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人才

第25章 人才

回府洗漱完，恪靖公主一臉疲憊地躺在床榻上。敦多布多爾濟還是第一次看到恪靖公主這樣打不起精神的模樣，不禁笑道；“公主這是怎麽了，看起來這麽疲憊？”

他停頓了一下，想起今天發生的事，繼續道：“今日在內殿，你和皇上說了什麽？”

恪靖公主看着他，向他招了招手。

敦多布多爾濟麻利地滾上了床，心甘情願地被公主當貓撸。

恪靖公主看着他這樣一臉舒适的樣子，恨恨地捶了他一下：“你早就知道我當初折子上寫的東西，汗阿瑪不會允諾？”

敦多布多爾濟正着臉看着恪靖公主：“我只是覺得，就算皇上同意利用天花對準噶爾部進行打擊，公主自己也會反對這個計劃的。我的宜爾哈雖然強勢剛硬，但對清水河縣和歸化城一帶的百姓向來愛民如子，我不信這樣的宜爾哈會去實行那樣一個慘無人道的計劃。公主，其實你在寫完那封折子後就後悔了吧，否則你也不會猶豫了那麽久才命人把折子遞給皇上。”

所以他第一眼看到恪靖公主的計劃時雖然感到心驚，但反應過來之後就放下了心，把這件事抛在腦後，直覺告訴他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無論是恪靖公主還是康熙皇帝都不會是實行這種計劃的人。

“公主打算怎麽對付準噶爾部？”

恪靖公主笑着看向敦多布多爾濟：“用商路。”

“果然如此，公主與我所想之事不謀而合。”發動無意義的戰争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在能夠掌控的前提下，當然是利用貿易戰才能取得更大的利益。至于天花之事，這種人類歷史上血淋淋的慘事，實在不适合人為發動。等等，天花，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

“……公公公公主，現在預防天花的辦法是什麽？”

恪靖公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額驸不知道嗎？種人痘。”

“什麽？人痘——”

“額驸為什麽這麽詫異？額驸不知道這件事嗎？”

“我——”作為在現代已經消失多年的病毒，他怎麽會知道這個時代預防天花的措施？而且土謝圖部自從他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爆發過天花疫情，他就把牛痘這件重要的事情抛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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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人痘要怎麽種？”畢竟他也只是僅僅從科學教科書上知道有關牛痘的科普，如果這個時代有更加安全有效的預防天花的辦法，他就不用班門弄斧了。

恪靖公主想了一會兒，道：“其實具體怎麽樣我也不太清楚。約莫就是取得了天花病人身上的膿液，塗在沒有生病的孩子身上，讓他感染天花，之後如果能挺過去大概就能好了。”

敦多布多爾濟感到詫異：“這不是和閻王搏命嗎？”

恪靖公主點頭：“所以王公貴族的孩子小時候要養在院子裏，等到身體強健接種了人痘才允許出來見外人。”

敦多布多爾濟想了想，這樣聽起來，好像還是牛痘靠譜一點，等回土謝圖汗部之後命人找幾個罪大惡極的死囚犯試試這個方法吧。

“還有一件事。”恪靖公主開口，“是關于策棱的。”

敦多布多爾濟看向她：“皇上要給策棱賜婚嗎？”兄弟的婚事他還是很關注的。

“應該還要再等幾年。”恪靖公主嘆了口氣，沒有說出汗阿瑪打算削弱土謝圖汗部實力的事情，“宗室裏沒有年紀适合的女孩，宮裏除了嫁出去的格格，剩下最大的就是九妹妹和十妹妹。九妹妹受到太後娘娘寵愛，是要留在京裏嫁人的。十妹妹，如今才十五歲……”

敦多布多爾濟嘆了口氣，感到無可奈何。

恪靖公主嫁給他的時候已經年滿十八歲，再加上公主成熟穩重，所以他和公主之間沒有隔閡，相處很是和平。

至于宮裏格格嫁人的年紀，主要是看當時有沒有什麽需要聯姻的對象，若是有，那就将公主嫁出去聯姻，若是沒有，那公主在宮裏再養兩年也無妨。

順治年間為了穩定三藩，清朝嫁了三個宗室格格，最小的柔嘉公主嫁給靖南王耿仲明之孫耿聚忠時才六歲。當然，當時這位額驸的年紀也很小，才七歲。

這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公主別擔心，早些睡吧。”敦多布多爾濟說不出安撫的話，只好輕輕撫順恪靖公主的背脊，“睡吧，公主，這些煩心事等睡醒了再說。”

“好，額驸也早些睡吧。”恪靖公主在敦多布多爾濟唇邊留下一個吻，靠着他靜靜睡去。

接下來的日子很熱鬧也很平靜，過年期間，諸位出宮開府的阿哥們輪流設宴請衆人吃席喝酒。而康熙那日關于策棱婚姻的話再也沒有提起過，讓恪靖公主不由覺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新年過後，恪靖公主回到歸化城，敦多布多爾濟則回到庫倫王城。

自從敦多布多爾濟開始掌管土謝圖汗部事務以來，兩人便經常處于兩地分居的狀态，但這件事對恪靖公主并沒有産生什麽影響。當初額驸敦多布多爾濟向她要求承諾時她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若君有兩意，必與君決絕”。若是敦多布多爾濟辜負了她的信任，後果并不是他能夠承擔的。

這年三月，四貝勒胤禛上奏康熙，提議将班匠銀并入田賦中征稅，康熙允諾，下令全國實行，從此工匠們的自由進一步擴大，促進了手工業的發展。

匠籍制度由來已久，自唐宋至元明，歷代皆是如此。工匠們不得自由，一旦入了匠籍，則子子孫孫世代皆為匠籍，不得脫籍。匠籍和軍籍一樣，子孫後代不得參加科舉考試，終身為匠，失去改變階層地位的機會，同時在朝廷需要的時候必須提供無償勞動，讓工匠們苦不堪言。

順治二年時，順治皇帝廢除匠籍制度，匠人重新獲得自由身。康熙三十九年，班匠銀也就是工匠們獨有的稅銀制度并入田賦中征稅，減少了從事工匠職業的百姓的賦稅壓力。

這個政策意味着匠人可以像普通百姓一樣自由選擇職業，對恪靖公主來說，願意來歸化城謀生的匠人越多，歸化城的發展當然也就越繁榮。

這天，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來到歸化城府衙，請求求見恪靖公主。

因為公主頒布政令廣招人才，求賢若渴，吩咐無論來求見的人是何身份模樣，都要讓她身邊的侍女看過才行，不得對上門之人無禮。守在府衙門前的小吏恭敬地請這位中年人進耳房等待休息，自己則吩咐人去告訴公主身邊的頌春姑娘。

頌春聽人禀告來見了這人，問道：“敢問先生姓名？可有什麽才能？”

那中年人行了一禮，答道：“在下黃履莊，揚州人士，擅長機械造物，今有一機械小狗願獻給恪靖公主。”

說着，他把身上背着的包袱解開，裏面是一只木頭小黃狗，不知他在那黃狗上按了哪裏，那狗居然如同真狗一樣“汪汪汪”大叫了起來。

跟在頌春身後的小厮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頌春上前兩步，仔細看那小狗，覺得頗為有趣，問黃履莊：“這倒是好玩，請問先生這是怎麽做出來的？”

黃履莊摸頭抓腦地想了一會兒，苦着臉答道：“這小狗裏面有許多機械零件，我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楚，需得把它拆出來和姑娘細細講解。”

頌春搖頭：“那便罷了，請先生随我來。”

頌春請黃履莊到後衙等待片刻，自己去書房将這件事禀報給恪靖公主。

恪靖公主聽了也覺得有趣，到花廳見了這人。

黃履莊見門口一個華服女子走進來，那頌春姑娘恭敬地跟在她身後，便知道這人就是恪靖公主了，連忙上前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拜禮。

“先生請起。”恪靖公主命身邊的侍女扶他起來，讓侍女給他上茶點。

黃履莊又把機械狗演示了一邊，等着這位恪靖公主的吩咐。

恪靖公主抿了口茶，道：“先生所造之物确實有趣，只是這東西于民生一道無益。先生可還會造點別的什麽？”

黃履莊答道：“草民會造雙輪小車，能日行八十裏；會制木鳥，飛鳴舞蹈，栩栩如生；會制作水器，水從下至上噴湧而出，高達五六尺，頗為壯觀。還有瑞光鏡、觀微儀、驗冷熱器……這些草民都能造。”

恪靖公主點頭。其他的東西她不清楚，不過這人所說的水器應該就是汗阿瑪打算讓傳教士建造在暢春園裏的噴泉。如此看來，此人對西洋建造之物應該頗為了解。

恪靖公主道：“先生所說的這些東西，可有帶來？”

黃履莊答道：“有些東西在草民如今暫住的客棧裏，有些則送給了友人，未能随身攜帶。”

“既然如此，那就請先生随府裏的小厮們到客棧走一趟，将這些器物帶到府衙來讓我看看，我也好早日決定先生的去路。”

黃履莊帶人去了客棧，果然帶回了那些有趣的東西。

恪靖公主直覺這些東西應該會很有用，但一時之間沒有想好黃履莊的職位，于是暫時命人收拾了府衙附近的小院落，讓他将沒有帶來的器物先研制出來，至于所需要的材料吩咐下人去收集就好。

因為暫時想不出要把黃履莊放到什麽位置，恪靖公主就給敦多布多爾濟寫了封信，詢問他的意見。

敦多布多爾濟收到信之後非常驚訝，這人說的雙輪小車、觀微儀、驗冷熱器不就是自行車、顯微鏡和溫度計嘛。

作者有話要說：

黃履莊，大發明家，正史中沒有記載，主要記載來源于《虞初新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