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醉夢噬人

第16章 醉夢噬人

然而，林落并不清楚，盛瀾山告訴他的‘用不了多少時間’真正意味着什麽。

只有盛瀾山自己明白，他說出這句話，相當于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期限，代表着他必須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取走一個人的性命。

盛瀾山在手機上看到的，也不是陳利凱這位義父讓他回家的消息，而是隐蔽在另一人手機裏的追蹤器顯示的最新動态。

臨城四大黑幫之一的白虎幫，其領頭人有兩個左膀右臂，一個顧義勇，還有一個就是鄭霄。

鄭霄的命在半個月前被人買下，價格僅僅定為三千。比雷坤的三萬還要顯得廉價。

這筆買賣看起來有些虧本，盛瀾山卻異常重視，為了能殺死鄭霄，他已經謀劃許久。

走出公寓大樓後，盛瀾山用打車軟件叫來了一輛車，坐上車後給孟随意打電話，說道，“我剛出發，你可以慢慢來。”

孟随意聽懂了他的話中的暗號，回道，“知道。”

兩個人一同開始為接下來的任務做準備。

盛瀾山在手機裏輸入的目的地确實是陳利凱所在的高檔別墅區，而在到達別墅區後，他改變了方向，步行到了附近的公交站，随後乘坐公交來到了臨城的郊區。

輾轉了這麽多路，他來到了郊區的另一住處，一座獨棟的兩層別墅。

冷清的屋裏只有最簡單的設施，滿足他的基本生活需求。而他現在來到這裏，只是為了換上一身樸素又不顯眼的衣服。

穿上一身黑衣後，他站在鏡子前，再次将尖銳的利刃藏于袖中，而這一次他把眼鏡摘下，身上沒留下任何有标志性的東西。

在出發之前，他戴上了通訊器，與另一邊的孟随意取得了聯系。

孟随意的準備工作很簡單，早就已經完成了，對他說道，“我已經等候多時了。”

盛瀾山來到了一層的車庫，看也沒看停在裏面的轎車，而是走向角落裏的摩托車。戴上頭盔後，他動作迅速地坐上車發動了車輛，從郊區的住處一路加速駛向宴色酒吧。

觀察鄭霄不過半個月，盛瀾山就發現了他的行動規律。每隔幾日，鄭霄就會出現在宴色酒吧。

只有在這家酒吧裏，鄭霄的身邊不會出現保镖。

他獨自一人來到這裏，沒有別的特殊目的，就是和酒吧的大多數客人一樣，單純地想來獵豔。

孟随意還就此取笑過鄭霄，“身為白虎幫的二把手，不喜歡強取豪奪的戲碼，反而喜歡不用負責又斷得幹淨的一夜情。”

但孟随意很清楚，鄭霄不是什麽善類，他之所以選擇來酒吧獵豔，而不是坐在家裏等着女人送上門，不過是被幫派的禁令逼迫至此。

白虎幫老大何重非有一個特殊的禁令，勒令手底下的人都不能貪戀女色，起因于何重非曾經在女人身上吃過大虧。

但是他們這裏是匪幫，又不是和尚廟。

所有人明面上遵守着禁令，暗地裏一個比一個還要沉迷于女色。

摩托車靈活地穿行在夜晚的道路裏，在黑夜中猖狂又肆意地馳騁，像是在為這場暗殺行動譜寫着狂亂的序曲。

行過偏僻的道路，盛瀾山利索地控制剎車，在隐蔽于街道深處的酒吧門外停下車。摘下頭盔後，他一手戴上黑色外套上的帽子，遮住了半張臉，随後拔下車鑰匙下車。

今晚鄭霄早早地來到酒吧，親眼看着酒吧的氛圍從冷清變為熱鬧。

包廂太封閉，遮擋他的視線，他更喜歡坐在二樓的卡座，看着樓下舞池裏或是酒吧四處走來走去的各抹豔色。

獨坐了這麽久，鄭霄已經看到了幾個想要的目标。

而不久之後，他被舞池中央的一個人吸引了，女人的身姿曼妙，舞姿更是性感惹火。

讓鄭霄很快将其他人抛在腦後。

他喝了半杯酒，欣賞了一陣，正想起身去搭讪時，煩人的手機卻響了。

手下問他，“霄哥，你去哪裏了啊？老大在找你。”

鄭霄緊皺眉頭，不耐道，“嗯？老大不是離開臨城了嗎？還找我幹嘛？”

“他聯系不上少爺，想讓你去把少爺找回來。”

又是幫何重非找人，鄭霄有時候真懷疑自己更像一個老媽子。

“知道了，我明天幫他找。”

他語氣不爽地說道，“今天晚上，誰也別來打擾我，老子現在只想快活。”

手下頓時不敢多說什麽，“好的，霄哥，您忙。”

挂了電話，鄭霄急不可耐地走下了二樓，何重非的壓迫讓他更想在今夜痛痛快快地放肆一把。

舞池中央的女人還纏繞在鋼管上跳着豔舞，躁動着氛圍。

鄭霄擠入擁擠的人群裏，一步步接近他的目标。

就在一首激蕩的音樂停下時，女人看向了鄭霄所在的方向，露出了魅惑至極的笑容。

也在她笑的那一刻，酒吧陷入了一片黑暗。

混亂的局面，漆黑的視野，庇護着一道身影安靜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他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完全不受黑暗的影響，一步步走向鄭霄的背後。

利刃拔出的那一刻，閃過一瞬寒光，緊接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柔軟的血肉裏。

鄭霄的痛喊被人群裏的呼喊掩蓋過去，在無人察覺之中慢慢沒了氣息。他的身影則依舊隐于漆黑之中，而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酒吧的燈光重新亮起時，清晰地呈現現場的淩亂。人群之中很快再次響起驚呼聲，不過這一聲喊叫帶着前所未有的驚恐。

擁擠的人群很快往四周散開，争先恐後地遠離鮮血淋漓的現場。

人群中央的鄭霄跪倒在地上，面目猙獰地睜着眼，脖頸處橫插着一把利刃，已經沒了氣息。

騎摩托車返程時，盛瀾山不用多說什麽，孟随意就知道他的任務成功了。

孟随意将黑暗時刻的監控删去，徹底斷了那些人尋找暗夜的線索。卻笑着和盛瀾山說，“這下子，我們的敵人要越來越多了。”

盛瀾山沒有作答，冷靜地目視着前方的道路，眼裏依然泛着冷厲的寒光。

*

一個小時過去，安靜的家裏終于等來了真正的主人。

盛瀾山進屋時，林落已經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安安趴在地毯上，聽到他回來的動靜，踩着小小的步伐走到盛瀾山的腳邊，小聲地叫着。

盛瀾山将它抱起走向沙發，看清楚了躺在沙發上的人，林落依然睡得很香，側躺在沙發上，臉陷進了柔軟的沙發墊裏，劉海散落在額前，細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随着他平緩的呼吸，圓鼓鼓的臉頰似乎也跟着鼓起、縮起。

盛瀾山一手抱着貓，另一手忍不住伸過去，指尖戳在了他的臉頰上。柔軟的觸感和他想象中一樣，而林落被他的動作擾了清夢，皺起眉頭翻過身去。

林落毫無防備的樣子映在盛瀾山的眼中，他冷峻的臉緩和了許多，從夜色中裹挾而來的肅殺之氣慢慢褪去。

酒吧裏沾染了血腥也面不改色的人，仿佛不再是他。

當他俯下身靠近林落，周身都染上了溫和的氣息，輕聲喊道，“林落，醒醒。”

……

連續喊了好幾次，睡着的人才慢慢轉醒。

他苦巴巴地皺着小臉，想要責怪把自己叫醒的人。而當盛瀾山的臉近距離出現在他眼前，他的眼睛頓時瞪大，整個人瞬間清醒。

他尴尬地從沙發上坐起，抹了抹嘴邊，确定沒有流口水，才笑着擡起頭看向盛瀾山，“盛老師，你回來了！”

盛瀾山将安安放下，坐在他的身旁問道，“是不是太無聊了？”

林落連忙搖頭。

不無聊，不無聊，在盛老師家裏待着怎麽會無聊！

說出口的話卻很亂，“沒有沒有，我就是……不知道怎麽的……就睡着了。”

“可能是因為昨晚熬夜了吧……”

說到昨晚熬夜，林落忽然又低下頭來，讓盛瀾山只能看到他頭頂的發旋兒。

昨晚的他，熬夜寫了好幾封情書。可每一封都不滿意……

他擔心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把最好的情書送給盛老師。

盛瀾山見他突然情緒低落，很想把他的頭擡起來，看一看他此刻眼裏的情緒，卻忍住了。

改成開口詢問，“怎麽了？”

林落搖了搖頭，甩掉了那些不安的情緒，擡頭時又展露了乖巧無害的笑容。

目光卻又忍不住追随盛瀾山的身影，看着他的大手溫柔地撫摸着躺在地毯上的貓貓，林落心生羨慕，很想變成那只貓。

能夠得到盛瀾山多一點點的關心就好。

到了要回家的時候，盛瀾山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離開了客廳。林落本來想一個人離開，不想給盛瀾山添麻煩。

可當他推開門，看到外面燈光昏暗的走廊，腦海裏頓時閃現很多恐怖畫面，讓他邁不出腳步。

盛瀾山打完電話回來，就看到林落呆呆地站在門口不敢動。

等林落回過頭來，盛瀾山看到他的臉色已經被吓得蒼白。

不等盛瀾山開口問，林落自己先吞吞吐吐地說明了原因，“那個……盛，盛老師。你能不能稍微送一送我……”

“我看完了你之前給我推薦的《死亡通知》，現在對晚上有一點害怕……也沒什麽很大的問題，就是總會覺得背後陰森森。”

林落試圖挽回一點自己的形象，但是再怎麽嘴硬，讓他一個人出門，他都是沒有那膽兒的。

盛瀾山只看到了他臉上委屈，感覺他都快哭出來了，心裏某處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被軟化了，笑道，“我送你回去。”

提前約好的車停在了公寓大樓下，林落坐進車裏，已經徹底恢複了精神，又是熱情地和盛瀾山告別，他把腦袋湊到車窗邊上，不停地揮着着手，車子開動了他還在喊，“盛老師再見！”

這次盛瀾山跟他揮了揮手，說了一句，“再見。”

車開遠後，孟随意的聲音從耳內通訊器傳來，“多可愛的人啊。”

“瀾山，你都不心動嗎？”

孟随意的很多問題，都只是為了取笑和胡鬧。

盛瀾山又是沉默不言，仿佛對他的問題毫不關心。

但他摸了摸自己正在跳動的心髒，冷漠的臉因胸口處的炙熱漸漸崩塌，

漠視已經麻痹不了他的大腦。

他清楚地意識到，心髒的跳動本應該只證明他還活着，此刻卻有了別的意圖。

【作者有話說】

心動了也不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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