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鞭傷

第45章 鞭傷

恪靖公主非常歡迎純悫公主的到來，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天真的小妹妹。

在宮裏時，康熙對皇子們的教養總是要求嚴格，除了元旦、端午和中秋這三天之外，不允許皇子阿哥們休息，必須每日寅時到尚書房上課。但對于女兒們，康熙就顯得寬容多了。公主們身嬌體弱，時不時就會生病，不去上課是常有的事。甚至到了後來，公主們去不去上課全憑自己的意願，反正她們又不需要思慮朝政，只要能識字就足夠了。

恪靖公主自兒時起就按照皇子的作息要求自己每日前往尚書房上課，除了她之外，其他的姐姐妹妹們對讀書似乎并不那麽熱衷。純悫公主常年多病，并不經常上學，但每次上課的時候卻總喜歡窩在恪靖公主身邊看書。乖乖巧巧、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容易激發恪靖公主的保護欲。

恪靖公主府正堂，純悫公主沖着恪靖公主甜甜地喊：“姐姐——”

“自從姐姐出嫁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六姐姐呢！”

恪靖公主拉着她坐下，笑道：“是啊，我們好久沒見了。院落已經收拾好了，你在歸化城安心住下就是，正好留下來可以給我幫幫忙。”

純悫公主溫柔地笑道：“好啊。”

恪靖公主拉着純悫公主的手，遲疑道：“你和策棱之間，還好嗎？”策棱跟着敦多布多爾濟去書房談事，并不在這裏。

純悫公主微微紅了臉：“額驸是個好人。”

恪靖公主見她滿臉羞赧的樣子，就知道她和策棱之間相處得還算融洽。其實恪靖公主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麽純悫公主會對策棱産生好感。策棱進入內廷讀書的時候已經接近成年，而當時的純悫公主還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再加上皇子公主們雖然都要在尚書房讀書，但是其實并不在一個院子，只是偶爾會碰到罷了。純悫公主為什麽會對大她十來歲的策棱抱有好感呢？

不過總得來說，策棱身上沒有京中權貴子弟的壞毛病，出身高貴又手握大權，除了年齡之外，勉強能算個好的額驸人選吧。

“姐姐想要我幫什麽忙呢？”純悫公主歪着頭，打斷了恪靖公主的思路。

恪靖公主解釋道：“是這樣的，因為這幾年和準噶爾部之間的戰争，漠北有大量的遺孤遺孀。我打算用紡織廠的部分收益辦一個慈孤院，只是這之間牽扯的金錢數額較大，我一直沒找到适合的人選。如今妹妹來了歸化城，這個負責人就由你來擔任吧。”

純悫公主沒有說推辭的話，笑着接道：“好。”

策棱送純悫公主到達歸化城之後，又匆匆回到自己的駐地。自從上次大戰之後，康熙就命令各臺吉回到自己的駐地的駐守。策棱知道，這份旨意，其實是寫給他和莫日根的。幾個手握大權的臺吉和蒙古汗王湊在一起，也難怪大清皇帝會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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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安安靜靜地過去，純悫公主勤勤懇懇地在歸化城給恪靖公主幫忙。馬球隊的事情也有了很大的進展。起先只有幾位格格們在恪靖公主的帶領下打馬球，後來女學的女孩子們也加入了這個隊伍。打馬球在整片大漠的女孩子之間風靡起來，也時常有男子加入。

不管男孩女孩的精力都非常旺盛，打馬球正好可以消磨掉他們的這份精力，蒙古的諸位臺吉們對馬球這項運動樂見其成，熊孩子不在身邊鬧騰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見時機成熟，恪靖公主趁機邀請蒙古的諸多臺吉們在歸化城舉辦馬球賽，除了最常規的男打、女打，還有男女之間混合的打法，使整片草原好好地熱鬧了一次。恪靖公主也趁機和幾位臺吉談好了關于羊毛貿易的生意。

轉眼又過了一年，康熙從圍場西行，恪靖公主和敦多布多爾濟前去迎接拜見。康熙這次親自到了歸化城，駕臨公主府。

雖然康熙每年都要北巡，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到歸化城，第一次臨駕公主府。此時的歸化城在恪靖公主的治理下已經真正成為了一座大城，來來往往的商人無數，比北京城少一分尊貴，比揚州城少一分奢靡，卻有說不出的粗犷和熱情。

康熙站在最高的圖文閣之上，看着遠處的街景，心裏頗為感慨。其實他這次來本是打算警告恪靖公主一番的。她太過肆意妄為，身為女子，立法、從政、發動戰争這些事情無一例外，這不該是一個女子擁有的權利。他雖然希望恪靖公主能安撫喀爾喀蒙古，但恪靖公主手裏過大的柄權卻又讓他心生惶恐。康熙仔細想了想，他大概是真的老了，膽子也變小了吧。

他看了一眼身邊等待傳侍的恪靖公主，這個女兒的眼裏有光。康熙往日印象裏的恪靖公主不是這樣的，六丫頭自小便乖巧懂事，太皇太後還在世時她安靜地跟在長輩身邊侍奉，等到太皇太後仙逝她就安靜地待在太後身邊。她從不會向長輩們撒嬌，像九格格那樣向長輩們提出合理或不合理的請求。她總是安安靜靜地呆着，不會讓人覺得厭煩，也不會讓人把她忽略。因為六丫頭是這樣的聽話而無害，所以康熙把她嫁到了漠北，允許她掌握五千私兵，但是卻沒想到到了漠北的小姑娘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大膽活潑、敢闖敢拼。罷了，康熙在心裏嘆了口氣，她畢竟是他珍愛的女兒，那些重話還是不要說出口了。

“六丫頭——”康熙開口道。

“女兒在。”

康熙笑道：“我們下樓吧。朕之前聽說歸化城今日有馬球賽，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恪靖公主上前扶住康熙：“是。”

樓下，敦多布多爾濟和十四阿哥在耐心等待，見康熙父女倆下樓，連忙上前行禮。随後幾人一起去城外的馬球場看馬球賽。

年輕人的活力總能感染人，馬球場上身姿矯健的少男少女讓人忍不住心情開朗，放聲大笑。

小格桑跟着純悫公主在馬球場玩，她見到康熙也不覺得害怕，規矩地向他行禮，軟軟地叫了一聲“瑪法”。

康熙逗弄着小姑娘，看着馬球場上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心情從未有過的放松。他笑着吩咐十四阿哥：“十四，你也上去陪他們玩一場。”

十四阿哥知道自家老爺子的心思，笑着邀請敦多布多爾濟：“汗王也一起來吧，我對馬球不太熟，到時候可要讓着我些。”

敦多布多爾濟笑着接口：“行啊，十四阿哥想要我讓幾個球？”

康熙在一旁對恪靖公主笑道：“可惜這次來歸化城，朕只帶了小十四來，其他的幾個阿哥都留在草原上陪着遠道而來的幾位蒙古臺吉，不然十三十四一起合作，這場面必然更加精彩。”

恪靖公主笑着應道：“等到了草原上，汗阿瑪可以讓人再舉辦一場馬球賽嘛，反正又不費什麽功夫。”

因為有康熙在一旁觀戰，所以馬球隊的隊員們都盡情展示自己，貢獻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

康熙在歸化城待了兩天，參觀了書院和慈孤院，就帶着十四阿哥、兩位公主和敦多布多爾濟回到草原上的大帳。

而此時草原上的氣氛卻有點古怪。

敦多布多爾濟一眼就看到前來接見的幾位蒙古臺吉衣領下掩藏着傷痕，策棱也在其中，正要開口詢問，卻在策棱的眼神暗示下止住。

康熙年紀大了，眼睛有些昏花，沒有看清幾位臺吉極力遮掩的傷痕，再加上從歸化城匆匆趕到大帳，身體有些疲乏，就命衆人自行玩樂，自己則回到大帳休息。

敦多布多爾濟拉着策棱到自己所在的營帳，恪靖公主和純悫公主也跟着走了進去。

純悫公主擔心地看着策棱：“額驸……”

策棱安撫地沖她笑笑：“沒事，一點小傷罷了。”

敦多布多爾濟開口問道：“策棱，你臉上是鞭傷，這到底是什麽回事？在草原上居然還有人敢打你？”

策棱苦笑着開口：“是太子幹的。”

純悫公主在一旁驚呼：“太子殿下瘋了嗎？”

策棱解釋道：“當時幾個臺吉私下裏閑聊喝酒，說些直郡王比太子能力更強的渾話。不知是哪個嘴碎的把這些話透露給了太子，太子怒氣沖沖，大概也喝了些酒，到了地方提起鞭子就往幾個臺吉身上抽，我身上的鞭痕是去勸架的時候誤傷到的。過了這麽些天，其實傷痕已經好了很多了。”

恪靖公主回憶了一下汗阿瑪見到幾位臺吉時的情景，不知是因為臺吉們把傷痕遮掩得太好還是汗阿瑪的眼睛不行，汗阿瑪似乎并沒有發現這件事。

“那你們是打算把事情掩蓋下來還是打算禀告汗阿瑪？”恪靖公主詢問策棱。

策棱笑道：“此事還涉及了大阿哥直郡王，他自然會去告狀，我何必去離間皇上和太子之間的父子深情？”

敦多布多爾濟點頭道：“你心裏有數就好，若是直郡王沒有動作，那我就親自去說，我這個汗王在皇上面前總還是有幾分薄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