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看真真假假,辨虛虛實實
聞天的随口道來,便讓衆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他。他不羞不臊地笑着。一轉眼看到陸離毫無表情的臉,便上前苦哈哈地說:“陸捕頭,你還真是狠心啊。”
陸離不明,只是看着他。
聞天拍拍肚子,“早上到現在,水米未進。鐵打的也熬不住了,我現在頭暈眼花,随時都會昏倒。”
這潑皮!
董大等人紛紛鄙視地瞪着聞天。倒是鄒子恒放聲大笑起來,“聞兄真是個坦蕩之人。我與陸兄也沒得空吃飯,走走走,我做東請你們吃館子。”
聞天撓撓下巴,扭頭看着陸離。陸離默不作聲,既沒拒絕,也沒點頭。聞天當他是默許了,便對鄒子恒一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
董大等人很有些機靈勁兒,在被陸離瞪了一眼之後,婉言拒絕了鄒子恒的好意。陸離收回目光,腳步也慢了下來。倒是仵作急三火四地想着回衙門,好盡快驗屍。
說到驗屍,鄒子恒跟仵作問起吳沈的情況。雖是見過了屍體的仵作,被提及吳家慘案也是頻頻搖頭嘆息。鄒子恒也被仵作的嘆息聲引起心中悲憤,默默咬了咬牙。
“鄒大俠是有所不知啊。”仵作言道:“那吳員外平日裏與人和善,從不仗着自家有銀子欺負鄉裏。平日啊,還常常接濟一些窮苦人家。可是個大好人。”
鄒子恒恨恨道:“十七口血債,便是将兇手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仵作無奈嘆息,“真是可憐了娃娃,那麽小就失去了家人。”
鄒子恒也嘆息了一聲,遂問道:“吳兄的孩兒可安置穩妥了?”鄒子恒問道:“尚不足百日吧?”
“可不是,太可憐了。”
鄒子恒動了收養吳家遺子的念頭,便跟仵作打聽,孩子現在何處。
就在鄒子恒與仵作說話這點功夫裏,陸離已經走在衆人身後,與聞天齊肩。聞天一派閑散模樣,像個出來游山玩水的。
走着走着,陸離忽然問道:“你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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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捕頭可是與我說話?”聞天挑挑眉,略有些詫異地問。
陸離點了頭,“我來之時,見你低頭各處瞧看。可見,是在尋什麽東西。”
聞天捏捏鼻子,大有不想回答的意思。陸離悄悄扯了他的衣袖,叫停了腳步。繼而正色道:“休要瞞我。我走後,你又發現了什麽?”
眼睛澄淨,完全睜開更顯得坦誠執着。聞天架不住陸離這般坦坦蕩蕩的目光,無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陸離跟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聞天本就比陸離高出半個頭,這會兒,陸離微微昂着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聞天。
聞天忽然底下些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陸離。眨眼的功夫後,輕聲道:“你猜。”
陸離正色問道:“可是與孫玉有關?”
還真的猜了?聞天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苦惱……
“我猜的可對?”陸離不棄不舍,對此事十分在意。
聞天神神秘秘地說:“等與鄒大俠吃過飯,我便告訴你。”
為何要等吃完飯?陸離不解,卻沒追問。似乎對聞天此舉毫不意外。
這是習慣了?
聞天加快腳步,陸離默默跟上。當真是習慣了?
駝峰縣富饒,駝峰縣的酒樓也是遠近馳名。當中屬百味樓最好。百味樓的老板姓程,本地出了名的豪爽之人,與梁大人是酒友。對陸離格外關照。跨進門,跑堂的小二亮就起嗓門吆喝:“哎呦,陸捕頭!您可是稀客啊,快快裏面請。”
程老板聽到陸離來了,急忙從後廚跑了出來。一打眼瞧見陸離帶來兩個年輕的漢子,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迎上,親自接到了陸離。
鄒子恒拿出銀子給程老板,客氣道:“還請老板準備個雅靜的包間。”
“有有有,幾位請随我上二樓。”
所謂雅靜的包間,既要雅致,也要安靜。程老板覺得,這位爺是個講究人。
陸離不在乎談話的場所是雅是俗,只要安靜就好。聞天連個安靜都不圖,只想盡快填飽肚子。還沒坐穩,便招呼程老板盡快上些招牌菜。
程老板眯眼一笑,“我這裏有上好的酒,三位可要來些?”
還沒等鄒子恒開口,陸離道:“不必。”
有陸捕頭在八成是賣不出酒的。程老板也不覺得惋惜,利索地打了簾子,吆着菜名順便關了雅間的門。聞天張張嘴,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只問陸離:“為何不問我需要不需要?”
“當差,不飲酒。”
“是你當差,我又不當差。”
“一樣。”
鄒子恒坐在一旁,笑道:“聞兄且聽陸兄一回。早些抓住真兇,為吳家報了血仇,鄒某定與你喝個酩酊大醉!”
聞天挑挑眉,笑了。
十幾道菜陸陸續續上了桌,聞天讨不到酒喝,轉而要了三大碗白飯,埋頭大快朵頤。繁忙程度,讓鄒子恒沒有半分開口閑談的機會。轉眼看陸離,希望他能找個機會叫停聞天這專注的勁兒,豈料,陸離捧着一碗白飯也吃得認真。
半個時辰前,明明吃了七八塊芝麻酥,怎還吃得下去一整碗白飯?不過,陸捕頭認認真真吃白飯的模樣,倒是有幾分賞心悅目。
鄒子恒夾起一塊兒魚肉添在陸離碗中,“不要總是吃白飯,多吃些菜。”
陸離擡眼看了看他,點點頭,繼續吃。鄒子恒又夾起一些青菜給他,“若是不合口味,我再叫些。”
陸離不大适應鄒子恒的熱切,正要婉言謝絕。埋頭大吃的聞天含着滿口的白飯,擡起頭來,“鄒兄真是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一轉頭,朝着外面喊道:“老板再來一只香酥雞和辣肉小炒。”
鄒子恒笑了笑,跟聞天搭話:“聞兄是哪裏人士?”
“陸捕頭知道。”聞天忙裏抽閑,回了一句。
陸離喝了口茶,說:“他自稱周淮縣人。”
“周淮縣……”鄒子恒小口吃着魚肉,若有所思地說:“是不是盛産桑蠶的周淮縣?”
聞天不予回應,繼續大口吃喝。鄒子恒見他刻意回避涉己的話題,便繞了彎子,說:“前些年,家父想要在京城設個分號。剛好那時我閑來無事,便陪家父走了一回。在京城住了十來天。離開之際家父改了主意,打消了設立分號的念頭。”
本以為聞天不會接着話茬兒,沒想到他卻問道:“鄒大俠家中作何生計?”
“米鋪。”鄒子恒淡笑道,“我家祖祖輩輩都是做米鋪的。我與家兄本該繼承祖業,怎奈我頭腦不靈光,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只能陪着家父到處走走看看。”
聞天咂咂舌,嘀咕起來:“京城的米鋪生意一大半都是‘錢老大’的,你們家千裏迢迢去京城開分號,的确不是明智之舉。”
鄒子恒搖搖頭,煞有介事地說:“聞兄怕是有些年沒去京城了吧?現如今京城的米糧生意早已不是錢老大的天下了。”
“不是了?”聞天驚訝不已,一雙眼瞪了起來,“以錢老大的根基,還有哪個能取代他?”
“聞兄有所不知。”鄒子恒提起茶壺給聞天滿了一杯,說:“去年開春,錢老大卷進了一場人命官司,被朝廷抓了。雖然事後查明人命案與錢老大無關,人也給放了出來,可當天晚上,便死于家中。聽說還是被人所殺。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聽到這裏,陸離偷偷看了眼聞天。只見他的眉宇間有了些皺痕,似心情不佳。
趕巧,老板送來了香酥雞和臘肉小炒。剛好聽到鄒子恒說:“錢老大死後,是一位王爺接了金家米行的生意。”
老板咦了一聲,問道:“本朝有法,京城內的皇親國戚不可做生意,怎麽那位王爺接了米行?”
陸離在一旁暗暗點頭,也想搞清楚其中的緣由。聞天一筷子香酥雞進了嘴,眼睛定定地看着鄒子恒。
鄒子恒放下茶杯,說:“這位王爺是當今皇上封的異姓王爺。聽說跟皇上是青梅竹馬,還救過皇上的命。說是王爺,其實是個不可幹預朝政的閑散王爺,只在京城中做些生意罷了。”
老板嘆息着搖了搖頭,說:“京城啊,是非多。”
“的确如此。”鄒子恒贊同地說:“就說那天驿館大火吧。明明是春雨連綿的日子,驿館突然走了水,活活燒死了二十多人。”鄒子恒面露悲色,轉而看向聞天,“大火起的着實古怪,聞兄可有耳聞?”
“知道。”聞天吃掉最後一碗白飯,抹了把嘴,“那些日子我還在京城,可惜啊可惜。”
說到這裏,鄒子恒拿起筷子,夾了根翠綠翠綠的小白菜到聞天碗裏,似笑非笑地說:“錢老大被殺不足三日,驿館大火。原來聞兄就在京城啊。”
前後話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搭,可陸離卻聽得出其中真相。之前,聞天聲稱不知錢老大被殺一事,可驿館大火卻是在錢老大被殺三日後。鄒子恒說了:錢老大之事鬧的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聞天,這一回你要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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