲，你這是提前過萬聖節？”家入硝子向着走進病房的人打了聲招呼。

進來的人是五條悟，全身的衣服血跡斑斑已看不出原貌，左手拎着尚在滴血的天逆鉾，加上高大的身形和冷峻的面容，大半夜的出現在醫院裏，宛如恐怖片裏的殺人狂魔。

他将天逆鉾随手擱在一旁，環視一圈房間：“傑呢。”

“總監部也來了人，傑被叫去問話了。”

五條悟沉默了會：“是嗎。”

家入硝子打量着他，心中了然：“恭喜，總算領悟反轉術式了。”

五條悟沒有否認，徑直來到病床邊，低頭看着陷入沉睡的少女。雖然已用反轉術式治愈，但少女的臉依然是冰雪般的冷白，唇色淺淡，鴉羽般的濃睫在在緊閉的雙眸下印下陰影。

“也不怎麽難，”五條悟的話像是在回答家入硝子，又像對着昏睡的少女說，“都這樣了還沒領悟反轉術式嗎？這次是你輸了。”

家入硝子擡腳踢了下五條悟的小腿：“那種情況下能送走星漿體，雪奈已經做得很好了。”

五條悟直起身：“理子……星漿體，怎麽樣了？”

說到這個，家入硝子的神情嚴肅了幾分：“沒有被傳送到薨星宮。總監部就是為這個來的。”

五條悟瞬間擡起眼眸，目光銳利：“不在薨星宮？”

“嗯，總監部懷疑……”家入硝子沒有說下去，拆了一顆口香糖含在唇間。

五條悟撈過一把椅子坐下去，大喇喇地翹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接過她沒說完的話：“懷疑我們放走了星漿體？嘛，我和傑确實有這個打算。什麽星漿體，明明只是個高中女孩子诶，要讓人去死诶，還洗腦說全人類的命運系在她一個人身上，太搞笑了吧。”

“是你們能幹出來的事，”家入硝子笑了一下，并不對此進行評價，“所以你們也說服雪奈了？”

“不。”唯獨對此，五條悟斬釘截鐵地否認。

淺色的眸子帶着複雜的審視，良久，終于放棄了，五條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誰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麽，從來沒搞懂過。”

家入硝子抱起雙臂靠在牆上，望向窗外即将破曉的天空：“看來只有等雪奈醒來再說了。”

***

“不在薨星宮？”

“不清楚原因。”

“不知道位置。”

“沒辦法感應。”

“大概不行。”

“抱歉，這個做不到。”

…………

三個小時後，醒來的你只來得及喝了一口水，就被總監部的人帶走問話，連番應對下來，又餓又累，精神上的消耗更是令你異常疲倦。

總監部的人步步緊逼，你始終給不出讓他們滿意的回答，氣氛逐漸變得緊張，言辭間已有了威逼的意味。

哐！

醫院臨時被征用的會議室，大門發出一聲巨響。總監部的人驚怒望去，而你只是在回頭看了一眼之後就轉回了頭，依然安靜地坐着。

“早上好各位。別誤會，你們繼續，只是三位從總監部遠道而來，一大早連早餐都沒吃就開始工作，我們實在過意不去。”夏油傑禮貌地微笑着，将溫熱的牛奶和烤得金黃酥脆的可頌面包擺上桌——只有一份，推到你的面前。

他在你的右邊坐下。

左邊，五條悟翹起二郎腿：“連夜趕過來，又不眠不休地審了幾個小時，總監部的工作還真是辛苦啊。”

“算起來，昨晚應該連覺都沒睡吧？”

“诶，真過分啊。七海海挂在嘴邊的那句話是什麽來着？”

“勞動就是狗屎。”

“啊對對。現在來看，很形象嘛。”

兩人像在說漫才，嬉笑怒罵，弄得對面三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夠了！”三人中的高個子男人拍案而起，臉色難看，“搞砸星漿體任務不是小事，就算你們是高專的天才，五條家的少爺，也沒有好果子吃！”

“哇哦，真可怕。”

“悟，演得太假了。”

“啊，是嗎。”

你默默地吃着早飯，但一直沒碰牛奶。你怕你一旦喝了，會嗆出來。

這時，其中一人的手機響了起來。看見來電顯示，他神色微變，迅速行至安靜的牆角，畢恭畢敬地接聽。

“是，是。”

“明白了。”

“好的。既然是禪院大人的命令，一定照辦。”

房間瞬間安靜了。五條悟唇角的弧度定格了幾秒，消失不見。

你這才端起牛奶，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半杯。

接完電話，那人走回來，攤了攤手：“如你們所願，我們下班了。雪奈小姐——”他的視線落在你身上，眼神說不上是欽佩還是諷刺，又或兼而有之，“你可真是找到了好靠山啊。”

你拿起紙巾擦擦嘴角，站起身，微一鞠躬：“辛苦了。”

等那三人從會議室離開，你坐了回去，繼續安靜地吃你的早餐。

夏油傑看了眼五條悟，又看了眼你，無視掉剛才那通電話：“雪奈是怎麽做到的？”

你想了一想，攤開掌心，握緊，複又幾次，低聲說：“訓練的時候突發奇想，為什麽一定要先定位對象，再發動術式？想着如果換一下，咒力的運用再精準一些，是不是可以省去接觸？其實昨晚也是第一次嘗試，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夏油傑沉思片刻：“所以，以前的方式是把對象吸進‘世界’，而現在本質上是把‘世界’在對象身上展開，對嗎？”

你點點頭：“嗯，就是這樣。”

擁有極強戰鬥素養的夏油傑很快參透了這一點微小的改變在戰場上的運用，輕輕笑了笑：“有點恐怖呢。雪奈變得越來越難對付了。”

嚓。

椅子發出和地面摩擦的聲響，五條悟站了起來。

“聊了這麽久，也該進入正題了。理子醬在哪？”

指尖在杯沿摩挲，你盯着自己的指尖，靜靜地說：“我不知道。”

“哈？！你不知道？”五條悟掀起墨鏡，難以置信，“開什麽玩笑！”

“當時太匆忙了。”

五條悟一言不發，瞪了你一會，毫無語氣地說了兩個字：“說謊。”

你心裏一跳。

五條悟彎下腰，人神共憤的俊臉湊到你面前。雖然換了衣服，但你依然能嗅到血腥的殘酷，激烈的戰鬥，成為“最強”路上的驚心動魄，不死不休。

他懶懶地扯了扯嘴角：“不然，為什麽從醒來到現在，你都不敢正眼看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