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技術

第26章 技術

敦多布多爾濟沒有想到現在居然就已經有這樣的人才了。只是草原上的路況一言難盡，自行車更适合行駛在像紫禁城、揚州城這樣的大城池裏。至于顯微鏡和溫度計，因為精度的限制，在自然科學沒有廣泛在這片大地上傳播之前，能發揮的作用并不大。他還是比較建議恪靖公主先讓人在歸化城建造學院來發展科學。

他想了一下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誕生，寫信建議公主讓黃履莊先嘗試着建造珍妮紡紗機。歷史上的珍妮紡紗機是在半個世紀之後誕生的，提前半個世紀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他一直沒有試着對這個時代作出什麽改變，一是因為沒有找到能用的人才，自己前世對這些東西的了解也不深，二是因為科技的發展和社會的發展是息息相關的。工業革命是在特定的社會背景下誕生的。英國擁有廣大的殖民地和海外市場，商品貿易迅速發展，英國的布織品供不應求，棉紗的需求量大大增加，促使人們改進機器，提高生産效率，珍妮機由此誕生。

而此前的草原乃至于整個清朝，或放牧或耕種。長期以來的小農經濟讓農民可以自給自足，對商品的需求大大減少。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他找到人發明了珍妮機、織布機，過剩生産出來的商品又要賣給誰呢？

而如今從歸化城到庫倫王城的商路逐漸打通，來自西域、俄羅斯以及周邊小國的商人在這條商路上往來貿易，對茶葉、煙酒、絲綢、皮料等商品的需求量大大增加。擁有充足的市場，這個時候做出一點點小小的發明創造就不會對百姓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沖擊了。

“敦多布多爾濟，你說的法子成功了。”策棱興奮地跑進來一把抱住敦多布多爾濟。

敦多布多爾濟連忙把他推開：“什麽法子？你在說什麽事？”

策棱興奮地回答：“你之前不是要我實驗牛痘對天花的治療方法嗎？你說的是真的，二十個死囚犯，在接種了牛痘之後，再讓他們感染天花，天花已經對他們不起作用了。”

“嗯。”敦多布多爾濟平靜地點頭。

策棱疑惑地看向他：“敦多布多爾濟，為什麽你一點也沒有興奮的樣子？”

敦多布多爾濟看着他，心裏默默道，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以及，因為時間過去一個多月，他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有啊，我很高興，只是你看不出來而已。”敦多布多爾濟冷靜道，“既然這個方法有效，那就盡快安排醫士為族人們分批接種吧。”

“好。”看着敦多布多爾濟如此面無表情，策棱也逐漸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只是他心底還是覺得很高興。他的部落當初就是因為天花才漸漸衰落的，因為有了預防天花的辦法，他再也不用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族人死在他面前了。

等到所有土謝圖汗部的牧民都分批接種了牛痘，敦多布多爾濟才把這件事寫信告訴了恪靖公主。同時，恪靖公主也寫信告訴他，她在歸化城建造了一個紡紗廠，讓當地的在家無事農婦前去那裏工作。

恪靖公主收到敦多布多爾濟關于牛痘預防天花的信件，頗為詫異和驚喜。她知道敦多布多爾濟為人素來嚴謹，不會在這樣的大事上哄騙她。若是接種牛痘真的能預防天花，這可是大功一件，德享萬年。她按耐下心中的喜悅，寫信給敦多布多爾濟，讓他将這件大事上奏給康熙。必須盡快讓天下的大夫都學會給人種牛痘的方法，這天花之疫就可以在中華大地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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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收到敦多布多爾濟的上奏，龍心大悅。滿蒙貴族受天花之害久已，康熙每年夏天都要巡幸塞外，一是為了維護蒙古兩族之間的同盟關系，二是為了避痘，離開人群聚集的紫禁城，來到人煙稀少的草原，減少天花爆發的風險。如今有了更加安全有效的預防天花的方法，他怎麽會不高興？

他立刻下令讓太醫院的太醫跟從敦多布多爾濟親王送來的大夫學習種牛痘的方法，用死囚犯進行試驗，若是結果可行，則為所有健康沒有種痘的皇子皇女接種牛痘。

這個方法當然是可行的，太醫們立刻掌握了這種接種牛痘的方法，并且根據以往的經驗對這個方法加以改進，使它更加安全有效。

既然種牛痘的方法可行，那敦多布多爾濟算是立下了一件大功。只是他如今是親王爵位又是土謝圖部的汗王，已經再無可封的了。至于六丫頭恪靖，她如今已經是和碩公主，冊封固倫公主又為時過早。

康熙想了一下，把敦多布多爾濟去世的父親噶勒丹多爾濟由多羅郡王加封為和碩親王；把恪靖公主的生母郭貴人晉了位分，封她為郭嫔。同時，康熙又給敦多布多爾濟和恪靖公主賞賜了不少銀兩財物，這才算是把封賞的事情給解決了。

旨意傳回漠北時，秋收已過，敦多布多爾濟已經把庫倫城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于是回歸化城陪伴恪靖公主。

恪靖公主接到康熙的旨意，有些愣神，對着身邊的敦多布多爾濟喃喃道：“額娘被汗阿瑪封為郭嫔……”

敦多布多爾濟沒有在恪靖公主的臉上讀出高興的神色，覺得有些奇怪：“郭嫔娘娘晉升位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按照如今的後宮嫔妃制度，宮裏的位分從上至下依次是皇後、皇貴妃、兩位貴妃、四妃、六嫔，至于貴人、答應、常在則沒有定數。只有嫔以及嫔以上才能成為娘娘，一個蘿蔔一個坑，總共只有十四個坑，也就是說後宮裏最多只有十四位娘娘。至于貴人、答應、常在這些，因為沒有人數定數，所以只是半主半仆的存在。恪靖公主的生母晉升為嫔位，生活待遇和居住條件改善，自然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我只是擔心額娘會和宜額娘産生矛盾……”恪靖公主心有有些慌亂。她是宜額娘養大的，對比兩位額娘，宜額娘的性子更投她的脾氣，“敦多布多爾濟，我這樣想是不是很自私……我聽到旨意的那一刻，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為額娘感到高興，而是擔心額娘被人利用，和宜額娘發生矛盾……”

敦多布多爾濟把恪靖公主攔進懷裏，用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上。他倒是沒有覺得恪靖公主自私，只是覺得奇怪：“可是，宜爾哈，郭嫔娘娘比我們年長，她在宮裏生活了那麽多年，怎麽會連這點東西都看不透？這次郭嫔娘娘晉升是因為牛痘之事。再說，宜妃娘娘盛寵多年，就算有人故意挑撥矛盾，難道她會看不透嗎？”

敦多布多爾濟一直覺得，恪靖公主似乎習慣把身邊的人當成小孩子看待。她擔心自己的母親和宮裏盛寵的宜妃因為晉升之事産生矛盾，這不是子女對待父母的态度，更像是母親對待孩子的态度。恪靖公主總是以保護者的姿态保護着和她關系密切的人，不論是這次的郭嫔娘娘，還是之前的九阿哥，亦或是莫日根和舒格。她總覺得這些人是她需要承擔的責任，她需要作出努力讓被保護的人免受傷害。

敦多布多爾濟覺得恪靖公主的這種心理算是一種非典型的保護型人格，也許是和童年經歷有關，公主習慣将親密的人視為自己的責任。雖然這種心理沒什麽不好，但主動承擔這麽多責任會給人的心理造成很大的負擔。

“宜爾哈，你為什麽要背負着那麽多東西前進呢？”

恪靖公主搖頭：“敦多布多爾濟，你不懂。額娘她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她從進宮那天起就在宜額娘的庇護下生活。說難聽一點，額娘空有美貌，性格軟弱，是被汗阿瑪豢養在紫禁城裏的金絲雀，得空了就跑來逗一逗。這樣的額娘，我怎麽能不擔心呢？”

“可是，”敦多布多爾濟遲疑着開口，“不是還有宜妃娘娘在嗎？公主難道不相信宜妃娘娘的人品嗎？”

“宜額娘嫉惡如仇，風風火火，和小九的性子很像。她的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

“既然如此，公主為什麽還要為郭嫔娘娘擔心呢？宮裏還有宜妃娘娘在啊！”

“你說的有道理。”恪靖公主點頭，随即又皺起眉，“可是宜額娘因為心直口快，在宮裏得罪了不少人。若非有汗阿瑪的寵愛在身，她早就被宮裏的那群女人撕碎了……我現在更加擔心宜額娘了。”

敦多布多爾濟無奈，聰明人都是被累死的，這句活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既然如此，我們無法幫兩位額娘争寵，就只能努力建功立業讓皇上更加重視我們這些子女了。”敦多布多爾濟揉揉恪靖公主的頭，“公主不要再多想了，我們去建造中的公主府看看吧。”

恪靖公主只好放下心裏的擔憂，無奈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敦多布多爾濟：我媳婦可真愛操心啊（無奈攤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