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試探

第 41 章   試探

柔順長發簡單束在腦後。

圍裙的系帶,将本就纖細的腰身掐得更加顯眼。

扶着門框,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眼中盛滿了沈汀寒溫柔而又恬雅的身影,水潤的杏眸裏全是星星。

好喜歡。

這是她的姐姐。

第二天的早自習臨時改成了班會,地理課代表空手而歸,早讀鈴聲一響,所有同學交完作業後,兩手空空等在座位上,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李老師板着臉走進教室,筆記本電腦往講臺上一拍。

“昨天發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我今天想來跟大家聊聊,尤其是班裏的男同學們。都把手上的事情停了!”

大家放下手中的事情,擡頭看向班主任,夏有角落裏的沈汀寒低下頭。

“有男生拿女生生理期的衛生用品開玩笑,還起了肢體沖突,索性沒有人受傷。”

一句話,令全班所有同學都看向沈覺夏和高逸興,他們都知道這話指的是昨天的哪件事。

“生理期是一個非常私密的話題,也是一個女生非常敏感的事情,作為男生應該尊重女生的隐私,不應該拿這個開玩笑或者取笑她們。”

然後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長篇大論,目光時不時落在高逸興身上,意味深長,帶着其他同學也不住看他。

沈覺夏目光游離,灰藍色的眸很空,好像在看老師,又好像沒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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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經常露出這樣的神情。

最後,李老師不忘補充一句:“不尊重女生的話,以後上了社會,就沒女生會喜歡你了。”

這話掀起一陣嘻嘻的笑聲,高逸興憋紅臉,默默切一聲,抖着腿移開目光。

下課後,可能是嫌丢人,高逸興黑着臉沖出教室,幾個好兄弟追都追不上。

孫芝芝看向右邊的劉茜:“怎麽突然開班會了?”

沈覺夏也很奇怪。

她不知道班主任是怎麽得知這件事的,可能是他們鬧的動靜太大了,再口口相傳進了李老師的耳朵。

“開班會不比小測快樂多了?”劉茜笑眯眯。

“小測都印好了,”楊可摘下眼鏡,擦擦鏡片,“不早上做就得當作業。”

劉茜得知噩耗,立刻變臉:“不是吧,那還不如不開。”

姚清妍眼睛滴溜溜轉一圈,拍拍身邊的馬悠悠。正貼雙眼皮貼的馬悠悠看向她,使了個眼色。

姚清妍提高聲音:“對了,大土豆是怎麽知道的?”

空氣應聲安靜。

教室前方的同學偷偷看向最後一排。

劉茜不假思索:“肯定有人告訴她的呗。”其實她也沒多想,只是說出內心的猜測。

“誰啊?”孔文龍傻乎乎問。

鐘小小啧啧嘴:“你是裝傻還是真傻?”說罷向轉校生的的方向瞥一眼。

孔文龍恍然大悟,重重嘆口氣:“至于麽?”

楊可插進來:“管他誰告訴的,你們男生能不能積點德,少開黃腔。”

“那怎麽就黃腔了?”孔文龍不服。

關一哲抱着地理小測進教室,随口混進來一句:“就是,至于嗎?”

楊可瞪向他:“幹嘛?”

看到她不善的神色,關一哲懵了:“所以你們在說啥?”

“……”

沈覺夏表面上預習功課,其實每句話都聽到了。

“最煩打小報告的人了。”鄧庭軒陰陽怪氣,還特意向沈覺夏的方向挪了挪。

沈覺夏看都沒看他一眼,嫌浪費目光。反正心裏沒鬼,随惡意揣測人自擾去。

四眼仔抽一張地理小測,回座前,朝沈覺夏的方向瞪了一眼。他比沈覺夏矮半個頭,只有在安全距離時才敢給臉色。

整個教室裏彌漫着怪異的氣氛。

他們這個年紀,無論事情正确與否,都最煩和老師關系好的“班狗”了。

沈汀寒坐在班級最右的角落,盯着大家的議論,好幾次欲言又止。

沈覺夏的餘光捕捉到了她的表情。

這個人,又想說什麽?

終于,沈汀寒開口了。

“老師說得不對嗎?拿生理期開玩笑,本身就是很低俗很冒犯的事。”

孔文龍連連點頭,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和班長大人套近乎。

“對,對!”

四眼仔連忙提筆做小測,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就是!”楊可叉腰,擡頭挺胸護到沈汀寒旁邊,“班班,昨天數學最後一題怎麽做?”

這話題轉得也太快了,沈覺夏差點笑出來,前排的男生看到她憋笑的表情,臉上厭惡的訝異更甚。

沒人能明白這人為什麽能開心的起來。

尤其是這樣一個永遠板着臉的人。

*

放學後,沈覺夏照常留在教室。

自從體會到錯峰離校的甜頭,她就一直很寒才回家,只是要注意別亂走給值日生添麻煩。

反正無論過幾個月,其他人的眼睛還是跟長在了她身上一樣。

反正亂七八糟的房間不适合學習,家裏有個懶散的爸爸也不适合學習。

窗外的光線剛剛好,太陽剛剛西下,投到紙頁上令疲憊了一天的眼睛十分舒服。

今天的值日生是楊可和鄭文君,她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組合起來有種奇妙的質感。

沈汀寒也留了下來。

通常她走得很早,甚至在最後一堂課結束前就收拾好書包準備妥當,今天不知怎的,破天荒留在了教室。

“如果給你們添麻煩了跟我說,我去外面寫。”沈汀寒特意囑咐了兩位值日生一句。

楊可和鄭文君當然沒有意見,她們反倒很高興班長能留下來陪她們。

鄭文君擦黑板,身材高大的她手臂一擡就能擦到頂;楊可拖地,動作很靈活,拖把左拐右拐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班班,甲基綠和那什麽紅能幹什麽來着?”楊可随時随地發揮着學習委員的風範。

沈汀寒正在奮筆疾書,被打斷時也不惱,擡起頭耐心道:“兩種試劑對DNA和RNA的親和力不同,甲基綠能使DNA變綠,吡羅紅能讓RNA變紅,可以顯示它們在細胞中的分布。”

“那雙縮脲是幹啥的來着?”楊可每移動一次拖把,就抛出一個問題,活像游戲裏設置了固定行為邏輯的NPC。

“檢測蛋白質的。”沈汀寒也一一回答。

聽着她們聊天,沈覺夏又複習了一遍課上的東西,她十分理解為什麽楊可她們一天天總找沈汀寒問題,誰能比沈汀寒更耐心,講得更清楚呢。

“我靠,你們還讓不讓人活了,放學了還聊這些。”鄭文君有了意見。

楊可笑道:“你可以不聽嘛。”

不知不覺中,值日的時間過得飛快,夕陽染成金色,沒開燈的教室陷入昏黃的回憶。

鄭文君最先離開教室,她要找八班的發小一起回家。

楊可則背好書包,眼巴巴盯着沈汀寒。

沈汀寒也收拾好了,正要走向楊可時,停下了腳步。她轉過頭來,看向仍低頭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沈覺夏。

“要一起走嗎?”

沈覺夏盯着紙上的瞬時功率公式發呆,尚沒反應過來有人在問自己。

“沈覺夏?”沈汀寒縮小了一下呼喚範圍。

站在門口等待的楊可眯起眼睛,一臉不可理解。

沈覺夏吓了一跳,她已經好久沒聽到別人叫自己了,尤其是全名。

“怎、怎麽了?”

沈汀寒問:“要一起走嗎?”

沈覺夏愣住,這個問題她同樣也好久沒聽到過了,剛想答應不辜負別人的好意,就看到了遠處虎視眈眈的楊可。

“一起”指的是她們三個人吧,沈覺夏內心又打起了退堂鼓,自從上學期第一次吓到楊可,她和楊可間就一直圍繞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

體育老師按下秒表,盯着上面的數字若有所思:“4分23。”

沈覺夏蹲坐在地上,頭暈目眩,比起生理痛苦更令她不适的是,她第一次體會到最後一名的滋味。上學期期末考試,她都不是全班最後一名。

“哈哈哈,怎麽都沒及格。”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生,沈覺夏聽不出聲音的主人。

另一個聲音嗤嗤笑:“也不知道一開始在拽什麽。”

“知道嗎,一開始她還問我‘800米很難嗎’,以為是王者,結果是青銅。”

……

沈覺夏頭暈耳鳴,動彈不得,當然也沒辦法回擊。盡管三月中的風帶點涼意,太陽直射臉頰,全身都在發燙。

她不擅長有表情變化。

在別人看來,她只是坐在地上,托着半邊臉緊皺眉頭思考人生。陽光從頭頂投下,她深邃的灰藍眼睛陷入陰影,更沒人能看出其中的情緒了。

沒人能看出她的痛苦,她也很高興別人看不出,不然一定會有人抓住這痛苦進一步搓深傷口。

這時,一片人影擋住了太陽。

沈覺夏強撐着擡起頭,看到沈汀寒在面前緩緩蹲下,将兩人的高度拉平,伸出手。

“幹什麽?”沈覺夏大腦一團漿糊。

沈汀寒柔聲道:“扶你起來。”聲音很輕很輕,除了她們兩人沒人能聽見。

沈覺夏按住地,掙紮片刻無果後,只得握住沈汀寒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接觸沈汀寒的手,那次被塞飯團時也沒碰到過,冰涼滑嫩,明明剛劇烈運動完,掌心也感受不到一絲汗水。

沈汀寒胳膊的力量順指根傳來,沈覺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了起來。

沈覺夏吃驚,沒想到這看似瘦弱的人力氣竟這麽大。

“謝謝。”

“不用謝。”沈汀寒從表情到聲音都毫無波瀾。

沈汀寒還未放下褲腳,沈覺夏無意中又掃到小腿的肌肉線條,剛才的神力好像又有了一絲解答。

就在這十幾秒的過程中,班上圍來了六七個人,有帶着敬仰與含情脈脈看沈汀寒的,也有帶着嘲諷與無奈議論沈覺夏的。

沈覺夏休息過來了點,聽覺恢複了,捕捉到了順微風刮來的不善之言。

沈汀寒眉尖微微蹙起,直直看向沈覺夏的眼睛:“不吃飯容易低血糖,下次中午吃點,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沈覺夏十分不解,剛想說她吃過午飯了,但緊接着反應過來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默默點點頭。

耳邊嘲笑的聲音弱了。

她知道,沈汀寒在為她找借口。

沈汀寒提高音量:“就算沒胃口也要吃,有一次我也不舒服,沒吃飯就來跑步,差點暈在跑道上。”

沈覺夏不知道該回什麽,鼻子莫名其妙一酸。

楊可立刻抓住機會,矮小又靈活的身影湊到親愛的班長大人旁:“這次終于超過你了!”

“你真厲害,我最後實在跑不動了,”沈汀寒認可道,“我真的不擅長耐力跑。”

楊可晃晃下巴一臉享受,仿佛剛才的話化作溫暖的大手,摸了她的頭似的。

鄭文君哀嚎得很誇張:“跳遠2米39,是人嗎大魔王,我本來覺得滿分線設置得可變态了。”

沈汀寒笑笑沒說話。

陽光好燙。

燙得人浮躁。

沈覺夏看到那笑容,熟悉的讨厭的感覺又回來了,她也不想讨厭,卻一直控制不住讨厭。

“你的吐槽每次都好多餘,”劉茜默默飄過,“請列舉出大魔王沒滿分的項目。”

“……”

“……”

“……”

很快沉默一片。

舌根仍在隐隐作痛,四肢發軟,整個人都像泡在無力的夢境中。

沈覺夏感覺更弱小了。

*

得知體育需要補測的那天正好下雨,窗外細雨朦胧,一片霧中什麽也看不清。

沈覺夏從辦公室一步一步低頭挪出,校服貼着皮膚,涼飕飕的。

今天她才得知,她不光是800米沒及格,仰卧起坐也沒有;三項裏兩項都不及格,是當之無愧的、最實在的不及格。

一想到沈汀寒,醜陋更無所遁形。沈汀寒什麽都好,體育也是滿分;而自己什麽都不好,連朋友都幾乎交不到。

回到教室,沈覺夏照常抓住每分每秒補習,拿出最薄弱的生物提綱,一個個背名詞和概念。

盡管在學習,她還是很難集中注意力,耳邊不住吸納鄭文君爽朗的笑聲、姚清妍尖銳的議論、男生打鬧與桌子的撞擊聲。

右前方,兩個女生的低語尤其抓耳。

“哎,你有那個嗎?”

“什麽?”

“哎呀,就是那個護墊……”

“我沒帶。”

喧鬧的環境中,越安靜的聲音反而越引人注意。

沈覺夏擡頭循聲音看去。

馬悠悠在四處借衛生巾,倒黴的是,班裏的女生們大多離生理期還遠,馬悠悠換了三個人問都沒能成功借到。

“我靠你們怎麽都沒有。”

“去小賣部買呗,”劉茜不以為然,“要不就先用衛生紙墊墊。”

沈覺夏拉開書包側兜,掏出一根日用型衛生棉條,她這幾天剛好是生理期。

她不想多管閑事,可誰讓她聽到了,又剛好有可以幫忙的東西呢。

“馬悠悠,給。”沈覺夏向她的方向遞過去。

聽到這個基本不理人的陌生聲音,馬悠悠立刻愣住,整張臉表情都變了。

劉茜也滿臉不可思議,挑了挑眉。

馬悠悠看到那長條狀物體後,瞳孔地震:“啊?”那表情很明顯在說,我來姨媽了,要的是衛生巾啊!

沈覺夏皺眉:“怎麽了?”

馬悠悠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什麽?”

“Tampon……”沈覺夏頓了頓,努力在大腦中搜索相應詞彙,“衛生棉條。”

馬悠悠下巴僵硬:“這、這個怎麽用啊?”

周圍又聚過來兩三個女生,一起盯着沈覺夏手中的衛生棉條看。

是了,沈覺夏想起來了,好像中國這邊一般不用棉條,廁所垃圾桶裏見不到,超市也很少見到。

沈覺夏落落大方,拿起棉條模拟:“撕開包裝後,捏出這裏,然後按導管一推,推到裏面。”

“別說了……”馬悠悠紅了臉。

“血不會流出來和空氣接觸,也更衛生,而且陰_道後三分之一出沒有神經,完全感受不到,你可以試試。”沈覺夏誠懇建議道。

圍觀的女生們開始竊竊私語。

馬悠悠的臉瞬間紅透,像是聽到什麽魔咒一般,低頭匆匆跑開,一副要哭的樣子和小姐妹們告狀。

“她多管閑事,我又沒問她。”

“誰會想把那玩意塞身體裏啊,變态吧。”姚清妍又逮着說壞話的機會了,洋洋得意。

穆羽瀾同意:“她一直不太正常。”

……

更多的女生則是好奇,目光都被握着的那根奇怪之物黏住了。

沈覺夏垂下眼,默默收起棉條。

安利失敗。

然而放進書包前一秒,右邊傳來一個聲音:“用這個很爽吧?”

沈覺夏收回手,将棉條拍到桌子上,瞪向說話的人。

是男生體委高逸興。

“拿衛生用品開黃色玩笑?”沈覺夏攥緊拳頭。

她現在大概理解了,為什麽班裏女生們拿衛生巾都要偷偷拿,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高逸興仍不知悔改:“不是開玩笑啊,處女不能用這個吧,怎麽塞得進去呢。”

沈汀寒本一直坐在角落裏看書,聽到這邊的對話,她放下了書。

沈覺夏的心情已經不足以用惡心來形容了,一種深惡痛絕的唾棄湧到嘴邊。

她從座位上站起,向前走兩步:“是不是處女跟你有什麽關系?這詞從你嘴裏出來都沾上屎了。”

“你說話好難聽,至于嗎?”高逸興挑釁。

沈覺夏很後悔以前還認為高逸興是班上最帥的男生,雖然“帥”形容的只是外貌,可如此肮髒的靈魂連“醜”都不配。

“臭傻逼你家裏沒女的了是嗎?”沈覺夏嘭一聲猛拍桌子,也不控制音量了,“拿這個插_你尿道裏我都嫌髒!”

她第一次用中文罵了髒話。

她很少說髒話,更不會用中文說髒話;但除了髒話,她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語言,來表達現在的心情。

高逸興是男生體委,又高又壯,比沈覺夏不僅高半頭還寬半個身體。聽到這話,他怒目圓睜像頭牛,向沈覺夏身前逼去。

“你丫的再說一遍。”

沈覺夏明明比多數男生都要高,可在他龐大的身軀面前,顯得很薄很薄。

四眼仔雖然跟沈覺夏不對付,可看到壯得跟頭熊般的體委發怒,只能安撫:“興哥息怒,別跟女生一般見識……”

沈覺夏無所畏懼地擡起頭,眼睛直直回瞪對方:“你聽力有問題是嗎,罵你都聽不懂?”

眉壓眼的她瞪起人來,氣場也足以駭人。

“你!”高逸興揮起拳頭。

啪!

沈覺夏閉上眼低頭,再睜開眼,那個拳頭竟被一本厚厚的練習冊擋住了。

圍觀的同學們倒吸一口冷氣。

那本練習冊正正好好擋在沈覺夏的臉前,精準地替她抗住那一拳,還留有緩沖的餘地。

高逸興抽回拳頭,指關節擦紅了。

沈汀寒的目光劍一樣戳向他,一字一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一拳下去,可能會直接把她的眼睛打瞎。”

通常面無表情的她,眉尖和嘴角都在顫。

高逸興冷靜了些許,一言不發低下頭。

沈覺夏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怒火與感謝交織碰撞,一起卡在她的嗓子裏,讓她動彈不得,她頭一次看沈汀寒生氣,那威懾力是其他人根本不能比拟的。

怒火最可怕的形式,便是來自一個永遠溫柔的人。

沈汀寒冷冷白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沈覺夏。沈覺夏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冷冰冰的目光,沒想到,與那雙和平日無異、會笑的桃花眼對視了。

“可以借我一根嗎?”陰天的教室裏,沈汀寒的臉格外蒼白,笑意與疲憊也格外清晰。

沈覺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充滿困惑地與她對視着。

圍觀的女生們紛紛瞪大眼睛。

沈汀寒很認真:“我想試一試。”

“哦,好。”沈覺夏立刻俯下身,從桌上拿起了那根棉條,交到沈汀寒手中。

指尖第二次碰到了沈汀寒的手心,還是那樣冰涼,還是那樣細膩。

“謝謝。”沈汀寒微笑,一眨眼的功夫就離開了教室,留下半個班的人發呆。

沒有人看到,沈汀寒出門後在飲水機旁拐了個彎,走向了樓梯口的英語辦公室。

沈覺夏抱歉地笑笑:“我再留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可也松了口氣。

沈汀寒猶豫後問:“等你一下?”

沈覺夏忙道:“別!”光是聽到等這個字,她已經壓力山大了。

“走吧走吧!”聽到堅決否定的答案,楊可倒很開心,拽住沈汀寒的袖子。

“好,拜拜。”

沈汀寒和楊可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室門外。

沈覺夏在座位上等待,等到走廊外最後一絲腳步的回音消失,扒到窗邊望向外面,确定再也看不到後,才慢吞吞收拾起東西。

長夜将至,微熱入涼,她走出寂靜的校園,這才有了後悔的感覺。

她浪費了一個好機會。

她從來沒見過沈汀寒主動邀請別人一起,可自己還拒絕了,真是不知好歹。

沈覺夏擡頭,眼睛從眼窩的陰影中解放出來,灰藍色的瞳仁映着光閃着漣漪。

為什麽?

所有人都喜歡沈汀寒,楊可明明就在門口等她,她沒有理由發出那個邀請。

除非……

她可憐我。

沈覺夏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豁然開朗的同時,眼眶又酸又脹。

她明白了。

包括那本擋在臉前的練習冊,也僅僅是出于正義與憐憫。

沈覺夏越想越委屈,她不想哭,于是戴上耳機,用音樂打斷思緒。

至少今天天氣不錯,不是嗎?

“下樓了怎麽不說話?”好笑地瞥了沈覺夏一眼,沈汀寒試圖反手解開圍裙,可惜卻總是差了些。

沈覺夏把手機舉到身前,指尖微動,在後臺迅速切換APP——謝天謝地,平臺給她推送的第一條內容就是沙雕視頻。

悄咪咪地舒了口氣,沈覺夏調轉手機屏幕,大大方方地遞到沈汀寒面前,“就是這只貓,哈哈哈,姐姐你看,它居然會翻跟鬥呢~”

真是見了鬼了!

明明已經給自己提前找好退路,可是為什麽…見到姐姐的時候反而更心虛了。

皺眉,瞥了眼屏幕上那只胖乎乎的銀漸層,沈汀寒還想繼續追問。

鴉黑的睫羽不停顫動。

警惕的兔子衛兵,始終都在觀察沈汀寒的表情。

見她想要開口說話,沈覺夏收回手機,率先出聲:“姐姐,其實我也有準備禮物要送給你呢,想不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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