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襯衫

第 42 章   襯衫

微風吹動紗簾,飄飄蕩蕩。

刺目的陽光将卧室分為明與暗的兩個極端,兩人分別站在黑與白之中,泾渭分明。

深陷于黑暗之中。

沈汀寒的眸色有些晦暗不明。

陽光将發梢染得金黃,沈覺夏抿緊嘴唇,眼神專注地看着沈汀寒,安靜等待她的回答。

隔着一米的距離。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在沈覺夏略帶祈求的目光之下,沈汀寒垂眸,讓心間的那抹懷疑悄悄溜走,“小夏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

“姐姐跟我來,禮物在衣帽間。”握緊手機,沈覺夏腳尖換了個方向,轉身向衣帽間走去。

她們班每個月換一次座位,每個人都會向左移一列。

沈覺夏和姚清妍分隔到教室對角,最後一根稻草壓垮駱駝,她們離得更遠,也就更沒理由說話了。

沒人主動跟她說話,也當然沒人邀請她一起吃飯,獨來獨往更清淨也更自在。

所有人都在看她,可就是沒人跟她說話。

在走廊裏去接水時,耳朵會捕捉到了兩個零碎的詞彙,沈覺夏不明白,也不關心。

有一次,她在教室門外,恰巧聽到了姚清妍和姐妹們議論的聲音,刻薄又充滿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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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她說話誰就是跟我作對。”

“她就是看不起我們,覺得自己有英國皇家血統可高貴了呢。”

“知道嗎,她住永德三期!”

“啊?我還以為那裏住的都是孤寡老人,那麽窮酸,也不知道在自大什麽。”

……

沈覺夏停在教室門口,轉身走向廁所,她不想傻站在門口,也不想聞到刻薄的薄荷酒味。

姚清妍認識全年級的人,無論男生女生都對她夏命是從;高中已經有了小社會的雛影,長得漂亮又有錢,還會拿捏人,頭號風雲人物當之無愧。

除了鐘小小,她本身就跟姚清妍不對付,自成一派,一看班裏又多了個中立勢力,想着法跟沈覺夏套近乎。

沈覺夏想起杜雨婷的事,她知道不該記恨任何人,可就是對鐘小小喜歡不起來,用冰冷将她拒之門外。

所以現在再琢磨,沈覺夏根本不懂,當初姚清妍為什麽會靠近自己,寧願脫離三人小團體,也要來這邊一起吃無趣的午餐。

她有時候會翻出聊天框發呆,不真實感讓人泡在夢境中,從那之後,沒人再給自己發過微信了。

也就是因為那兩條曾含有愛意的微信,她無數次聽到不實的傳言,無數次看到那刻薄的表情,從未作出任何回擊。

真是個懦夫。

她确确實實是這樣看自己的。

夏一值得高興的是,座位離窗戶更近了,在教室的籠子裏關悶了,稍稍轉頭就能讓精神飛進廣闊的世界。

只是,她沒有理由再看沈汀寒了,也看不到那早早做完的小測上最關鍵的解題思路,而左邊的倪子坤和右邊的鄧庭軒都是班上不折不扣的調皮學渣。

沈汀寒輪換到了最右側的角落,緊挨教室後門。身邊的風景變了,她獨自一人做作業看書的日子倒一如既往。

好學生們都求着老師把座位往前調,沈汀寒卻一直堅持坐在最後一排,剛好她身高也相對夠,老師拗不過,只能默許年級第一的大學霸當世外高人。

最後一排遠離塵嚣,沈汀寒也很少離開座位,不過她身邊依舊保持着門庭若市的景象,她不去找別人,卻永遠有人來找她。常客當屬學委楊可和關一哲,有題問題,沒題也要來打兩聲哈哈。

為什麽會想坐在最後一排?

沈覺夏有時候覺得,她和沈汀寒其實是一類人,但又覺得這種想法太擡舉自己了。

班長不坐窗邊後,沈覺夏總感覺窗外景色少了什麽,明明綠色與北歸的鳥兒越來越多。

她竭力控制轉頭的次數,因為左邊現在只剩下倪子坤,每看一次,他都要洋洋自得地撩撩頭發,好似花公雞展翅。

沈覺夏合理懷疑倪子坤一周才洗一次澡,每周四一過,頭發油得能炸薯條,腦袋一甩就能下雪。

她恢複了一個人吃飯的日常。

其實在英國時,她本就習慣了一個人吃,只不過姚清妍改變了她的習慣,恢複孤獨時便毫不費力。

于是,上午最後一節下課後,沈覺夏總會留在座位上學習,等到食堂幾乎空了再下去。

她不在乎吃涼掉的飯菜,省去排隊的時間,又能避開不斷投來的目光,很值得。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誰都不想得闌尾炎,就都早早下去吃飯了,不出五分鐘沈覺夏身邊就空無一人。

“班班,嗚哇我怎麽辦啊~”楊可向教室後方蹦蹦跳跳而去,“小說BE了啊。”

沈汀寒本坐在座位上,手捧一本神秘的英文原著,不動如山。聽到楊可的聲音,她只得擡起頭來:“BE了?”

“對啊,女主跳崖了,男主殉情了啊啊啊啊。”楊可邊喋喋不休,邊将沈汀寒拽起來。

此時,孫芝芝和鄭文君餓虎撲食般沖過來:“我跟你們一塊!”

“好啊。”沈汀寒夾好書簽,合上書。

教室很空,夏有沈覺夏坐在座位一動不動。

即将走出教室的前一刻,沈汀寒突然回頭:“沈覺夏,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空氣瞬間安靜。

楊可和孫芝芝對視一眼,表情複雜。

沈覺夏猛然擡頭,手中地筆一個沒握穩,啪嗒一聲掉到桌面。

過于突然的邀請,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反應過來後,光是看到那幾個人,就已經開始呼吸不暢。

“不用了,我過會兒再吃飯。”

自從姚清妍鬧掰後,這是第一次有人邀請她一起吃飯,而更令人吃驚的是,邀請人是所有人都想和她一起的沈汀寒。

沈覺夏心髒怦怦跳得厲害,大腦的麻木傳給氣管:“謝謝。”補充了兩個字。

“我就說她不來。”楊可小聲嘀咕。

鄭文君小聲回道:“叫她也是浪費時間。”

沈汀寒被前後共計三個人簇擁推搡,消失在教室門外。

*

體測日來臨,下午兩點後,全校學生共分成三撥,依次停課到操場和體育館參加市教育局的體質健康測試。

沈覺夏從來沒見過這陣仗,在英國體育從來不是必修課,大家都會根據興趣選修熱愛的項目,體育成績也不計入學業成績。

下午第二節課後,六個班的學生下樓來到體育館,先進行仰卧起坐和跳遠。

沈覺夏混在人群裏,不一會兒就測完了這兩個項目,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測完後也就腹部微微酸脹,也對自己的成績“27”和“1.68”沒概念。

她等在體育館旁的樹蔭下,也就是3班約定好的集合地點。

越來越多的學生從體育館中走出,或得意,或失落,或滿不在乎。

氣氛越發壓抑。

沈覺夏感知到了所有人的緊繃。

往常有說有笑的同學們大多在沉默,是不是瞟一眼鮮紅的跑道,臉色跟吞了蟑螂一樣難看。

終于,高一(3)班由女生體委鄭文君帶隊,來到了操場的田徑跑道旁後場。

沈覺夏知道,她們要進行本次體測的最後一個項目,也就是800米的測試。

班級內從未像此刻這般充斥緊張與絕望。

“我不想跑八百!”馬悠悠死死拽住穆羽瀾的手臂,跟看恐怖片了似的。

穆羽瀾拍拍她的肩:“一會兒加油。”不過她的表情和說話內容毫不相幹,明顯在哭喪着臉。

“加不了油了,早就皂化了。”馬悠悠欲哭無淚。

沈覺夏站在隊尾聽大家抱怨,尚不能理解中國的大家每周大考小考的,應該早就對各種考試免疫了才對。

她終于忍不住了,悄悄走到體委身邊問:“為什麽你們這麽怕跑800?”

鄭文君聽到這個問題,不可思議地打量起她,看到那寬大校服下一雙纖細修長的腿時,明白了什麽。

她帶點諷刺的意味:“哦,你了不起,你不怕。”

沈覺夏捕捉到了話語間的敵意,默默退開。

沈汀寒站在隊伍中間,聽大家抱怨,不住點頭給予安慰,然而她自己卻從沒說過一個負面的字眼。

“3班同學過來啦!高一(3)班!”體育老師拿着大喇叭喊。

鄭文君便帶領大家前往出發點,隊伍間更是聽取哀嚎一片。

一夜輾轉反側。

沈覺夏拖着疲憊的身子,蒙蒙亮時便走進教室,胃空空如也,頭暈暈乎乎,睡也睡不着,不如早點來學校。

教室空無一人,卻并非空無一物。

沈覺夏一眼就看到左邊靠窗的角落,尚未拉開的書包擺得整整齊齊,只是人不見了。

她本以為六點五十來學校,肯定在沈汀寒之前,沒想到還是到得比沈汀寒遲。

教室難得清淨,沈覺夏走到窗邊,向外看去。天氣回暖,透過清亮玻璃窗,能看到一片片毛茸茸的綠色。

操場上有一個紅白相間的點,正繞着跑道勻速前進。

沈覺夏伸脖子,離窗外更近一步,看到點後剛剛過肩的馬尾左右搖擺。

她一眼就能認出沈汀寒的背影。

身材細條,從肩到胯很窄,乍一看弱不禁風,可一舉一動都充滿控制力,脖子修長,腿也很長,邁開腿時像飛躍峽谷的羚羊。

原來是去跑步了,沈覺夏盯着那背影發呆,足足過了五分鐘,操場上的人影消失,她才回過神來。

沈覺夏慌張地跑回座位,拉開書包。

很快,沈汀寒就進了教室。

她呼吸沉重,面色潮紅,額角不住有汗水滴落,她從褲兜中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

看到沈覺夏時,沈汀寒愣了一下:“早上好。”

沈覺夏也愣了一下,班上同學很少主動跟她打招呼,她不太習慣。

“早上……好。”

沈汀寒回到座位,拉開書包,掏出一盒牛奶,邊小口小口喝,邊用酒精濕巾擦桌子。

這人真的每天都要擦一遍桌子,難怪桌面總是亮亮的,沈覺夏想,又亮又整齊,跟在軍隊上學似的。

沈覺夏掏出語文練習冊,上面纏滿膠帶,紫色封皮還缺一塊,露出扉頁的大白紙。

沈汀寒注意到了那本練習冊,表情變了一瞬。

他們班實行自助交作業,每個人到校後自行把作業分門別類擺到講臺上,早自習結束後再由相應科目的課代表抱到老師辦公室。

沈覺夏抱起七本練習冊,向講臺走去。

今天懷中的本子格外沉,每走一步,心髒都會猛烈抽搐一下,太陽穴也突突地疼。

她眼前一黑,把作業放到旁邊的桌子上,還是一本一本拿吧。

一陣櫻桃味的風拂過臉頰。

沈覺夏轉頭,看到沈汀寒抱着作業經過,懷中不僅有九本厚厚的練習冊,最上方還是一沓今日的物理小測。

沈汀寒将作業輕放到講臺上。她幹什麽事都利落得可怕,雙手飛快,甚至能看出動漫中賭神大佬的殘影,不出幾秒就按順序擺好了各科作業,小測推到前方正中央。

她走下講臺,問:“要幫忙嗎?”

沈覺夏立刻回道:“不需要。”她素來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善意,而且,她又無端想起雪夜中握着琴把凍紫的手,更不好意思接受幫助了。

沈汀寒回到座位,沒有立即坐下,從書包中掏出一個小東西,站在座位旁等待。

好不容易交完作業,沈覺夏踏着輕飄飄的腳步回座位,快到時右邊伸出一只手。

手掌上是一個飯團,便利店裏買的那種。

“要不要吃這個?”沈汀寒問。

沈覺夏移開視線,盡力不去看那充滿誘惑力的飯團:“不用,謝謝。”

金槍魚蛋黃醬飯團,很經典的口味,幾年前和朋友在倫敦的日料店吃過一次,那味道永遠也忘不掉。

沈汀寒堅持:“我吃過早飯了,沒事的。”

沈覺夏想起來了,沈汀寒每天上下午都會加餐,或是個水果,或是一包餅幹,這個飯團應該是今天上午的加餐。

一想到飯團,頭就有點暈,那是大腦與胃在作對。

“你臉都白了。”沈汀寒不由分說,直接把飯團塞進沈覺夏的手中,“我還有別的吃的。”

沈覺夏握住飯團,垂下眼:“謝謝。”

“不用謝。”沈汀寒跨過左邊的空座位,回到了她屬于窗邊的天地。

除她們外第一個同學進了班,是班長的頭號舔狗孔文龍,所有人都合理懷疑,他是為了親愛的班長大人才每天這麽早到校的。

“沈班兒,古德貓寧!”孔文龍跨越整個對角線,也要大聲向班長打招呼。

沈汀寒擡頭,沖他淡淡微笑:“早上好。”

沈覺夏笨拙地撕開塑料紙包裝,撕得七零八落,包着得海苔都碎了。

孔文龍看一眼沈覺夏,發現她正在吃早飯,故意放大音量:“我說怎麽這班裏一股味,原來有人在吃大餐啊。”

沈覺夏不僅沒理他,看都沒看他一眼,旁若無人咬下一大口飯團。

“你鼻子挺靈。”

孔文龍被這态度搞得有點尴尬,把書包往座位上一摔,探頭看過來:“吃什麽呢?飯團?一看就不好吃。”

沈覺夏剛想回擊,左側一個聲音幽幽響起。

“那是我給她的。”沈汀寒望過來,鏡片後雙眼淩厲,仿佛要把空氣中的什麽撕碎一般。

孔文龍瞬間汗流浃背:“啊?”

“每個人口味不同,她吃得慣就夠了,”沈汀寒的目光落到沈覺夏身上,“你喜歡嗎?”

沈覺夏咽下一口飯團:“喜歡。”不知道為什麽,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髒又不争氣地跳了起來,該死的低血糖。

她這才發覺,不是不愛吃飯,而是大部分咀嚼并不值得。比如現在齒間的香味就很值得,非常值得。

孔文龍悄悄溜走了,沈覺夏竟有了一絲暗爽的感覺。

托飯團的福,早自習她只做出一道題,心情卻沒那麽煩躁。

只是姚清妍沒有出現,第一排的座位一直不安地空着。

第一節課間快結束時,姚清妍姍姍來遲,臉上罩着一層烏雲,哪個姐妹跟她說話都擺着一張臭臉。

整堂生物課,老師說的字沈覺夏一個都沒記住,餘光總聚焦在姚清妍的背影上。

第二節下課,沈覺夏向姚清妍的方向追去,姚清妍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走出了教室,亂哄哄的人群将她們隔得很開。

早操時間到,沈覺夏被蜂擁而出的人堵在樓梯口,眼睜睜看姚清妍消失在門外。

沈覺夏個子最高,站在女生隊列最後一個,姚清妍站在隊伍第三個,中間黑壓壓隔了一溜腦袋。

早操是沈覺夏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運動量稱不上鍛煉,程式化的安排也稱不上快樂。

音樂響起,兩套叫“舞動青春”和“放飛理想”的廣播體操依次播放,無數紅白校服整齊劃一,堪比以前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閱兵儀式。

沈覺夏大多盯着前面同學的背影模仿動作,她記性挺好,就是不想記這些無聊的動作。現在到了踢腿運動,她低下頭緊盯着前面同學的鞋看,左右左,踢一腳,右左右,再踢一腳。

“擡起頭來沈覺夏,”班主任悄無聲息經過,提醒道,“不然會給咱班扣分的。”

沈覺夏擡起頭,看主席臺上的領操員,意外發現今天是沈汀寒。

全校的課間操領操員一周一換,聽同學們說,都是各班的尖子生,副校長親自“提拔”的。

男領操員在力求表現,标準的基礎上動作很誇張,令沈覺夏感到不适。

沈汀寒每個動作的幅度都恰到好處,沒有表演型的誇張,卻也挑不出毛病,和那男生一比高下立判。

學習好的同學,做操也做得标準,所以大家都喜歡,簡直是人生贏家。沈覺夏不禁想,為什麽在英國沒這個待遇,只有中國有這個待遇,可在這裏又當不了第一名。

早操結束,主任在主席臺上照例訓話五分鐘後,全體學生才解散。

沈覺夏擠過無數肩膀,終于擠到了姚清妍的小圈子旁。

姚清妍沖她翻個白眼,嘴撅得酒窩都皺了,輕巧的鼻尖翹到天上。

穆羽瀾,也就是追星三人組中的雙馬尾女生,一臉不可理喻:“人家好心跟你表明心意,你倒好,冷暴力?”

“哦嚯,我們可都看見你在班群裏回複得很快嘛,就是不把我們姚姐當朋友。”

“那是因為……”沈覺夏嘴唇都在抖。

馬悠悠搖頭晃腦,故意打斷她:“你不是喜歡女生嗎?這就是你的态度?”

“誰跟你說我喜歡女生了?”沈覺夏可不記得說過這句話。而且就算喜歡女生也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歡,她想說卻沒能說出來。

姚清妍挑眉挑得很刻薄,答案呼之欲出。

沈覺夏急了:“我是說,性別對我來說不重要。”舌頭都麻了,那是委屈與緊張交織的後遺症。

“夠了,別理她。”姚清妍作為小團體頭目,下了最後通牒。

她們的身影漸行漸遠,沈覺夏沒力氣跟上,停在操場邊緣。陽光穿過卷卷的劉海落在額頭,汗水烤得發燙,原來早操有一定活動量。

那天上午,沈汀寒沒加餐過,和預想的一樣,她拿來的飯團本來是她上午要吃的。

沈覺夏一邊糾結那個飯團多少錢,一邊糾結該怎麽和姚清妍解除誤會,完全無心學習。

人際交往真是世上最麻煩的事。

所以,一定要和沈汀寒兩清。

沈覺夏獨自吃完午飯後,去了趟小賣部。她不知道便利店的飯團多少錢,只能估摸着買個差不多的價錢的。

回教室的路上,她恰好碰見了沈汀寒。

沈汀寒照常被一左一右兩大護法簇擁着,沈覺夏知道公平第一的萬人迷班長和誰關系都好,從不會主動和誰走,全都是別人自發邀請的她。

如果想等到落單時再給面包,怕是永遠都等不到了。

沈覺夏鼓起勇氣,攔住她們:“沈汀寒。”

“嗯?”沈汀寒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裏的面包。

沈覺夏往她懷裏一塞,和早上如出一轍:“給你。”匆忙低下頭,轉身抽離視線。

沈汀寒摘下黑框眼鏡,交給體育老師保管,那雙桃花瓣形狀的墨黑眼珠毫無波瀾。

她重新紮了一個高馬尾,三下兩下卷起校服褲腳,露出小腿。

沈覺夏眼睛直了。

她本以為沈汀寒很瘦弱,但僅憑露出的那一截纖細的小腿便可知,沈汀寒确實瘦,但絕對不弱。

多麽美的一雙腿,整個冬天沒經過陽光的洗禮,比她本就白皙的臉頰還要白上一層,肌肉線條健美流暢。

直到真正站到跑道上,一聲大喇叭內傳來的“各就各位”劃破天空時,沈覺夏才回過神來。

所有人都搶着壓線且最靠跑道內側的位置,夏有沈汀寒不争不搶,站在跑到最外側,并不在意這點距離差。

“嘭——”發令槍響起。

之前聽到800米測試時,沈覺夏并沒有概念,她只覺得随便跑跑就好,合格肯定是能合格的。

可真正開始測試後,剛沖了半圈,她就感覺每次呼吸都隐隐作痛。

同學們接連超過她,如離弦之箭,跑之前說好一起慢跑的那幫人沒一個守信用的,沖起來比誰都快。

跑着跑着,沈覺夏漸漸落後,第二圈時肺部燃燒充血,視線上下搖晃,她真的很想放棄。

兩百米開外,擁有白皙小腿的沈汀寒已經沖過終點,不是第一名,卻也在最快的那一批裏。

男生1000米也開始了,班上男生經過沈覺夏時故意加速加得很快,還不忘回頭做個鬼臉。

“弱爆了英國佬!”孔文龍可算逮着機會了。

“籲——”

四眼仔自己都是一副瀕臨死亡的樣子,還不忘挑釁。

沈覺夏狠狠咬牙。

絕不能放棄,再累都不可以。

與此同時操場另一側,同班同學們一個接一個沖過終點,到最後,這組只剩下她一個人。

體育老師大喊着加油,手握秒表揮舞胳膊。

終于,沈覺夏沖過終點線。

她跑了最後一名。

就像是兩人提前約好了。

看清沈汀寒西服顏色的剎那,小兔子的唇角就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捏着包包的鏈條,沈覺夏蹦蹦跳跳地跑到她面前,“姐姐,我們兩個人穿得好搭哦!”

鳳眸快速閃過微光,沈汀寒拿起身旁的銀扣托特包,朝門外走去,“談事情不好遲到,走吧,司機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被落在原地,沈覺夏不滿地撅起唇。

對着眼前人的身影悄悄吐舌。

當沈覺夏磨磨蹭蹭地走到門口時,沈汀寒早就已經坐在了位置上,看着敞開的車門,她輕哼一聲,将先包包丢進車內,然後才氣呼呼地坐上車。

“砰!”光是聽動靜都能知道。

小兔子生氣了。

站在車門旁,原本需要負責關好車門的司機,聽到這聲動靜,頓時面如死灰——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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