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血色獄 欠揍
第67章 血色獄 欠揍。
這一段南風樓的記憶看得徐君竹眼窩發冷。
她用力平複心緒, 忽略發麻的頭皮,強作鎮定,望向李照夜和洛洛。
“沒想到清虛真君的過往竟然如此悲……”
話音忽一滞。
藤椅上, 李照夜和洛洛都不動了, 表情僵木,雙眼無光, 好像兩具失去神魂的人偶軀殼。
“小師妹!大師兄!”
徐君竹倒吸涼氣,急忙起身上前查看二人狀況。
餘光掃過仍在繼續的記憶畫面。
在徐君竹的視角裏, 少年清虛喃喃自語之後,便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任人施為。
那白绫以秘法勾嵌進他的眼窩,因為他并不掙紮,血倒是流得不多,卻更叫人後背發冷、毛骨悚然。
“小師妹!小師妹!”
徐君竹輕輕搖動洛洛的手背。
洛洛身體僵得像個雕塑。
徐君竹心髒一沉, 偏頭望向李照夜, 見他仰着臉, 眯着清黑狹長的眸——他正在用審視的目光居高臨下打量畫面裏的少年郎。
“小師妹,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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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竹低喚了幾聲,二人全無反應。
很顯然神魂已經離竅。
徐君竹眸底冰冷, 轉頭望向記憶畫面。
少年清虛直挺挺躺在那裏,全身上下被汗水浸透, 寬大的白绫覆住眼睛、眉毛與一半鼻骨。
他的唇色慘淡如雪, 面容顯得更加蒼白绮麗。
染上斑斑血跡的白绫垂在他臉側,輕易便能一手扯落——周圍幾個男人的呼吸聲不自覺變得粗重, 淩-虐-欲像濃黑的墨, 在狼一樣的眼睛裏泛濫。
老鸨的笑聲漸漸遠去,畫面泛起詭異的血紅。
既像夕陽的光線照進這間廂房,又像是稀釋過的血水順着琉璃淌下。
血紅越來越晃眼。
徐君竹眯了眯雙眸, 定睛細看,再看不清內裏景象。
她沉吟一瞬,并指召出本命劍,接連在周圍布下數道陣法,然後端坐到洛洛二人對面,掐訣豎劍,以凜冽清神的劍意為二人護法。
*
“歡迎來到,我的地獄。”
洛洛周身寒毛唰一下就豎了起來。
只見少年清虛臉上的神情豔麗又刻毒,好像一條陰冷濕膩的蛇。
伴着他話音,鋪天蓋地的紅光席卷而來,瞬間将洛洛吞沒。
刺骨的光線逼得她閉緊雙眼,眼皮上閃耀着一片血色。
‘不好……’
一只大手及時落上她的肩,重重捏了兩下以示安撫——是她熟悉的指骨硬度。
知道李照夜在身邊,洛洛立刻就不慌了。
他帶着她迅速移動。
略微适應片刻,洛洛嘗試着睜開眼睛。
眼前盡是深深淺淺的紅。
腳下是一條橘紅色的木質廊道,兩側木柱绛紅,廂房窗紙透明紅,懸在廊間的燈籠一片血紅。
大腹便便的客商、手中舉着托盤的侍者、媚笑的伎子,個個都被照成一身紅色衣裝,就連落在地面的影子都是褐紅色。
歡聲笑語熱鬧烘烘。
洛洛偏頭望向李照夜,見他側着臉,豎起耳朵尖。
嘶!
看清他的樣子,洛洛徹底呆住。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以為自己眼花。
“李照夜……”她直着嗓子叫他。
他潦草打了個手勢,示意噤聲。
洛洛擔憂地抿緊唇角,一瞬不瞬盯住他。
只見他冷白的皮膚映着透明的紅光,其上裂開一道道血痕——從額頭到臉頰,從鼻梁到下巴,從脖子到鎖骨,再深入衣襟,每一處都是密密的傷。
她偏頭一看,他握在她肩膀上的手背也布滿了交錯的裂痕。
李照夜整個人,就像一只正在碎裂的俑。
那些傷口細又深,斷裂的肌理沒有流血,一處一處深可見骨。
洛洛心疼得嘴唇直顫。
他迅速推開身側一間廂房,按着她肩膀把她推進去,反手關上門。
側耳聽了下動靜,他微微颔首,垂頭看她。
“你這什麽表情。”他俯身盯她眼睛,一只大手落到她腦袋上,“不分場合,盯着我看呆?”
洛洛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張臉,仿佛經歷了千刀萬剮。
李照夜盯進她的眼底。
在這個一片血紅的世界裏,她的瞳眸依舊像一對漆黑寶石。
鏡面一般,清晰地映出他的臉。
李照夜輕嘶一聲,擡手摳了下自己的臉頰。
一道一道全是傷。
他把手移到面前細看,微微挑眉,活動手指牽扯那些深長的裂痕,随口安撫她:“沒事,都小傷。”
洛洛吸了吸氣,點點頭。
“那身上呢?”
她的目光落向他衣領,見那些縱橫的裂傷繼續往下,忍不住動手扒拉他的衣襟,踮起腳往裏面看。
李照夜:“啧。”
他挑高了眉梢,垂眼盯她,揚起雙手示意她随便脫。
“怎麽這麽多傷啊?”洛洛指尖微顫。
胸、腹、腰,沒有一處完好。
她想要渡靈力給他,卻發現體內一片沉寂,絲毫感應不到經脈丹田。
身上沒有靈力,也沒有修為。
洛洛驚呆:“我怎麽變回凡人啦?”
“這是神魂。”李照夜笑笑地告訴她,“我倆的神魂給他攝到南風樓來了。”
洛洛怔忡望着他。
……神魂嗎?
她的心髒忽一顫,像被揪住一樣疼。
原來他的神魂竟是這樣支離破碎,傷痕密布。
他還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她盯着他,眼眶發熱,眸光輕顫。
李照夜:“……”
他被她盯得受不住,擡手擋她眼睛,一邊扯攏衣襟,“行了行了,一直看一直看。”
“……哦。”洛洛垂下眼睛。
視線落到他勁瘦的腰間,想抱他,又怕把他抱疼。
胸腔裏的酸澀湧上來,呼吸都困難。
她悄悄深吸一口氣,假裝若無其事地問他:“我們現在怎麽辦?”
“等。”他側耳聽着外面,眯着眼,從窗縫往外瞄,“就快吃完了。”
她問:“吃什麽?”
他随口答:“人。”
洛洛瞳仁一震:“?!”
“噓。”他偏頭瞄着外面,反手把一根食指摁到她唇上。
洛洛聽到“嘎吱”一聲響——有人拉開了不遠處一間廂房的木橫門。
“咚、咚、咚。”
木質廊道裏傳來巨大震蕩聲。
腳下的地板一顫一顫。
忽然,一道巨大的影子投了過來,靠走廊一側的落地木窗整面被陰影覆蓋。
洛洛瞳仁收縮——好一個龐然大物!
定睛細看,影子竟是一個人,但這個人長得比過道還要高,行走在廊道,只能彎着腰,垂着手臂。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會悶悶一震,“嘭、嘭、嘭。”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傳來。
廊道上一個來不及逃跑的人被這巨人抓進了手心,嗡一下拎起來,塞進嘴裏,大吃大嚼。
“咔嚓!咔嚓!咔嚓!”
骨頭嘎嚓碎裂的聲音好像金屬利器在刮擦頭骨,叫人從骨子裏泛起麻癢。
漏掉的碎骨和碎肉落在木板上,噼裏啪啦。
廊道上的人總算回過神來,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啊啊啊——”
“咚咚咚!砰砰砰!嗵、嗵嗵!咻——嘭!”
整條廊道交錯着混亂的奔跑聲、摔倒聲和尖叫聲,有人翻出廊欄,摔向一樓大堂。
濃郁的血濕味順着滿目紅光彌漫,空氣變得鹹腥。
“嗚——嗡——”
巨大黑影移向洛洛和李照夜藏身的廂房。
李照夜随手把她的腦袋摁進懷裏,後背靠上一根方柱。
她聽到他的心跳。
沉而緩。
相當冷靜,相當克制。
巨大的頭顱移到廂房門口,洛洛聽見了水牛一般沉重的嗅聞聲。
隔着雕欄和窗紙,可以看見巨人微偏着頭,把臉貼在門框邊。
想象一只巨眼透過門縫往裏望,洛洛不禁頭皮發麻。
“嗡……嘭、嘭!”
巨人轉走了頭顱,繼續追擊廊道外面奔跑的人。
洛洛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呼……”
擡頭想說話,忽被李照夜用手捂住了口鼻。
“唔。”
幾乎同一時間,這間廂房的門唰一下被拉開,外面的風呼啦一聲灌滿廂房!
洛洛感覺自己頭發都豎了起來。
這個看似行動笨重的巨人,竟然悄無聲息折了回來,突襲打開廂門。
“呼——”
腥風湧入,巨人把頭探了進來。
洛洛可以想象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場景——“它”的身體留在廊道,只探入一個腦袋,像巨蟒一樣,轉動眼珠搜索廂房裏躲藏的人。
李照夜的心跳仍然沉緩。
他背靠四方柱,側耳聽着風聲,時不時帶她移動到柱子另一側。
一次次精準避開巨人搜索。
不知過了多久,巨人終于緩緩退離,沉重的腳步聲順着長廊走遠。
李照夜俯身湊到洛洛耳畔,低聲提醒:“不可以大喘氣。”
她連忙點頭。
他放開捂住她口鼻的手。
洛洛早已憋得不輕,微微張開嘴巴,小口小口吸進沁涼的空氣。
李照夜:“啧。”
洛洛:“?”
她沒有大喘氣啊。
後脖子突然被捏住,他俯身,偏頭,利落封住她的唇。
她睜了睜眼,腦海“嗡”一聲響。
她的身體因為緊張而異常敏感,被他氣息入侵,只覺魂魄都戰栗。
瘦硬的手指在頸後捏了捏她。
薄唇碾開她的唇,他用舌尖叩她牙關,示意她可以這樣喘氣。
洛洛呆滞。
在他嘴裏吸氣……殺了她也做不到。
她在他懷中輕顫,比花瓣還要香甜柔軟的嘴唇随着心跳微微抖動,不自覺地一下一下輕蹭他。
李照夜正想繼續一二獸行,忽然發現她連鼻子也不會呼吸了。
“……”
再親下去,能把這呆子憋死。
他生無可戀地松開她:“喘氣。”
洛洛:“……哦。”
此刻她身處三樓,粗略一聽,那巨人似乎已經去了一樓,正在寬闊的廳堂裏獵食。
李照夜偏偏頭,示意她跟上。
她觑他表情,見他一臉正經,微眯着黑眸,專注盯着前方。
她悄悄想:‘他不是故意親我,只是怕我呼吸聲太大,引到怪物。’
兩個人掠出廂房,別在廊柱後,謹慎地向下探望。
洛洛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東西。
心頭微微一震,她吸了一口涼氣。
這巨人,就是少年清虛。
他大概有兩層樓那麽高,眼睛覆着白绫,行動卻異常靈活。鼻子嗅一嗅,耳朵聽一聽,便能捕捉到四散逃跑的人,探手撈過來,放進嘴裏大吃大嚼。
鮮血糊滿了他的嘴和下巴,清秀的面容猙獰又绮麗。
洛洛望向南風樓的門。
兩扇精致雕花大木門不知道被什麽堵住,一群人用力推拉、拍打,卻怎麽也弄不開。
臨街的窗戶也被無形的力量封住。
整座南風樓浸在血紅的光芒之中,當真是一處修羅煉獄場。
遍地殘肢污血,人群絕望奔逃。
踩着滑膩膩的血,逃向二樓的人接二連三摔下樓梯,滾作一團。
巨人清虛擁有可怕的力量,他單手掀起了曾經拍賣他的那座精美玉臺,嗡一聲将它擲出去,砸中那一群擠在門後的人。
轟隆一震 ,紅塵飛揚。
玉臺之下滲出大片大片血跡來。
有一個人堪堪沒有被砸中,他背靠着牆壁,瞳仁驚顫,雙手雙腳不自覺在地上來回搓動。
“啪。”
清虛的手落在玉臺邊緣。
他有一雙白淨瘦美的手,玉骨纖纖,輕易把玉臺擡起一角。
白绫下方,露出一張勾着笑的嘴。
他就這麽微笑着,把沉重的玉臺挪向那個正在大口喘氣的幸存者——“嘭!”
倒黴的幸存者被擠死在牆壁上。
清虛愉悅笑起來,緩緩轉身,繼續側耳捕捉獵物們的動靜。
“呼!呼!呼!”
二層與三層之間的樓梯上,癱坐着一個小童。
他不小心碰倒了旁人驚慌逃跑時丢下的一只銀酒壺。
“咚咚咚咚!”
銀酒壺順着樓梯滾落,掉出欄縫,落在了清虛腳邊。
清虛擡起一張覆着白绫的臉。
“啪!”
他伸手抓向通天長柱,五指深深嵌進柱中,木屑橫飛間,他輕而易舉爬到了樓上。
進入木廊與樓梯,他不得不勾着頭。
緩緩湊向小童,鼻翼輕動。
小童用力呼吸:“呼!呼!呼!”
嘴裏噴吐出一團一團泛紅的熱霧。
巨人張開嘴巴,一口咬向他的頭。
“李二哥!”小童緊閉雙眼,哭着叫喊道,“我是阿苗,嗚嗚哇!”
清虛停住動作。
洛洛認出了這個小童。
清虛受刑之前,小童想要救他,可惜沒成功。
“阿、苗?”
清虛用一種輕飄飄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說,“是你啊,阿苗。”
他還記得他。
小童身軀顫了顫,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李二哥……”他試探地伸出手指,摸向清虛巨大的臉,哽咽着問他,“你是變成了,厲鬼嗎?”
清虛臉上浮起一張笑嘴:“厲鬼嗎,對啊,阿苗,李二哥變成了厲鬼呢。我們把這些該死的人都殺掉,好不好?”
小童哭泣着不敢說話。他當然害怕殺人,但他也不敢忤逆這只厲鬼。
“然後李二哥就帶你離開這裏。”清虛微笑着指了指大門的方向,“只有我帶着你,才可以出得去呢。”
洛洛與李照夜迅速對視一眼。
在這一方地獄裏,誰也不是清虛的對手。想出去,只能用清虛自己的方法。
李照夜探過手來,牽住洛洛的手腕。
他掌心也有數道傷痕,沙沙地摩挲她的肌膚。
洛洛摁住心疼,聚精會神留意着清虛和小童那一邊的動靜。
小童用力點頭:“嗯嗯!李二哥,我好想好想離開這裏!”
“但是李二哥累了。”清虛斜倚廊邊,風情萬千,“需要休息一會兒。”
他的氣息迅速沉寂下去。
身體也随之縮小,轉眼之間,變回了正常人的體型。
他陡然驚醒。
他下意識擡手去揉眼睛,碰到覆眼的白绫,身軀猛然驚顫。他無助地伸出雙手四下亂摸,臉色惶恐懼怕:“這是哪兒?有人嗎?”
“李二哥……”小童怔怔叫他。
“阿苗?是你嗎,阿苗?”清虛像溺水者抓到稻草,“我什麽也看不見了,阿苗。”他看起來柔弱無害,完全不像一個厲鬼了。
小童伸手讓他抓住,小心地說:“李二哥,你剛才說……你要帶我離開。”
清虛臉上立刻浮起了脆弱破碎的神色,顫聲道:“離開,能離開麽?他們不會放我們離開的,逃不出去的。”
小童望了望血腥密布的大堂:“可、可以的!樓裏出事了,他們自身難保,不會抓我們的。”
“真的嗎!”少年清虛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一只手抓着小童,另一只手胡亂扶着身邊的護欄,摸索着爬起來。
兩個人相互依偎,踉踉跄跄往樓下走。
李照夜示意洛洛繼續盯着。
他輕身往後一縱,摸過廊道,閃身進了清虛受刑的廂房。
片刻,他神不知鬼不覺掠了出來,沖她偏偏頭:“走!”
兩個人貼着牆壁,無聲下樓,與清虛二人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此刻南風樓裏的人就算沒死也吓破了膽。
看見清虛下來,每個人都捂住嘴,瑟縮在桌椅下、角落裏,驚恐地瑟瑟發抖。
小童順利引着清虛走到了大門邊上。
玉臺堵住了門,單憑小童的力氣肯定是不可能挪得動它。
小童小心翼翼地問清虛:“我可以叫人過來搬開這個臺子嗎?”
清虛飛快地點點頭。
小童扶他到旁邊坐下,踮起腳跟,揮手招呼衆人:“快,快來搬開它!”
周圍沒人敢動。
小童焦急道:“快來啊!李二哥他是好人,不會害人的!要是等到他變、變成、變成剛才那樣……那就沒機會啦!”
雖然在樓裏受過許多欺負,但是這裏也有好人。
小童并不忍心看見厲鬼殺人。
在他的拼命勸說下,終于有人壯着膽子、顫着腿腳走了出來。
“我說,反正都要死,試一試,總比等死好。”
沉默片刻,又有人站了起來。
“搬吧,一起。”
“我也來!”
一個又一個人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繞過清虛,加入了搬動玉臺的隊伍。
“嘿!嘿!嘿!”
他們悄聲喊着號子,玉臺一寸寸緩緩挪動。
洛洛望向李照夜,用目光詢問:“我們去不去?”
他搖了下頭。
“省省,”他懶聲道,“你還沒那胖子力氣大。”
他用下巴指了指一個穿綢緞的、虛胖的家夥。
洛洛:“……”
“噌、噌、噌!”
“嘎——砰!”
衆人齊心協力,終于把那半扇玉臺移開。
小童跑向清虛,扶他站起來。
清虛走到哪裏,哪裏人群便呼啦啦往後退。
到了門邊,他擡起手,摸索着,嘗試推了推。
“嘎——吱——”
衆人怎麽推都紋絲不動的木門,當真在這個俊秀瘦弱的少年手掌下敞開了一條縫隙。
人群裏爆出低低的歡呼聲。
方才不敢上前搬玉臺的人也一個個摸了過來,推推搡搡擠向這扇正在開啓的逃生之門。
清虛動作忽然一頓。
他轉過身,歪頭,勾唇笑了起來:“都來齊了?”
“……啊?!”“什、什麽……”
只見他的身形忽然暴漲!
眨眼之間,龐大的身軀封住了将将開啓的大門。
他勾頭“望”向衆人,影子沉沉罩下,聚在門邊的人群盡數被攏在了陰影之下。
巨人清虛同樣無法視物,但他擁有極其敏銳的聽覺與嗅覺,并有野獸般迅捷的行動能力。
他微微笑着,俯身大開殺戒!
外圈想要逃跑的人被他掄起玉臺砸扁在大堂正中。
人群爆發出尖叫。一時間,人擠人,人踩人,陰影覆蓋處,處處都是比原先更加深重的絕望。
清虛耳尖微動,聽着小童的方位,轉頭沖他笑:“說了呢,殺光他們,就帶你走。急什麽呀。”
小童呆呆站在牆壁邊上。
在他面前,一蓬又一蓬鮮血潑灑而下,無數殘肢飛起又砸落,就像樓裏跳胡舞的時候飛旋在半空的鼓棒。
沒有一個人可以逃脫殺戮。
慘叫聲漸漸低了下去。
地獄裏除了血,漸漸只餘一片死寂。
清虛縱身一躍,追上最後一個試圖逃往樓上的人,抓起他,“砰”一聲砸向懸在二樓的花牌。
“啪”一聲輕響,這個倒黴鬼變成了一灘被拍死的蚊子。
清虛緩緩環視四周,鼻翼輕嗅。
滿堂都是血腥味。
李照夜牽着洛洛的手腕,藏身長柱後。
巨人巡視片刻,幽幽嘆一口氣,提步走向大門。
他一邊走,一邊攤開雙手,無辜地對僵在門旁的小童說道:“滿懷希望的人,死去的樣子會更有趣呢。”
小童臉色慘白,身軀軟得像泥。
清虛走向他,一步一步,身形漸漸縮小,又恢複了純良無害的樣子。
小童喉嚨和嘴唇不停地顫抖,哭都哭不出來了。
“阿苗,阿苗,”變回了正常人模樣的清虛探手摸向前,“阿苗你在哪兒?我們……可以走了嗎?”
他的語氣甚至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小童身軀一抖,本能地往旁邊瑟縮。
清虛不能視物,踩在遍地滑膩血泊裏,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踉跄。
眼看他就要被腳下的屍體絆倒,空氣凝固粘滞的大堂裏忽然起了一道風。
只見李照夜從藏身處掠出,幾個大步追上清虛,手一擡,拎握住了他的胳膊。
“站穩,走起!”李照夜笑吟吟道。
他偏了偏頭,示意洛洛準備出門離開。
少年清虛嘴唇微顫,茫然轉向李照夜:“你是……”
李照夜大言不慚:“我是樂于助人的好人!”
他一手抓着清虛手肘,另一只手閑不住,探到清虛身後,把玩那道懸在一旁的白绫尾巴,繞起來,放下去,繞起來,放下去,玩梭子一樣。
小童阿苗急道:“別碰那個,不能用力碰!”
李照夜擺手:“知道知道。”
四個人很快就到了門口。
洛洛試着擡手推了推,兩扇雕花大木門仿佛堅鐵澆鑄,推上去紋絲不動。
小童弱弱地說道:“只有李二哥打得開。”
“知道知道。”李照夜沒什麽耐心,像握一根棍子似的,抓着清虛的胳膊就往門上摁。
“嘎——吱——”
木門果然應聲而開。
白晃晃的光線照了進來,與滿室通紅撞成了一片模糊的光暈。
足夠一個人通過。
李照夜樂道:“走了走了!”
手一拽,拽不動。
只見清虛定在原地,垂着頭,低低地笑。
“怎麽就不長教訓。給你們開門又如何?”只見他身軀微微一晃,原地瘋漲,“真遺憾,希望又要破滅了呢。”
他側耳鎖定李照夜與洛洛。
“真能躲,找得我好辛苦。”
化身巨人的龐大陰影再一次堵住了生路。
他擡手抓向李照夜,“轟”一聲巨響,地板應聲破裂。
李照夜堪堪躲過,形容極其狼狽。
清虛揚手又抓。
“哎——”李照夜大喊,“你那眼睛是個破綻吧!”
清虛低笑:“那又如何。”
他體型變得巨大,覆眼的白绫也同樣巨大,根本不是普通人的力氣可以扯得下來。
洛洛心領神會。
趁着巨人清虛攻擊李照夜,她呼哧呼哧跑到了他的身後,滾動那一根穿纏在白绫尾端的“木梭”,将它繞到了長柱上。
木椿子。
李照夜下樓之前,特意去了清虛受刑的廂房,摸來了他塞嘴的木椿子。
如他所料,這件“刑具”同樣也會随着清虛的身形變大而變大,就像覆眼的白绫一樣。
方才他把玩白绫,趁機把這木椿子纏了上去。
“咔,嘭。”
巨大的木椿子卡住了方柱。
清虛身軀向前飛撲,身後白绫繃緊——
“铮!”
眼前一切仿佛變成了慢動作。
白绫從他臉上扯了下來,可怕的鮮血如瀑布般濺出,陡然襲來的劇痛令他吐出了舌頭。
“呃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咆哮撞得大堂嗡嗡作響。
李照夜往側面一閃,疾步踏過遍地屍身,一把攥住洛洛手腕。
“走了!”
踏過門檻時,他特意轉身,沖着痛叫的巨人清虛大笑,笑得要多嚣張有多嚣張。
他笑道:“說你自己吧——不長教訓!”
洛洛:“……”
你這樣,是真的好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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