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非分之想 再出淤泥而不染,也是個男人……

第13章 非分之想 再出淤泥而不染,也是個男人……

認真算起來,梁碧君跟薄祁聞正式認識不過才半天。

她對他根本不熟悉。

可即便如此,梁碧君也能察覺到薄祁聞這番話并非玩笑。

溫燃顏值氣質都不俗,怎麽看都不像個店員,她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偏偏她在薄祁聞這兒沒有絲毫話語權,就連晚上跟着他的車過來參觀工作室,也是薄家老太太開金口,讓她去選幾件旗袍,薄祁聞才沒拒絕。

梁碧君情緒無處發洩,糾結須臾也不過體面一笑,“我在這,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這話挺四兩撥千斤的。

既不撕破臉,又能暗中探出虛實,還帶着隐約諷刺。

不只話諷刺。

連看向溫燃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輕慢和不甘。

薄祁聞雲淡風輕地見招拆招,“打擾倒不至于,就是麻煩梁小姐,要自己下樓選衣服。”

說話間,他意味深長地看向溫燃,“小孩兒跟我賭氣呢,我得陪她好好聊聊天。”

一聲“小孩兒”,暧昧又狎昵,仿佛兩人真是不可說的禁忌關系。

溫燃臉上一熱。

心裏那塊大石卻落到實處。

她知道她賭贏了。

薄祁聞和這位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關系,他需要她這個擋箭牌。

她也發揮了作用,成功勸退梁碧君。

只見女人端莊娴靜的臉青白交加,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用了,你這兒的衣服我沒那麽稀罕。”

薄祁聞面色淡然地把玩着茶杯。

一陣香氣自溫燃面前拂過。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噔噔幾聲,轉眼間梁碧君氣哄哄下樓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那瞬間,溫燃心中升起一絲後知後覺的歉意。

薄祁聞也不全然“沒良心”,見人走了,好心好意給周擎打了個電話,讓他把人安全送到家,可惜梁碧君不稀罕。

電話打完,茶室才真正屬于兩人。

氣氛一時微妙,薄祁聞把手機扔到茶幾上,倒了杯茶語調溫和地問她,“吃飯了嗎?”

這會兒語氣又變成從前那個和藹溫煦的長輩了。

溫燃似有幾分別扭,說了句沒。

薄祁聞手一頓,眸色淺淺望着她,了然一笑,“原來是餓着肚子來的,我說怎麽臉這麽黑。”

這笑像羽毛,在心上一掠,把人俘虜得又顫又癢。

溫燃不動聲色地別開目光, “……你才臉黑。”

薄祁聞也不計較,沖她偏了偏頭,“過來。”

剛剛梁碧君坐的也不過是薄祁聞對面,薄祁聞當下所指的位置卻是他旁邊。

溫燃想到昨天發生的那些,覺得沒什麽好扭捏的,便過去捋着裙擺在他身邊坐下。

薄祁聞從旁邊拿來一大盒精貴糕點,打開蓋子,撂至她眼前。

是花朵造型的國風菓子。

看着就知道很貴。

溫燃拿起一塊嘗了口,果然又軟又糯,口感極佳,絕不是市面上能輕易買到的。

薄祁聞把那杯茶推到她面前,“好吃嗎?”

溫燃腮幫子吃得有點兒鼓囊,近距離和薄祁聞對視着,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靈動清澈,“這是什麽糕點。”

“玫瑰松糕,”薄祁聞交疊長腿往後一靠,斜睨着她,姿态散漫矜貴,“蘇州師傅現做的,喜歡?”

可能是真餓了。

溫燃認真欣賞着剩下的半塊菓子,點了下頭,嘴角還沾着一點碎屑。

薄祁聞悶出一嗓子笑,眼神都不自覺透着愛憐,“慢點兒吃,又沒人和你搶。”

溫燃被他瞧得不大好意思,抽出紙巾擦擦嘴不吃了。

薄祁聞單手撐頭,“這就飽了?”

溫燃撒謊,“我晚上一向吃的很少。”

薄祁聞意興闌珊,“既然吃不下,那剩下的我讓周擎解決了。”

到底年紀小,溫燃馬上變了臉色,“別——”

薄祁聞挑眉,“到底要不要。”

“要。”

薄祁聞笑,“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明明很坦蕩的話,從薄祁聞嘴裏說出來,卻像霸道的打情罵俏。

溫燃無端心浮氣躁,猜想他這人在歡場裏一定個撩女人的好手。

不過沒什麽好意外的,他們那個圈子,最熱衷的事就是在銷金窟裏調風弄月,薄祁聞就是再出淤泥而不染,也是個男人。

她對他從沒什麽期待。

只是再看向薄祁聞時,仍免不了賭一點氣,“我明明幫了你大忙,你不謝我就算了,怎麽還收拾我。”

薄祁聞正想提這茬,她倒先來勁了。

薄祁聞拖長氣息呵笑,“我還沒說你呢,你倒敢邀功。”

溫燃被他一審視,頓有幾分無措。

薄祁聞擡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敲,“什麽話都敢說,也不怕捅簍子。”

冷不丁挨了一下,溫燃下意識捂住額頭,“……我捅婁子?”

薄祁聞桃花眸幾分戲谑,“你覺得呢。”

溫燃一時語塞。

見真把她吓到了,薄祁聞觑着她哼笑一聲,“呆。”

“……”

“我來工作室是為了見你,她愛走就走,愛留就留,不過是個場面,你倒好,自作聰明亂加戲。”

那句“本就為了見你”,在她心頭精準一擊。

溫燃眼波輕蕩,“那你還說那種話……”

“我那話是什麽意思,”薄祁聞不怎麽正經地眯着眼瞧她,“你不然仔細回憶回憶?”

這一眼,幾乎要看破她那僞裝了一層又一層的少女心思。

溫燃馬上收回視線,企圖掩蓋心虛。

“還有,你的聲譽呢,”男人游刃有餘地看着她,京腔倦懶勾人,“這會兒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你了?”

兩番話說得溫燃啞口無言,全是她沒想到的。

不,不是沒想過,是壓根就沒在意。

因為對方是薄祁聞,她就根本不在乎。

是被薄祁聞點出來,她才發覺剛剛自己的行為有多大膽。

能和薄祁聞相親的女人,權勢地位肯定都不差,真惹怒人家,回頭免不了找她麻煩,再鬧到薄祁聞家裏去,她連工作室都待不了。

薄祁聞自然比她高瞻遠矚,什麽事一眼就能望穿。

順着她的話往下說,也是為了保她。

總歸是心軟,薄祁聞從容不迫道,“不過也沒什麽,左右工作室人這麽多,她不知道你是誰。”

頓了頓,他不屑又涼薄地笑,“早點讓她認清現實也好……我這個年紀,養個女人不也挺正常。”

那時溫燃太過稚嫩,根本沒看出他眼中的自嘲與無奈,話說這麽多,她只抓住一個重點——養個女人也正常。

腦中神經好似忽然被麻痹了一瞬。

溫燃聽到自己虛浮的聲音,“你有女朋友了?”

這下換薄祁聞微微一怔。

反應過來,喉間溢出一絲好笑,男人眼眸漆邃如淵,一副教育的眼神,“我記得你小時候語文成績挺好,怎麽現在悟性這麽差。”

前言不搭後語。

溫燃花了兩三秒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薄祁聞玩世不恭地扯扯嘴角,“還是說,你也覺得我該找一個?”

這話像潮水,把溫燃心中火苗淹沒。

她說不出話。

薄祁聞倒是無傷大雅的,端起茶杯姿态雅致地飲了口茶,不鹹不淡道,“我倒是想。”

“……”

他話裏究竟多少玩笑的成分在,溫燃琢磨不透,她只知道心情像坐了個過山車,從高處跌到谷底。

剛巧有人給薄祁聞打來電話。

約莫是他們圈裏人的局,薄祁聞沒什麽興致,不留情面地拒了。

緊接着第二個電話打過來,似乎說到他感興趣的事,薄祁聞眼神稍滞,終于聚了焦,言語譏诮,“你親耳聽他說的?”

這一問,溫燃認出了對面的說話聲。

标志性的公鴨嗓,常年泡在紙醉金迷生活裏腌入味的吊兒郎當勁兒,除了白萍生沒有第二個。

他興沖沖說了什麽,薄祁聞涼涼地笑,“你倒會拿我撐場面。”

白萍生聲音忽大忽小的。

到後來,溫燃就只聽到一句清晰的——這夜場的妞兒賊他媽辣,你快來。

她莫名就想到薄祁聞剛剛那句“我倒是想”。

思緒紛沓間,電話挂斷。

溫燃看向薄祁聞,“要走了?”

“一點雜事。”

薄祁聞眼中并無兒女情長,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她,濃長的眼睫像鴉羽,“想在這兒加班?”

溫燃哽了哽,面無表情地拒絕,“不想當你們資本家的免費牛馬。”

薄祁聞被她逗破功,抖着肩膀笑了下,眼神近乎縱容,“德行。”

“……”

溫燃在他注意不到的瞬間,淺淺彎了下嘴角。

那晚,薄祁聞特意等溫燃換完衣服,才把她帶離工作室。

第二次和他坐同一輛車,溫燃心境有種微妙的不同,最起碼這次沒那麽緊張。

薄祁聞酒意散得差不多,用平板抽空看了封英文郵件,随後才想起兩人上一次在車上不愉快的經歷,頭也不擡道,“有件事還沒問你。”

“什麽?”

浮光掠影在薄祁聞那張骨相立體的俊臉上閃過,他偏頭看向溫燃,耐心正濃整的樣子仿佛帶着蠱,“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沒想到他問的是這件事。

溫燃眉頭微松,一雙清白的眼含蓄地看着他,“如果我說從一開始,你會生氣麽。”

“生氣倒不至于。”

薄祁聞态度無可無不可,“就是挺好奇——”

他掀眼,眸色寂靜而深邃地望着她,隐約笑了下,“這孩子怎麽不會叫人。”

被他那張出塵脫俗的臉煞有介事地端詳着,溫燃又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避開他的目光,“您一開始不也沒認出我麽,而且也沒那個必要,萬一您真不認得我了,多尴尬。”

薄祁聞往後松弛一靠,語氣淡淡,“你都不問怎麽就能确定我不認得你。”

“不過,”男人緩慢眨眼,笑了下,“小姑娘長成大姑娘,又這麽多年沒見,你得原諒我。”

居高臨下者,談不上有誠意的道歉,卻能把人詭異地說服。

溫燃默默看他,神色有種類似小動物的柔軟,“那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便利店吧,”薄祁聞不緊不慢地回憶,“那天下雨,司機下去買水,你給他結的賬。”

然而說的再細致,溫燃也想不起來,“那你認出來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薄祁聞反将她一軍,“你都不認我我為什麽要認你。”

商人的讨價還價向來有一套,溫燃不是對手,沉默了。

或許是她這刻無語的樣子太有趣,又把自己放到長輩的位置上,薄祁聞一時丢掉分寸,蘊涼的指尖輕挑了下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作為“懲罰”。

“那次下車呢,我哪兒惹你了?”

這一碰,溫燃如遭電擊。

突然意識到,他雖清風霁月,可玩世不恭與浮浪也是他的另一種底色。

他總歸是個男人。

極有權勢和魅力的男人。

溫燃一瞬肩頸繃直,偏偏下一秒就跌入男人漆深似海的眸。

夜色靡靡,薄祁聞凝矚不轉地看着她,侵略性強到攝人心魄,“說話。”

距離過近,一呼一吸間都是他身上清幽好聞的男性荷爾蒙,以及一點讓人意亂情迷的酒精氣味。

溫燃想到昨晚她在睡夢中牽過薄祁聞的手,醉酒時被他環繞的擁抱。

雙頰泛起紅暈。

這一刻,她眼中渴慕如同夏天鼓噪的風,只敢在暗夜纏上他的目光,袒露自己的非分之想。

咽了咽嗓,她說,“因為,我覺得你在護着鄭新柔。”

料到是這個答案。

薄祁聞不意外地勾唇,分明是對世俗漠然的一雙眼,此刻卻盛滿慷慨溫情。

“那現在呢。”

飛泉鳴玉般的磁嗓循循善誘,他眼裏是種東方男人才會有的柔腸韻味,“知道我護着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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