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戰栗
第 25 章 戰栗
“之前在煮面,忘記看手機了。”配圖是一碗賣相還不錯的番茄雞蛋面。
咬着筷子尖,沈覺夏覺得季知節實在莫名其妙——為什麽要突然拍晚飯給她看?
揣摩不明白她的心思。
思索幾秒後,沈覺夏也舉起手機,随手拍了一張桌上的飯菜發給季知節,“我也在吃飯。”
面條,已經開始有些坨了。
坐在餐桌前的少女卻遲遲沒有動筷,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放在桌角的屏幕忽然亮起。
眸光一亮,季知節仍舊沒有馬上回複,而是刻意過了兩分鐘,才慢吞吞地回道:“你的晚餐看起來很豐盛。”
“啧……”
季知節怎麽又回她了。
被她纏得實在煩了,劉雨柔幹脆破罐子破摔,“行,我告訴你。”
“我就知道你——”
“但是,我得告訴季知節。”明明是上午。
教室裏卻開着燈光
盡管開了燈,但陰沉的天氣還是把教室襯得有些說不明的昏暗;雖然沒有下雨,可空氣中卻彌漫着一種靜谧而略帶潮濕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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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了。
季知節今天還是沒有來學校,微信上給她發的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
面前攤着課本。捂着胸口緩了好一陣,劉雨柔才一臉防備地說道:“你幹嘛鬼鬼祟祟站在我後面,人吓人會吓死人的知道嗎?”
“哼。”冷哼一聲,沈覺夏眯着眼,“剛才是誰在給你打電話?”
收好手機,把手機放進褲裙的口袋。
劉雨柔雙臂環胸,“我和誰打電話,為什麽要告訴你?”
杏眸在眼中狡黠地轉了轉,沈覺夏話鋒一轉,挑眉詐道:“我不跟你兜圈子浪費時間,打電話的人是季知節對吧?”
“你都聽見了?”
“對,而且我願意幫季知節的忙。”
狐疑地打量着沈覺夏,見她眼神堅定得像是要上戰場的錫兵,劉雨柔內心的懷疑漸漸打消。
聽見?她啥也沒聽見。
不過兵不厭詐,先把消息套出來再說。
完全不懼劉雨柔的質疑,沈覺夏甚至又挺直了幾分腰板,“我騙你幹什麽,這樣對我有什麽好處嗎?”
也是,這種事情吃力不讨好。
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吧?
頂腮,劉雨柔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周圍,确認沒人才開口說道:“季知節出事了,現在她人在第一醫院,正缺錢做手術。”
“什麽?!”
聲音快要震碎頂棚,沈覺夏下巴掉到地上。
“噓噓噓!”拉住沈覺夏,劉雨柔低頭,“這件事情你不能告訴別人,大概需要十五萬,你身上有嗎?”
瞬息之間。
沈覺夏的腦海中閃過了千萬條思緒。
季知節死了,秘密就會永遠石沉大海……
可是,如果之後被姐姐知道,自己對她的親生妹妹見死不救,那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形象不就全都毀了?
而且萬一季知節真出什麽事。
自己是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腦補出這個可能。
指尖像是被尖利的細針用力地刺了一下。
傷口很淺,甚至都沒有往外滲血,但是這種細密的疼痛卻在身體裏逐漸蔓延,牽動着心髒也開始不停抽痛,越來越疼。
見沈覺夏不說話,劉雨柔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聲音着急問道:“沈覺夏?借不借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幫我和老師請假。”
說完這句話,沈覺夏跑回教室。
從書包裏掏出手機,直接打車到了第一醫院。
但沈覺夏的視線卻并沒有聚焦在課本上面,而是像被抽走魂魄的傀儡,目光失神地看着左邊的空座椅。
眼神透露着難以言說的情緒,沈覺夏輕咬下唇,手指無意識地在書頁的邊緣來回摩挲。
周圍的同學都在低頭做筆記。
但對于沈覺夏來說,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因為她的腦海中已經開始響起了死亡倒計時——不回信息,再加上聯系不上。
依稀記得小說中看到的情節。
按照現在的進度,再過一天,真千金就會強勢回歸,換上一身亮麗的行頭,狠狠打臉假千金。
完了。
全都完了……
一上午的時光,就這樣混沌過去。
呆坐在座位上的小兔子,始終都沒能等到她心中期待的那個身影出現。
中午下課,所有人都離開了教室。
只剩下沈覺夏一個人還留在座位上,傻傻發呆。
能做的事情她都努力去做了,真相大白後的發展不是她能夠左右的,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說不定,到時候季知節會對她心慈手軟呢?
擡起手,沈覺夏輕輕拍打臉頰。
反正都這樣了,今天中午她要把二樓餐廳最貴的菜全部都點一份——不然以後就再也吃不到了!
拖着沉重的腳步,渾渾噩噩地走出教室。
走道廊橋,沈覺夏停下腳步,皺眉。
劉雨柔不是一下課就去餐廳了嗎?現在怎麽還站在這裏?
第六感發作,沈覺夏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她沒有出聲喊劉雨柔的名字,而是悄悄地繞到了她的身後。
“你先別着急,我幫你問問別人。”
“客氣什麽,都是同學。”
手指緊緊抓着護欄,劉雨柔挂斷電話,唉聲嘆氣地轉過身,“我的媽呀!沈覺夏你怎麽像鬼一樣。”
歪頭,沈覺夏伸出的雙臂懸在空中,蹙眉,“你要告訴季知節什麽?”
“告訴她,你來找我打聽這些事情,然後我沒有信守承諾,洩露了她的隐私。”
櫻唇抿直,沈覺夏捏緊拳頭,“你把這些事情都告訴季知節的話,那我幹嘛不直接找她問?”
“對啊,所以我一開始就讓你直接問她。”劉雨柔無所謂地聳聳肩。
擡眼和劉雨柔對視。
确定她不可能會告訴自己之後,沈覺夏嫌棄地擺了擺手,咕哝道:“行吧,你可以回教室了。”
目睹沈覺夏現場變臉。
剛才還對她撒嬌賣萌,要伸手抱她,結果現在就對她棄之敝履?!
住院區大廳,來來往往的人很多。
推着病床的護士,坐在輪椅上的病人,面色凝重的病患家屬和行色匆匆的醫生。
目光在過往病人的身上飛速掠過。
不敢停留。
沈覺夏逃避似得低下頭,挪步走到角落,後背緊貼着冰冷的牆壁。
季知節的媽媽。
是不是,本來應該是自己的媽媽?
從樓梯下來,季知節第一眼就看到了縮在角落的沈覺夏,她皺眉,快走幾步,伸手覆上小兔子的額頭。
拉下季知節的手掌,沈覺夏輕聲說道:“我沒事。”
“對不起,讓你在雨裏陪我坐了那麽久,這是我的衣服,你先拿去換上吧?”遞出手中的T恤,季知節耳根發燙,偏過頭。
接過幹燥的T恤,沈覺夏卻遲遲沒有動作,依舊站在原地。
“衣服是洗幹淨的,你要是——”
搖搖頭,沈覺夏打斷季知節,“衛生間在哪邊?”
“在…算了,你跟我來吧。”放下擡到半空中的手臂,季知節轉身朝右邊走去。
腳下邁出的步子,比她一個人的時候小了許多。
哪怕是在盛夏。
雨後的風也帶着微微的涼意。
微風吹動季知節的衣擺,将她颀長的背影勾勒得更加單薄,纖細的脊梁仿佛輕易就能折斷,可就是這樣的肩膀,卻輕飄飄地撐起了本該由她承擔的一切。
走在季知節身後。
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沈覺夏忽然有點心疼。
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劉雨柔挑眉,“說實話,其實你真的很适合去演戲。”
長得好看,變臉也快得很。
不去演戲真是可惜。
“呵。”撇撇嘴,沈覺夏撥弄着指甲,“你知道我姐姐多有錢嗎?演戲?我才不需要做那些辛苦的事情來養活自己。”
“季知節不在的時候,你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五官皺成一團,劉雨柔啧啧感嘆。
輕咳兩聲,沈覺夏收斂神色,拍了拍劉雨柔的肩膀,“好啦,既然沒有什麽別的事情要說,那我們還是趕緊回教室吧。”
說完,沈覺夏就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教室。
才剛剛坐下,第三節課的上課鈴就響起了。
心思完全沒在語文老師講解的課文上,歪頭看向身旁空落落的課桌椅,沈覺夏手臂支在課桌上,撐着腦袋發呆。
剛才劉雨柔不小心說漏嘴。
突然提到季知節的媽媽——那就證明,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季知節的媽媽有關系。
回想起上次差點自爆的經歷。
沈覺夏抿唇,在心裏告誡自己這次一定要冷靜。
在事情沒有洩露之前,她千萬不能自亂陣腳,此時此刻最重要的要是搞清楚。
走廊外究竟發生了什麽?
無論心中有再多的怒火,在沈覺夏輕聲細語的解釋之下都會熄滅,更何況——季知節本來就舍不得對她發火。
目光在沈覺夏的身上徘徊。
琥珀色的眼底閃過陌生的欣喜與茫然,季知節從沒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人這麽在意她。
她動作生澀地舉起手,輕輕地拍了拍沈覺夏的肩膀,聲音微啞:“我沒有生氣,你不用這麽緊張。”
嘿嘿。
還好成功蒙混過關了!
點點頭,沈覺夏眨巴着杏眼,“既然你沒生病,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
樹葉在雨水的滋潤下更顯翠綠。
偶爾有幾片葉子被雨點打落,無力地飄落在濕潤的土地上。
“生病的人是我媽媽。”指尖蜷縮,季知節娓娓道來:“兩年前,她開始頻繁地牙龈出血,到社區醫院裏看醫生,醫生建議我們去更大的醫院做細致的身體檢查……”
雨滴落在長椅旁的梧桐樹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偶爾還有幾滴會順着樹枝滑落,滴在沈覺夏的腳邊。
冰涼的水珠砸在後背。
沈覺夏瑟縮着肩膀,指尖微顫。
注意到沈覺夏的動作,季知節皺眉說道:“別感冒了,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吸了吸鼻子,沈覺夏點頭。
季知節總算發現不對了!
雖然這雨并不大,但是哪有人一直在雨裏說話的?
可她說得又是這種沉重的話題。
自己根本不好意思打斷她。
咽下滿肚子的腹诽,沈覺夏跟在季知節身後,表面上看起來——乖得像一只溫順的小貓。
-
随着時間流逝。
盛夏的陽光也愈發毒辣,照得人幾乎要睜不開眼。
一圈之後,沈覺夏喘息的聲音漸漸變得急促,缺乏鍛煉的小腿肌肉開始微微打顫,步伐也越來越沉重。
原本拉開的距離。
慢慢的,被季知節趕超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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