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裙擺

第 10 章   裙擺

“唔!”

沈覺夏吃痛地捂住額頭,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除了疼以外,沈覺夏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季知節她好瘦啊。

原本季知節想告訴她,讓她不要再做擦手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看着她兩眼淚汪汪的模樣。

突然。

又不忍心說出口了。

略微低頭,季知節眉頭緊鎖,“怎麽都不知道看路?”

沈覺夏嬌哼一聲,捂着額頭說道:“我跟着你的啊,是你突然停下來。”

口齒伶俐,颠倒是非。

垂眼,季知節伸出手,淡定地說道:“把手放下來,我看看額頭怎麽樣了。”

“肯定起了一個大包!”

放下手,沈覺夏鼓着嘴巴像只小河豚。

看清楚傷口,季知節表情嚴肅,聲音沉重地說道:“得快點去醫院了。”

“是破相了嗎!?”沈覺夏驚懼地瞪圓了眼,吓得花容失色。

只是稍微紅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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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起包,更沒有破皮。

“不是,我怕再晚醫生就找不到傷口了。”眼底閃過一絲促狹,季知節唇角微勾,擡步往教室走去。

在原地愣了一秒。

反應過來她是在開自己的玩笑後,沈覺夏氣呼呼地追了上去,“季知節,你給我站住!”

真好笑。

自己為什麽要聽她的?

不但沒有放慢腳步,反而越走越快,季知節幾乎快要跑起來。

“你等等我!”

小皮鞋在瓷磚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沈覺夏邊追邊喊。

等沈覺夏走進教室的時候,季知節早就已經在位置上坐下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上。

少女的臉上沾着細小的汗珠,在光和影的折射之間,閃爍着晶瑩剔透。

鳳眸微揚,眼底的笑意清澈似水,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垂,為她棱角分明的五官增添了幾分柔和。

一時之間,沈覺夏看怔了。

是十八歲時候的姐姐,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姐姐。

姐姐總是清冷自持,像握住就會融化的雪,從來不會像季知節笑得這樣輕快張揚。

頭一回。

沈覺夏進教室之後,就安安靜靜地坐下了。

倚在窗邊,季知節轉動着手中的黑筆,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怎麽了?”

轉過頭,直愣愣地盯着季知節,沈覺夏的目光毫無掩飾,“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以後多笑笑。”

“什麽亂七八糟的。”季知節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也放下了手中的筆。

只有耳垂泛起的緋紅。

悄悄地暴露了主人的情緒。

心被一團無名火烤着,沈覺夏捂着又酸又脹的胸口,眼神忽明忽暗。

沈從鈞并不靠譜。

媽媽離開之後不久,他就往老宅帶回了一個又一個的新人,哪怕被爺爺斥責,他也依舊作風不改。

甚至揚言“要再生個兒子”,以後的家産不會分給姐姐和自己一分一毫,而爺爺雖然看不上他,但是也不願插手這些,就一直任由他肆意妄為。

直到沈汀寒在學校、在商界、在社交圈,在他們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嶄露了頭角。

沈家的那些人。

才終于開始正視起她們姐妹二人。

遲來的公正。

或者說…本不會到來的公正,在姐姐的努力之下,都逐一地到來了。

現在只要提起沈總,所有人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沈汀寒。

殺伐果斷,洞察敏銳。

每個人都誇姐姐是天生的商人。

唯有沈覺夏一個人知曉。

姐姐想要成為的其實是鋼琴家,只可惜——彈鋼琴保護不了她們。

像是被陽光曬蔫了的花朵,後面的幾節課,沈覺夏一直都無精打采的,既沒有搗亂,也沒有睡着。

蜷了蜷修長的手指。

季知節的目光頻頻從課本轉移到身邊人的臉上,她很想問問她怎麽了,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憋到最後,她的心情也變得煩悶。

中午放學。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走出教室。

季知節一邊整理桌子,一邊狀若無意地提醒她道:“已經下課了。”

“哦……”淡淡地應了一聲,沈覺夏沒有任何反應。

“起來,讓我出去。”季知節站起身,敲了敲她的桌沿。

挪動椅子,沈覺夏擡起屁股給季知節讓了個位置,接着,又恹恹地趴下了。

見沈覺夏很爽快地讓出了道,季知節抿緊薄唇,面不改色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裏很快就空空蕩蕩的。

只剩下了兩個人。

“沈覺夏,你不去餐廳吃飯嗎?”林潔捧着手裏的蔬菜沙拉,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沈覺夏的面前,“我減肥就算了,你都那麽瘦了,幹嘛還要減肥?”

一語驚醒夢中人。

沈覺夏回過神,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聖德中學有半所學校都建在了山上。

高三六班位于育德樓的第四層,從育德樓去餐廳有一條捷徑,可以直接穿過二樓的廊橋走到圖書館,而圖書館的後門就是餐廳。

額角冒出了些許汗珠,發尾在空中蕩起圓弧狀的小漩,沈覺夏一次跳兩個臺階,一直追到了廊橋,才終于看見季知節的身影。

扶着大腿根,沈覺夏小口喘息,喊住了她,“季知節,你怎麽沒等我,不是約好了要陪我吃午飯的嗎?”

“我問過你了。”

回頭看向她,季知節斂眸。

翹起鼻尖,沈覺夏走向季知節,在她的面前停下腳步,歪頭問道:“你什麽時候問過我了?”

“我和你說過,下課了。”

“哈?”不可思議地睜大了杏眼,沈覺夏憋着火氣,“那也能算是問過我?鬼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面無表情地觑了她一眼。

季知節沒吭聲,繼續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你也覺得自己沒道理?”快走兩步,追上季知節,沈覺夏像只小麻雀一樣叭叭個不停,“你別走那麽快,我跟不上。”

簡直就是個移動的喇叭。

季知節耳尖顫了顫,腳下的步子越邁越大,恨不得擡手堵住耳朵。

“怎麽還越走越快了!?”

沒好氣地跺了下腳,沈覺夏快走兩步,直接伸手攬住季知節的手臂,抓着她問道:“你怎麽就不能等等我?”

“你真的很吵。”

皺眉,季知節目光不耐地盯着沈覺夏環在她小臂上的手掌,“好熱,把手松開。”

沈覺夏聞言,氣得又鼓起了腮幫子。

兩人在廊橋僵持。

路過的同學,視線偶爾在兩人身上停留。

“你把手松開,我會走得慢一點。”不想在這裏丢人現眼,季知節只得好商好量地哄起了大小姐。

鴉黑的睫羽顫動。

滿意地擡起下巴,沈覺夏笑眯眯地松開了手,“這還差不多。”

少女們并肩而行。

印在玻璃上的身影相互交疊,被驕陽拉得颀長。

季知節走得沉穩而優雅,沈覺夏則是蹦蹦跳跳,沒個正形,時不時還會伸出手指,偷偷地戳幾下身旁女孩的肩膀。

聖德中學的餐廳。

一共有兩層。

一樓的餐廳和普通高校的食堂并無二異,但二樓的餐廳卻有着不遜色于米其林三星的出餐水準——當然,價格也不枉多讓。

“我們去二樓吃吧?好不好?”沈覺夏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扯着季知節的衣角,目光期待。

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季知節從沈覺夏的手中奪回衣擺,“我的錢不夠,你可以去二樓吃,吃完飯之後我會在門口等你。”

“沒關系,我有錢吶,你陪我去二樓吃嘛~”杏眸中跳動着亮晶晶的光芒,再一次扯住了季知節的衣角,沈覺夏從口袋裏掏出飯卡,得意地晃了晃,“以後你的一日三餐,我全都包了。”

怎麽樣?

這下,她肯定會很開心吧!

“我不需要。”

眉眼又冷了幾分,季知節的語氣冷淡疏離,“我自己的飯卡裏有錢,而且我也吃習慣了,一樓的餐更适合我。”

“幹嘛這麽兇嘛……”

輕咬腮肉,沈覺夏放開季知節的衣擺,小步跑向了麻辣燙的點餐口,“其實我想吃一樓的麻辣燙也已經超級久了!”

望着沈覺夏跑起來時。

微微揚起的裙擺。

季知節縮了縮指尖,眸光複雜。

像往常那樣。

季知節點了兩葷一素,端着餐盤,坐在了靠窗的角落。

目光在餐廳裏環視了一圈。

找到坐在角落裏的季知節,剛點好餐的沈覺夏搖晃着手中的號碼牌,在季知節的身側坐下,嘟嘟哝哝地問道:“你的餐怎麽那麽快?”

“菜是提前炒好的,麻辣燙要現煮,慢一點也很正常。”季知節耐心地解釋道。

“好吧……”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掌托住臉頰,沈覺夏透過窗戶望着天空發呆。

屈起指節,輕敲了下餐桌的邊沿,季知節看向麻辣燙窗口的取餐號顯示器,溫聲說道:“你的餐好了。”

“謝謝。”

沈覺夏拍拍裙子,站起身。

成功拿到麻辣燙,沈覺夏雙手端着餐盤,在季知節的對面彎腰坐下,就在季知節以為她終于要乖乖吃飯了的時候。

突然,沈覺夏又氣哼哼地盤起手道:“我要去向學校舉報,一樓的餐廳居然忘記給我筷子,這要讓我怎麽吃?”

“你……”欲言又止。

季知節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

“怎麽了?”

“算了。”

放下筷子,季知節認命般地站起身,走到柱子旁邊的餐具臺上,為沈覺夏拿了幹淨的筷子和湯匙回來。

季知節起身的那一霎那。

沈覺夏就翹起唇角,愉悅地晃動起了小腿。

嘻嘻。

季知節可真好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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