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第18章

去年冬天的輕松果然是要還的。這是今年夏天全體咒術師的心聲。

灼人的熱浪,做不完的任務,無窮無盡的咒靈,無一不消耗着每個人的體力和精神。

更糟糕的是,這樣酷熱難耐的夏天也加重了普通人的負面情緒,形成惡性循環。

持續高溫的半個月後,就連來到禪院家後就沒怎麽被委派過任務的你都接到了幾個任務。

幾個一級任務,都很輕松。真正讓你意識到這一年夏天有多難熬的,是某一次任務結束後,傍晚,你沿着鴨川慢悠悠地走着,沒想到竟然遇見了許久不見的同期,夏油傑。

第一眼你差點沒認出來,為對方身上的巨大變化感到震驚。

傑瘦了很多,本就改得寬大的高專制服顯得空空蕩蕩,更不用提顯而易見的黑眼圈和眼底的紅血絲,肉眼可見的憔悴。

還是他先跟你打的招呼。

“真巧,是雪奈啊,好久不見。”他揚起手,在晃眼的陽光下沖你微笑。

你也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傑,好久不見。是來這邊出任務嗎?”

“嗯。

“明明我也在京都啊,怎麽不派給我,太麻煩你們了。”

“特級任務,沒辦法派給雪奈吧。”夏油傑聲音平緩,并沒有埋怨的意思。

你頓時哽住,心中生出濃濃的負罪感,讷讷道:“也是呢,抱歉。傑你一定很辛苦吧。”

夏油傑似乎想到什麽,嘴角勾了勾:“和這個沒關系,有人說是荞麥面吃多了。”

“……”你無奈又好笑,“請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哄,誰會信啊。”

夏油傑悶悶地笑出聲,透着古怪的愉悅:“謝謝你,雪奈,我心情好多了。”

你滿頭問號。

河畔有一家咖啡小店,你進去買了兩杯冰咖啡,然後和夏油傑坐在岸邊的斜坡上,一人捧着一杯,靜靜地望着遠處活動的人們。

幾個小孩子在練習排球墊球,兩名老人在釣魚,一對情侶一人拉着兩條柴犬正在遛狗,橋上還有一個少女在拉小提琴。

“雪奈是為什麽做咒術師呢?”許久,夏油傑打破了安靜。

“沒有選擇,生下來就注定了,很無聊呢。”

“差點忘了,雪奈也是咒術界的人,和那家夥一樣。”

你不解道:“這麽說好奇怪,傑難道不是嗎?”

“不,我的意思是,一出生就在咒術界,”夏油傑解釋道,“上高專前雪奈都是在家族裏學習吧,沒有接觸過普通人。”

你點點頭,這倒是。

夏油傑望着前方或笑或鬧的人們,消瘦的臉頰一半隐沒在陰影中:“那麽,雪奈是怎麽看待普通人的呢?”

糟糕,這個問題,好像要進行一場嚴肅的談話啊。你抿下一口咖啡,嚴陣以待。

高出一等?不對。

保護對象?不止。

沒有關系?更不是。

在你絞盡腦汁認真思考時,夏油傑輕輕笑了:“這麽難嗎?這個問題。倒是難為雪奈了。”

你小聲說:“只是隐約覺得,如果不好好回答,傑搞不好會更讨厭普通人,那樣就太糟糕了。”

夏油傑明顯地怔住了,側過頭看你,神色不明。

“剛才跟牽着孫子的老婆婆擦身而過,傑的反應,很大呢。”

緊蹙的眉頭,冰冷的眼神,瞬間繃緊的的肌肉,這一系列應激的身體反應,你想要無視都不行。

夏油傑沉默不語。

你摩挲着咖啡杯,認真地說:“傑,你的問題我現在還不能給出很滿意的答案。我只是覺得,如果沒有普通人,咒術師的生活絕不會更輕松。”

夏油傑啞然,片刻,失笑:“我還以為雪奈會說大道理,沒想到是這樣?”

你也笑了:“傑以為我要說一些倫理或者哲理的大道理嗎?那些我也不懂啦。”

你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只是,在炎熱的天氣裏喝到的這杯美味的咖啡,也是普通人做的啊。”

夏油傑垂下眼睑,低低道:“是嗎。”

“嗯,是啊。你看那邊,那幾個墊球的小孩子,說不定以後會成為優秀的排球運動員。我記得傑好像還蠻喜歡看體育比賽的吧。”

“那個拉小提琴的女孩子,說不定會成為一流的小提琴家,創作出美好的音樂。”

“總之,有了普通人的可能性,這個世界才會比較有意思吧。”

你深知大道理在這時候毫無用武之地,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着生活中随處可見的例子。

許久。

“或許吧。”夏油傑嘴角有了幾分弧度,盡管很淺,但隐沒在陰影中的側臉終于落進了黃昏的光暈中。

你稍微松了口氣,雖聽出來傑仍心有芥蒂,但這種事最終只能靠本人消化,他人的勸解最好都适可而止,于是不再多說。

你們在鴨川的黃昏裏告別。

分道揚镳前,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傑,禦守,你有收好吧?”

夏油傑斜睨了你一眼:“怎麽,害怕我心想事成,想收回去?”

你摸摸鼻子:“只是問一下啦。”

夏油傑輕笑:“放心,有好好收着。硝子,還有七海和灰原都是。”

你總算放心了。

在禪院家無所事事,你常常泡在藏書閣裏翻閱。禦三家就是這點好,底蘊深厚,資源豐富,是小家族無可比拟的。

去年,你看到文獻裏記載了一個儲存咒力的方法,很感興趣,嘗試了幾次,意外發現這其實就是簡易版咒具的制作方法,嘗試着給真希制作了一副咒具眼鏡,竟然成功了。

這讓你産生了嘗試其他想法的念頭,比如讓儲存的咒力與咒力源頭——也就是自己保持同源感應。

這樣,你不在禪院家的時候,也可以放心幾個小家夥了。

通過不斷的實踐,感應聯系越來越強,維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大概能夠維持十個月到一年的時間。

新年将至,你去神社求了禦守并儲存進自己的咒力信息。原本只想給七海和灰原,祈佑他們平平安安任務順利,後來想了想,給硝子和傑也各求了一個。

這樣,一旦他們遇到危險,在生命不測或咒力失控等極端情況下,“世界”可以直接定位他們的所在。

好不容易到了九月,最熱的時候過去,任務量也降了下來。在和家入硝子的電話粥中,你旁敲側擊地打聽傑的情況,了解到近期沒什麽異樣,心下稍安。

挂斷電話前,家入硝子不知怎麽調侃了一句:“只問傑的情況?”

你以為硝子是在表達自己只關心傑不關心她的不滿,小心翼翼地說:“是說硝子通過醫師執照考試的事嗎?上個月已經恭喜過了。”

“……不是說我,”家入硝子聽起來有點無語,直說道,“你不想知道五條的近況?”

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應該挺好的吧,聽說最近風頭很盛呢。”

“诶?你知道啊,”家入硝子乍一聽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也對,你畢竟在禪院家。”

你不置可否。

家入硝子道:“那家夥,已經完全掌握了全自動無下限和長距離瞬移,是名副其實的最強了。”

你繃着聲音,眼底卻漾開一抹自己看不到的驕傲:“是嗎?那硝子幫我恭喜好了。”

家入硝子一口回絕:“不要,你自己怎麽不恭喜?”

你還沒想好怎麽說,這時和室外有人敲了三下,恭敬地請示道:“雪奈小姐,需要量一下白無垢的尺寸。”

仿若一盆冰水潑下,你從難言的情緒裏猛然抽身。

“我的恭喜,悟應該不需要。”

挂斷電話,你慢吞吞地走到門邊,拉開門,淡淡一笑:“好的,請進。”

***

京都漸漸有了秋意,你以為這個夏天就算熬過去了。但意外往往發生在寧靜的日子裏。

下旬的某一天,你正在院落裏指導真希的體術,在對方的小木劍刺過來時,身體猛地一滞,臉色劇變。

木劍打在你的腿上,你渾若未覺,真希倒是丢了劍沖了過來:“你這家夥,發什麽呆啊!”

小惠和真依也擔憂地跑過來。

那是一種你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心慌難耐,就像游戲裏看着自己操作的角色血條急速下降,而毫無辦法。

你清楚地感知到,那是來自禦守裏咒力訊息的共鳴。

“沒事。真希,你先和小惠對練,我有點事先離開一下。”

你匆匆丢下一句,話音還沒落下,就發動術式從原地消失了。

落進“世界”裏的瞬間,眼前的景象令你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家入硝子雖然是靠作弊拿到了醫師執照,但只是僞造了學業經歷以獲取考試資格,各類理論書本可是實實在在地啃過的,此時正在解剖室裏對着一具屍體進行實踐。

剛比劃好一刀下去,除她之外本該無人的解剖室裏突然傳出一道急促的聲音。

“硝子!快救人!”

家入硝子手一抖,劃偏了。

她臉上泛起黑氣,看向聲音來源:“雪奈你可真會找時間……等等,這、這是?!”

你沖到她面前,用咒力将那具實驗用的屍體震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放上去一個幾乎看不出人樣的血人,生怕弄碎了一般。

“硝子,快救救灰原!”你雙眼含淚,抓住硝子的衣袖,“硝子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家入硝子震驚地消化着眼前的場景。

“灰原不是去出任務了?只是一個二級任務,對他來說應該不難啊,怎麽會傷成這樣?!”

家入硝子一邊說,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耽誤,快速檢查了一遍灰原的身體,同時謹慎地輸出着反轉術式,維持住學弟的生命。

你回憶着剛才在“世界”裏見到的畫面,指尖微微發抖,此刻仍在後怕:“不是二級任務,是産土神。”

“産土神?開什麽玩笑!這至少是一級啊!雪奈是怎麽知道的?”

“之前給你們的禦守裏,我留了咒力信息,可以和我緊急感應,如果遇到危險,‘世界’會自動發動……”

你緊緊咬住下唇,說不下去了。

家入硝子了然于心。如果不是如此,恐怕灰原今天已經死了。

你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懊悔:“但這點咒力只能維持一年左右的時間,而且感應會越來越弱,都怪我……“

家入硝子握住你的手:“好了,怎麽還怪起自己來了?是你救了灰原的命,不要自責了。”

你連忙擦了擦眼睛,期待地問:“所以是沒有生命危險了對嗎?灰原可以好起來的,是不是?”

然而家入硝子沒有馬上回答,繼續用反轉術式治療着。時間一長,臉色也有點發白。

你緊張地等在一邊。

大約過了一刻鐘,家入硝子終于停下術式輸出,沉默片刻,才神色凝重地開口:“沒有生命危險,但咒力核心損害得太厲害了,恐怕……”

你茫然道:“恐怕怎樣?”

家入硝子臉上閃過不忍:“雪奈,灰原以後,大概不能當術師了。”

你呆愣原地。

***

山口欲哭無淚地讀着上級發來的命令,摸摸自己越來越薄的發頂,懷疑自己真的要禿了。

今年夏天的難熬程度讓總監部高層也意識到問題嚴重,秉着能薅一個是一個的原則,再次向禪院家的少主夫人發出了評級邀請。

對此,山口舉雙手雙腳贊成,但為什麽——

執行人還是他啊!

【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以他這般低下的咒力水平,着實不願再和眼高于頂的禪院家接觸。

至于那位八卦中心的少主夫人,他在新年宴會上遠遠見了一面,的确是個難得的美人,站在禪院直哉身邊,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山口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或許,除了六眼神子說的那樣之外,她自己也不願成為特級。這無疑令他的工作難度雪上加霜。

總之,這就是山口深夜出現在居酒屋的原因,同他一起的,是昔日的兩位同窗。

“肯定就是這樣咯,壓自己丈夫一頭什麽的,好不容易嫁進去,這種蠢事人家可不會幹。”

“成為特級和做禦三家家主夫人,如果是我肯定也選後者,特級不也得乖乖聽話嗎?連九十九由基都被叫回來做任務了。”

山口大口喝酒,長籲短嘆。

在“窗”工作的佐藤安慰道:“你這個不算什麽,今天我才是驚出一身冷汗。咒靈活動強度一開始明明顯示是二級,任務都派出去了,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變成了一級!”

“不會吧!那執行任務的術師沒事吧?”

“好消息是人沒事,壞消息是以後做不了術師了,估計東京高專的人明天就會來找你消級。哎,我的獎金泡湯了不說,估計還要被處罰。”

“那也沒辦法啊,現在術師的人數本來就不夠。”

擔任輔助監督的田中說:“聽說今年東京和京都兩所高專都沒招到特別有天賦的術師,未來堪憂啊。”

山口玩笑道:“大概是六眼神子和咒靈操使這一屆太出色了,把菅原道真大神的怨力給吸光了吧,哈哈。”

三人像普通上班族一般喝着酒聊着天。

忽然,一陣風吹過,門簾動了。

山口喝得醉眼朦胧,朝門口望去,只見一道眼熟的纖影向他們筆直而來,揉了揉眼睛:“怎麽回事,我竟然看見我的* 任務對象朝我走過來了。”

三位同窗早已臉色大變。

“請問——”纖影徐徐停在他們面前,看着其中在‘窗’工作的佐藤,“今天XX町XX村的二級任務,是你派發的嗎?”

山口的酒刷地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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