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純情小狗

第30章 第 30 章 純情小狗

姜窈呼吸沉沉, 她在迷夢與清醒之間徘徊,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從身體之中剝離,虛浮的飄蕩在虛空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天旋地轉有一絲光線照亮她昏昧的世界,她試圖擡起沉重的眼皮,往事如潮水一般褪去, 她茫然的立在一片空白之中, 不知人事。

“囡囡,走了, 我們該回家了。”

囡囡?在叫她嗎?

姜窈忍不住的回身看去,一女子身着素衣卻遮掩不住身段婉約,宛如初春新柳,輕移蓮步向自己走來。

她不施粉黛而顏色若朝霞映雪,面容恬淡, 眼含笑意。

姜窈怔怔的愣在原地不敢眨眼。

随着她的出現,姜窈眼前的空白逐漸被鼎沸的人語和色彩填充。

是母親嗎?一些散落的像星河裏的亮光, 她撿起來,拼拼湊湊回憶逐漸清晰。

她睜開眼的那一刻, 是母親撒手人寰之時,她的腦海裏沒有母親的面容,自小在莊子上長起來懵懂無知過一段年月,當時她心中很不是滋味,為什麽別人都有母親, 只她沒有。

後來才得知生死的概念, 也知道了母親的一些事,娘親姓楊,名一個柔字。

娘親家境雖貧寒可被教養的很好, 知書達禮,後來雙親去世,娘親的哥哥染上賭博的惡習,輸的傾家蕩産,被債主追的走投無路只好将娘親賣到了姜府換銀子。

被姜祥雲看上寵幸從來都不是娘親的本意,或者說從進入姜家,她就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之前沒有人給她過生辰,之後她也不敢過生辰。

略大一點之後,祖母那時對她還有些記挂,會派身邊的嬷嬷來給她送一點補給,她懇切的拽住嬷嬷的衣角,滿懷希冀的詢問着,“我能不能要一些娘親的東西?她留下的可有畫像?我想記住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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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常氏的孩子出生了,長大了,祖母好像也忘記她了,一年之後府裏終于又來人了,來的卻不是祖母身邊的嬷嬷,而是常氏身邊的人。

當時姜窈得到的回複現在還記得異常清晰,“死人的東西還留着幹什麽?你也真看得起你那洗腳婢的娘親,主君對她又沒什麽情分,怎麽會特意命人去畫她的畫像。”

她被那人抓到身前,“下賤之人生出的也是賤胚子,記住了,你的母親只有一個,現在在府裏坐着的那位,以後休要再提那洗腳婢,更不要在老太太面前上眼藥,否則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那天的心悸感這麽多年都難以忘懷,一個小小的孩童身軀,承受着莫大的惡意,忍受着驚恐。

當晚她就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讷讷無言,橙黃還擔心她被吓傻了,會不會成一個呆瓜。

之後她就只能透過銅鏡,從自己的眉眼中去臨摹母親的面容,只是從始至終都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白紗,隐隐綽綽看不真切。

此刻面對着眼前人,聽見慈愛的稱呼,姜窈無知無覺間淚流滿面。

“乖孩子,不要吓我,怎麽又哭又笑的,是不舒服嗎?”

一雙手貼在她的臉頰上,帶着柔柔香風,抹去她的淚。

姜窈伸出手抱住她,像一個在風雨嚴寒中迷路了許久,終于找到了家的孩童,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将心田充斥的滿滿當當。

她抽抽搭搭的連話都說不連貫,心中又是格外雀躍。

“娘親,我……我等你了好久,你終于來見我了,終于可以…帶我回家了。”

“乖孩子,不怕,不怕,我們回家。”

太過幸福的場景和畫面讓她清楚的知道這只是一場夢。

她卻甘願沉溺在這場夢中。

那雙溫柔的手牽着她走回一個小小的家,幹淨整潔,充滿溫情,姜窈目光掃過每一處家具,每一瓣花,她一直以來都很想要有這麽一個家。

那道清麗的身影從回來之後就走進來廚房,姜窈小尾巴一樣跟在她的身後,幫着她添水燒火。

她在自己的頭頂輕輕揉了揉,語氣充滿感慨,“囡囡長大了,能幫娘親了。”

姜窈眼圈紅紅的她将頭埋低甕聲甕氣的說着,“在娘親面前,我永遠不想長大。”

“不長大,就不長大,反正在我眼中囡囡一直都是我的小孩子。”

姜窈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

她也是有阿娘的,她的阿娘很好,很好。

她是一個很幸福的小孩 。

她被哄了很久才止住哽咽,鍋裏的食物飄出白霧,姜窈探頭看了一眼被楊柔捕捉到目光。

她笑着說,“長壽面,娘親給囡囡過生辰,之前都沒有陪你過,這次補上之前的好不好?”

姜窈抓住楊柔的衣角,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這場夢就快要醒了。

“娘親我不要過生辰。”

“怎麽能不過生辰呢?囡囡有自己的人生。”

姜窈緊緊抓住娘親的衣角,像是只有這樣,這場夢才會延續下去。

她感受到自己的發絲被輕柔的梳理着,清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吃了這碗面然後向前走吧,囡囡。娘親知道你過得很辛苦,但你很勇敢,一路走下去吧,出口就在前方,撥開雲霧見月明。”

——

丞相府外面,一個黑衣少年蟄伏在陰影處,寬大的兜帽裏不安分的漏出一兩縷曲卷的發絲,被一只消瘦而修長的手重新籠絡回去。

猶迦勘察着丞相府周圍的護衛,守衛最多的應該是姜窈所在的地方。

他想要找到一個能進去的時機。

自破廟那日到現在,他已經修養好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帶走姜窈的男人十分迫切的就要把他送走,還派了兩個人監管他的動向。

猶迦不願意就此離去,心中總有一些難以放下的東西。

他還沒有和姜窈告別,他想要和姜窈告別。

他想了許久,終于想出了一個能夠進去的法子。

他找了幾個孩童裝作玩耍的樣子在牆角周圍甩了幾個炮仗,又攏了一層草堆上去。

炮仗點燃之後發出的聲響和燃燒起的煙霧吸引了府內府外的人,他們慌慌張張的救火,猶迦身形矯健的從角門翻牆而入。

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麽人,他順利的找到了姜窈所在的院子,在她的院子外,他故技重施将門口的守衛都引開。

橙黃聽見外面走水了的呼聲。

她推開門想看一看情況,卻不妨看到一雙碧藍的眼睛,到嘴邊的驚呼被打斷。

“是我,我想…看看她。”

她認出來了眼前這個奇怪少年,探頭看了看四周無人,推開門快速的讓他進來了。

“你怎麽進來的?你來看我們家姑娘做什麽?”

猶迦沉默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輕手輕腳的走近姜窈的床榻,盡管她此刻沉睡着,猶迦仍舊有些窘迫和惶恐。

看到她蒼白的臉時,猶迦有說不出的難過,阿娘曾經常說每個人都有命數,強求無果。

但他不理解茶葉不打算理解,他就是不願意看到她消逝。

猶迦毫不猶豫的割開自己的手腕,将血放在小盞裏,足足有半盞之後,他端着将其喂到姜窈的唇邊。

橙黃看着他的舉動大驚失色,趕忙将他攔住,“你給我們姑娘喂什麽東西?”

“藥,人血,很好的引子。”

猶迦沒有說的是,他的血很補。

從前部落裏的人很少,經常有孩子夭折,于是他阿父提議部落裏每個孩子出生之時,父母從雪山上取一味藥,服食一整年。

靠着這法子,活下來的孩子越來越多,當年他的阿父阿娘給他取的是山巅的雪蓮,用了一整年,他的血也自帶了一些功效。

橙黃聽完他的解釋,沒有再阻止,只要能讓姑娘醒過來,不管什麽法子她都願意試一試。

口中被喂入腥甜的東西,姜窈不習慣下意識的抗拒着這股怪異的熱流。

猶迦固定住她的頭,手掌撐開她的下颌,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脹。

姜窈還是在不安分的亂動,一些流淌到了唇邊,猶迦情急之下探出一根手指壓住她柔軟的舌苔,将血全部喂了進去。

直到抽回手的那一刻,潮濕溫熱的觸感延遲性的襲來,猶迦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麽,

他甚至一時之間忘卻不了她唇舌的軟綿。

熱氣從頭到腳熏蒸着他,他做了很無禮的舉動他冒犯了她。

一旁的橙黃不知道方才還果斷隔開手腕的淩厲的少年怎麽突然愣在了原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狗賊快要回來了,你最好抓緊時間離開。”

猶迦垂下眸子,濃密的長睫遮掩住情緒,他點了點頭,呢喃了一句,“離開。”

橙黃将他送到角門時,猶迦抛下一句,“再給我…一點點時間。”

他猛然回過身跑回去,将自己脖頸上帶着的一枚狼牙取下來。

它是自己十五歲,第一次去雪山上狩獵所得,那時他太過無畏了,恣意在草原上看着展翅雄鷹長大的孩子,心比天高,也總想證明自己。

忘記了他的哥哥十八歲才上山。

一只體型碩大兇殘的畜牲将他撲倒在冰冷的雪坑裏,他拼盡全力抵抗,獠牙離自己面門越來越近時,天空上飛起的毛隼都變得渺遠不可及了。

猶迦最後聽見一聲由遠而近的清唳聲,他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的,但那匹狼卻因此分神了一瞬,猶迦抓住這個機會,翻身而上鉗制住它,手中的刀具幹淨利落的刺入動脈,鋪天蓋地的血腥味,猶迦疲憊的倒在雪地裏,看着自己的刀笑了起來。

他是十五歲,但又不會被局限于十五歲。

後來下山,他取了一顆狼牙,回到部落阿娘抱着他,說他最後的意識清明是得了天神的眷顧這枚狼牙是天神送他的禮物。

現在他想要把這份賜福送給她,願天神保佑她安穩無虞,能夠順利渡過一切都劫難,願天湖神女能夠早日回到屬于她的寂靜之地。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除了還未散去的血腥味,并無其他異味時,才敢小心翼翼的觸碰姜窈的臂膀,猶豫再三還是将她扶起來靠着自己的身體。

第一次離女子如此近,他的嗅覺很靈敏,鼻尖除了苦澀的藥香之外還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暗香。

猶迦的耳廓紅了一圈。

他來中原有一些時日了,也知道漢人最看重男女大防。

其實在草原也是一樣的。

他極其不喜歡別的女子靠近自己,也沒有産生過想要靠近別的女子的念頭,他們的族人經常和狼群打交道,嗅覺都異常靈敏。

每個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同的,氣息一旦雜糅,或者有所沾染,就像是圈定領域一般,就會接收到族內其他人心知肚明的目光。

或許是因為那枚狼牙,她…她此刻身上已經有了一層自己的氣息,耳廓的熱意開始向外蔓延,猶迦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可惜他不能待太久,沒有辦法向自己的無禮之舉道歉。

猶迦低聲說道,“等你醒了…我找機會來看你。”

他踏出門後沒有再回頭看,自然也就不知道床上的人手指微動,有了要醒的跡象。

姜窈被溫柔的力道推出夢境,她又重新立于最開始的空白之中。

恰時,一股奇異的香氣指引她的方向,直至走到天光大亮處。

她倦怠的睜開眼又閉上,有些不願接受眼前的一切,她想要回到夢境中,那裏是她的避風港。

那裏還有她的娘親。

淚水從緊閉的眼尾滑落,母親最後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向前看,要向前看。

姜窈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直至有勇氣重新睜開眼,她會向前看的,她會好好的。

姜窈張了張口,嘴裏腥甜的滋味讓她有些不适,她伸出手,用指腹抹了抹,發覺那是血,還帶着一股奇異的香氣,與她在蒙昧中跟尋的氣息一樣。

是她自己的嗎?還是沈晝雪喂了她什麽東西?

她把血跡擦幹淨,沒有去追究,喉嚨間異常幹澀,身子微微動了動,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就從脖間滑下。

她低頭看了看,發覺自己脖頸上挂着一顆從未見過的狼牙,上面綴着一顆紅寶石,穿起它的黑色繩子看着古樸,周圍也泛起了一圈毛邊,想來它原來的主人應該格外珍視,時常拿在手裏摩挲。

姜窈心中的疑惑更重了,既然珍重為何又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腦海裏隐隐約約有一條銀色的線将一些蒙塵的記憶勾勒起來,她想起那個破敗寺廟裏的少年,和他口中會發出逼真的狼吼聲。

是他嗎?他又是怎麽進來的?

還不待姜窈理清思緒得出一個答案,就聽得外面一連串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道高挑清朗的身影投在門扉上。

姜窈下意識的把這顆狼牙塞到了衣服的最裏層,她的動作太急切,它順帶着滑過衣領,落在一片溫熱的皮膚上。

姜窈被猛然貼上的冰涼觸感激起一圈怪異的感覺,狼牙最尖的部位還輕輕戳到了鎖骨下方的一塊軟肉。

他貼身佩戴過的東西,自己這樣戴着好像有些不妥,姜窈暗暗做好了打算,還是取下來,等有機會再見到他時還給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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