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趙青山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心軟背回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岳父。

在聽到心心念念小媳婦那一句“爹”，他腦子都懵了一下,耳朵尖不由得紅了起來，直到看到譚明珠紅着眼圈,看着他背上的人,趙青山才反應過來。

這會兒譚守信躺在炕上，淚眼婆娑的看着譚明珠,父女二人有太多話想要訴說,可這一會兒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真是應了那句詩,“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屋後的房子還在蓋，趙母忙得腳打後腦勺，見父女二人像是還有話要說，她便拉着屋裏的人都出去了。

趙青山臉色鐵青,一雙薄唇緊緊抿着,趙母拽了他一下愣是沒有拽動，無奈的擡手擰着他手臂上的肉,“外面忙成那樣，你還不快些出來幫忙？”

坐在床邊低泣的譚明珠聽到了,她轉頭看向站在房門口的男人,他執拗的目光一錯不錯的看着她。

她還沒見過男人這樣緊張的神色,她擡手蹭掉臉上的淚水，沖他淺淺一笑，“你先去歇歇,竈臺上有晾着的山楂水,我放了蜜糖甜得很,我和爹爹說兩句話一會兒去找你。”

見她神色無異，趙青山不情不願的離開了房間，狹小的土胚房這會兒終于安靜下來，也因為這個小插曲，譚守信情緒平複很多。

他看着女兒欲言又止，譚明珠對上父親的目光，臉頰微紅，“爹爹……這兩個月發生了很多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譚守信并沒有因為這個就放過她，“好，其餘的事兒慢慢說，你就說說剛才那個後生是怎麽回事兒，爹爹是老了，但你也別想打量着蒙我。”

這事兒雖然讓她羞恥，但譚明珠也沒想着要瞞着她爹，既然他都這樣問了，她便大大方方将趙家的事兒，見要緊的都和她爹說了。

包括她的婚事。

聽到女兒答應要嫁給那個莊稼漢，譚守信一雙眼睛都瞪大了，目光先是憤怒接着變得有些無奈，想起這一路背着他的後生，他嘆息一聲。

“你把人叫進來，我再細看看，之前都沒怎麽注意。”

看着黑瘦的爹爹，譚明珠有些無奈，她再清楚不過，她爹爹哪裏是沒有注意趙青山，分明是沒用老丈人的目光看趙青山。

這會兒将人叫進來，不過是想要從新審視一下罷了，譚明珠心裏有些不願，想再替趙青山多說兩句好話，可門簾一動，男人自己走來了進來。

“譚大人。”他規矩的行了一個軍禮。

譚守信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許是再他外觀上沒有找出不足之處，臉色變得有些不甘心似的。

“你當過兵？”一開口，全然沒有了之前路上對趙青山的欣賞和感激，他雖然躺在炕上，可端足了老丈人的氣勢。

“是，曾在尚将軍的手下擔任過前鋒。”

聞言，譚守信像是有些滿意，緩緩的點點頭，“這些日子多謝你和令堂對小女的照拂，老夫現在身無官職，也拿不出什麽作為答謝，但有朝一日洗清不白之冤，定會厚禮相謝。”

“爹爹！”譚明珠不悅的喚了譚守信一聲。

趙青山看着她有些着急的神色，原本緊張的神情驟然放松下來，眼角眉梢多了些笑意。

“照顧自己的未婚妻是小婿應當應分之事，岳父何須這樣客氣。”

看着眼前的人，譚守信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人臉皮這樣厚。

他都這樣說了，這就是擺明想把恩情和女兒的婚事分清，卻不想趙青山竟然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看着父親吃癟，譚明珠忍笑低下了頭，瞧瞧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男人，給他豎起一個大拇哥。

“這樁婚事還需再議，你也莫要如此喚我，我這心髒受不住。”

房間裏有些安靜，譚明珠着急的想要說什麽，正在心裏計劃着，突然男人再次開口。

“爹爹？”趙青山說完整張臉都有些扭曲。

躺在床的上譚守信也禁不住，當即打了一個哆嗦，看着趙青山的目光像是看到了鬼似的。

譚明珠沒忍住擡手搓了搓手臂，“爹爹你看你啊，叫岳父哪裏不對了？！幹嘛把人逼成這樣啊。”

突然堂屋裏傳來笑聲，顯然趙母和譚嫂子都不放心，躲在外間偷聽裏面的對話，那笑聲明顯是沒有忍住。

譚守信一張臉都漲紅了，看着譚明珠，“你的書都白讀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知道嗎？怎麽就能自己談婚事？！”

門簾再次被掀開，趙母和譚嫂子走了進來，“親家公你莫要生氣，這婚事原是我促成的，明珠當時處境艱難，也是不得不答應的。”

趙母說完，下意識看向譚明珠，“我是打心眼裏愛這個孩子，您就擡擡手将閨女嫁入我家吧，我定當拿她當親閨女照顧。”

譚父轉頭看向進來的人，剛才一進門因看到了自己閨女，他倒是也沒有住到別人，這會兒看着進屋的二人他目光不由得一頓。

譚父坐起身來，半靠在枕頭上，目光在趙母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她身後之人的眉眼上，他微微皺眉移開了眼睛。

在趙青山的面前，譚守信還能擺個岳丈的譜，但在趙母和譚嫂子面前，他立即神色緩和，“老嫂子見諒啊，這事兒與我而言太過突然，孩子們的婚事不如咱們晚些再說，到底是孩子的終身大事，玩笑不得啊。”

“親家公說的是，今日您先歇着，這事兒趕明咱們坐下來好好商量。”

說完，她再次帶着趙青山離開，譚嫂子也看了一眼譚守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跟在趙家母子身後離開，房間徹底只剩下譚明珠和父親兩個人。

氣氛還有些僵硬尴尬，她低頭不語看着自己衣襟上的花，一張小嘴不自覺的嘟了起來。

知女莫若父，看着她這副樣子，譚守信狠狠地嘆息一聲，“你就這樣喜歡他？京城裏那麽多才俊你一個都瞧不上，這會兒怎麽就不挑了？他到底是哪點比那些公子才俊好？”

譚明珠悶悶的說道：“他不會納妾，也沒有通房，且相處這些日子，女兒瞧的清楚，青山和娘都不是壞人，他們處處都在照顧我，這家裏的粗活從未讓我做過，有什麽好吃的他們都會讓着我吃，話能騙人，但這生活裏的點點滴滴做不得假，我又不傻。”

譚守信冷哼一聲，“你還不傻呢？把自己都搭進去了，還有比你傻的嗎？”

自家女兒是個什麽性子，又有多嬌氣他如何會不知曉，眼下能說出這番話，譚守信心裏也有些動搖。

只是顧慮不可能立馬就打消，他也得再觀察觀察。

她和趙青山的事兒說完，譚明珠又好奇起來父親的處境。

“爹爹你怎麽會遇到青山的？哥哥呢？”

譚守信聞言臉色一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事兒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