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兒子你別吓爹啊
第59章 第59章 兒子你別吓爹啊
徐達這是舊傷, 他征戰沙場數十年,從一個大頭兵跟着朱元璋一起打下大明這天下,一身傷痛不少。
近兩年,府上大夫勸他多休養, 可徐達還丢不開手上的擔子。身為大明第一元帥, 徐達知道, 朱元璋也還想他多撐幾年。
至少...
醒過來的徐達,看着守在床邊的兒女, 嘆氣。
“都是老毛病了,你們無須擔心,養幾日就能下床,到時候又活潑亂跳的。”徐達語氣豁達, 哪怕舊傷發作很痛, 他也沒露出忍痛表情。
如果不是臉色過于蒼白的話,朱高熾還真以為他感覺輕松。
“外祖父別不當回事, 還是不能太勞累, 要多聽醫囑。”朱高熾一張包子臉格外嚴肅。
到了北平後,他做夢的頻次多了, 每次醒來殘留的畫面也多了一些。那些并不是前世記憶, 他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前世看過的什麽影視畫面。
總之, 心頭一直籠罩着不好的預感, 讓他整日興致也不高。
到了北平後, 徐妙雲也發現大兒子狀态不對, 有些悶悶不樂的, 但她以為是兒子太想念朱棣了,畢竟大兒子從小就粘爹娘,她就讓二寶多陪着玩, 分散一下注意力。
徐達摸摸大外孫的頭,笑道:“好,外祖父聽你的。”
朱高熾擰着小眉頭,站在一旁聽大舅舅和娘親叮囑外祖父好生休息,過了一會兒,徐達精力不濟想睡覺了,衆人才一起出去。
走到院子裏,徐妙雲眉間擔憂,看向身旁的弟弟徐輝祖,“父親舊傷的事多久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察覺姐弟氣氛不對,朱棣就拉着兒子的手安靜走去另一邊,朱高熾小眉頭一直緊擰着,也沒注意就被朱棣牽着走遠了。
那邊徐妙雲還在和徐輝祖說話,徐輝祖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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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沙場的武将,或多或少都受過傷,一些老将自然就有堆積的舊傷。他老丈人徐達就是如此,不過前些年聽說的還沒這般嚴重。
這次回途中,徐達突發舊傷,更是直接暈死過去,朱棣也吓了一跳。
“爹,我不太放心。”朱高熾忽然說:“你再去尋一些大夫來給外祖父看看。”
兒子的聲音拉回朱棣神思,低頭一看,他兒子皺着一張包子臉格外嚴肅,朱棣就伸手替他撫平小眉頭,“放心,爹爹已經吩咐人去辦了。”
但其實朱棣抱的希望不大,當年在南京他老爹也派了太醫給老丈人看舊傷的。
治愈的可能性不大,陳年舊患,只能靠調理。
徐妙雲不放心親爹徐達,徐府又沒個正兒八經的女主人照看,她就想留在徐府一段時間照看徐達,不過徐達醒來就催她回去,他身邊有親兵也有丫鬟,大兒子也在,哪用得上她。
最終徐妙雲拗不過固執的老爹,還是回了燕王府,只是每日都會去徐府看一看徐達。
也帶了燕王府的大夫給徐達看傷,不過燕王府的大夫把完脈跟徐府大夫說的一樣。
朱高熾想了想,還是提筆給應天府的皇爺爺寫信。
他現在已經能自己寫字了,就是算不上多好看,現在偶爾還會臨摹字帖練字,在讀書學習一道,徐妙雲對他不算嚴格。
徐妙雲知道兒子聰慧,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雖然看着軟綿綿黏糊糊的,但從小就很有主見。
讀書這一方面,從啓蒙開始就沒怎麽讓她太操心。
有個省心省事的兒子,徐妙雲也樂得輕松。
朱高熾寫信是想讓皇爺爺派太醫過來給外祖父看病,如果可以的話,讓外祖父卸下職務休養一段時間更好。
寫完信,朱高熾吹了吹,等到墨跡幹了,他才把信紙疊好裝入信封,交給崔膳,讓他拿給親兵送回應天府。
做完這些,朱高熾就仰頭望向微沉的天空,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了。他娘去了徐府,還沒回來,爹爹也去軍營了,到了北平軍務繁雜,比在應天府的時候要忙很多,也可能是外祖父突然病倒,軍中暫時只能交由他爹來管理。
“二寶睡了?”朱高熾問。
“二殿下喝完奶就睡下了。”一個內侍垂首恭敬道。
最近朱高煦對練習走路的熱情很高,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練習走路,從他的房間搖搖晃晃走到朱高熾的房間。
每日三趟,早中晚。
別說,還真的越走越穩,結實的小短腿很有勁兒,就是年紀太小,平衡性還是差了些,經常會摔個大馬趴。
換個別的小奶娃,摔了個狗啃泥,就是不哭也要哼唧兩聲,但朱高煦不,他很生氣,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啥,小拳拳捶地面,小眉頭倒豎,更像一頭威風凜凜的小老虎崽子了。
奶娘要扶他起來他還不讓,揮開奶娘的手,雙手撐地撅着個小屁股,就要靠自己爬起來。
朱高熾親眼見證過好幾次,也再次認識到,自家二寶是個脾氣多倔的虎崽子。一開始他還覺得好玩,會在朱高煦小屁股撅起時故意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推,小奶團子就再次趴地上了。
朱高煦愣愣擡頭,豎起的小眉毛在對上一臉無辜的親哥時,茫然了一下,剎那間炸毛的小虎崽就變成了順毛小奶貓,還朝他哥呲着個牙笑笑。
笑完正要靠自己再次爬起來,小屁股又高高撅起,卻不料他親哥又無情地伸出一根小胖手指。
朱高煦如此反複好幾次,小臉都用力到漲紅了,總算從地上站起來了,小虎崽子抖了抖一身毛發,特別神氣的樣子,絲毫不記得這個過程有多艱難,又是因為誰才這麽艱難的。
奶團子朱高煦一點不介意,倒是旁邊奶娘的幽怨眼神時不時就要往這邊飄。
朱高熾摸摸小鼻子,感覺自己是個良心大大滴壞的哥哥。
但這也就是剛到北平那幾天才會發生的事兒,後面朱高熾做‘噩夢’多了,沒了逗弟弟玩的心情,整日悶悶不樂的。
朱高煦雖然長得虎頭虎腦的,一看就不像是心思細膩敏感的小奶娃,脾氣也是直來直往的,但他居然也察覺到哥哥心情不好了。
有次,他突然啊一下摔在地上,這一摔把奶娘都給摔懵了。
不對呀,小殿下走得好好的啊,怎麽會摔啊。
奶娘懵了,聽到聲音的朱高熾無力地掀了下眼皮看過來,朱t二寶小手撐地,小屁股蛋兒高高撅起,撅半天,一直沒動靜。
奶娘:“?”
朱高熾:“?”
直到憋得小臉通紅的朱二寶看向他哥,一雙懵懂的小虎眼閃過疑惑,啊了一聲。
好像在問:哥你咋不推了?
朱高熾:“......”
奶娘:“.......”
想到這些,朱高熾一張小臉就閃過無奈笑意,他搖搖腦袋轉身進屋,這段日子,二寶還真給他帶來很多快樂。
這個倔脾氣一上來誰的話都不聽的小家夥,倒是很黏他。
朱高熾洗漱完躺在床上,小手枕着後腦勺,不由就想起夢中雜亂的畫面,想着想着,腦瓜子都暈乎乎了,他才嘆一聲氣,閉上眼睛疲憊地睡去。
他又做夢了。
夢裏畫面是清晰的,就像是一部高清影片,閃過一幕幕仿佛是他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場景。
但朱高熾覺得奇怪,這不是他經歷過的東西,更像是在看旁人的人生。
從小時候有記憶開始,溫柔但嚴厲的娘親,威嚴又挑剔的父親,畫面很亂很雜,像是小時候的東西本就記不清晰。
後來,家中有了弟弟妹妹。
不愛讀書喜歡舞刀弄槍的二弟,啊,長得跟他家二寶一模一樣,就是同樣虎頭虎腦,但二寶眉眼間少了幾許戾氣。
那個二弟很霸道,又很煩,老是逃學,被夫子罰,他也不吃教訓,最後鬧到娘親跟爹爹面前,沒辦法了,他只能幫着求情,希望弟弟被罰輕一點。
但是那個二弟一把推到他,不講理又兇橫,罵他告狀精。
睡夢中的朱高熾蹙了蹙眉,小手捏緊成拳,夢裏的畫面還在繼續‘播放’。
小時候,少年時,青年時.....
畫面太多太繁雜,就像是要一股腦塞進他意識中,朱高熾本能地抗拒,但他又覺得自己好像錯漏了什麽,剛才那麽多的畫面裏,他錯過了什麽。
朱高熾緊閉雙眼,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他小臉微微泛白,像是在忍受痛苦。很快腦中播放的畫面被按了暫停鍵,開始往回倒。
整個過程似乎很難受,比剛才要一股腦兒接受這些東西還難受。
終于,朱高熾像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畫面。
畫面裏氣氛不對,濃濃的哀傷甚至透過夢的牽引傳入了朱高熾的心頭,他看見自己被牽着走入一處寬敞的大殿,殿內停留着豪華棺椁,不似尋常人家能用的。
大殿內哭泣聲一陣一陣的,還有僧人念經,挂着的素麻陰帆随風飄蕩,那些字看不太清,但他聽見有人大哭着喊母後。
很快朱高熾‘聽’見,哭聲越來越多。
皇後娘娘——
有人在悲戚哭喊。
皇後?
馬皇後?
是皇奶奶嗎?
朱高熾眉心緊皺,皺得有些發疼了,終于他‘眼前’畫面又清晰了一點,是娘親和爹爹,他則是站在柱子後面,那兩人好像沒看見柱子後面有人。
“...母後身體.....也不算太突然.....要不是雄英突然病逝....也許母後還能.....”
夢裏的娘親擦了擦眼淚,語氣哀傷,“活着也不全是享福,走了也好,能安寧些。”
“噓!禍從口出,你說什麽胡話!”
“胡話?母後怕是也早就活累了。”
“行了,這些話關起門來也不适合多說,你收拾收拾心情,等再過一段日子我們就回北平。”
夢中父母談話逐漸遠去,朱高熾腦袋像是被一錘子重重鑿了幾下,疼得他渾身冒虛汗,臉色煞白,沒了絲毫血色。
不知過去多久,夢早就消失,就像是影片播完後陷入一片黑暗中。
迷迷糊糊的,朱高熾耳邊聽到熟悉的溫柔的聲音。
“都怪我,這幾日忙得沒了精神,一時疏忽,都沒發現大寶身體不舒服。”徐妙雲看着燒得小臉通紅的兒子,眼中布滿擔憂,仔細看還有害怕。
她又想起之前朱高熾發燒那次了。
那時候人差點就沒了。
朱棣昨晚沒回,得到消息急忙從軍營趕回來的,見徐妙雲擦着眼角,神情憂慮,他上前攬着人肩膀,輕拍安撫道:“沒事的,大夫都看過,說是夜裏受了寒氣侵襲才導致的發燒,喝幾服藥,出了汗就好了。”
看着緊皺眉頭,因為不适抿緊小嘴的兒子,朱棣同樣心疼,他一手抓住兒子發燙的小手,嗓音微沉道:“你別忘了,慈安那老和尚都說過,咱兒子是小福星投胎,會長命百歲的。”
等到一種很苦的液體順着喉嚨進入胃部,朱高熾緊擰的小眉頭也緩緩松開,他的意識再次陷入昏暗中。
這一覺他像是睡了很久,久到,他想起了很多事。
而朱高熾睡得沉,高燒也退了,但他就是不醒,這可把徐妙雲和朱棣都吓一跳,但大夫把過脈,都說沒問題。
朱棣一聽,火氣上頭,就要怒喝,還是徐妙雲拉住他,看向被朱棣氣勢吓得顫抖的兩位大夫,問:“既然沒事,那我兒怎麽不醒?”
“這.....”
兩個大夫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也找不到原因。
徐妙雲忍着心中焦躁,最後招招手,讓采青去請北平府有名氣的大夫上門來看看。很快,不止北平府開醫館的大夫來了,就是徐府也來了大夫。
徐輝祖看着床上的小團子也眉眼一緊,朝朱棣二人點頭:“姐姐,姐夫。”
幾個大夫一起上前給朱高熾把脈看診,最後,幾個大夫也是一頭霧水,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由徐府的一個老大夫起身,朝屋內幾位貴人道:“小世子身體已無大礙,可能是折騰一場,精力不濟,所以需要睡覺還補充元氣。”
“睡着了?”徐妙雲問。
老大夫撫着灰白長須點點頭,“應該是睡着了。”
這位老大夫是跟在徐達身邊多年的大夫了,徐達幾次死裏逃生都是從他手下活下來的。
老大夫醫術還是有保障的。
聞言,徐妙雲看一眼朱棣、徐輝祖,三人也沒法子,只能聽老大夫的話再等等看。怕徐達擔心,徐妙雲就讓徐輝祖先回去,告知一聲。
徐輝祖把大夫留下了,只說等朱高熾醒了再回徐府,反正徐達那邊沒啥大事了,就是舊傷引起的,好生養着就是。
不把人留下,徐達也不放心,徐妙雲也就點點頭。
而朱高熾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日頭曬屁股了,床上的小人眼睫輕輕扇動幾下。
還沒睜開眼睛,忽然臉頰邊湊來一溫熱軟嫩的東西,伴随着一股奶香味。
朱高熾唰一下睜眼,眼中還有一瞬間的茫然,他偏頭,正好和一雙純淨無垢的黑眼睛對上。
朱二寶抓着他哥哥的手,“啊啊~哥~啊啊~”
另一邊趴着打盹的朱棣聽到動靜,一下驚醒,轉頭就見二兒子不知啥時候爬到小床上去了,他蹙眉,上前幾大步就要把人抱下來,嘴裏還不滿喝道。
“朱二寶,爹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打擾你哥睡——”
朱棣愣住,他睜大眼睛和床上醒了的兒子對視上,緊随而來的就是驚喜,剛要咧開嘴,下一秒就聽到兒子說。
【啊,對了,這是我爹來着。】
朱棣:“!”
不會吧,兒子高燒一場差點不記得爹了?
朱高熾蹙了蹙小眉頭,他想起很多事,腦海中還有很多不屬于他的畫面,一時太多太混雜,可能需要點時間才能理清楚。
這也就是腦子發蒙狀态下,下意識的心聲。
【朱棣,大明的永樂帝。】
【啊。】
【造反的皇帝啊。】
【啧,情況不太妙啊。】
朱棣:“!!!!”
朱二寶本來都做出防禦手勢了,他坐在哥哥身邊,眼看他讨厭的那個爹要來把自己抱下去,結果,那個爹定住不動了。
朱二寶眨眨眼。
突然,那個爹一屁股摔地上,砰一聲,很痛的樣子。
朱二寶歪歪腦袋,緩緩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個爹,好傻。
是想逗哥哥笑嗎?
朱高熾也一臉懵逼地看過來,不明白他怎麽就突然摔了,不過這一摔,倒是讓他暫時沒空想別的,下意識擔憂問出口:“爹爹你沒事吧?”
朱棣滿臉的驚悚,也同時失聲問道:“兒子你瞎說什麽呢?”
父子兩一個茫然一個驚恐,還有朱二寶在那拍小手,徐妙雲推開房門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奇奇怪怪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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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