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38章  第 38 章

“所以，花對人類感到失望嗎？”桔梗問。

花沒有回話，無言的目光凝視懷中的嬰孩，聽着他入睡後淺淺的呼吸聲。

如此安靜乖巧，想來是與他母親一樣溫柔的性格。

“桔梗呢？”良久，花反問。

桔梗來到了花的身邊坐下，與她一起觀察嬰兒。

“我從沒有動搖過內心的想法。”桔梗說，“我的使命是保護四魂之玉不被邪祟奪走，保護人類不受邪祟的侵蝕。”

“這樣的事情，我遇見過很多。”

桔梗雖然年齡不大，卻因過強的實力接觸過許多人世間的紛擾。

妖怪邪祟的貪婪惡意，有些時候甚至不如人類的互相陷害蠶食。

“可我更加清楚，我想要做什麽是依托于我本身的想法，而不是他人。”桔梗擡起眼眸，看着眼前的面容。

花是個無論外表還是性格都很柔軟的人，看待任何事情都喜歡抱以友好的态度。

桔梗曾經看見她為冬日裏的孩子們用幹草編織簡陋的裝飾項鏈，也見過她為受傷生病的村民焦頭爛額。

花也是敏銳堅毅的。

面對妖怪邪祟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拉開弓箭，哪怕劇毒的鮮血染上面頰也會利落地揮刀斬斷邪祟的脖頸。

“花想要的是什麽？”桔梗撫摸花的面頰，“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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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他人的感謝嗎？他人的對你的贊美？還是衆人對你的趨之若鹜？”

花的表情在此刻陷入空白，腦袋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

“桔梗？”

桔梗逼近了一些，目不轉睛直視花的眼眸，“告訴我，花。”

“你守護普通人，尋找淨化靈魂詛咒術式，是為了剛才所說的那些嗎？”

“不是！”花将自己的答案脫口而出。

桔梗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如同春日裏從積雪裏探出頭來的花蕊。

“那一切都随自己的心意去吧。”

花：“……”

她最終也忍不住揚起微笑，“嗯，我知道的。”

“桔梗，我不會再動搖了。”

所有都是發自內心的意志。

想要守護他人的理想非他人産生，而是源于對自我的追逐。

夏目玲子教會了花為所愛之人堅強起來。

桔梗交給花的禮物，便是“堅定自我”。

——

“滴答！”

冰涼的雨水滴落在木質走廊上，發出的聲音細碎卻足夠擾人心緒。

“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後，又是濃重的血腥氣味湧上喉嚨，連帶扯動五髒六腑疼痛不已。

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

手被人抓住了，青年擡起眼眸，終于撞見了那雙總是徘徊在夢境裏猶如花海的粉色眼眸。

扯開一絲冷笑，他清晰感覺到胸腔湧動起莫名其妙絕對不屬于自己的情緒。

可憐，悲傷還有同情……那些都是針對死人的情緒，現在竟然都一股腦地湧到自己心理去了，真是可笑！

“你在同情我？你在可憐我？”

“我不需要！你如果真的有能力，就應該把我從這樣的處境裏拉出來，而不是假惺惺地什麽都不做！”

話音未落，他被人抱在了懷裏。

冰冷的軀體第一次沾染上與衆不同的溫度，險些将從未感受過溫度的心髒灼傷。

“會的……”她說道。

話語如此溫柔，卻足夠将他包裹。

“我為你承諾，一定會的。”

花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金色的陽光。

冬日已經過去，初春的陽光更加溫暖了，曬在身上有一種暖乎乎的感覺。

桔梗拍了拍她的腦袋，“又做夢了嗎？”

“嗯。”花坐起來，果然看見自己亂作一團的頭發。

苦哈哈地開始梳理頭發，“桔梗，我覺得我真的需要把頭發修剪一下了。”

桔梗忍俊不禁，拿出梳子幫她一起打理。

“花如果想要更方便行動，那就修剪一下吧。”

村民們得知花要修剪頭發，紛紛提出意見，也很積極地提供工具。

楓則是最積極的那個，拿到剪刀之後就拉着花去神社的前院坐着。

“桔梗姐姐的頭發一直都是我修剪的，你的頭發絕對也漂漂亮亮！”楓自信十足。

花微微一笑，“那就拜托了，楓。”

可意外總是來得很快。

楓剛剛解開發帶，村外就響起巨大的動靜！

桔梗目光凜冽，“有妖怪進村了。”

花也立刻站起來，催促楓帶着村裏的小孩子藏起來，然後纏上紅衣和打刀與桔梗一起跑向村口。

這次的妖怪有兩只，實力都很強大。

巨大的蟒蛇纏住了桔梗，蜘蛛便趁機跑向神社搶奪四魂之玉。

好在花及時抛出紅衣将對方的八條腿纏上，才不至于讓它一口吞掉神社。

可那巨大的蜘蛛腿還是掃到了神社，一大半的房屋都倒塌成廢墟。

“可惡啊啊啊！”蜘蛛大怒，張開遍布獠牙的嘴吐出黑紅色的毒液！

花閃身躲開，召喚的式神纏住蜘蛛的嘴，同時猛地一拉紅衣！

“轟！！！！”

龐大如小山的蜘蛛轟然倒塌在地，那巨大的腦袋還沒來得及轉彎，就被鋒利的刀刃斬落，只餘下滿地的污穢鮮血！

當桔梗解決好蛇妖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花艱難地從廢墟裏把四魂之玉扒拉出來。

“太好啦，四魂之玉沒事！”花朝着桔梗揮手，“桔梗放心吧！一切都沒有問題！”

神社被破壞了大半不能再存放四魂之玉。兩人只能将四魂之玉放在禦守裏，又設下好幾個守護結界随身佩戴。

村民們出來一起幫忙處理巨大的妖怪屍體，千辛萬苦總管是集合起來填入大坑中等待桔梗和花的淨化。

“奇怪，好像少了一個東西。”楓左看右看，疑惑出聲，“蜘蛛的一條腿去哪裏了？”

桔梗聞言擡起頭，“逃走了？”

妖怪不同人類，只要有怨念的存在，妖怪就能憑借一點血肉複活。

如果不徹底淨化污穢和怨念，在未來只會醞釀出更加邪惡的妖怪。

“我去尋找。”花說道，“我和它纏鬥過，刀上還有未清洗的血漬，可以追蹤他的蹤跡。”

裝有四魂之玉的禦守在桔梗身上，花可以放心地去追蹤鬼蜘蛛。

順着氣息往森林深處跑，花能夠感覺到越來越濃郁的血腥氣味。

光線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遮擋，落在眼前已經所剩無幾了。

接着光線，花聽到了溪水拍打石頭的聲音，那血腥氣味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

心下一緊，花擡腿追上去，果然瞧見了接着小腿逃跑的鬼蜘蛛！

“站住！”

式神纏住鬼蜘蛛逃跑的步伐，紅色的繩索也在一瞬間拉住它最後的生機！

“啊啊啊啊！”

最終，鬼蜘蛛消散與勾玉的光芒下。

終于将鬼蜘蛛解決，花微微喘氣，正準備回去，卻聽到更加細碎的聲音。

那是……求救！

花順着求救聲跑去，只看見一個渾身傷疤的人躺在小溪邊。

鮮紅色的血水被溪水沖刷，順着溪流往下打濕岸邊的花草。

他看見了花，勉強露出的眼睛流露出強烈的求生渴望，“救我……求您救我……”

花立刻上前為他輸送靈力穩住流失的生命。

摸着骨骼，只有十八歲左右。

渾身上下多出傷痕，其中包括燒傷和刀傷，甚至連詛咒和劇毒都有，簡直難以想象他到底遭遇了什麽。

穩定住少年的生命後，花取下紅衣，将他小心翼翼地綁在身後。

“不用擔心，我帶你回去。你不會有事的。”

确認自己得救，少年終于放心的暈厥過去。

回到村莊，妖怪的屍體已經被桔梗處理好了。

花簡單說明少年的情況，桔梗了然。

當天晚上，花哄睡了緣一，扭頭瞧見了桔梗坐在月色下觀察手中的四魂之玉。

“桔梗，怎麽了？”

“我在想，四魂之玉為什麽可以實現願望。”桔梗說道，“由巫女的靈魂和妖怪的執念融合而成的寶物，難道真的具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嗎？”

“我覺得可以反過來。”花思索片刻說，“正是因為人和妖怪都具有欲和念，所以四魂之玉才會強大。”

“從古至今，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無法逃脫欲念的控制。”花笑起來，戳了戳桔梗的面頰，“哪怕是我和桔梗，也被欲念趨勢。”

“堅定自我，守護四魂之玉和普通人，何嘗不是屬于我們自己的欲念呢？”

正是因為欲念的趨勢，才會誕生紛亂複雜的世界。

承認內心存在欲念沒什麽不好的，只要堅定自我行走自己認為的正确的道義就可以了。

桔梗輕笑，“花就沒有想過利用四魂之玉許下願望嗎？淨化靈魂詛咒的術式，翠子應該會允許。”

花雙手叉腰，“當然想過啊，但我仔細想想，果然還是需要自己掌握力量才行。”

淨化詛咒需要動用核心碎片的力量，可這落在鬼舞辻無慘身上的核心碎片受到了詛咒。究其根本，花兜兜轉轉需要淨化的還是核心碎片。

花冥思苦想，果然還是讓靈魂強大起來最重要。

可……除了融合核心碎片，還有什麽其他強大靈魂的辦法呢？

恐怕也只有不斷修習自身，殺滅和淨化更多的惡鬼才行。

不自覺的，花和桔梗的手相握。

“桔梗，我會越來越強大的！”

桔梗拍拍她的腦袋瓜子，“我知道，你已經在成長的路上了。”

能夠單獨殺死鬼蜘蛛，已經說明少女的能力了。

翌日清晨，花去給受傷的少年換藥。

“你叫什麽名字？”花給他換上新的紗布，柔聲詢問。

少年只露出一只眼睛來，其他地方都被紗布緊緊包裹。由于角度問題，他看不見花，只能感受替換紗布時的刺痛。

“奈……落……”他艱難吐出兩個字。

“我是花，和桔梗是這個村落裏的巫女。”花笑着介紹，“村民們很擔心你，今天才送了粥過來。你現在進食困難，只能吃些流食了。”

“雖然不清楚你為什麽會受這樣嚴重的傷，但沒有關系。如果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就留在村裏吧。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呵……”奈落發出仿佛笑，又沒有任何意義的聲音。

等紗布換好了，花端起溫度剛好的熱粥，說：“我喂你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