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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逼仄的居酒屋內,氣氛一度冰凝。

佐藤戰戰兢兢地瞧着你:“從活動強度來看,确實二級沒錯……任務執行中咒靈突然升級,這、這是沒辦法預料的啊。”

這個答案你并不意外。

所謂“窗”,是能目視觀察到咒靈活動的非術師,不參與戰鬥,但也需要經過專業的訓練才能上崗。

沒辦法,比起咒靈,咒術師的數量實在太少。為了最大程度減少術師傷亡,上千年來,咒術界高層不斷摸索方法,建立了“窗”組織,工作機制也越來越完善,出錯概率極低。

所以,真的只是巧合嗎……

田中鼓起勇氣補充:“是啊,雖說最近幾十年裏這種事很少發生了,但上一次好像離得不遠,是九年前吧?”

佐藤有了印象:“哦!你是說那個任務吧?”

山口也想起來了:“應該就是那個,我記得出事的術師年紀和我們差不多,當時鬧得很大呢。”

你緩慢地擡起眼眸,輕聲問:“哪一個?“

佐藤咽了口唾沫:“呃,是一個原本定級為準一級的任務,結果到了任務地點,才發現是……特級。”

你默然良久:“任務地點在哪?”

三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沖繩吧。”最後,佐藤不确定地說。

從居酒屋出來,秋雨裹挾着濃濃的秋意。你一陣發冷。

本來打算就此返回京都的,看來還是不行。

你回了一趟許久未歸的家族。

你的家族世代定居于東京灣東北部的千葉市,濱海而居。受現代文明沖擊,除了禦三家之外,即便在咒術界,聚族而居的情況也越來越少。但這不包括你的家族。

綿長的海岸線上,在海與森林之間散落着一片原木色的民居,便是你的家族所在了。

因為心裏挂着事,你直接用術式回到自家住宅,進入姐姐的卧室,從書桌上翻出一個藍色的文件盒。

九年前電腦和手機還不普遍,任務一般都是由輔助監督親口通知,交接時會同時附上任務通知書作為憑證,包括任務級別、地點、內容,派發任務的窗以及随行輔助監督的信息。

這些資料姐姐都會收好放進文件盒裏。

你從文件盒裏抽出最後一沓文件——你不記得自己已經看過多少次,發黃的紙張上還有眼淚洇潤的痕跡。

“回來了怎麽不說一聲。”

你猛地回過神,望向卧室門的方向。

父親披着外套站在門口。一年多沒見,他的白發和皺紋又多了。

“……父親。”你低低喚了一聲。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只是道:“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裏休息一晚。明早出去見見你的叔叔伯伯們。”

你當即拒絕:“不了,我……。

“還是見一見吧。”他攏了攏外套,轉身離去,聲音疲憊滄桑。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聽,直接用術式離開,但想到父親方才的背影,心裏像被什麽堵着說不出滋味,到底是留了下來。

這一晚你歇在姐姐的房間裏,睡得不怎麽好,一會是當年姐姐出事的畫面,一會又跳到高專的場景,随着某人的入鏡,夢裏像坐過山車,忽上忽下。

導致第二天你沒能早起,出來時正好趕上所有人忙碌的時刻,和各位長輩一一問好不說,還被拉着指導了幾個小輩的咒力訓練。

“诶?雪奈回來了!”

“怎麽這時候回來?不是快結婚了嗎?”

“是不是和直哉少爺一起回來的?”

“雪奈以後可要常回來啊,我們都會想你的。”

你向每個熱情打招呼的人微笑致意,壓着心頭翻滾的情緒。

好不容易只剩下你和父親二人。

“說吧,你回來到底是做什麽?”

你也沒想瞞着:“我有個學弟,出任務的時候遇到了和姐姐一樣的情況。稍微有點在意。”

“你想去找當年的‘窗’和輔助監督?”

你有些意外父親如此敏銳:“嗯。”

父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道:“不用去了。”

***

黃昏時分,荒山野嶺,歇了大半天的雨,又開始落。

五條悟沒有穿高專制服的外套,只着一件襯衫走在山路間,衣服整潔幹爽,步履輕快從容,與身後狼狽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戴着厚厚黑框眼鏡的瘦弱少年撐着一把快比自己人還高的巨大黑傘,腳步在濕滑的泥地上七歪八扭,跟得很是費勁。

如此行進了一段路,五條悟猛地停下腳步。

“伊地知。”

“啊,嗨!”伊地知連忙穩住身體,有些納悶,五條學長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心情還不錯?明明從接到這個任務開始就一直低氣壓來着,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鄉下之後臉上更是陰雲密布,害他全程膽戰心驚。

五條悟問:“你知道黃昏也被稱為逢魔時刻吧?”

伊地知頓時緊張起來:“是、是這樣沒錯。可是剛剛的咒靈已經被學長幹掉了啊。”

“不是咒靈,是貞子哦。”

“……嗨?”

“喏,那裏。”五條悟推起墨鏡,冰藍色眼眸露出的瞬間,陰郁的天色都仿佛為之一亮。

伊地知順着五條悟的視線看過去。

山腳是一片墓地,灰色墓碑密密麻麻地排列,烏鴉的叫聲劃過半明半昧的天空,黑夜與白晝的界限在雨幕中變得暧昧模糊,一切都是那麽陰森而詭異。

伊地知打了個寒戰,手一抖,傘掉在了地上。

墓群中竟然有一個人!還是個女人!

她也發現了他們,微微仰起頭,目光穿過朦胧雨霧,直直地望過來。

伊地知嗓子發緊:“貞……貞子!難道這、這是特級假想怨靈!”

回答他的是五條悟毫不留情的大笑:“哈哈哈!伊地知,你這點膽子還是不要做咒術師了。”

拍了拍學弟的肩膀,五條悟的身影從原地嗖得消失了。

伊地知僵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幾秒,撿起傘朝着山腳狂奔而去。

時間回到二十分鐘前。

你撐傘站在一座墓碑前,遺照上的人正是你今天要找的輔助監督。

而這是你今天來到的第二座墳墓。

當年的“窗”和輔助監督,竟都已經死了,就在那個任務不久之後。一個死于空難,一個死于車禍。

會是巧合嗎?

雨點噼裏啪啦打在傘面,你的心中卻無比安靜。

你獨自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直到天空劃過一聲烏鴉的嘶叫。

冥冥之中,你似有所感,擡起頭,與心中所想的那人四目相對。

眨眼間那人的身形原地消失,下一瞬,高大的身軀如一堵高牆般擋在你身前。

你有片刻的失神,握緊傘柄,久久說不出話。

偏偏五條悟堵着你:“這麽久沒見,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你故意道:“我可不敢對未來的五條家主發表意見。”

“哦?那你這副不滿的樣子是幾個意思?”五條悟一把奪走了你手中的傘,撐在頭頂。

“……”你帶着點自暴自棄地說,“只是想知道,你的發育期不會停止是嗎?”

“哈?”

“到底是要長多高啊。”你喃喃道。

其實,不光是身高。沒了傘沿遮擋,僅有襯衫包裹的上半身幾乎要燙穿你的眼底。少年修長挺拔的身形在不知不覺間成長為一副成熟強健的體格,胸膛和肩膀也變得厚實寬闊,充滿成熟男性的氣息。

雨滴順着傘沿密密滴落,如同一簾天然的“帳”。空氣的潮濕,山林的清新,眼前人散發的熱度和呼吸,混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裏,令你一陣眩暈。

“你說這個啊,”五條悟垂眸看着堪堪到他肩膀的你,“已經有一米九了哦,傑那個家夥大概是趕不上我了。”

“那行為上是不是也可以成熟一點呢?”

“什麽意思?”

“請把傘還給我,悟不需要吧。”

“啰嗦。幫你撐啦。”

寥寥數語之間,上一次的不歡而散仿佛煙消雲散。

說起來真是奇怪。見到傑你會說“好久不見”,而和明明更久沒見的悟,你卻不會有這種感覺。

或許是因為每一次見面的畫面都在你心裏反複重演。而無論上一次有多麽不歡而散,你永遠會為見到這個人心生歡喜。

“這是誰?”五條悟的注意力轉向墓碑。

“沒什麽,”你一語帶過,“悟來這裏出任務嗎?”

“你轉移話題的水平真夠爛的。”

“……”

“名字我記住了,你不說我也會查到的。”

好吧。你無奈道:“灰原這次的任務和我姐姐當年出事的情況一樣,覺得有點不對勁,想找當年的輔助監督問問,結果……“

五條悟打量墓碑上的人:“死了?”

“嗯。”

“‘窗’呢?”

你頓了一頓:“也死了,都是意外。”

五條悟皺眉思考了一會,語氣不爽:“看來不能去把這次的‘窗’和輔助監督打個半死了,得留着一口氣。”

你:“……”

居然是在做這樣的打算嗎?嗯,這很五條同學。

“五、五條前輩!”雨聲裏傳遠遠來一聲呼喚。

你探出頭,看向五條悟背後的山路。遠處,一個瘦弱的影子朝你們狂奔而來。

“那是?”

五條悟将傘順着你偏頭的方向傾斜,懶洋洋地介紹:“伊地知,這一屆的新生。”

你默默打量了一會,心想,看來今年東京校和京都校确實都沒招到什麽好苗子。

“你也覺得他很弱?”

你心裏正這麽不禮貌地想着,乍一聽見,沒有多想,脫口而出:“嗯,很弱。”

恰好伊地知急剎到你們跟前,還沒停穩就聽見這一句,瞬間變成豆豆眼。

你:“……”

天生有些苦相的學弟,眼巴巴地望着你,顯得更苦了。

啊啊啊好愧疚!

“對、對不——”

“幹嘛道歉,”五條悟一語打斷你,“就是很弱啊,事實而已。”

“是事實也不能當着本人的面說啊!”

伊地知:“……”

五條悟:“哈哈哈!”

你的臉已經紅透了。怎麽會這樣,想着要不幹脆要不用術式溜走算了。

“嘛,總之,今天我帶他一起出任務,完全确定了,”五條悟轉向伊地知,“你啊,當咒術師——”

“完、全、不、行!”

伊地知一臉驚恐:“诶!這、這樣嗎”

你心虛地捂住臉。好像……真的不太行。

五條悟毫不客氣地說:“別想着做咒術師了,你什麽用場都派不上。給我去考駕駛證,手動擋的,以後來這種窮鄉僻壤出任務我可不想再搭新幹線。敢拒絕的話我真的會扇你耳光哦!”

等等,這也太過分了!

“悟!”你試圖阻止這一場前後輩校園霸淩。

五條悟揚了揚眉:“你有什麽意見?”

你停頓了幾秒鐘,別開目光:“……自動擋也可以。”

五雷轟頂!

伊地知肉眼可見地變成了一座灰色雕像。

而你和五條悟正在為自動擋還是手動擋争得不可開交。

“不要。自動擋的車一點也不酷。”

“會很方便啊。”

“但是很土诶。”

“什麽?請立刻向自動擋道歉。”

“诶?才不要。”

很多年後,伊地知手持兩本駕駛許可證,再加一手出神入化的Excel技能,不負衆望地成為輔助監督裏的天選打工人。

你和五條悟走在前面,伊地知跟在後面,一路吵吵鬧鬧,直到前方出現了新幹線的車站,你才發現不對。

“這是回高專方向的列車?”

“廢話。”

你略一踟蹰:“我……”

五條悟拿出手機,屏幕上是一條簡訊:“剛才傑發來的,灰原的歡送會就在今晚。如果你不去,他會很失望的。”

你再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也好,順便看看傑和硝子,還有七海。”

“沒了?”

你一愣:“什麽?”

“夜蛾呢,你要不要也順便看看?”

“……”你好像有點知道了,含笑道,“嗯,說起來還沒恭喜夜蛾老師升任校長。”

五條悟磨了磨牙:“你怎麽不說再順便看看天元大人。”

你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悟在鬧別扭嗎?”

可是你就在我的眼前呀,已經看到了。你滿足地想到。

“真是不爽,人家可是很想你啊。”五條悟直勾勾地盯着你,慢悠悠地說出一句。

什、什麽?霎那,你的面容愕然到近乎空白,目光落在對方粉色的雙唇上,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這家夥真的變成了撒嬌JK。

“不是你說等我當上五條家主?還等着讓你看啊。”

你:“……哦。”

冷靜了。劈手奪過傘,擡腳繼續往前走。

五條悟一呆:“喂!幹嘛,還在下雨啊!”

“悟不用也可以吧。”

“淋濕了啊!”

“請不要胡言亂……”你回頭一看,意外地發現他的頭發和襯衫竟然真的濕了,怔了怔,“怎麽會?”

五條悟氣急敗壞,像是一只惡水的大貓,藍色咒力光芒閃過,無下限開始運作。

你們倆對視着,心思各異,誰也沒說話。

想到全自動無下限的工作原理,你左思右想,小心翼翼地說:“看來還需要提升下精準度呢。”

五條悟的臉刷地黑了。

你暗叫糟糕,好像還是打擊到悟的自尊心了。唔,雖然蠻可愛的,但還是彌補一下好了。

“沒關系啦……”

“閉嘴。”

伊地知趕上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五條悟不知為何氣呼呼的,而你一臉不知所措的畫面。

五條悟一把将傘拍進伊地知懷裏。

伊地知手忙腳亂地接過,注意到對方身上的雨水,非常驚訝:“五條前輩,你怎麽身上濕了?”

“再問打你哦。”

“請、請不要!”

“回去幫我把襯衫洗了。”

“诶?!”

唯一的受害人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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